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風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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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這行吃的就是青春飯,年齡越長越扣分,就要想想怎么金盆洗手或者一頭扎進富豪太太的生活去了。 但入豪門,通常都是十八層地獄,層層截殺,能不能渡劫成功就要聽天由命,嫁人本身就是一場豪賭,勝王敗寇,心服口服。 道理蔣錦沫都懂,不需要眼前人慢條斯理地教。 蔣錦沫才沒嫁入豪門的打算,應付富二代已經(jīng)足夠心累,她沒多余精力再敷衍他們的七姑八姨,憑她這樣的眼界和閱歷,壓不住羅家這幾個人精。 比如,羅家這位大女兒。 她是錦衣玉食養(yǎng)出來的千金,從基層做起,做到羅家支柱產(chǎn)業(yè)的管理者,實打?qū)嵉呐髽I(yè)家,可以說將來老頭子立遺囑,小半都要被她收入懷中,可見厲害。 這位厲害的女兒家此刻正綿中帶刺,勸誡蔣錦沫當識時務,不要卷入羅家內(nèi)部人的斗爭去。 蔣錦沫的撈女生涯,還沒做到富二代的親戚施壓這一層,聽著有趣,一邊聽,一邊看刀叉在牛排嫩紅色的內(nèi)里劃過,心里慢慢計較。 她可算明白老頭子為什么上來就給她一套房了,原是拿她當槍使。 “羅小姐說笑了?!?/br> 她客氣著:“羅家地位尊崇,我這樣的小門小戶,當然登不上門?!?/br> “不過,您要比我更了解羅先生,他決定的事我根本反駁不了,就算現(xiàn)在說斷絕往來,只怕我也難以脫身,這種事,總要有個時間?!?/br> 她這樣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對方略帶嘲諷地笑笑,大約是見過很多類似的女生,招架得游刃有余,從包里掏出一張薄信封,遞給蔣錦沫。 “時間好說,這是蔣小姐應得的?!?/br> 蔣錦沫雙手接過,撐開信封,純色的信封里有一張雪白的支票,要素填寫齊全,唯獨數(shù)額一欄是空的。 “這是什么意思?” “我都說了,是蔣小姐應得的?!?/br> 蔣錦沫略挑眉,心道這招真是自負又精明。 要是填多了……回頭一掛失,誰管你在上面寫了多少數(shù)呢? 蔣錦沫一瞥支票賬號,并不猶豫,在數(shù)額上寫了八位數(shù),一彈,支票在空氣里發(fā)出輕微的脆響,她反手將支票攤到女人面前。 “有效期內(nèi)?!?/br> 女人看見數(shù)額,驚詫一閃而過,眉頭皺起來:“一千兩百萬?” “是覺得多了嗎?”蔣錦沫卻心安理得,直起身子,像個東道主,“那棟房子怎么也值幾千萬,我沒拿,真要算起來我才是吃虧的那個,這八位數(shù),就當羅小姐買斷我后路吧?!?/br> “……”那女人卻是勾唇,眼睛冷冷的,鋒芒盡顯,“蔣小姐的后路,包括我弟弟嗎?” 羅文錫那個人……是個意外。 蔣錦沫這般想著,口中卻道:“已經(jīng)分手的人,算什么后路?” 所以為什么要跟意外糾纏呢? 她七年前就想過這個問題,她沒找到答案,現(xiàn)在也沒有。 大女兒找蔣錦沫談條件,小兒子也找,一個兩個,顯然不打算讓她進門。正中下懷,蔣錦沫拿著雙倍支票,悠哉悠哉敲開了羅老爺子的門。 老爺子正坐在書桌前,遠程聽著總結(jié)會議,他不肯完全放手,但身子骨又不好,難怪幾個子女各懷鬼胎。 蔣錦沫緩步走到老爺子身后,細白指尖捏上他的肩頭,不看電腦內(nèi)容,轉(zhuǎn)頭去掃他書架上老古董的書。 沒興趣。她只愛看小資調(diào)的言情小說,又不愛整理,大半都填充了羅文錫的書架。 也不知道后來,被他賣給了哪個廢品站。 老爺子被她按得舒服,肩膀漸漸放松,拍了拍她的手。 “去哪閑逛了,這么久。” 蔣錦沫撒嬌道:“我哪有這么閑,你一提訂婚的事,倒叫我被你那幾個兒女好找?!?/br> 老爺子瞥她,意味深長:“都哪幾個找你麻煩了?” “還有哪幾個?!笔Y錦沫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委屈巴巴,長發(fā)垂在他肩頭,又乖又心機,“也是我年紀小,不如他們想得周全。” 這話說得其實不太好聽,倒有些含沙射影的意思了,老爺子知道她那點小心思,一垂眼,沒什么表示。 這就說明他不是真心要訂婚,不然早就作勢來訓她了。 他另起了一個話題,來問她是不是沒看上那幢小別墅,又狀似不經(jīng)意的:“今天不是小羅送你過去的嗎,他對你不好?” 蔣錦沫手不停:“沒印象?!?/br> 她說話間,老爺子打了個電話,幾乎在她話音剛落的瞬間,電話被接通了,羅文錫的聲音不太耐煩地傳過來:“又做什么?!?/br> 蔣錦沫眼皮跳了跳,可不敢露出異樣,她懷疑自己早就已經(jīng)被老頭看穿,現(xiàn)如今正挖坑等著她來鉆。 但老爺子開口跟她無關:“董事會那幾個控訴你要把東向的管理層換血,怎么,現(xiàn)在胃口大了,羅家的人不想要了?” “已經(jīng)換完了?!?/br> 蔣錦沫了解這個語氣,輕飄飄,又沉甸甸,不容置喙,但凡他做什么掌生殺的決策,總是這樣的語氣,別人全無插嘴的可能。 老爺子蜷起手指,怒氣隱綽:“因為什么?因為勸你該結(jié)婚了?” 羅文錫冷笑幾聲,更加不屑。 “東向現(xiàn)在除了幾個坐吃山空的膿包,還有什么跟羅家掛鉤的東西?你當年撤資撤的那么干脆,現(xiàn)在見窟窿補上,又來搶分紅?” 他真是毫不客氣:“還是算了吧,我受不起大禮?!?/br> “你……” 老爺子猛地咳嗽起來,蔣錦沫趕忙幫他順氣,生怕他挺過去。 聽見蔣錦沫的聲音,羅文錫沉默一會兒,說話卻更不客氣了:“你也別往我這塞千金小姐,家里沒結(jié)婚的很多,不差我一個,我在婚戀市場什么口碑你也知道,非要整合資源,你踢了那位蔣小姐,自己娶也未嘗不可?!?/br> “兔崽子!……咳咳……” 老爺子氣得直發(fā)抖,捧著蔣錦沫遞過來的藥吞了,才繼續(xù)罵他:“早晚一天,羅家要毀你手里,那幾個人手里握著的股份也夠你折騰的,請回來,知道嗎?” “股份?”羅文錫嘲諷道,“董事會手里已經(jīng)沒有東向的股份了,不過還是融資成功了,在回暖,你消息知道得太遲了?!?/br> “你什么意思?” “要起飛了,我關機了,剩下的回去再說?!?/br> 羅老爺子還要說什么,羅文錫已經(jīng)掛了手機,惹得老人罵了一聲,不斷后悔把他派走,一邊又趕緊聯(lián)系其他人查東向的情況,蔣錦沫杵在一旁,知曉幫不上忙,靜悄悄地離開。 她一路走向二樓的衛(wèi)生間,面無表情地打開水龍頭,看清澈的水流汩汩流進下水管道口,一邊想,羅文錫在婚戀市場上是什么口碑呢? 他的口碑,不都是被她拉下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