最終BOSS的職業(yè)素養(yǎng) 第73節(jié)
他的小師兄這一次毫無留手,上來便是凌厲的劍訣,就像在斬妖除魔。 不,他就是魔。 段折鋒一路推到清凈小院之內(nèi),終于退無可退。 眼看江辭月咄咄逼人的劍光近在眼前,段折鋒眉峰一凝,若有似無的魔氣就要從身后襲出,但就是這一瞬間罷了,到底還是收了回去。 他拔出了殺劍無赦,抵擋住了生劍無欺的進(jìn)攻。 雙劍在多年之后的首次聚首,便發(fā)出了無比歡悅的鳴叫。 一觸即分。 而師兄弟兩人的這場決斗,竟然就如當(dāng)年在靈犀山門上,在靈犀真君的見證之下,那場青澀的對決一般。 一招一式,乃至于錯身而過的衣袂都十分熟悉。 而這一切也終于停留在熟悉的那一幕上—— 段折鋒的劍沒入了江辭月腰封之中,劍尖堪堪停留在那枚龍印的殘痕上——早在多年之前,段折鋒就已經(jīng)為江辭月解除了龍印的盟誓。 而江辭月的那一劍,也留在了段折鋒肩上的龍印處。 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留手,他讓段折鋒流了血。 魔血很快沁出了玄服,血腥味令段折鋒的眼瞳中有赤色魔氣一閃而逝。 他緩緩道:“師兄,你果然變了?!?/br> “我曾在天道之下發(fā)誓,要除魔衛(wèi)道。”江辭月答道,“你曾經(jīng)是唯一的例外?!?/br> 說罷,生劍無欺緩緩向前刺出。 江辭月問:“為何不躲?” 段折鋒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初上靈犀山的那個段折鋒,假如他要對江辭月動手,只需引發(fā)魔氣,化身天魔,便可以再戰(zhàn)三天三夜。 到時贏的人就不一定是江辭月了。 但他沒有這個打算,只是淡淡道:“求仁得仁,為何要躲?” 他嘆了口氣,又道:“時移世易,一切都會變。我曾經(jīng)以為你是唯一的例外,江辭月,但是我好像錯了?!?/br> 聞言,江辭月的劍又前進(jìn)了一分,他冷冷道:“我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師弟,拔劍。你若是顧慮自己身上的龍印,不能對我出手,也可以現(xiàn)在就解除龍印,我不會多加干涉——” “沒那個必要?!倍握垆h沒有理會肩上的傷口,只專注看了江辭月一會兒,便笑著張開雙臂,說:“要殺便殺,江辭月,你從來不是那個多話的人。” 江辭月唇線緊抿,眼中殺意一閃而逝。 段折鋒倒是閉上眼,悠然長舒了一口氣。 這一刻他只覺得釋然,因為想到很多事,包括前世他們的結(jié)局,也包括靈犀真君做過的一切,包括他們身上彼此誓約的龍印,也包括終于卸下重?fù)?dān)之時…… 踏上修行之路,逆天而行; 做一個恣意桀驁的大魔頭; 然后死在江辭月手里。 人生三大快事,夫復(fù)何求? “倒也……不錯?!?/br> 段折鋒笑了笑,接著便感覺到江辭月的氣息突然逼近,在自己唇角印上一吻。 段折鋒頗為訝然地睜開雙眼,便看到江辭月欺身而上,一對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清凈小院內(nèi)外的漫天花雨。 江辭月喃喃道:“你騙我,師弟?!?/br> 他伸手拔下發(fā)髻上的玉簪,任由滿頭白發(fā)披散而下,于朦朧天光中染上玉色。 ——江辭月這是在做什么? 這一幕突然使得段折鋒沉寂已久的心聲再次跳動,他想問:“你——” 卻被江辭月打斷:“不準(zhǔn)動。” 段折鋒剛想伸手,卻被江辭月按了回去,右肩上的傷口未曾處理,但那種撕裂的痛感卻漸漸化為了另一種酥麻。 巫山春色,朝云暮雨。 江辭月身上的靈虛香氣近在咫尺,彼此的喘息聲亦清晰可聞。 段折鋒只想問:“莫非你還以為這是夢境?” 而江辭月竟然哼笑了一聲,反問:“段折鋒,你覺得我是真是假?” 段折鋒啞然。 他似乎反被小師兄?jǐn)[了一道,只得答道:“自然是夢境。這里都是假的,只有你我二人是真的。” 江辭月將他留在榻上,自己反倒起身,攏了攏松散的白發(fā)與衣襟,拋下了一句:“只許你騙我,不許我騙你?” 段折鋒:“……” 江辭月拂袖而去,關(guān)上門沒了蹤影。 留下段折鋒起身想追,卻突然“嘶”了一聲,恍然想起來:右手還被江辭月綁在榻上,真真是全程被小師兄罵得“不敢動”。 段折鋒躺倒回去,半晌后一手掩著眼前,低低笑了出來:“小師兄,你果然是學(xué)壞了……” 一會兒,段折鋒收拾起身,也推開房門,側(cè)耳一聽,便知道江辭月正在清凈小院后的溫泉中沐浴。 走到溫泉外,果然便見兩處屏風(fēng)迤邐而開,雪白濃霧氤氳盤繞。 段折鋒就在屏風(fēng)前,欣賞了一陣江辭月的剪影,道:“但你也不能這樣騙我,我還以為你真想殺我——” 江辭月冷冷道:“當(dāng)年在靈犀山,你說你去去就回,我信了,但你騙我?!?/br> 段折鋒:“……” 江辭月:“后來在不周山,你說會告訴我真相,我信了,還叫你哥哥,但你又騙我?!?/br> 段折鋒:“……” 江辭月:“再往后,在黎國故都,你說會回來找我,我又信了。但你還是在騙我?!?/br> “咳,”段折鋒右手成拳抵在嘴上,想方設(shè)法地為自己辯解道,“我只是想保護(hù)你,小師兄?!?/br> 江辭月:“今天,我給了你最后一次機(jī)會說真話。你卻還在與我真真假假的猜謎。我氣得想‘殺’你一次,你倒好,直接在我面前躺下了!” 段折鋒沉默片刻,深刻反思了一番:自己到底說過多少句謊話,就連這么好騙的小師兄,最后都被逼成了這樣…… 須臾,他前進(jìn)了一步,放軟了語氣道:“小師兄,我保證以后不會騙你了?!?/br> 嘩然水聲響起,如珠玉四濺。 江辭月從溫泉中站起,霧氣中隱約可見玉山般的后背,但又很快覆在了重重深衣之后。 他換上衣物,恢復(fù)了冰魂雪魄般的外貌,才從屏風(fēng)后慢慢走出。 面對段折鋒的哄勸,江辭月道:“這夢境你索性也不必驅(qū)散了,這就把這座清凈小院搬去東海歸墟罷。我不止想把你鎖在院子里,還打算把你鎖在歸墟里,說不定一千年后你還能說出兩句真話來?!?/br> 段折鋒想了想,道:“若有你在,倒也不是不行?!?/br> 論臉皮,還是魔頭的厚。 江辭月終于說不出狠話了,思來想去,罵了他有史以來最刁鉆的一句:“混賬東西!” 段折鋒又想繼續(xù)哄生氣的小師兄,卻聽見身后傳來動靜。 從江辭月擺在一旁的山海繪卷后面,鬼鬼祟祟地跑出來一直火紅色的小狐貍。 這狐貍便是多日未見的容雩了。 只見它六條尾巴并在一起,同時灰溜溜地夾在后腿之間,耷拉著兩個大耳朵,恭恭敬敬地走出來呈上一個打開的絲絨盒子。 江辭月走上前,從中取出掌門令牌,掛在腰封上,又翩然走了。 段折鋒定眼看向這只滿臉寫著“我是狗腿子”的狐貍。 容雩兩眼含淚,等著江辭月走了之后,這才委屈地哭天喊地:“尊上啊?。。∪炅?,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我都快把山海繪卷當(dāng)成自己家了!!您不知道我這些年在江辭月手底下是怎么過的?。 ?/br> 段折鋒道:“師兄為何不再與我動手,是你透露了真相?” “不敢不敢不敢不敢!”容雩連忙搖頭,伸出爪子指了指身后的山海繪卷,小心翼翼地說道,“是那群稀奇古怪的‘穿越者協(xié)會’干的,我什么也沒聽懂。但當(dāng)年山海繪卷成型之后,奪天地之造化,竟然可以遮蔽天機(jī)、延緩劫雷。那群自稱‘穿越者’的魂魄被江辭月救下了之后,一聽說可以住進(jìn)山海繪卷里,一個個的喜出望外,連夜把自己改名為‘紙片人協(xié)會’,然后就開始向江辭月泄露天機(jī)?!?/br> 段折鋒:“……原來如此。” 他倒是未曾想到,一時好奇,令江辭月做成了這道山海繪卷,還有這等效用。早該在他計劃中死去的穿越者們,反倒成了江辭月豢養(yǎng)的紙片人,就如當(dāng)年桃源村的人們一樣。 那江辭月今日的這些奇怪行為,也就解釋得通了。 但解釋歸一碼事,生氣歸另一碼事。這回得怎么哄小師兄才好? 第76章 定風(fēng)波(6) 同樣是深陷夢境之中,清凈小院里是一番景致,但對于合浦龍君來說,卻又是另一件事了。 距離他受困進(jìn)入夢境,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 合浦龍君不斷夢見自己的記憶,從他從龍蛋中破殼開始,到修道伊始、初識劫雷,再到鎮(zhèn)守合浦郡,年華老去,邁向生命的最后階段…… 長達(dá)兩千歲的人生,在那浩瀚日月之下,轉(zhuǎn)瞬即逝,如雪泥鴻爪,再無蹤跡。 然后…… 在無赦魔尊搗毀輪回天柱之后,世間生死綱常已亂,他又會何去何從呢? 合浦龍君一閉眼,一睜眼,突然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戰(zhàn)場上。 風(fēng)沙漫天,烏云蔽日,濃烈的血與硝煙味隔絕了一切感官,唯有眼前的敵人那餓狼般的眼神,令他心跳狂亂,呼吸急促。 ——這是戰(zhàn)場!不戰(zhàn)斗的話會死! 合浦龍君握緊手中長槍,繼而催動身下的戰(zhàn)馬,快速向著前方那名小卒沖鋒。 他本以為自己武備精良,殺一個無馬的小卒理應(yīng)手到擒來,誰知那小卒竟然使出jian計——一把揚出手中的沙塵,灑入戰(zhàn)馬的眼中,將其驚起。 作為騎士,合浦龍君本能地催動術(shù)法,卻忘記了此刻自己只是一名普通人,沒有任何神異手段可用。 剎那之間,勝負(fù)已分,一柄斷劍沒入了合浦龍君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