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敵國暴君寵幸了 第44節(jié)
淑妃看了許久,都不肯收回目光?!八俏沂聭烟ド碌拈L子,是得敬唯一的骨血了?!?/br> “可御醫(yī)說此毒無解,況且都到了這個地步,小姐——” “你是知道法子的,對嗎?”她抬眼看向嬤嬤,神情沒有波動,“人的法子救不了……可還有神的法子?!?/br> “您難道……”嬤嬤一下跪了下來,連著淚也落下?!安豢砂⌒〗悖愫堪 ?/br> 她輕搖了搖頭,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不再說話了。 淑妃的掌心上有一顆紅痣。是因為南燕人大都信封巫神蘇拉,凡掌心有紅痣的女子,常被民間認(rèn)定是蘇拉擇定的巫醫(yī),要在巫神廟中待到及笄方可出廟。 那年她身為巫醫(yī),在巫神廟中遇到當(dāng)時為母親祈福的陸小侯爺,于是她在尚未及笄之時出了廟,至此誤了終生,也誤了那位意氣風(fēng)發(fā)的陸小侯爺。 老圣女的話言猶在耳:“你不侍奉巫神,偷食禁果,必受咒詛啊。” “杜蘭亭,今日你若踏出巫神廟,來日必將后悔!” 那時的她卻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拉著陸得敬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座吃人的囚籠。 卻沒想到?jīng)]過多久,她就在狩獵場上被老皇帝看上了臉,強虜進宮中。至此她與所愛之人天人永隔,與嫡子見面不識,她永失所愛,她永囚禁城。 巫神蘇拉的咒詛——淑妃低頭,輕輕一笑,她其實從來都不信這世上巫神,可是到如今,她卻好像信了。 “倘若巫神真能聽見,我這一深宮孤苦之人的祈禱,”淑妃低低道,“我愿以我血rou飼蠱蟲,只求能換我兒一命,保他十年無恙?!?/br> “若巫神不聽……”她垂下頭,“那南燕千百座巫神廟,我必砸得一座不留?!?/br> 密密麻麻的蠱蟲順著指尖爬上她的胳膊,凡攀爬過的地方,血rou都被啃咬。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淑妃開始為自己簪發(fā),青絲垂在頸邊,繞過簪子,一圈又一圈,那手就好像血手般一樣,只是轉(zhuǎn)了幾圈,就將長發(fā)盤了起來。 侍奉的嬤嬤站在邊上,想說什么最終卻又沒開口,只能看著她最終剪下自己的一撮長發(fā),用紅繩系起。 “我若死了,必然是要與帝王合葬的,我卻不愿,”她的聲音就像經(jīng)風(fēng)霜過后,帶著看透世事的冷淡,“你就將我這縷長發(fā)帶去,埋在得敬的墳前,也算我與他死同xue了?!?/br> “小姐……” “嬤嬤,我別無所求,只求我走之后,請你寫一封信給天醫(yī)山上醫(yī)圣的十六弟子,就說他哥哥尚有骨血留存于世,只是無父無母,受人欺凌,”淑妃的話語一頓,“宮中險惡,請他務(wù)必要帶桃兒離開?!?/br> 嬤嬤忍不住哭起來?!靶〗?,若是世子醒來,必定會后悔您以命換命啊——” “那就,不要告訴他了?!?/br> 淑妃站了起來,曾經(jīng)美若天仙之人,露出的半張臉卻變得血rou模糊,她毫不介意地?fù)P起手來,在月色隱沒之處跳起了祝禱舞。 昏暗里傳出蠱蟲細(xì)碎的攀爬聲,隨著銀鈴聲,一點點吞噬撕咬。 舞步忽然一亂,她卻又執(zhí)著地跳了下去。 她越跳越快,裙擺蹁躚起來,她看向她的孩子,想到那日壽宴上韓桃為自己獻上西域葡萄的模樣,想到那時韓桃喚自己的唯一一聲母妃,那面上寫滿了渴望被關(guān)心的神情,可她卻冷臉相對。 誰也不知,那一瞬她心痛如同刀割。 這十幾年間她還會做夢,夢見夢里韓桃才膝蓋那么點高,追著她跑,笑著喊她為母親。沒有人欺辱,沒有人生厭,所有見到韓桃的人只會贊嘆他生得如同母親一般貌美,就該享受到一切的疼愛。 可是夢醒了,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韓桃受幾個皇子的肆意欺凌,無能為力。 她漸漸跳不動,或者說,跳不下去了。 “我這位母親做得不稱職,從來沒說過愛他……”杜蘭亭最終跪在床邊,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淚滴在韓桃的面上,又被沾著血的手輕輕擦去,“可若有機會,嬤嬤您再見他,只盼他知道……他是被愛著的?!?/br> “他是我的孩子,是我杜蘭亭的孩子。哪有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孩子呢?” 昏暗中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因為疼痛而在微微發(fā)顫,又強忍疼痛,吻上韓桃的面頰。 蠱蟲開始細(xì)碎地攀爬著,順著床榻往上爬。血手勾著韓桃的指尖,嬤嬤跪在一旁,泣不成聲。 直到伏在床邊的身子漸漸冷了。嬤嬤知道,這座深宮再也困不住她的小姐了。 第58章 用愛卿一人足 勤政殿里,韓桃抱膝坐在龍椅邊,最終久久沒有回神。 趙琨檢查完傷口后,為他重新披上長衫,抬手輕揉了揉他腦袋,韓桃也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偏頭,靠上了趙琨胸膛。 他長到二十多歲,第一次體會到尋常孺慕之情,然而親者卻已逝去,甚至于因著這二十多年來的隔閡,他如今親耳聽到自己的母妃因自己而死,內(nèi)心卻也調(diào)動不出太多的悲傷。 他再竭力在記憶中搜尋淑妃的長相,也只記得人人夸她貌美,自己卻從未細(xì)瞧,乃至記憶模糊,記不清晰。 “趙琨,我不知為何心中難受不起來,但又難受得厲害?!?/br> “那便不要再去想了?!壁w琨安慰道。 他低頭,輕輕嗯了一聲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好久,忽然又重新起身來。 “你去哪?” “我想去找我二叔?!表n桃回答道,光腳站在地上,眼神茫然又堅定,“二叔說曾有人給他送了一封信,因此他才下山來,我想看看信上的字跡,又想找到送信的人?!?/br> 他想找人將自己的母親畫下來,想多從別人口中聽到些關(guān)于母親的事,想多看看外人眼中的母親是個怎樣的人。 趙琨一邊追上他,來給他穿鞋。 “寡人替你去找,”趙琨抓住他腳踝,“但你先將鞋穿上,既然巫醫(yī)有法子解你的毒,寡人就將天下巫醫(yī)都召進宮來,你母親原本就是巫醫(yī),巫神廟中應(yīng)該也留有關(guān)于她的文書?!?/br> “真的嗎?”韓桃低下頭,看見趙琨抬起他的腳。 “自然是真的。” “那我能自己去嗎?”韓桃問道。 趙琨手一頓,抬起頭來:“你想出宮回南郡?” “巫醫(yī)不能離開巫神廟,這是神廟規(guī)矩,你沒辦法讓她們進宮的?!?/br> 南燕既亡,如今歸于齊國的這部分國土就成了南郡,韓桃猶豫看向趙琨,不知道人會不會答應(yīng)。他也是忽然來的念頭,這念頭就在他心中迅速放大。 他知道自己這幾日的身子好像漸漸好起來,二叔說總有一日毒會慢慢排出體外,他會平安康健。 但若真是如此,趙琨與二叔又為何會在此刻查當(dāng)年是誰救了他? 這幾日趙琨天天往陸得生那邊跑,一待就是一下午,陸得生也不說什么。韓桃不是傻子,他心中隱約有點猜想,卻不敢說出口。 他想親自去母親待過的巫神廟看看,想看看那所謂的巫神,看看那吃了他母親,又讓他活過來的蠱蟲。 “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寡人不在,你先前還差點讓高信扭斷胳膊?!壁w琨站起來,負(fù)手看他,“不準(zhǔn)去。” “來回就十多日,”韓桃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件事上固執(zhí)起來,“陛下讓我去一趟,我很快就回來了?!?/br>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這身子按著藥來,每隔七日就要吐一回血,一路車馬顛簸,風(fēng)餐露宿,只怕你還沒到巫神廟,命就已經(jīng)丟了半條?!壁w琨抬手,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他眉心,“去一趟,你拿什么去?” 韓桃被敲地后退半步?!氨菹露颊f,巫醫(yī)會有法子救臣的性命,就當(dāng)臣去尋旁的解毒之法?!?/br> “你現(xiàn)在要開始與寡人論什么陛下與臣子了嗎?” “……我沒有?!?/br> “還說沒有,又與寡人在這里倔什么?!壁w琨上下打量他,“莫不是真被蠱蟲迷惑了心智?拼了勁也要回南郡——過來,讓寡人喊你一聲。” 韓桃疑惑皺起眉來,不知道趙琨是要做什么。 “過來?!壁w琨懶散勾了勾手。 于是他慢慢走過去了,猛地一把被趙琨揪起耳朵,附耳大喊了聲:“韓桃,回魂!” 韓桃嚇得一下叫出聲,身子一抖,抬眼看見趙琨得意目光,才知道被戲耍了,他又氣又惱:“陛下這是作什么?” “喊愛卿回魂吶?!壁w琨挑了挑眉,“你這般才好,鮮活。” 杜蘭亭死的時候都不肯告訴韓桃自己是因何而死,定然也不想看見韓桃今日這般模樣,趙琨有心逗人開心,玩起了小孩子把戲。 其實南郡如今異動,趙琨收到的繡使傳來的消息遠(yuǎn)不止韓桃所知道的這些。 加之韓桃身上的毒亟待解開,趙琨甚至有微服私訪的念頭,或派得力親信去查個清楚,但他并不打算帶上韓桃。 他怕韓桃獨自去,出了事。 “你就留在宮中,寡人親——” 韓桃忽然抬腳,狠狠踩了下他靴子。 趙琨一副被踩疼了的模樣,踉蹌后退幾步?!皢眩瑦矍溥€有脾氣呢?!?/br> 韓桃就靠著殿里的柱子,背著手偏過頭去,不肯再說話。 韓桃少有堅持的事,但若有,就一定要做成到底。 “你真想去?”趙琨抱胸站在那看著他,幾分嚴(yán)肅,“齊燕魏三國毗鄰而居,你若要去南郡,少不得蹭著邊境線走,高信才被寡人卸了職去,你應(yīng)該知道邊境如今不太平。” 韓桃想了會兒,想著有些事趙琨既然瞞著他,他也該裝作不知,只說道:“我有點想去?!?/br> 殿內(nèi)又沉寂下來,趙琨不說話,過了許久,才聽見一聲很輕的嘆息。 韓桃抬起頭來。 “你要是實在想去,”趙琨從懷中掏出帕子來,隨意地擦了擦手,“那就帶上二叔,再多帶幾個繡使吧。等寡人處理完都城的事宜,過一兩日快馬追上你?!?/br> “你要與我同去?”韓桃不可置信。 “不然呢,”趙琨淡淡看他一眼,“你這樣,寡人也不放心?!?/br> 他剛就想說,要親自去南郡的,繡使送來的奏報語焉不詳,趙琨倒想親自瞧瞧如今的邊境成了什么樣。 若是真帶上韓桃,趙琨只希望此去南郡能解了韓桃的毒,化了淑妃的怨,不要鬧出多的事端,屆時趙琨尋個得力的繡使坐鎮(zhèn)禁城,自個兒倒還能親眼見到南郡的情形。 只岔開一兩日的時間,想來韓桃也不會遇什么事。 趙琨看見韓桃松了口氣,像是放下心來,于是一手?jǐn)堖^韓桃,將滾落的筆隨手撿起丟回筆洗中,往內(nèi)殿走去。 “干什么?”韓桃邊被帶著往前走,邊疑惑問道。 “二叔說你身子養(yǎng)得差不多,”趙琨的聲音從內(nèi)殿若有若無地傳來,“他說如今節(jié)制點,可以同房了。” “趙琨!” “這回不叫陛下了?” 緊接著內(nèi)殿傳出韓桃一聲叫,趙琨的手不知道“啪”一下拍在哪里,還往上提著狠狠揉了幾下,“喵——”一聲細(xì)長貓叫,阿善從內(nèi)殿快速躥了出來。 內(nèi)殿聲音逐漸細(xì)碎起來,青衫垂在服箱邊,瀟灑的帝王壓坐在床榻上吻弄,倒不是真的想要同房,只不過是逗弄一番。隱約只看見屏風(fēng)里被壓坐的美人支起了腿,臀上還帶著不明晰的巴掌印,面色越發(fā)紅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