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47節(jié)
蓮池提了?桶熱水回去?屋里?,隔著屏風看到世?子爺仰面斜躺在榻上,雙手枕在腦后,睜著眼,直直盯著帳頂看,那樣子,著實有些魂不守舍。 盧詩寧來找他?,站在門口不敢進,小聲問蓮池:“我哥睡了?嗎?” “沒?,世?子爺在沐浴?!?/br> “哦,那算了??!北R詩寧猶豫著,又打消了?念頭?,她還是想去?閔家,萬一閔家大娘子就是喜歡她這種性格呢,即便閔郎君不喜歡,他?娘喜歡也是好的,曲線救國,未嘗不可。 但哥哥的態(tài)度著實堅硬,怕是不好商量。 盧詩寧在他?門口吹了?半晌風,腦子里?閃出個大膽念頭?,于是她飛快地回去?屋里?,找出紙筆,開始寫拜帖,最后落款處,她想了?想,寫下鎮(zhèn)國公府盧辰釗。 閔家 秦文?漪坐在堂中,拈著幾粒松子慢慢吃著,對面的太師椅上,閔弘致拿了?本書在看,旁邊是三層鎏金如意仙鶴燈,書紙翻動,秦文?漪開口。 “我覺得這位李娘子挺好,你呢?” “什么挺好?”閔弘致揣著明白裝糊涂,連頭?都沒?抬。 秦文?漪起身,徑直走?到他?面前把書收起來,反扣在案上。 “夫人,你這是作甚?” “明旭二十出頭?了?,從前你那般說我也不在意,可現(xiàn)如今他?遇到自己喜歡的姑娘,難道要為著你那沒?底的婚約,一直耽擱下去??” 閔弘致看著她,溫聲解釋:“夫人,言必行,行必果,人生在世?豈能?言而無信。我當初應下對方,便不能?率先反悔,不管多久,我都得等??!?/br> “不是你等?,是你兒子在等?!”秦文?漪有些惱他?,聲音卻很克制,“難道她一直不出現(xiàn),兒子便要一直等?下去?嗎?” “是,要等??!?/br> “閔弘致!” “夫人,我在。” 外頭?傳來腳步聲,丫鬟道是郎君和李娘子回了?。 秦文?漪忙斂了?怒色,與閔弘致看了?眼問道:“這么早,怕是該做的都沒?做吧?” 閔弘致?lián)崴l(fā)絲,聲音溫潤:“夫人,若你實在喜歡這位小娘子,不如收她做個干女兒吧?!?/br> 秦文?漪推他?:“我要兒媳婦?!?/br> 閔裕文?和李幼白到前廳與他?們問禮,之后李幼白回去?住處,只?閔裕文?留下。 秦文?漪招手,示意他?上前。 “我怎么瞧著幼白式有些失魂落魄呢,沒?出什么意外吧?” “沒?有?!遍h裕文?回道,喝了?口茶又說,“娘,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br> 秦文?漪嗯了?聲,便倚著美?人靠朝他?傾身。 閔裕文?深深吸了?口氣,隨即站起來面朝閔弘致和秦文?漪,神色很是鄭重。 “兒已過及冠之年,終遇傾心?喜愛之人,她純粹溫柔,堅韌勤勉。對兒來說,她是珍寶卻勝過世?間所有美?好。兒反復思量,如今很是確認,兒對她,不是尋常的尊重和愛護,而是身為男子,對心?愛女子的喜愛和占有欲。 兒傾心?于她,不愿讓別的男子分享她之美?好。故而兒懇請爹娘,能?在今年春闈之后,為兒登李家大門,議定?與李娘子的親事?!?/br> 他?神情堅定?,語氣誠懇,說完便沖著兩人拱手做禮。 秦文?漪愣了?下,旋即眉開眼笑,也不管閔弘致是反應,當即一拍桌案,點頭?道:“好,娘應你!” 第44章 堂中靜了?片刻, 閔裕文遲遲沒有等來父親的回應,遂抬頭?看去,見?他滿面沉肅坐在太師椅上, 竟是動了?怒氣。 秦文漪回頭?,剛要替兒子辯解,閔弘致瞥過來:“夫人,你?先回房?!?/br> “不論?如何,此番我?站兒子這邊, 你?莫要與他置氣?!鼻匚匿袅私忾h弘致的為人,知道他雖疼惜自己, 卻很有原則, 若不然這么多?年,何至于一個姑娘都不肯相看。多?少媒婆登門,且都被他以有婚約的由頭搪塞過去,便是為了?一個承諾, 便要毀掉兒子終身。 秦文漪向來夫唱婦隨, 也都聽從閔弘致的話, 可閔裕文畢竟是自己的骨rou, 眼見?著旁人都抱上孫子,而兒子憑著這樣?好的模樣?才學, 卻被生生耽誤, 她心里定是酸楚不平的。 她擔憂地望向兒子, 又回頭?盯著明弘之看了?眼, 起?身離開廳堂。 “跪下!” 一聲冷斥, 閔裕文撩開衣袍屈膝跪倒, 他知道躲不過,但也打定主意為自己爭取一回。 他循規(guī)蹈矩, 順從父母,這么多?年,從未有過忤逆。他也知父親對故友許下承諾,要結(jié)兩家姻親,他曾以為這輩子終歸是要娶妻,娶誰都一樣?,橫豎父母之命,他來遵循?;楹笾灰獌蓭湍?,便能舉案齊眉。 可現(xiàn)?在,他變了?主意。 因?為他遇到讓自己輾轉(zhuǎn)反側(cè)的人,想要共度余生的人,想要今生今世,一直能在一起?的人。 他確定他鐘情李幼白,也深知自己將要為此付出何等代價。 但他還是要做。 “我?與故友的承諾,很早之前便與你?說過,你?也答應了?。” “是?!?/br> “《論?語》有云: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既早已應承,今何故反悔?” “兒只問一句,若父親與我?顛倒身份,我?要父親棄母親另娶她人,父親可應聲?” “此事?斷不可能?!?/br> “既不可能,又為何逼我?應諾?!?/br> “子是子,父是父,父之諾,子必踐之,天經(jīng)地義,無可厚非。” “父親不公平。” “公不公平你?做不得主,你?要反悔,除非不認我?為父?!?/br> 閔裕文雙目沁霧,被遏制自由無法為所欲為的桎梏感,讓他在遵循長輩和試圖掙扎間反復游走,他沉默著,沉默中又蓄積著無限沖動,那沖動被狠狠拍打下來,而后隨著情緒波動劇烈搖曳,令他說不出一個字。 盡管他有想要的人,想做的事?,但他尊敬他的父親,無法為自己的任性?徹底叛逆乃至決裂。 自小到大的修養(yǎng),不允許他忤逆尊長。 許久,他啞聲問:“我?需要等到何時?” 閔弘致不會妥協(xié)。 父子二人俱是無言,堂中靜的令人窒息。 就在閔裕文以為等不到回應時,閔弘致開口:“再等兩年,若兩年后她還沒有過來,我?答應你?,可以自行挑選妻子。” 兩年? 閔裕文走到門口處,慢慢回過身來,兩年太久,他根本沒法確定對方?能否等他兩年。 但這也是父親能做的最大讓步了?。 李幼白也不知是怎么回的閔家,只知道回去車上一路閉著眼,根本不敢看閔裕文的眼睛,她心跳的很慌,也很亂,平生從未在一夜遇到如此棘手的麻煩。 他親了?自己,他為何要親自己? 她問他,但他沒回答,所以呢?究竟是為什么? 她躺在床上,把書覆在臉上,嗅著墨香試圖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可無濟于事?,腦袋一會兒便熱鬧起?來,額頭?仿佛還留著那個印記,灼熱guntang。 她跳下床,走到菱花鏡前,側(cè)過臉去用力?看,什么都沒有,她又走到銅盆架前,鞠起?一捧水洗了?臉,擦干凈,回到床上復又躺下,沒多?時,額頭?又突突跳起?來。 閔裕文為何要這樣??他將煩惱丟給自己,什么都不說,這般隨意且不負責任的舉動,委實?不是閔裕文的作風。 所以,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李幼白無法靜心看書,有些心浮氣躁起?來。 偏那么不湊巧,閔裕文親她的時候,又叫盧辰釗瞧見?,瞧見?也就罷了?,她怕什么,慌什么,躲什么?李幼白覺得自己腦子被亂七八糟的念頭?擠滿,越想越亂,越亂越想要抽絲剝繭,但她想不通,將那書本蓋住眼睛,耳畔仿佛傳來盧辰釗那聲輕嗤。 他生氣了?。 他生氣時真的很不講理,耷拉著臉郁沉可怖,叫人根本不敢靠近。 可她又想跟他好好說一說,告訴他自己其實?不知道,也不是故意叫閔裕文親的??赊D(zhuǎn)念一想,自己跟盧辰釗其實?沒必要解釋,朋友而已,朋友之間解釋這些做什么,顯得有些自作多?情。 她翻來覆去,吵得半青揉了?揉眼從榻上爬起?來,支著雙手撥開帳子問道:“姑娘,你?怎么還不睡,別看書了?,傷眼睛?!?/br> 李幼白自那秋香色帷帳間歪出腦袋,“半青,咱們明兒傍晚用完飯便收拾東西離開?!?/br> “可先前不是跟夫人說好,要在國子監(jiān)復課前一天走的嗎?國子監(jiān)復課在月底,還有好些日子呢?!?/br> 李幼白搖頭?:“我?不想住了??!?/br> “好,我?明早就收拾。” 聽著半青的呼嚕聲,李幼白一夜無眠。 清早起?床,她頂著黑黑的眼圈溫書,又去跟秦氏請安,一同用早膳。秦氏被她那兩個黑眼圈驚道,拉著她的手便問昨夜是不是沒睡好,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秦氏是金陵人,說話腔調(diào)綿軟溫柔,李幼白克制著打哈欠的欲望,搖頭?:“夫人,我?想今晚回去國子監(jiān),準備復課的東西?!?/br> 秦氏驚訝,下意識瞥了?眼對面用飯的閔裕文,隨后體貼問道:“是不是住的不好了?,哪里不順心只管與我?講,離復課還有十?幾日呢,你?回去作甚?” 閔弘致抬頭?,“很快便要春闈,她回去也是知道上進?!?/br> “幼白真是好孩子?!鼻厥献蛞垢h弘致生了?好大的氣,詢問過知道他訓斥了?兒子,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慪著氣不肯理他,閔弘致是個極其固執(zhí)守信的人,她知道自己說不動他,便是拿閔家子嗣傳承也動搖不了?他那偏執(zhí)的決心。 “你?若是想家,就到我?這兒來看看,橫豎我?閑著無事?。幼白,我?是打心眼里喜歡你?呀。”她對李幼白有種天生的親近,此時拉著她的手,那不舍是真,惋惜也是真。 傍晚用飯前,閔裕文去了?李幼白住處,彼時她們的東西都已經(jīng)拾掇好,便放在進門處的桌案上。 “閔大人來了??!卑肭嗲诳斓匕醽韴A凳,倒水沏茶。 看兩人欲言又止,半青識趣地走出門去。 “昨夜我?..”他咬著舌尖,艱難開口。 李幼白也屏住呼吸,等待他遲來的解釋。她希望是她想多?了?,是她想歪了?,否則她不知該如何同閔裕文相處,都怪那突如其來的吻,還有那勒到不能喘氣的擁抱。 “昨夜的事?,是我?一時沖動,因?那煙花和月亮,太美,我?..沒克制住自己,對不住,也希望你?...” 李幼白很是松了?口氣,聞言輕快地走上前,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我?明白,我?知道,我?會把它趕緊忘了?。” 她咧嘴一笑,拍著胸口小聲道:“你?真是把我?嚇壞了?,突然就親我?,讓我?險些以為...我?就想,怎么可能,你?是有婚約的人,怎么能隨意喜歡別人。 下回可別這樣?了?,換做旁人可不會像我?這般大度,定要纏著你?不放,叫你?負責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