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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長公主(1v1,h)在線閱讀 - 81.源頭2

81.源頭2

    過天峰。

    半壁懸崖懸了一條繩,書生模樣的青年背著筐艱難的吊在繩上。

    荀子遇摸著石壁踩著碎石去夠崖壁另一側(cè)左上角的草藥。

    烈日曬得他滿頭大汗,汗珠順著臉側(cè)流入脖頸,癢而黏膩。而他又騰不出手整理衣襟,只強(qiáng)忍著。

    繩索摩擦崖沿,他調(diào)整著姿勢(shì),扒著石壁又靠近了一點(diǎn)。

    很好,馬上就能碰到了。

    他攥緊繩索伸長了手臂,藥草堪堪在指尖擦過,風(fēng)一吹,柔軟植根歪得更遠(yuǎn)。

    荀子遇咬了咬牙,緊了緊身上的繩索,扒緊了石壁一蹬,沒撈到。又試一次,未果。幾番嘗試下來,繃緊了一口氣,全身使力一躍,終于緊緊攥住藥草,連根拔起。

    荀子遇松了口氣,對(duì)著藥草自言自語,“想抓你可真不容易。”將藥草安安穩(wěn)穩(wěn)放進(jìn)筐里,準(zhǔn)備爬上去。

    變故出現(xiàn)。

    繩索在他反復(fù)掙動(dòng)摩擦下磨斷了股股細(xì)絲,終于撐不住力道,斷裂。

    荀子遇身體猛然下墜。

    身體貼著石壁,胡亂把住石壁雜亂的藤蔓,手在下墜過程被石壁尖銳碎石磨的血rou模糊。

    荀子遇心臟咚咚跳著。低首望了眼崖下,層層云霧遮掩,難見崖底。他又抬頭望望上崖,還好,墜的不算遠(yuǎn)。謹(jǐn)慎的攀著藤蔓往上爬,又不敢完全借力藤蔓,另一只手扒著石壁。

    荀子遇讀書十載,本為求取功名,可祖父突然撒手人世,父親意外身亡,母親在他出生時(shí)難產(chǎn)而死,家中只剩祖母,祖父一輩子經(jīng)營的藥鋪無人做主,祖母又需人照顧,思來想去,最終放棄科考,做了陽鄰縣唯一一家藥鋪掌柜。

    今日出門采一味罕見藥,絕沒想過會(huì)因采藥喪命。

    荀子遇后背已濕透。竭力往崖上爬。

    可老天總愛戲弄認(rèn)真生活的人。

    腳下碎石踩塌,荀子遇忽地失去著力點(diǎn),身體一仰,墜下崖去。

    “啊——”

    一瞬間,荀子遇做好粉身碎骨準(zhǔn)備,卻不想,一陣幽香,柔軟身體接住他,身體好似在上升,他睜開眼,已被人抱著穩(wěn)穩(wěn)落地。

    荀子遇睜眼便是眼前氣質(zhì)清雅的少女。

    他呆了呆,“你……”恍然回過神還在少女臂彎間,急匆匆下來,惶然作揖道謝,“多謝姑娘,多謝……”

    慌亂間,他的頭發(fā)和少女胸前玉玦纏繞在一起,他一急,干脆拽斷自己的一縷頭發(fā)。

    那少女沒什么表情,只靜靜看著他,好似在打量,確認(rèn)什么。

    荀子遇淡淡疑惑,“姑娘,認(rèn)識(shí)我嗎?”

    她露出一絲茫然不確定表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敢問姑娘芳名,家住何處,我擇日上門道謝……”又覺得冒然問住址有些冒犯,加一句,“我不是壞人,只是想道謝,姑娘救命之恩,實(shí)在是大恩……我……”

    “芙華,沒有家。”

    荀子遇無奈笑笑,“多謝芙華姑娘?!?/br>
    少女翩然離去,留荀子遇獨(dú)自傷神。

    回過神時(shí),突然想起她抱他輕松上崖,似乎不是凡人,可騰云駕霧帶人騰飛。

    今日禍福相伴。

    失足險(xiǎn)些墜崖,仙女意外搭救。

    再次見到芙華時(shí),那天正在下雨。

    雨不算大,但街上已無人頂雨擺攤賣物。

    荀子遇撐傘過橋,走下坡側(cè)目,卻意外見到那天救他的那位芙華姑娘。

    她沒有打傘,站在街邊一角,低眸看著泛起陣陣漣漪的湖水,任憑雨水打濕她的頭發(fā)臉龐,眉目被雨水沖刷的更加清麗。

    荀子遇不知為何,心里莫名柔軟潮濕。

    這樣大的雨,怎能不打傘呢。

    路邊的小動(dòng)物也知道在屋檐下避雨。

    他疾步走過去,無聲地將傘撐到她頭頂。

    頭頂有陰影,芙華先是微微一愣抬頭看了看傘,繼而轉(zhuǎn)身看向給她撐傘的人。

    見到他后,她眉目舒展,綻顏一笑,“是你?!焙孟翊_認(rèn)了什么,她又重復(fù)一遍,“是你?!?/br>
    荀子遇沒想過再次相見,她見他會(huì)如故人重逢般那樣喜悅,臉色控制不住的紅了。

    他垂眸,不敢看她,“芙華姑娘,你怎會(huì)在此,你也是本地人?今天下雨,怎么沒打傘呢,我的傘,姑娘先拿去用吧……”

    他手臂往前伸一伸,等她接過。

    微涼手心摸上他的臉頰。荀子遇一驚。

    “你怎么了,臉這樣燒?”

    他吃驚后退一步,顏色慌亂,“沒……沒事……有些熱……”他裝模作樣的擦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

    “唔,我送你回家吧?!?/br>
    “我沒有家,能去你家嗎?”

    荀子遇瞳孔微微放大,“啊,這,這不合適……”

    “哦。”她看一眼傘外面的雨,離開傘遮住的范圍,不知要走去哪里。

    荀子遇追上去,“芙姑娘,你拿著我的傘吧?!?/br>
    她停下,搖搖頭,“我不要,你不讓我去你家,我不要?!?/br>
    荀子遇啞然。

    他小聲問,“為什么要去我家?”

    芙華認(rèn)真想了想,“我想和你成親,我想去你家?!?/br>
    荀子遇睜大了眼。

    雨勢(shì)不減,似乎有更大的趨勢(shì)。

    兩人在傘下一隅,任憑雨打在傘上的聲音越來越大。

    雨聲淋漓,紛紛擾擾,兩人相對(duì)。

    雨聲的世界,只剩他們兩人。

    陽嶺縣藥鋪大掌柜娶親,全縣來看熱鬧。沒人知道新娘子的身世,能知道的只是外縣小門小戶的一家姑娘,兩人采藥時(shí)相遇,一見鐘情,成就好事。

    三年后,荀大掌柜妻子生了個(gè)女兒,一家人和和美美,讓人羨慕。

    一切看起來很順利。

    荀子遇打理完藥鋪回來,芙華正在臥房剛剛把女兒哄睡。

    “娘子?!彼_門,就聽得芙華急急壓低的一聲,“噓,小聲些。她剛睡?!?/br>
    荀子遇放輕腳步,芙華掀簾出來,輕聲問,“今日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荀子遇一笑,“今日是囡囡百日的第三天,按我們這邊的習(xí)俗需要父母兩個(gè)去廟里給孩子求一個(gè)平安符?!?/br>
    芙華猶豫一下。

    荀子遇瞧出她的不對(duì)勁,“怎么了,娘子?”

    芙華自和荀子遇成親后,越來越像一個(gè)人,不再是靈物。這些年的生活幾乎讓她忘記自己不是人。而她和他的婚約最初只始于答應(yīng)兔精的一樁夙愿。

    這些年,荀氏藥鋪在兩人的努力下開的越來越好,已經(jīng)在外縣開了分鋪,店面越來越大。

    從結(jié)果來看,人生的兩件大事,一是成親成家,二是事業(yè)有成,芙華都已經(jīng)幫助荀子遇完成。

    她借兔精最有靈氣的一滴淚化人,因因果果下,她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wù)。

    可她不想離開。

    和荀子遇感情越來越深后,她逐漸有了一種患得患失的情緒。享受得到,又害怕失去。自己的身份隱藏在表面平靜的生活下,長眠。

    她生于佛寺,本是佛前蓮座的一瓣蓮片,又因兔精的靈力化形,到底是靈物還是妖物,已分不清。

    但她知道,她想做人。

    有關(guān)寺廟的一切她開始回避,怕有一天會(huì)打回原型。

    原來人會(huì)很貪婪,想要很多很多。

    芙華抬眸,沖荀子遇笑笑,“沒事,咱一起去?!?/br>
    離陽嶺縣最近的寺廟需要出城,荀子遇安排好奶媽仆人照看囡囡,叫了輛馬車出城去。

    寺廟不大,香火卻不斷,來求平安還愿的香客絡(luò)繹不絕。

    芙華在佛前誠心誠意求拜,求佛祖不要拆散他們一家,她愿意付出任何代價(jià)成人。

    在睜眼,她看向佛像,一驚,佛像泣淚。

    子遇,你看到了嗎?

    “什么?”

    “佛像流淚了?!?/br>
    荀子遇詫異看向佛像,金身莊嚴(yán),并無異常。

    “沒有啊。”荀子遇安撫芙華,“娘子,你太累了吧,這兩天又是帶囡囡又是cao心藥鋪的事。怪我,最近一直忙外縣分店的事。來,娘子?!彼酒鹕?,將芙華扶起來。

    “今天回去你就好好休息休息。”

    領(lǐng)到平安符,荀子遇認(rèn)真看過鄭重揣進(jìn)懷里。兩人打算離開,芙華一側(cè)眸,卻見久違的一個(gè)熟悉人影一閃不見。

    芙華震在原地。

    荀子遇走了幾步見芙華沒有跟上來,回頭去牽她的手。

    “娘子,怎么了?”

    芙華臉色有些白,搖搖頭,“突然有點(diǎn)不舒服,我們回去吧。”

    “好?!?/br>
    入夜,身邊人和女兒已經(jīng)睡熟,芙華卻怎么也睡不著。

    今日她看到的人影,是她還未成形時(shí)那座破廟的守廟僧人慧明。

    披衣下床,芙華攏緊了外套。

    今夜月隱在云后,模糊的光,勉強(qiáng)能看清。

    她去倒茶,手一抖,差點(diǎn)打碎茶杯。

    “慧明。”

    明明是夜,眼前僧人卻帶著斗笠。

    他微一抬頭,對(duì)上芙華的眼。

    當(dāng)年他擅離職守,云游四方,再回來,廟已破敗不成樣。沒想到的是,因?yàn)樗氖栌诳词兀彴昊?,在人間已成親生子。

    人妖殊途,違反倫常,大錯(cuò)鑄成。

    是他之過。

    “跟我回去,自行了斷?!?/br>
    “不可能?!?/br>
    他眼色微動(dòng),越過她看向臥房的方向。

    “稚子無辜,你了斷,她可保性命?!?/br>
    芙華眉目一凜,“動(dòng)我女兒,我會(huì)殺了你。”

    談判不成,慧明本就沒太抱希望,倏忽光影一動(dòng),法杖現(xiàn),芙華手間凝光,橫劍而出。

    寂靜深夜,兩人生死僵持。

    “大師要在此殺生?”

    “除妖務(wù)盡,不算殺生?!?/br>
    “如何證明我是妖?我是什么大師最清楚。佛前蓮座,大師認(rèn)為是妖?”

    慧明一滯。

    “狡言亂辯,違反倫常與人結(jié)合。你已犯下大錯(cuò)?!?/br>
    “我沒有傷害任何人。

    窗外起大風(fēng)。

    兩人正對(duì)峙,臥房處傳來聲音,“娘子,囡囡醒了……”

    慧明握緊手中法杖,最后看一眼芙華,“你逃不掉。沒有我,天道也會(huì)收你。”轉(zhuǎn)身離去。

    芙華收起劍,荀子遇剛好過來,抱著囡囡,“娘子,你看,她醒了也不哭,嘴里咕嚕咕嚕的,是不是餓了?”

    芙華看一眼襁褓中的嬰兒,拍了拍,“應(yīng)該不是,再給她哄睡吧?!?/br>
    父母的故事有參考白蛇報(bào)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