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小食堂 第148節(jié)
賀家的兩架馬車,一架坐人的,一架運送行李的,都?xì)w江婷管,她騎了會兒馬就感覺屁股疼,一陣昏昏欲睡,便翻身下馬爬上馬車?yán)锩嫠X。 馬車?yán)锊贾玫煤苁娣窈竦膲|子上再墊著草梗編織的席子,涼快又透氣還不硌人。 從馬車的車門到車窗的簾子,無不透露出低調(diào)且奢華,比回京城時睡的四皇子的那破馬車舒服多了,至少不會存在半夜漏風(fēng)的問題。 最初的時候,每天晚上隊伍都能進(jìn)入城池或是鎮(zhèn)上歇息,江婷和賀云琛默契地選擇各自住單人間,這樣大家都能睡個好覺。 但走了十來天后,越往北,沿途的草木便開始稀疏起來,人煙也變得稀少,城池與城池之間有時候需要走三四天,那便只能在荒野上安營扎寨。 夜晚,將士們扎營的扎營,煮飯的煮飯,撿柴火的撿柴火,大家分工明確,準(zhǔn)備在這片曠野上度過又一個夜晚。 江婷坐在篝火邊,耷拉著兩條長腿,左邊一個架子上烤著烤魚,右邊一個架子上烤著野兔,面前的小鍋里煮著野菜粥。 賀云琛去安排巡夜的事了,她閑來無事,便自己做點宵夜吃。 隨著柴火的燃燒,小鍋里咕嚕咕嚕起來,野菜粥的清苦味飄散而出,又與燒烤的味道混合,交雜著往人的鼻子里鉆,惹得周圍的將士嘴饞不已,也摩拳擦掌地想下河去捉魚去。 “江大人,為什么我們捉不到那魚啊,滑溜溜的,手還沒碰到呢就跑了?!?/br> “江大人,你傳授傳授,你是怎么烤得這么香的唄?怎么我烤的魚連咸味都沒有,我明明抹了鹽巴的?!?/br> “江大人,你能不能分點給我們嘗嘗啊,我把我娘給我做的餅分給你,你烤的東西實在太香了。” 江婷正想說話,卻敏銳地察覺到身后有人靠近,那熟悉的腳步聲叫她話鋒一轉(zhuǎn),道:“這個你們得問問賀將軍同不同意。” 下一瞬,賀云琛的聲音便傳來,“同意什么?” 原本盯著烤魚烤兔流口水的將士們悚然一驚,抬頭一看賀云琛的冷臉,都嚇得菊花一緊,恭恭敬敬道:“賀將軍!” 賀云琛瞥眉,“都歇息去吧,我和江大人有事商量?!?/br> “是,大人!” 等周圍人都被自己嚇跑了后,賀云琛才在江婷身邊坐下,有點無奈道:“你怎么在哪兒都這么受歡迎?” “是嗎?我怎么沒覺得???” 江婷悠哉悠哉地拿小刀切割著兔子rou,查看里面有沒有烤熟,再往上面撒著調(diào)料。 賀云琛伸手,輕輕幫她拍了拍頭頂上飄上的柴火灰燼,而后手下移,借助衣擺的遮擋握住她的手。 “我忙著呢。” 江婷嘴上這樣說著,手卻沒抽出來,另一只手單手cao作著,把架子上的烤魚翻來翻去。 賀云琛捏了捏她的手就放開了,也伸手幫著熬粥,道:“明日就要到興州了?!?/br> “是嘛,還挺快?!?/br> 興州是原身的老家,但江婷沒什么期待,似乎那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地方。 “你是什么時候從軍的?” “去年六月初?!苯米屑?xì)一回想,嘆了一句,“還挺快,整整一年了?!?/br> 她指著那烤魚和烤兔道:“去年的這時候,我身上就一把短刀、兩身衣服就去軍營了,那一路上我打了好多兔子和好多魚,我當(dāng)時就想著,去了軍營就能吃飽了,結(jié)果沒想到,軍營的伙食像豬食一樣難吃?!?/br> 賀云琛一頓,心虛道:“嗯,這不是等你去了改善嘛?!?/br> 江婷冷笑一聲,“要是我不去火頭營,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餓死了。” 說著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記得我剛進(jìn)軍營,你們在搞慶功宴,火頭營沒空給新兵們做飯就叫我們餓著,然后我就去廚房偷吃的,遇見了一個男人也來偷吃,我現(xiàn)在越想越覺得,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你?” 賀云琛:“……” 江婷促狹一笑,把頭偏過去,從下往上盯著他,“是你吧?對吧?你堂堂指揮使,為什么要去偷吃?” 賀云琛嘴硬道:“哪有的事,你認(rèn)錯人了。” 他這么說江婷就更確定是他了,“那身形,那語氣,那身手,不是你的話,那我就要懷疑賀家軍營里是不是混入什么探子了,這探子別的地方不去,偏去小廚房偷吃誒!” 江婷越說賀云琛就越尷尬,他只能承認(rèn)道:“我餓了去找點吃的不行么?!?/br> 江婷點點頭,“行啊,其實我想說的是,那時候我就覺得你是個好人?!?/br> 賀云琛還以為江婷又要繼續(xù)笑話自己,哪曾想居然被夸獎了。 他有點愣,“為何?” 江婷笑道:“因為那時候只有一份飯菜,你最開始卻把大部分都分給了我,后面我才說我們平分吧?!?/br> 那時候江婷作為新兵剛?cè)胲姞I,而賀云琛和鄭同知還在暗中較勁,賀云琛不同意辦慶功宴,鄭同知卻非要辦,兩個人慪氣,鄭同知不吃飯,賀云琛也只能陪著他不吃,然后半夜餓得不行的時候就跑來找吃的,正遇上一個新兵偷吃。 他一向是個體恤下屬的,見這新兵這么可憐,便動了惻隱之心分了她點吃的。 賀云琛略略皺眉,“我不記得了?!?/br> “你肯定記得?!苯脟@了口氣,“不管怎么說,反正咱們也算有緣吧?!?/br> 她把烤好的魚取下來,用刀切成兩塊放在盤子里,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你把碗拿過來,打兩碗稀飯?!?/br> 賀云琛依言照做,江婷又把烤野兔也切成塊擺上。 兩個人配合默契,就好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樣。 吃罷飯后,江婷找了個偏僻的地方,鬼鬼祟祟地洗澡,并讓賀云琛在不遠(yuǎn)處給她放風(fēng)。 因為賀云琛知道江婷有“不舉之癥”,是以江婷說不想讓別的將士看見,他便盡職盡責(zé)地站在岸上喝西北風(fēng)。 偶有將士路過,見了他便行禮問道:“賀將軍,您這是……” 賀云琛冷漠道:“賞月,你們自行忙去吧?!?/br> 路過的人看看天上的毛月亮,一頭霧水地離開了。 初夏的河水挺冷的,但趕路一天身上都是風(fēng)塵和汗水,不洗澡又不舒服,江婷哆哆嗦嗦洗完澡爬上蘆葦叢里,拎著那條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風(fēng)吹進(jìn)水里的裹胸布愣神了幾秒。 草原上的夜風(fēng)是很大的,蘆葦飄蕩如鬼影一樣。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胸,伸手按了按,糾結(jié)了一下,算了今晚不穿了。 她換上衣服,把裹胸布往臟衣服里一丟,端著盆子就回去了。 “我洗好了,該你了?!?/br> 賀云琛聞言回頭,手里拿著一張干帕子走過來,裹在她頭上,給她擦了擦,“冷不冷?” “不冷,你不是有內(nèi)力嘛……誒,別擦了別擦了,你這手法,等會我頭成雞窩了梳都梳不通?!?/br> 賀云琛微訕,松開了手。 江婷一邊擦頭發(fā)一邊往扎營的地方走,“我先去烤頭發(fā)?!?/br> 就著篝火堆,她烤干頭發(fā)后,從包袱里摸出一罐子精致的玉容油,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的寶寶霜,是賀云琛那精致的堂妹送給他們的。 堂妹說邊關(guān)風(fēng)沙大,哪怕是男人,也要注意保養(yǎng)皮膚,不然老得快,會更快變成其他武將那樣的糙漢。 江婷想了想便掏了點出來,隨便抹了抹臉。 她爬上馬車,躺下沒多久,賀云琛也洗好上來了。 如今天氣變熱,睡覺的時候大家就穿著中衣,只搭一件薄毯就行,賀云琛帶著一身水汽爬上來的時候,江婷正閉目養(yǎng)神中。 他把車門關(guān)好,安靜地在江婷旁邊躺下。 這一段時間就算是躺在一起,兩個人也恪守本分,盡量不動手動腳,免得擦槍走火。 江婷的原因自然不必多說,賀云琛則始終覺得自己不該主動親熱,因為那樣顯得他太自私了,太不顧及江婷的感受了。 但今晚卻不一樣,因為明天他們就要短暫地分開了。 江婷會去原身老家,而賀云琛則是去押送糧草去各個大營,最遠(yuǎn)的會到達(dá)鎮(zhèn)守虎跳峽的丹東大營,再回邊城與神威大將軍相見,待他回賀家軍營的時候,怎么的也要一個月后。 是以賀云琛心里滿滿的不舍,忍不住翻身抱住江婷的肩膀,把頭埋在她頸窩里蹭了蹭。 江婷平躺著像一個木頭人,閉著眼睛道:“你又想了?” “沒有,只是想抱抱你?!辟R云琛低聲道,“明天就要分開了,要記得常給我寫信?!?/br> 作為軍師,她自然有專門給她送信的驛兵或是斥候,但那都是用來傳遞軍情的,哪是用來表達(dá)情情愛愛的。 江婷道:“我寫字丑得像狗刨,還是算了吧?!?/br> 賀云琛道:“那就我給你寫?!?/br> 他輕輕嗅了嗅江婷的臉,道:“你今天涂了什么,怎么香香的。” “就是你堂妹送的玉容膏,你要不要也試試?” “我不用?!?/br> 他一個大男人,涂這東西做什么……賀云琛正腹誹著,突然一愣,心想江婷不也是男人嗎?怎么感覺她涂這東西就沒違和感呢? 而且,他怎么感覺,江婷今天與平日里有些不一樣。 以前他抱她的時候,也是無意中觸碰到過她的胸口的,平平y(tǒng)ingying,與普通男人無異,今天怎么感覺……沒那么硬,還……還瘦了一圈。 江婷察覺到了什么,湊過去,親了他一口,溫聲道:“困了,睡覺吧?!?/br> 她伸手輕撫他微皺的眉頭,道:“等下次再見的時候,一切煩惱都已經(jīng)解決了。” 賀云琛眉頭舒展開來,注意力很快被轉(zhuǎn)移,他垂下頭用額頭抵住江婷的額頭,“那你再親我一下?!?/br> 江婷輕笑,翻身坐起來又俯下身,主動攀附上他的胸膛,細(xì)細(xì)地淺吻他。 昏暗的燈光下,賀云琛的眼睛卻熠熠生輝,他用專注的眸子看著自己的愛人,用手捧住她的臉,抬起頭親吻她。 他低聲卻又堅定地許下諾言,“江廷,我愛你。” 【??作者有話說】 第92章 衣錦還鄉(xiāng) ◎你家江婷回來了,還當(dāng)大官了!◎ 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的盡頭, 是延綿無際的高大山脈,那山脈蜿蜒起伏,孕育著山里的百姓們。 這草原, 連帶著那山脈,都?xì)w屬于興州, 興州緊臨邊關(guān), 算是從邊關(guān)往南的第一個州郡,也有部分的地方直接與北戎接壤, 是一個兵家必爭之地。 再往前幾十年,大郢和北戎的關(guān)系沒那么緊張的時候, 興州的邊境貿(mào)易很發(fā)達(dá), 很多番邦商人帶著駱駝隊伍從遙遠(yuǎn)的西域來到邊關(guān),和當(dāng)?shù)氐陌傩战粨Q大郢的特產(chǎn)。 北戎的人也常來, 帶來他們的牛rou羊rou羊毛牛皮和奶制品, 換得大郢種植的糧食和御寒的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