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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飛凰引在線閱讀 - 飛凰引 第68節(jié)

飛凰引 第68節(jié)

    一番輕重權(quán)衡之下,許多大臣為李涪的過錯開脫,認(rèn)為他素來敦和柔善,孝順友愛,此事起于對meimei的偏疼,而且請罪的折子早已備好,可見毫無欺瞞之意,如果責(zé)罰太過,不免有傷父子之倫;甚至不少人彈劾陸九郎,指責(zé)他欺弄公主,行為不當(dāng),才引出如此惡劣之事。

    反對的臣子則認(rèn)為大皇子能在宮中誘捉高官,將之投于獸池,絕非仁德者所為,足見心懷惡戾,孰知將來不會逼宮犯上,絕不可委以社稷;陸九郎戰(zhàn)功赫赫,甚至能力搏猛獅,卻受皇子的擒辱折虐,若不加以重懲,必寒了臣子與天下人之心。

    兩邊的臣子爭得不可開交,有的跳腳,有的怒罵,有老臣甚至以頭撞柱,血濺御前,來了一場以死進(jìn)諫的大戲。

    韓昭文的金吾大將軍是個閑職,當(dāng)然不會卷入紛亂之中,保持了冷眼旁觀。

    等下朝歸來,他對meimei一述,嘆道,“大皇子厲害,本來已顯頹勢,許多人覺得他慵碌怯懦,不合為君王,開始偏向五皇子,他索性借榮樂公主發(fā)作,一來除了陸九郎這眼中釘,拔了李睿在左軍的利爪;二來自請廢庶,以退為進(jìn),引得眾臣激爭,群起相保,難住了陛下。似這般狠絕的手腕,一旦天子病重還了得?”

    幸虧丁良倒了,李涪已無法干預(yù)禁軍,傳聞?wù)顷懢爬色I(xiàn)計設(shè)局,難怪李涪對他恨之入骨。

    韓明錚靜默片刻,“陛下會如何決斷?”

    韓昭文思了片刻,評論道,“陛下經(jīng)此事有了警醒,必然對他更為厭惡;但朝議洶涌,也很難在此時立李睿為儲,大約會含糊了之。陸九郎雖然未死,引起的爭議過大,也不是好事。”

    韓明錚輕道,“可有人質(zhì)疑韓家與他的關(guān)聯(lián)?”

    韓昭文也不隱瞞,“確實有這樣的風(fēng)議,畢竟兩次都是你救了他,不過我只稱是義勇,陛下也未過疑?!?/br>
    他見meimei神情低郁,嘆了口氣,“好在咱們家已承了節(jié)度使,你也不必過度戒慎,陛下今日就要去往驪山,時辰不早了,我得去宮門處候著?!?/br>
    天子給百官吵得頭痛欲裂,將赴行宮的安排提前,韓昭文交待完meimei,帶上車馬與侍從,午后就隨著浩浩蕩蕩的宮駕起行了。

    韓昭文帶人一走,宅子空蕩起來,連司湛也不知溜去了何處。

    韓明錚無事可做,將刀槍取出來養(yǎng)護(hù),弄完了洗凈雙手,日頭已經(jīng)偏斜。

    她在庭中望著陸府的高樓,躊躇良久,終于攀上了兩家的隔墻。

    陸府的后院花枝垂塘,碧竹叢簇,桂香沁人心脾,望去一片空靜,不見一個下人。

    陸九郎應(yīng)該在府中養(yǎng)傷,韓明錚當(dāng)日見他渾身鮮血的給人抬下去,不知傷情如何。外頭眾說紛紜,有的道他毫發(fā)無損,有的傳他渾身骨碎,此時想臨別一探,見四下無人,她躍下墻頭,往樓閣行去。

    沒想到才行了幾步,陸九郎從樓內(nèi)奔出來,他衣著散亂,似隨意抓了件外袍,腳下的木屐都歪了,惶然迎上來,“你來了——進(jìn)屋坐——”

    韓明錚見他行動自如,分明無大礙,佇立遲疑了片刻,還是給他迎進(jìn)了樓內(nèi)。

    陸九郎又想起要倒茶,匆忙翻找茶筒,一提壺發(fā)現(xiàn)沒有滾水,現(xiàn)出了尷尬。

    韓明錚看他忙亂,也覺好笑,穩(wěn)了穩(wěn)神,“不用了,我來一探就走,你傷勢如何?”

    陸九郎訕訕的擱下壺,露出的一線胸膛隱見赤紅,“受了些擦撞,歇一陣就好了?!?/br>
    韓明錚取出一枚藥瓶置案,“這是韓家秘制的金創(chuàng)藥,你胸口的傷還是好生敷扎?!?/br>
    陸九郎一怔,不自在的攏襟,“其實沒什么,不必費心。”

    韓明錚靜了片刻,“隨你,我很快要離開長安,朝中爭斗險惡,你自己多留心?!?/br>
    她沒什么可說的,轉(zhuǎn)身向外行去,正要踏出門檻,門扉倏然給人從后方扣攏。

    韓明錚意外,頓生不快,轉(zhuǎn)身凝住了陸九郎。

    陸九郎退了一步,眸光幽沉,扯下外袍現(xiàn)出□□的半身,“你瞧,這不是傷?!?/br>
    室中漾起了一抹紅光,韓明錚一剎間怔住了。

    光從格扉的綿紙透入,投在陸九郎身上,他寬碩的肩臂,肌rou渾厚又漂亮,然而半身如覆烈火,騰著一只鮮紅的凰鳥。靈動的鳳頭伏于心口,華美的雙翼傲然展翔,被赤云與火焰所擁,炫烈得栩栩如生。

    陸九郎迫近,身軀近乎抵住她,“韓明錚,我一直想著你,是不是很可笑?”

    韓明錚一退,背后已是門扉,二人相距咫尺,近到氣息都似燙人。

    陸九郎拉起她的手按在胸口,肌膚飽滿光潤,蘊(yùn)著無窮的力量,熱意洶燃,心跳不斷震動,宛如從指尖連到了心尖。

    韓明錚本能的要抽手,陸九郎強(qiáng)硬的不放,兩下靜默的僵持,唯有心跳越來越快。

    陸九郎眼眸灼亮,聲音卻低啞脆弱,宛如乞求,“我忘不了你,發(fā)瘋一般想——我做了許多蠢事,本來已絕了望,可是你來了——”

    韓明錚心神大亂,一時失了應(yīng)對。

    陸九郎帶著她撫觸凰鳥的翎羽,“你摸摸看,它像不像你?”

    刺紋綺麗,肌膚卻很光滑,胸膛健碩強(qiáng)悍,熱得驚人,宛如有種奇異的吸力,讓人禁不住想觸貼。

    陸九郎吻下來,小心翼翼,帶著十二分的克制與謙卑,從未有過的輕柔,似在親近一朵拒絕綻放的花。

    朝明錚要推開又不忍,漸漸給吻得忘形,被他侵入唇間撩撥,昏昏然亂了。

    直到她忽的騰空而起,被他一把抱去榻上,方才醒覺過來,駭然一喝,“陸九!”

    作者有話說:

    未盡之意大家懂的,機(jī)靈的小伙伴請自己找地方

    第98章 兩相歡

    ◎我真是個蠢貨,白耗費這么些年?!?/br>
    改了六次不給過,機(jī)靈的小伙伴懂的哈

    第99章 容易別

    ◎獨山海之戰(zhàn),王子還記得這一刀?◎

    驪山是秦嶺一脈,山勢壯美,松柏翠秀,形如一匹青蒼的驪駒,距離長安僅有幾十里,為歷代天子鐘愛的游幸之所。行宮依山勢而筑,東西南北有四道門,山頂是天子所居的飛霜殿,山腰處亦有眾多樓殿,飛檐交疊,玲瓏錯列,宛如群星拱守。

    陸九郎一路長驅(qū),越過關(guān)守直抵山上的華清宮。此處有湯池十八所,據(jù)說水質(zhì)特異,溫養(yǎng)延年,除了皇室,唯有少數(shù)重臣可得恩澤。陸九郎還沒這個福氣領(lǐng)受,依規(guī)矩通傳,給引進(jìn)去見到了李睿。

    李睿的心情不算好,對陸九郎還是語氣緩和,“父皇下旨奪了十二妹的封號,將她閉于宮中;皇兄禁足八個月,食邑減半,身邊的人勸誡不力,一概受了重懲?!?/br>
    陸九郎并不意外,只道,“皇上圣明?!?/br>
    這個懲罰不輕,對李涪的聲譽(yù)頗有影響,但遠(yuǎn)不如李睿的期盼。他本以為舍了陸九郎,至少能換來儲位,沒想到自請廢庶反而激起擁長的臣子拱護(hù),紛紛為李涪的重惡辯解,還是只能徐徐而圖。

    李睿抑下沮喪,“此次你雖中了暗算,好在有驚無險,眼下朝中非議頗多,不合再留在宮中,秋獵后讓你外放一陣,避過風(fēng)頭再調(diào)回來。”

    陸九郎表現(xiàn)馴良,不怨不餒,“屬下明白,只要能為殿下效力,不在一時一地?!?/br>
    李睿對他的態(tài)度很滿意,盡管接掌左軍職務(wù)的也是自己的人,終不如陸九郎的狠辣機(jī)變,此人仍有大用,幸好未給李涪如愿,他又提起另一事,“韓家女舍身救你,是否因為私情?”

    陸九郎知道避不過,作出惶恐之態(tài),“請殿下恕罪,屬下怕惹嫌非,之前未敢吐實。當(dāng)年她曾心悅于我,但韓家人瞧不上我的出身,給她另行定了親,我恨她背信棄義,所以才離了河西?!?/br>
    李睿只覺果然如此,就勢一拍案,“虧你裝模作樣,屢次跟韓家過不去,原來全是作戲,實則利用隔鄰私相授受!”

    陸九郎立時跪下去,“屬下死罪,瞞了殿下,但私相授受絕無此事。我原想戲耍她一番,出一口惡氣,她一直不予理會,誰知生死關(guān)頭竟肯相救,原來仍存舊情?!?/br>
    他一副又怕又悔之態(tài),言語輕佻,讓李睿都?xì)庑α耍莺萘R了幾句作罷,畢竟要不是這份風(fēng)流本事,人已經(jīng)沒了,那豈不正切李涪之意。

    陸九郎懺悔了幾句,話語一轉(zhuǎn),“不過經(jīng)此一事,屬下有個想頭,放了外任也不能瞎混日子,何不利用河西的精兵,為殿下爭一份大功。”

    李睿微感詫異,“你想做什么?”

    陸九郎說出一言,李睿大出意外,震得從案后立起,“胡鬧!這種事你也敢大放厥詞?”

    陸九郎神情沉穩(wěn),不疾不徐道,“此事為數(shù)代君王之志,至今難以成遂,但屬下已想出良策,不需朝廷籌錢撥糧,不需調(diào)動其他邊軍,朝臣也就不會大肆反對。一旦事成天下轟動,殿下的聲望必然高漲,得朝野敬仰;就算事敗,重責(zé)歸于屬下一身,殿下至多擔(dān)個識人不清之嫌。投一隅之機(jī),獲十倍之利,就看殿下敢不敢讓我一搏?”

    李睿知他狡計極多,時有奇效,頓了片刻,“你且說來一聽?!?/br>
    等陸九郎退出來,天已過午,他狼吞虎咽的用了飯,倒在榻上就睡,掌燈后方起。

    他再去請見李睿,卻給拒了,知是在召集幕僚合議,他也不急,轉(zhuǎn)去行宮的花園漫步。

    搏獅之舉可謂驚世駭俗,哪怕他受大皇子一系攻訐,人們也欽佩這份勇武,不斷有人過來攀談,態(tài)度空前的熱絡(luò)。

    沈銘用過晚食出來散步,見一群人圍住陸九郎,宮燈映出他濃烈俊銳的眉眼,桀驁又張揚,笑聲豪放,不久前才死里逃生,仍是毫不收斂。

    沈銘多瞧了兩眼,陸九郎敏銳的一瞥,居然行來,“沈大人出來消食?”

    眾人目光紛雜,均在看戲,沈銘心下透亮,應(yīng)對如常,“陸將軍看來是無恙了,令人欣慰。”

    陸九郎咧嘴一笑,全不掩飾得意,“我得神明鐘愛,向來運道好,旁人羨也羨慕不來?!?/br>
    沈銘實在不想理會這一副輕狂樣,淡道,“神明未必能次次垂顧,陸將軍好自為之?!?/br>
    他給掃了散步的興致,折身返回住邸。

    楚翩翩正在印香,輕訝的一呼,“這就回來了?茶水還沒煮好?!?/br>
    行宮伴駕按品級規(guī)制,沈銘可帶幾名隨從,就將楚翩翩作為侍女?dāng)y來,夜里紅袖添香,溫軟相伴,自有一番慰籍。

    沈銘見她迎來,拈起美人小巧的頷,又一次道,“翩翩,看著我?!?/br>
    楚翩翩茫然不解,睜大了妙目,她有一雙水汪汪的杏眼,靈活動人。

    風(fēng)華如玉的相府公子看了片刻,索然松開手,泛起一絲酸澀。

    原來當(dāng)女子真愛一個人,竟會有那般震撼心魂的目光。

    月色幽明,照見遠(yuǎn)道一騎飛縱,如疾電奔騰而過,在驚夢前已消散。

    馬上正是幾個時辰前還在行宮漫步的陸九郎,他一路打馬狂奔,隔幾十里就有人引馬相候,他一路換騎,等到寅初,已經(jīng)在行宮三百里外,近了涇川。

    接引的手下將他帶到一處野地,幾堆篝火旁橫七豎八的躺著一隊人,正是歸返涼州的蕃使。

    達(dá)枷在長安享樂多日,攜回了不少賞賜,宿在野地也毫無畏懼。反正中原人對來使一向客氣,自己的手下又是軍中精銳,根本不懼野匪。

    哪知半夜來了索命的閻王,靜悄悄抹了哨衛(wèi),直到一聲慘呼穿破夜空,達(dá)枷驚跳起來,才發(fā)現(xiàn)護(hù)衛(wèi)已經(jīng)給弄死了一半。

    他的腦子一嗡,脊汗炸出來,拔出嵌寶的金刀,帶著殘兵與來敵拼殺,越戰(zhàn)越是心寒。這些人訓(xùn)練有素,兇殘剽悍,如狼群配合進(jìn)退,絕不是尋常盜匪。

    一個蒙臉的男人迎來,勁道沉猛,刀勢凌厲,達(dá)枷給擊得踉蹌后退,虎口震得握不住刀,等被男人劈倒絞住,手下也死得差不多,一個都沒能逃掉。

    達(dá)枷又恐又怒,嘶聲一吼,“你們是什么人!我是吐蕃王子,敢動我,中原的皇帝不會放過你們!”

    男人抓起他的頭發(fā),拉開蒙布,“睜眼看看,我是誰?”

    達(dá)枷一眼認(rèn)出來,駭然又不解,“為什么?就因為在南曲搶了你的女人?”

    陸九郎森寒一笑,拔出一把短刀抵住他的頸,“獨山海之戰(zhàn),王子還記得這一刀?”

    達(dá)枷的頸脈被刀鋒所壓,刺痛一瞬間觸起記憶,不由愕恐交加,“是你!竟然是你!”

    陸九郎目光如狼,戾氣橫溢,“你說我為誰而來?”

    不等回答,黑刀猝然一劃,怒血激然狂飚。

    次日驪山秋狩,號角陣陣,旗幟招搖,成千上萬的侍衛(wèi)驅(qū)趕獵物,供天子與王公大臣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