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 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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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蕭沁瓷先是為蘇善婉求了情?,如今又?為蘇晴出頭折了安樂侯世?子的面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厭惡的模樣?。蕭沁瓷對她討厭的人也會如此么? 皇帝想起自己這幾次同蕭沁瓷親近,她雖然當?時?惱怒,過后卻并未說什么,這是否代表著她態(tài)度已經(jīng)有所松動了?還是說她對旁人都心軟,只對自己心硬如鐵? “我是不喜歡,可也不意味著我看到她們受欺侮便會幸災樂禍?!笔捛叽衫淅湔f,誠然有許多事她不會原諒,此生也不可能和蘇氏女做好姐妹,但她們之間實?則并無放不過去的恩怨,也切切實?實?地相處過一段時?日?,她瞧不上蘇晴的蠢笨,但也羨慕她的天真,那是有人嬌養(yǎng)才能寵出來的性情?。 “況且,我更看不上安樂侯世?子的行徑?!笔捛叽傻?,“背信棄義,貪花戀色,算什么男人?” 她似乎在不經(jīng)意間向皇帝透露了一點她的真性情?,她往常總是掛著清冷出塵的面具,連怨和恨也是淡淡的,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越來越在皇帝面前展露她尖銳的一面,喜怒哀樂都陡然鮮活起來。 皇帝更喜歡她這樣?。 “圣人,這位安樂侯世?子是您的表侄吧?”蕭沁瓷問,“說起來也是一家人呢。” 只有這點不好,她又?開始暗諷了。 “他姓趙,我姓李,”皇帝正?色道,“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阿瓷不必這樣?計較?!彼?說,“方才你?已經(jīng)教訓了他一頓,是還覺得不夠嗎?不夠的話你?還想怎么罰他?” 話一出口他自己先怔了怔,恍然覺得自己實?在有做昏君的潛質(zhì),無怪乎從前他覺得貪戀美?色的帝王成不了大事,必會留下為人詬病之處,落到自己身上他才驚覺果然如此。 蕭沁瓷看他一眼?:“陛下覺得能怎么罰?” 皇帝想了想,說,“你?是為著他背信棄義的事生氣,不如叫他在蘇府門?前負荊請罪如何?” “算了,”皇帝這樣?說,蕭沁瓷反而淡道,“我只是覺得因著對方一朝勢弱便迫不及待劃清界限,這樣?的行為往好了說叫明?哲保身,往壞了說——” 她突然頓住。 其實?她原也沒有教訓趙磐的資格,趙磐今日?的所作所為同她又?有什么區(qū)別,蕭家落敗時?她不也同樣?明?哲保身了嗎? 說到底同樣?是既得利益者,又?有什么立場去教訓趙磐。 皇帝見她臉色不好,心念一轉便知道她是想起了什么事,蕭沁瓷是面冷心熱之人,除了對待皇帝是從頭到尾的心硬如鐵,對待旁人在利用之余似乎總也留有余地。而皇帝和她偏偏相反。 “阿瓷這是在怪我嗎?”他讓蕭沁瓷的心思從自厭中抽出來。 “嗯?”蕭沁瓷不明?所以。 皇帝道:“若不是我將蘇家娘子逐出宮去,這門?親事想必還不會散。” “陛下這又?是在試探什么?”蕭沁瓷道,“蘇娘子是自身有錯,我不會置喙陛下的處置,況且趙世?子并非良配,散了也好?!?/br> 皇帝又?問:“你?方才給了趙磐難堪,卻連那位齊娘子的臉面也一并下了。是也覺得趙磐并非良配,想叫她看清楚嗎?” 蕭沁瓷便說:“那位齊娘子明?知蘇晴是趙磐的前未婚妻,卻還要和蘇晴搶那只木雕,不過也是存了女兒家爭風吃醋的小心思,為著這樣?一個男人,不值得?!?/br> 她手里還握著那只老虎木雕,初看時?確然有幾分驚奇,但到手之后也就不覺得不過如此,那兩人都是貴女,什么珍奇之物沒見過,爭搶的哪里是個木雕。 蕭沁瓷只覺得荒謬。 皇帝對蕭沁瓷的話也不意外,她慣來是這樣?的,把男女之情?看得輕賤至極,即便是“云雨巫山枉斷腸”1到最后也不過落得可憐二字,說的寫?的再好聽,落到她眼?中仍舊是一文不值。 在蕭沁瓷看來,紅顏易老,情?愛淺薄,愛別人不如愛自己。 “那在阿瓷看來,什么樣?的男人,是值得的?”他問。 放燈的城樓已近在眼?前,積云將散,星河初開,蕭沁瓷仰頭看明?燈,白紗落在她指間。 她說:“我也不知?!?/br> 第67章 回家 他們上了城樓挑了個不起眼的背風位置, 燈是護衛(wèi)去買來的,最普通不過的款式。 長安的風俗在放燈時都要在燈上寫幾句或剖白心意或祈求愿望的話,旁人皆如此, 皇帝見狀便也遞了筆給蕭沁瓷,問她有?什么愿望。 “愿望這種東西, 只說出來是實現(xiàn)不了的?!笔捛叽蓻]?有?接,她仍在端詳手上這只花燈,里?頭的燭還未燃,這樣看上去是黯淡的,遠不如他們一路過來路上觀賞到的花燈精巧瑰麗。 皇帝頓了頓,蕭沁瓷清醒得可怕,從不會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事情上。他笑了笑說:“你不說出來,又怎么知道實現(xiàn)不了呢?”他仍保持著遞筆的姿勢, “阿瓷, 你的愿望,我總是會盡力實現(xiàn)?的?!?/br> 蕭沁瓷聞言看他一眼, 不置可否:“我的愿望也不需要旁人來替我實現(xiàn)??!睂⑾M耐性趧e人身上是最不靠譜的事情,蕭沁瓷不會再犯這種錯誤。 但到底是將筆接過了,想?了一會兒, 卻沒?寫旁的, 只題了兩句:“年歲復年歲, 余事皆平安?!?/br> 她的愿望有?很多, 但都不會付諸紙筆, 想?要的她自己會去爭,能寫下來的也不過就是平安二字了。 蕭沁瓷寫完之后又去看皇帝會在燈上寫什么:“想?來您應該是寫‘海晏河清, 天下呈平’之類的話吧?” “你不是說愿望這種東西光說出來是實現(xiàn)?不了的嗎?”皇帝道?,遲遲未能落筆, “要想?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光靠寫在紙上這兩句話是沒?有?用的,不過不是愿望,也可以是期許?!?/br> 樓上有?風,墨很快就凝了。他重新?lián)Q墨蘸筆,寫:“年年今日,繁華依舊,還與舊人同。” 兩只花燈被點亮,紙上墨字力透紙背,是相似的鋒利端整,收尾處又余了溫柔,并排沒?入滿天明燈之中,不多時就尋不見蹤跡了。 蕭沁瓷仰頭看燈,皇帝看她。 還與舊人同。只要他想?,他就能做到。 又過片刻,他說:“走?吧?!?/br> 蕭沁瓷點點頭,也是到了該回的時候。他們上了馬車,人聲漸悄,皇帝見她手中仍把玩著那個老虎木雕,便說:“阿瓷,朕送了你禮物,你不準備給?朕回禮嗎?” “陛下堂堂天子,也要同我這樣斤斤計較嗎?”蕭沁瓷有?心想?說將那木雕還他,但又覺得有?過河拆橋的嫌疑,便將木雕收入袖中。 “朕不過是想?收到心上人的回禮,這也算斤斤計較嗎?”他道?,“朕也沒?說要你還個多貴重的禮物?!?/br> “那我回宮之后把錢還您。”蕭沁瓷才不想?回禮,她如今身上有?的東西,都是皇帝備的,沒?有?一樣算是她自己的,天知道?皇帝會對什么樣的回禮滿意。 “那朕可就要收利錢了。”皇帝今日似乎要將勤儉持家四個字貫徹到底,他不僅節(jié)流,還想?起開源的辦法來了。 蕭沁瓷問:“陛下準備收幾分的利錢?” 皇帝向她伸手:“那朕得再看看質(zhì)物的價值幾何?” 蕭沁瓷不覺有?詐,將那個老虎木雕遞過去,皇帝卻沒?接,反手握了她的手就將她拉過去。 “您——”她剩下的話都被堵住了。 這馬車寬大,他們原本相鄰而坐,中間的矮桌做成了抽屜樣式,用來擺放瓜果雜物。 蕭沁瓷被拽過去,便只能借力撐在矮桌上。 這個吻沒?有?持續(xù)多久皇帝就放開了她,蕭沁瓷想?要坐回去,但皇帝壓住了她的衣袖。 “陛下還真是勤儉持家呢,”蕭沁瓷溫溫柔柔的說,將袖子慢慢扯出來,“一點虧都吃不得?!?/br> “在你面前吃吃虧也是無?妨的。”他沒?有?拿那只木雕。 木雕圓潤的線條也在蕭沁瓷緊攥的掌心留下痕跡,她松了手端詳,道?:“陛下哪里?吃虧了,吃虧的分明是我啊?!?/br> 這木雕這樣便宜,皇帝的利息卻收得貴多了。 “既然覺得吃虧了,阿瓷,你為什么不拒絕?”他望她,“你該強硬一點的?!?/br> “陛下原來想?要我這樣對您嗎?”蕭沁瓷淡淡道?,她是瓷啊,已經(jīng)?出了窯,再是摩擦生熱也留不下半分痕跡,“我以為您得到了就會厭倦了,會發(fā)?現(xiàn)?男女情愛原來也不過如此?!?/br> “這便算是男女情愛了嗎?” 這當?然不算。 “那陛下想?要嗎?”蕭沁瓷的聲音落在他耳邊,輕得像是一聲嘆息,“陛下想?要,我也可以給?。” “如果朕說想?要,”他壓抑著,“你袖里?的刀是不是就該出鞘了?!?/br> “那還是陛下送的呢?!?/br> “是啊,”他慣來將事情往好處想?,“朕送的東西,你總是隨身帶著?!?/br> “陛下賞賜的,都是好東西。” “一把匕首算什么,”皇帝理了理她方才散落的鬢發(fā)?,又將她發(fā)?上斜插的珠釵扶正,“阿瓷,朕能給?你的,是更好的東西?!?/br> “什么?”蕭沁瓷一怔。 馬車停了下來。 “主子,到了?!瘪{車的侍衛(wèi)道?。 “這就到了?”蕭沁瓷一愣,他們要回宮的話應該沒?有?這么快才是。 “嗯,到了。”皇帝顯然是知道?的,卻沒?有?多言的意思,先掀簾下了車,再扶蕭沁瓷下來。 這里?離著煙火氣?已然遠了,街道?兩側的宅院高大闊氣?,檐上細雪沉郁,燈籠照出青瓦朱門?。 晃眼瞧去依稀還是舊時景象。 蕭沁瓷定在原地,她記性好,已經(jīng)?認出了這是何處。 “阿瓷?”皇帝輕輕喚她。 蕭沁瓷仍是不動,她站在車上,居高臨下望過來的眼神透著難言的冷意。 “陛下怎么帶我來了這里??” 蕭家舊宅,英國公?府。 那是隨著英國公?的爵位一起賜下來的宅子,也隨著蕭家的覆滅一并收回了,連牌匾都被撤下。蕭沁瓷沒?有?聽說這座宅子有?被賞賜給?其他勛貴,但此刻上面掛著的不再是舊時高祖欽賜的“英國公?府”的匾額,而是另外一塊寫著“蕭府”的牌子。 這里?是傷心地,是追不回的過往,要蕭沁瓷看著這座宅子里?如今住進?去旁人,和誅心無?異。 “阿瓷不想?回家看看嗎?”皇帝抬頭看她。 蕭沁瓷猝不及防地偏頭,眼淚便簌簌落了下來。 一如去歲,皇帝第一次同她說話,問她可想?還俗返家,她也是這般眼中迅速蓄起淚意,不肯叫皇帝瞧見她御前失儀的模樣。 她已無?家可歸。 “這里?不是我的家,”蕭沁瓷語中仍平靜,細微的顫抖不可避免的泄露主人心緒,“陛下帶我來這里?,我卻不認得這是何處?!?/br> 階前細雪被掃得干干凈凈,青磚能照出人影,上次蕭沁瓷回來時石縫里?已長滿雜草,她推開那扇厚重的朱門?,從門?縫里?擠了進?去。 她那時還年幼。 蕭沁瓷到蘇家后,逃過不止一次。剛到蘇家時逃過一次,入宮前又逃過一次。她還那樣稚嫩,雙肩承受不住雷霆風雨,迫切地只想?回到熟悉的屋檐下,她的故鄉(xiāng)遠在千里?之外的青州,于是能回的只有?英國公?府。 她走?在熟悉的院子里?,曾經(jīng)?金玉滿堂的宅院變得荒草萋萋,她在舊時的屋子里?痛哭一場,終于徹底明白從她離開的那天起就已經(jīng)?回不去了,她是無?家可歸的飄零人。 “現(xiàn)?在重新熟悉起來也不遲?!被实劢o?她指門?上掛的匾額,“看見那個蕭字了嗎?那是你的名字,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 他說:“阿瓷,回家了?!?/br> 蕭沁瓷仍是不動,她倔強起來皇帝也拿她沒?有?辦法。她仍是固執(zhí)地說:“我沒?有?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