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他是被救護車的鳴笛聲和一陣嘈雜的喧鬧聲中醒來的。

    原來昨天晚上賀云屺并沒有回去，而是在他門口守了一夜，喝了酒再加上淋了雨，早上被鄰居發(fā)現(xiàn)的時候嚇了一跳，已經(jīng)癱坐靠在墻不省人事了，上前一探還有呼吸，趕緊打了電話讓救護車?yán)吡恕?/br>
    顧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目光沒有焦距地看著窗外的桂花樹發(fā)呆。

    這么執(zhí)著，有什么意義呢？

    賀云屺病倒了，明明不是他的錯，他卻覺得自己仿佛才是那個罪魁禍?zhǔn)住降滓趺醋?，才能從這個死局里走出來。

    不可否認，他并沒有如自己所期待的那樣干脆拿得起放得下。

    他手里還有賀云屺凌晨發(fā)過來的兩條未讀消息，“記得好好吃飯，今晚降溫了，不要把窗戶敞開，容易著涼?！?/br>
    “我等你原諒我，多久我都等?！?/br>
    他下了床走到窗戶的位置習(xí)慣性一瞥。除了桂花樹以及三三兩兩的行人，什么都沒有。

    門把手上空蕩蕩的，點開手機，已經(jīng)七點半了，樓下的早餐店的隊伍永遠都是那么長，看來沒有時間買早餐了。

    平日偶爾會在家門口看到煙灰，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這么沒公德心。

    那人現(xiàn)在似乎喜歡放手邊任它燃著，只聞個味。

    也是從這一夜過后，魂不守舍的人變成了顧鶴。

    *

    消毒水充斥著醫(yī)院的每一個角落。

    走廊里，謝雋和許紀(jì)川在走廊咬耳朵。

    “唉，嫂子怎么油鹽不吃，柴米不進啊?！?/br>
    謝雋面無表情地說，“你看你出的什么餿主意，什么苦rou計，痛的只有七爺自己！”

    “昨晚發(fā)現(xiàn)情況不按套路出牌你怎么不上去阻止？”

    “你的意思是還怪我？”

    “行吧行吧，怪我?！彼约亨止局粦?yīng)該啊，紀(jì)老師很吃這套的。

    唉，嫂子的心和他的手術(shù)刀一樣硬冷。

    然后抬眼就冷不防地對上老黑那雙幽深的眼睛，帶著隱隱地警告意味，嚇得他立即轉(zhuǎn)移視線。

    賀云屺喝了酒吹了風(fēng)淋了雨。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抗不過去了，患上了大葉性肺炎，得住院觀察。

    許紀(jì)川只能為他的餿主意買單，心里默念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在醫(yī)院忙前忙后，就差跟護工搶著伺候了。

    賀云屺沒有責(zé)怪他，看著人在自己跟前晃得眼煩，直接打電話讓紀(jì)初澈來醫(yī)院領(lǐng)人。

    后來賀云屺給顧鶴發(fā)了信息。

    “你的傘在我這?！?/br>
    “不要了?！?/br>
    賀云屺看到這三個字，心口悶生生的疼了一下，冰涼的液體輸進他的血管，握著的手機遲遲沒有松開。

    就像他不配得到一個稍微帶點兒余溫的回應(yīng)。

    “七爺，蛋糕已經(jīng)訂好了，要給嫂子送去嗎？”

    賀云屺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送他這個……應(yīng)該不會收吧。

    許紀(jì)川當(dāng)下就不同意了，“不收是這個蛋糕的牌子不好吃！”

    “嗯?！彼聊艘粫豪^續(xù)道：“花不要再送了?！?/br>
    許紀(jì)川詫異地抬眼，對上賀云屺的視線，那蔚藍色的瞳仁深沉似海中散發(fā)著未知感。

    他的嗓音依舊低沉發(fā)悶，帶濃重的鼻息：“他對花粉過敏，我不知道?！?/br>
    他給的，似乎從來都不是那個人想要的。

    “?。亢玫??！?/br>
    許紀(jì)川乖乖閉嘴了，嫂子對浪漫也過敏，太難了，又偷偷瞄了賀云屺一眼。

    其實更多的是挫敗，現(xiàn)在的他就像是課堂上永遠都解不出正確答案的笨學(xué)生，再怎么努力都找不到正確的方向。

    他寧可顧鶴對他放狠話，因為這樣還有理由去靠近他。

    只要有心，成年人的疏遠是很容易做到的。

    他好像從來沒有好好了解過這個人，只是已經(jīng)后悔得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咳咳咳?！?/br>
    由于肺部感染，引起發(fā)熱和咳喘，然后牽扯著全身上下的器官痛感。尤其是心臟，被一種復(fù)雜又酸澀的感覺包裹。

    第一百零八章 誰愛我，我就愛誰

    一個穿著白大褂地醫(yī)生推門而入，語氣嚴(yán)肅中又摻雜著焦急：“賀先生，你的藥劑量不能再私自增大了……”

    但被教育的賀先生在看著窗戶發(fā)呆，隨意「嗯」了一聲。

    他們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近到賀云屺止步不敢上前，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卻覺得顧鶴其實離自己很遠很遠。

    我該拿你怎么辦，我的……小狐貍。

    在風(fēng)與樹葉交相呼應(yīng)悄然而至的夏日，只是陽光的照耀下樹蔭的斑點似乎成了春日里的哀嘁。

    那年夭折的寒冬是他們離別的最后一面，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

    但他們的初次見面是在那個讓人移不開眼的盛夏。

    可惜，人性的感知覺醒的太晚了。

    當(dāng)風(fēng)聲卷過塵土，輕輕擦過皓日當(dāng)空下的萬物時。

    夏未央。

    *

    “怎么了，這里的菜不合你胃口？我們很久沒回來了，這家店的老板似乎也換人了 ”

    顧鶴雖然本就沉默寡言，但他今天吃的東西比平時少，看上去雖然正常，可偶爾會晃神，明顯的心不在焉。

    他淺淺地笑著，搖搖頭。

    “可能最近工作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