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小食堂 第149節(jié)
盡管兩個國家語言和長相有差異, 但也有很多年輕的姑娘小伙結(jié)為夫妻, 生下混血的孩子, 這些孩子可以自己選擇隨父姓或者隨母姓。 而原身, 很可能就是這樣的身份。 江婷騎著馬入了興州后又行了兩天,這才到達(dá)原身的老家浮遠(yuǎn)縣。 興州很大, 地廣人稀, 人們大多居住在山下, 過著半種地半放牧的生活。 記憶里,原身沒有離開過浮遠(yuǎn)縣。 縣城不大, 但正逢趕集的日子挺熱鬧, 這邊的百姓說話和邊城的人無異, 但穿著又更偏向于中原百姓。 江婷下了馬, 拉著韁繩進(jìn)了城,先吃了一碗面,又逛了一圈,再開了間客棧舒舒服服洗了個澡休息了一下。 她躺在床上琢磨著,自己此行,結(jié)果到底會如何。 說實話她有點害怕。 她為何要一個人來這兒,就是怕自己心中的那個猜測成真。 她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串聯(lián)了起來。 第一,她長得像北戎人。 第二,曾經(jīng)那個來宣旨的高公公見到她居然驚慌不已,還把她趕了出去。 第三,原身的親娘……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原身小時候曾在她娘親的胳膊上看到過一個印記,普通人或許認(rèn)不出來,但江婷此行回京城,特意去查探了一下這個印記的含義。 那是北戎王庭給每個奴隸打上的身份符號,是用燒紅的烙鐵燙出來的,標(biāo)志著他歸宿于王庭哪個主子。 北戎能養(yǎng)得起奴隸的人,能讓高公公忌憚的人,能有多少? 而她又托人打聽了一下高公公早年間的經(jīng)歷,發(fā)現(xiàn)他曾經(jīng)在二十年前隨著當(dāng)時還是太子的皇帝出征過。 她旁敲側(cè)擊地問起賀家人,二十年前發(fā)生了什么。 普通百姓自然不會知曉,但賀家的人是清楚的,那時候的皇帝年輕氣盛,第一次上戰(zhàn)場攢資歷,不是躲在后方大營里,反而非要親自領(lǐng)兵上戰(zhàn)場。 結(jié)果被北戎活捉了。 那高公公自然也沒逃過。 好巧不巧,半年前,高公公居然在去邊關(guān)宣旨的時候死了,莫非真是北戎人下得手? 高公公的死因她暫時沒想明白,她只知道,原身的父親的身份很可能不簡單,若原身母親真是逃奴的話,那她…… 王庭幾乎所有的主子都參與了前些年針對賀云琛父親叔父的戰(zhàn)役,甚至后面賀云琛的兄長,也是死在了他們手里。 那她豈不是賀云琛殺父仇人的女兒? 能不能別整得這么狗血??? 她這個人雖然并不是什么罪大惡極的人,但也并不是什么好人,她是自私的。 雖然她繼承了原身的身體,但她幫原身女扮男裝從軍一回,便是還了原身的恩情了。 畢竟原著里,原身這會兒已經(jīng)死在了戰(zhàn)場上。 所以她準(zhǔn)備把事兒弄清楚,若是原身的生父真是北戎王庭的,那她會將所有的知情人都?xì)⒘?,也不會讓賀云琛知道此事。 她會永絕后患。 在縣城修整一天后,江婷買了些禮物綁在馬背上,再換上一身光鮮亮麗的衣服,直奔原身的繼父居住的天水村。 怎么說她也是衣錦還鄉(xiāng)了,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 天水村在一個山谷里,氣候宜人,適宜居住,如今正是初夏,道具兩邊的麥穗泛著金黃,剛栽下不久的稻谷卻又迎風(fēng)招展細(xì)瘦的身軀。 邊關(guān)的春夏來得晚些,卻又恰到時宜。 忙碌的村民們見到那騎馬而來的身影,皆有些好奇地抬頭看去。 “那是哪家的兒郎?” “是位軍爺吧,騎著馬,身上還穿著鎧甲呢。” “是不是路過了咱們村討水喝的,走,去討個賞錢去!” 于是江婷很快就被人包圍起來了。 她掃了一圈周圍,沒見到江家的人,笑道:“各位叔叔嬸嬸,你們不認(rèn)識我了?我是江婷啊?!?/br> “江,江婷?” “江婷是誰……?”有沒反應(yīng)過來的連忙捅了捅周圍人。 “就是江家那后娶的女人帶來的姑娘?!?/br> “啊,???啊!姑娘?江婷,我想起來了,你你你,你咋變成這樣了?” “噓,別亂說,江家人當(dāng)時給我們都登門送禮囑咐過的,以后江婷叫江廷了,是小子,不是姑娘,替她哥從軍去了,這要被發(fā)現(xiàn)了,我們都要受連坐之罪的?!?/br> 江婷眼神波瀾不驚,翻身下馬,輕笑道:“是了,這位嬸嬸說得對,我現(xiàn)在是江家的二兒子,我這次回來是來祭祖的?!?/br> “祭祖?” 祭祖在這個時代可是一件大事,一般只有男子出生、男子娶妻生子、男子死了、還有就是遇見風(fēng)調(diào)雨順大豐收時候感謝上蒼和祖先,亦或者遇見災(zāi)荒年祈求祖先庇佑才會開祠堂祭祖先。 除此之外,還有一樣那便是男子出息了衣錦還鄉(xiāng)了,回家告慰祖先,比如科舉中第了、升官了、發(fā)大財回家修路鋪橋了,再就是從軍立了戰(zhàn)功了。 總之要么就是和男子的生老病死有關(guān),要么就是和光宗耀祖有關(guān)。 江婷雖然屬于最后一項,但她既不是男子,生父又不是天水村人,她說白了就是一個無根的人,讓她祭祖,怎么顯得有點名不正言不順呢?祖先不會怪罪吧? 一時間眾村民感覺自己受到的沖擊力不小,且不論江婷的身份適不適合祭祖這問題,就說她為什么會祭祖?難道她立了戰(zhàn)功了嗎? “江,江廷,你是回來祭祖的?” “是啊,嬸兒。”江婷拉著韁繩往村里走,村民們連忙跟上她。 “莫非你,你在軍營……” 江婷笑起來,只是那笑容卻不達(dá)眼底。 江父年輕時曾外出打短工,行走在邊境一帶,他的原配病死后,他不想再拿自己辛苦賺來的錢娶個媳婦,又不想自己原配生的孩子沒人照顧,于是他就從邊關(guān)帶回來一個女人。 村里人都知道,這女人原來的男人興許是個北戎人,因為她剛來村里時身上穿的還是北戎的衣服,甚至不會說幾句大郢的話,但她偏又是大郢人的長相,倒是有些稀奇。 女人懷里抱著一個才幾個月大的孩子,那孩子可憐的,就用一塊破布裹起來,瘦得像小猴子一樣。 女人一沒聘禮,二沒嫁妝,就這么進(jìn)江家大門了,她干活是一把好手,卻始終生不出孩子來,好在江父的原配已經(jīng)給他生了三個孩子了。 女人對三個繼子繼女可謂掏心掏肺,對自己的女兒卻管得甚少,導(dǎo)致其變成了一個粗俗無比,人人討厭的野丫頭。 這女人便是原身的娘親。 當(dāng)初江家讓原身頂替她繼兄女扮男裝從軍去,村里人都默認(rèn)她回不來了,她這火爆又小氣的性子,這偷jian?;男愿瘢@干啥啥不行的樣子,能在戰(zhàn)場上活下來? 大概率就是那種上去了就叫北戎人直接一刀砍死的命。 可誰能想象啊,她不光活著回來了,還衣錦還鄉(xiāng)了,這高頭大馬騎著,這一身戎裝穿著,不仔細(xì)看竟然真的找不出江婷原來的半分影子。 “是,我成武將了,前不久才去京城加封,今日順路回來祭祖的,不日就要返回軍營了?!?/br> 江婷說著從懷里摸出一塊象征著身份的文書,在村民面前慢悠悠地晃了晃,有村民想接過來看看,江婷卻一下舉高了,叫他們夠不著。 但不管這文書真假,光江婷這身氣度,就已經(jīng)很能唬人了,是以一時間沒人敢不信的。 “好了,叔叔嬸嬸,麻煩你們幫忙去叫下里正和村里的長輩們下午去祠堂吧?!?/br> 其實按理來說,武將衣錦還鄉(xiāng),是要先去縣衙報道的,縣令不光會風(fēng)風(fēng)光光迎接她,還會為她接風(fēng)洗塵,游街簪花,再將她的大名登記在縣志上,以供后世子孫瞻仰。 但江婷懶得那么麻煩,她又不是真的回來光宗耀祖的。 村民們哪里會放過這個巴結(jié)她的機會,熱熱鬧鬧地幫忙cao持去了。 江婷嘴角劃過一抹冷笑,若無其事地牽著馬被大家簇?fù)碇M(jìn)了村子。 且說江家人正待在家里準(zhǔn)備煮午飯吃,原身她娘金氏在灶房忙活著,江父像大爺一樣躺在躺椅上抽旱煙,江家老大和媳婦也不幫忙,就坐在屋檐下喂雞,還有兩個小孩子在追逐打鬧。 這時村里一個小伙兒大步跑過來,叫道:“江叔!你家江婷回來了!” 江父耳朵有點背,沒聽清在喊什么,他坐起身扯著嗓子問:“你喊啥呢栓子!” 江大一下站起身,“爹!他說江婷回來了!” “哎喲!什么?那個討債鬼回來了?”江家大媳婦尖叫道。 “她回來干什么?不會是在軍營里闖什么禍了吧?可別連累我們家??!” 栓子跑到他們院子門口,把著門框,邊喘氣邊驚喜道:“江婷當(dāng)大官了!回來祭祖的!” 這時,灶房里傳來哐當(dāng)一聲響,江父下意識扭頭罵道:“你個死婆娘又把老子什么東西摔了?看老子晚上怎么收拾你!” 他沒空管灶房的事兒,只忙不迭地道:“哪個江婷?當(dāng)什么大官了!” 栓子道:“我們也不知道,反正當(dāng)官了,騎著高頭大馬穿著戎裝呢!你們趕緊地迎接去吧!” 栓子說罷就跑了,他還趕著去另外的家里通知。 可江家人在最初的震驚后,剩下的卻不是高興,而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非常害怕。 他們一家一向把江婷母女當(dāng)狗養(yǎng),現(xiàn)在這狗跑出去后,掙脫了鏈條不說還變成了一只老虎回來了,誰能不害怕。 “這,這可怎么辦啊,爹!”江大叫道,“她不會回來找我們尋仇吧?” 江大媳婦拉著自己男人的手,緊張道:“不,不怕,她不敢的,我們都是她的親人,她要是對我們怎么樣,我們就可以去軍營告她去,告她女扮男裝從軍,到時候誰也落不著好!” 江父抽著旱煙一言不發(fā),而后吩咐道:“老大媳婦,你進(jìn)灶房去幫忙做飯,老大,你隨我去找里正和族長商量,她要真是回來祭祖的,那祭祖完就恭恭敬敬把她送走。” “誒!爹,我這就去!”老大媳婦六神無主地跑進(jìn)灶房去。 江父和江大則趕緊換了身衣服,牽著小孫子的手往村口走。 一路上,隔著老遠(yuǎn)就聽到了敲鑼的聲音,里正和族長匆匆趕到,驗明了江婷的文書,確認(rèn)那是朝廷蓋的章,上面還有興州刺史府蓋的章,錯不了。 至于浮遠(yuǎn)縣縣衙的章,后面再補上也不遲。 當(dāng)他們看到上書的職位時,一群人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不認(rèn)字的則是抓耳撓腮催促道:“寫的啥?。∧銈兊故强煺f?。 ?/br> 江婷好整以暇地站著。 里正哆嗦著,直接膝蓋一軟想跪下去,江婷卻眼疾手快抓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