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康熙白月光的meimei(清穿) 第11節(jié)
一時間,人人都知道鈕祜祿皇后是時日無多。 皇上也時常前去坤寧宮探望,也僅限于探病,對于鈕祜祿皇后犯下的事兒絕口不提,就像未曾發(fā)生一般。 可很多事情不提不代表沒有發(fā)生過。 鈕祜祿皇后從採云姑姑的嘴里知道皇上與太皇太后到底顧及了她的顏面,將這事兒扣在惠嬪頭上,打死了惠嬪身邊那個嚼舌根子的宮人,更是禁足惠嬪三個月。 不過為了彌補惠嬪所受的委屈,皇上也松口等著惠嬪解禁之后就將五阿哥接回來…… 在擔心鈕祜祿皇后身子的同時,鈕祜祿·錦芳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不過,她更是擔心起鈕祜祿皇后的身后事來,孫太醫(yī)直言鈕祜祿皇后沒幾個月的活頭,可鈕祜祿皇后對她的去留是絕口不提,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昏昏沉沉睡著,她便是再著急,也不好多問。 映微與后宮妃嬪一樣,哪怕鈕祜祿皇后病重,卻也日日前去坤寧宮請安。 皇后終究是皇后,便是不見她們,她們每日也得來坤寧宮朝寢殿方向行個禮,以表敬意。 雖說已到二月,但天兒卻還是一日賽一日冷,映微剛行禮完畢正欲離開誰知道就見著佟貴妃帶了烏雅常等人過來。 有人哭,有人笑。 如今佟貴妃可謂春風得意,要多風光就有多風光。 映微請安之后則退到了一旁,讓佟貴妃先行。 佟貴妃對她的識趣很是滿意,臉上笑意更甚。 等著回去的路上,與映微結伴而行的通貴人卻如祥林嫂似的憤憤不平:“……這個佟貴妃可真是好命,去年才進宮,如今皇后娘娘病重,她已經(jīng)將自己擺在后宮第一人的位置上,我要是有她半分運氣起碼也能撈個一宮之主位。” 說來說去,她要么說自己運氣差,要么說皇上對惠嬪的懲處太輕了些。 在她看來,皇上一怒之下將惠嬪降位,由她頂上去才好。 映微是聽得多說的少,她并不怎么喜歡通貴人,不光是她,后宮之中沒幾個人喜歡通貴人。 可架不住前些日子惠嬪因映微受罰,通貴人念及她的好,非不要臉往上湊。 官大一級壓死人,后宮也是如此,映微并不敢隨隨便便駁了通貴人的面子。 通貴人寂寥久了,并不太在意映微的沉默寡言,依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我覺得皇上對你挺好的,從我入宮之后,就沒聽說皇上會替哪個妃嬪出頭,便是有些時候事情鬧開了,鬧到太皇太后跟前就算頂天了。” 說著,她更是恨鐵不成鋼看了映微一眼:“你啊,前些日子就該趁熱打鐵才是,沒得叫佟貴妃身邊那個小賤蹄子搶了風頭。” 她口中那“小賤蹄子”正是烏雅常在。 映微忍不住在心中腹誹,若今日得寵的那個是她,只怕通貴人嘴里的小賤蹄子就是她了:“貴人這話當著我的面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傳到旁人耳朵里,可不是小事兒,前些日子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訓誡的話,您都忘了嗎?” “禍從口出,不該說的話千萬別說,更何況如今貴妃娘娘風頭正盛,您說烏雅常在是‘小賤蹄子’,那抬舉烏雅常在的貴妃娘娘又是什么?” 通貴人臉色不大好看,卻到底沒有繼續(xù)說這些閑話。 等著映微回去后,春萍很快送來了索額圖的來信。 信箋里的內容大同小異,無非是叮囑她想法子奪得皇上寵愛,想法子與太子多親近……都是些老生常談的話題。 映微很快將信點燃,就怕落人口舌。 對于索額圖的安排,她一向信奉兩不原則——不答應,不拒絕,能忽悠就忽悠。 畢竟她身處后宮,索額圖總不能將手伸到后宮來吧?至于她姨娘,有她阿瑪護著,短時間內索額圖也沒辦法威脅她。 等她命春萍將回信送出去后,正逗弄那一對牡丹鸚鵡時,就聽見有人通傳說皇上來了。 映微連迎了出去。 她剛行至門口,就見皇上已大步流星走了進來,更是抬手道:“不必多禮,起來吧?!?/br> 映微與皇上相處這些時日,一眼就瞧出皇上似心情不大好,上前奉茶后也不敢多言語,默默坐在一旁看書。 可等著聽到皇上再一次嘆氣后,映微不好再不聞不問,輕聲道:“皇上今日可有煩心事?” 皇上方才才從坤寧宮過來,瞧見鈕祜祿皇后再一次咳血,咳的肺管子都要出來了似的,心里并不好受。 縱然他與鈕祜祿皇后之間情誼不深,可多年相處又豈會一點感情都沒有?當即只道:“方才孫院正說皇后就剩下這幾日的光景了……” 映微一愣,不知該如何接話,更聽見皇上森森道:“朕記得當初你jiejie去世時也是這樣陰沉沉的天,朕那時候滿心歡喜,等著太子出生,不曾想太子剛出生沒兩個時辰就聽太醫(yī)說你jiejie不行了?!?/br> “先前太醫(yī)院上下皆說皇后還有幾年的光景,卻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快……朕有的時候就在想是不是朕克妻克子,還是說當年豫親王揚州屠城十日,這報應落到朕身上來了……” “不,不是的?!庇澄⑦€是第一次瞧見皇上如此落寞神情,在她的印象里,這位年紀輕輕的帝王一向是意氣風發(fā),胸有成竹的:“皇上您別這樣想,您是位好皇上,以后會名垂千古?!?/br> 皇上苦笑一聲,看向她:“以后的事,你如何知道?你別說這些話哄朕高興了。” 映微道:“嬪妾就是知道!嬪妾雖不如皇上熟讀詩書,卻也是讀過《孟子》的,欲成就大業(yè),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況且jiejie也好,還是皇后娘娘也好,想必都不愿見皇上自怨自艾?!?/br> 她認真的模樣叫皇上心情松快了些,皇上握住她的手:“那朕信你的話?!?/br> 映微正色道:“您別以為嬪妾在哄您,等您以后就知道嬪妾這話是真的了?!?/br> 皇上微微一笑,正欲說話時,卻見著梁九功步履匆匆走了進來。 梁九功一進來就跪地道:“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快不行了?!?/br> 鈕祜祿皇后“不行”已有些日子,得梁九功這般通傳,怕是鈕祜祿皇后只剩下最后一口氣。 皇上一愣,匆匆起身離去。 顧問行抓起皇上方才解開的大氅追了出去,嘴里直說“請皇上注意龍體”之類的話,皇上卻是置若罔聞。 顧問行急的像什么似的,這么冷的天,屋子里燒著地籠皇上穿一身夾襖自不要緊,可外頭冰天雪地的,這樣闖出去定會生病。 映微接過顧問行手上的大氅,低聲道:“公公將衣裳交給我吧?!?/br> 顧問行自是相信她的,他進宮多年,見慣人情冷暖,紫禁城中向來是錦上添花易,像遇上這等事兒,一個個是有多遠能躲多遠。 他好像有點明白皇上為何會對這位主子另眼相看。 映微卻沒顧問行想的這么多,雖說她也擔心皇上生病,可想的卻是皇上從她這兒好端端出去,若是染上風寒,她也難辭其咎。 映微快步上前,踮腳將大氅蓋在皇上身上,低聲道:“還望皇上保重龍體……” 皇上順勢握住她的手,臨去坤寧宮之前不由想到當年孝誠仁皇后死在他懷中的情形,突然有種近鄉(xiāng)情怯的感覺,眉頭緊鎖,渾身上下發(fā)冷。 好像這樣握住映微的手,能叫他覺得暖和些。 映微就這樣隨著皇上一起坐上暖轎,去了坤寧宮。 便是心里有所準備,可在映微瞧見鈕祜祿皇后那一刻卻還是嚇了一跳,也難怪這些日子來鈕祜祿皇后不見任何人,她面容枯槁,整個人瘦的就剩下一把骨頭,嘴巴一張一合,似有什么話要說。 可因鈕祜祿皇后窗前跪著哭啼不止的鈕祜祿·錦芳,叫人聽不清她到底說了些什么。 后來還是採云姑姑上前請了鈕祜祿·錦芳出去,說皇后娘娘有話要與皇上說,卻因皇上一直握著映微的手,採云姑姑拿捏不準,一時間竟不敢請她出去。 一時間,屋子里只剩下皇上,鈕祜祿皇后并映微三人,鈕祜祿皇后粗重的喘息聲是清晰可聞,伴著窗外那呼嘯的風雪聲,聽的人心里直發(fā)顫。 第16章 自映微進屋后,鈕祜祿皇后的眼神便一直游離于她的面上,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嘲一笑,繼而看向皇上,虛弱道:“臣妾,臣妾自知罪孽深重,萬不敢奢求……彌留之際能求得皇上原諒,卻希望皇上……能夠記得當日答應臣妾的話,將錦芳封為貴妃……” 將鈕祜祿·錦芳封為貴妃? 映微心里一個激靈,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 去歲皇上大封六宮將佟貴妃封為貴妃,就惹得后宮不少人不滿,雖大家知曉佟貴妃乃是故去孝康章太后親侄女,可一來佟貴妃年紀尚小,二來膝下沒個一兒半女,有人憤憤不平也是人之常情。 若將家世漸弱的鈕祜祿·錦芳封為貴妃,怕是后宮上下能炸開鍋。 誰知皇上卻一點不意外,頷首道:“這話是太皇太后親口答應你的,朕也點過頭,自不會食言?!?/br> 說著,他上前握住鈕祜祿皇后的手,低聲道:“運芳,你放心好了,不光朕會好生護著你meimei,鈕祜祿一族朕也會看在你的面子上照拂一二……從前種種你就不要再提,你是朕的妻子,是朕的皇后,這一點毋庸置疑,不管到了任何時候都不會變的?!?/br> 鈕祜祿皇后聽聞這話,終于放下心來,嘴角含笑,想要說話,卻因身體虛弱,方才那幾句話已耗費她全部體力,最終卻沒吐出半個字來。 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 鈕祜祿皇后薨。 一時間,紫禁城后宮是素縞不斷,愁云密布,哭聲一片。 映微親眼見著鈕祜祿皇后斷氣,隨著眾人一起跪地哭喪,心里卻是木木的。 平心而論,她并不喜歡鈕祜祿皇后,可對于這人也談不上厭惡。 后宮中的女人有幾個是簡單的?更多的則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 很快,接到消息的太皇太后與太后等人也趕了過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瞧見滿屋子鶯鶯燕燕哭成一片,卻不知道有幾人是真心實意的,當即眉頭一皺,命屋子里的妃嬪都退下去。 雖說后宮之中有佟貴妃掌事,但她到底擔不起這等重擔,鈕祜祿皇后的身后事大大小小都是太皇太后拿的主意,到了最后,她更是派了蘇麻喇嬤出來找映微。 彼時映微正與一眾妃嬪跪在正殿,太皇太后沒有發(fā)話,她們誰都不敢起身。 蘇麻喇嬤卻將映微請到一旁說話:“……皇后娘娘剛去,便是皇上嘴上沒說,想必心里也難受的緊,老祖宗知道方才是主子陪著皇上一塊過來的,所以還想請主子前去乾清宮寬慰皇上幾句,不知道主子可愿意?” 這可是苦差事。 皇上如今心情不佳,誰這說話撞上去不是自討沒趣嗎? 但如今映微卻不好推脫,只道:“嬤嬤這話嚴重了,我怎會不愿意?我這就過去!” 等映微出門時,頂?shù)氖且槐娙肆w慕的眼神,畢竟如此嚴寒天地跪在地磚上,寒氣一陣陣從膝蓋沁到骨子里,雖說屋子里燒著地籠,但人進人出的,屋內的熱氣也就是聊勝于無。 映微卻在心里叫苦,等著她乘坐太皇太后所派的暖轎到了乾清宮時,顧問行已等候多時,帶她往御書房里走,更是低聲道:“……自皇上從坤寧宮回來后就一直坐在里頭,誰也不見,御膳房送進出的吃食又原封不動端了出來,還請赫舍里主子寬慰皇上幾句,求皇上保重龍體??!” 映微點點頭,走了進去。 此時已近酉時,屋內黑黝黝的一片,映微手拿火折子點亮了幾盞宮燈,果不其然聽見皇上呵斥的聲音:“你們聽不懂朕的話嗎?出去!” 隨著皇上的話音落下,他迎著燭光瞧見來者竟是映微,當即語氣和緩幾分:“你怎么來了?” 說著,他更是皺眉道:“是誰叫你來的?” 映微含笑看向皇上,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將才嬪妾進來之前聽顧公公說皇上并未吃午膳,記得前幾日嬪妾吃多了零嘴,沒有好好用飯,皇上還訓斥嬪妾胡鬧,怎么到了您自己這兒,也跟著胡鬧起來?” 說著,她更是自顧自吩咐候在外頭的太監(jiān)擺膳,柔聲道:“人死不能復生,皇上,您節(jié)哀,若皇后娘娘泉下有知,也不忍見您這般難受的。” “她會難受?不,她見到朕這樣子,怎會難受?她不是你jiejie,她的心里有位份,權勢,家族的榮耀,卻唯獨沒有朕。”皇上苦笑一聲,順勢接過映微遞上來的干貝青菜粥,略用了幾口就放了下來,他實在沒有胃口:“可朕還是覺得對不起她,當日若非朕出言太過,說不準她還能多活幾個月……” 映微知道皇上大概說的是當日慈寧宮內,太皇太后、皇上與鈕祜祿皇后三人在場時發(fā)生的事兒,但這等事兒,皇上不主動說,她絕不會多嘴。 皇上似是心里憋狠了,低聲道:“你知道她與朕說什么嗎?她說她這皇后當?shù)梦?,前朝也好,后宮也罷,人人都拿她與你jiejie比,她做的再好,又怎么能比得過一個死人?” “她還說若是能夠選擇的話,她不要當什么輔政大臣的女兒,也不想當什么皇后,只想當個普通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