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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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天子會同意嗎? 皇帝不置可否,眼簾一掀先拿眼去望了蕭沁瓷,正碰上蕭沁瓷也抬眸望過來,兩人目光輕輕碰了一碰,俱是一怔。 蕭沁瓷清凌凌一雙眼似繚著薄霧,意味不明,不過短短一瞬她便錯開眼去,皇帝只能看見她細眉籠煙,長睫濃密。 皇帝并不挪開眼,仍是看著她。想起那夜他問蕭沁瓷可想還俗返家,她也是這樣倉促別過眼去,不敢看他,依稀是既脆弱又倔強的姿態(tài)。皇帝生出沖動,想挑起她的下頜,去看她霧蒙蒙的一雙眼,不知她此時是不是也如那夜一般眼中泛起潮氣,能惹人心軟。 第14章 心思 他攏在袖中的手動了動,到底記起這里是永安殿,不曾動作。 “玉真夫人自己的意思呢?”皇帝問,聲音透著一絲啞,“你也想還俗返家去嗎?” 皇帝問她自己的想法,可她從來由不得自己作主,一如此刻。 蕭沁瓷旋即跪了下去,先謝過皇帝和太后的恩典,話鋒一轉(zhuǎn),又提了皇帝并不意外的回答:“貧道并無此念。貧道只想一生清修,為大周祈福。” “若陛下真想賜貧道恩典,不如讓貧道到方山去,常伴三清祖師左右。”蕭沁瓷以額觸地,聲音平靜,說出口的卻是石破天驚的話。 她要離宮去方山修行,不僅是拒了天子,還是擺脫了太后的掌控。 蕭沁瓷素來溫順聽話,卻敢在這事上違逆太后的意思,是覺得有了皇帝的喜愛便有了底氣嗎? 她還是太年輕,不知道一個男子的喜歡如春花般絢爛易逝。 太后用茶蓋輕輕撇過浮沫,目光轉(zhuǎn)冷。 “阿瓷,你如今年紀(jì)還小,才能說出這番話,哀家與陛下都是寬和之人,不要因為擔(dān)心被降罪而說違心之語?!碧篪P冠上的明珠輕晃,她慢條斯理道,輕輕巧巧就將蕭沁瓷的話說成是她因害怕被降罪而說的違心之語,“方山道觀清苦,你這樣年輕,哀家實是不忍見你與青燈長伴一生,莫要逞一時之氣?!?/br> 皇帝聽著太后的話,仍是緊緊盯著蕭沁瓷,見她輕輕動了一動,忽然開口截住她那個將要出口的“是”字:“玉真夫人不必急著回答,不如再好好想想?!?/br> 皇帝不想聽她的拒絕,無論是直截了當(dāng)?shù)?,還是迂回婉轉(zhuǎn)的。 他幽幽道:“朕也是修道之人,深知練道修玄的艱難不易,要道心穩(wěn)固,比常人更耐得住寂寞——” 皇帝話到這里忽地頓了一頓,又極自然的接上去,除了久伴圣駕的梁安,無人聽出皇帝話中細微的違和:“玉真夫人愿意為大周祈福是好事,但大周的福祚也并不是你一個小娘子求神便能求來的。” 太后附和:“陛下說得是?!?/br> 皇帝并不給蕭沁瓷說話的機會,轉(zhuǎn)而看向太后:“太后肯為玉真夫人求恩典是太后做長輩的心慈,不過這是玉真夫人自己的事,總歸還是要她自己來做決定,不必強求?!?/br> 蘇晴暗自皺眉,覺得蕭沁瓷有些不知好歹。太后這樣為她打算,她竟然拒絕了,倒還讓娘娘在陛下面前沒落著好。她有心開口,但蘇善婉的前車之鑒還近在眼前,讓她不敢在陛下面前放肆。 太后:“是哀家托大了,沒有問過玉真夫人自己的意思?!?/br> 她聲音淡淡,借著喝茶的動作掩飾自己的慍怒。她同皇帝的對話中藏著機鋒,還俗是太后為將蕭沁瓷獻給天子鋪的路,但被蕭沁瓷委婉拒絕了。她的拒絕并不叫太后生氣,太后原本也沒要她很快答應(yīng),可蕭沁瓷說要去方山修行才是真正觸怒太后的地方。 方山與感業(yè)寺都是后妃修行的清靜地,前朝亦有新帝將看重的先帝嬪妃置在感業(yè)寺藏兩年再接回宮中的先例,可蕭沁瓷離了宮,就不在太后的掌握之中?;实劭梢匀シ缴娇此?,可太后不能離宮,誰知蕭沁瓷在外待了兩年回來后會是什么光景。 到底是心大了,不過一點點皇帝的特殊對待就叫蕭沁瓷拿喬托大。蕭沁瓷不過是趁著皇帝對她另眼相待,試圖同太后撇清干系罷了。 “太后娘娘言重了,貧道不敢拿喬,”蕭沁瓷婉婉道,“實是我隨遇而安慣了,對還俗之后前路如何心存茫然,不敢奢求什么恩典,也不愿勞煩兩位圣人為我費心?!?/br> “貧道但憑兩位圣人做主,絕無二話?!?/br> 她將姿態(tài)放得這樣低,全然不是平常的模樣。從前皇帝見蕭沁瓷,不管是在先帝的清涼殿還是劍指咽喉,她都是寵辱不驚,冷淡以對。正如她所言,能屈能伸亦是大丈夫,她從來不將自己擺在弱勢地位,縱有隱忍示弱,但仍存風(fēng)骨。 皇帝不知道旁人如何,但他從不因女子的示弱而可憐心軟,可他已憐惜了蕭沁瓷太多次。從初時她素手撥弄琴弦,到后來雪中見她煢煢孑立。 由愛才生憐。 皇帝袖中的手一瞬間攥緊:“玉真夫人,自己的事,不要叫旁人作主?!彼捳f得有些重。 皇帝一生要強,行事莫不是出自己心。即便從前他因惠安太子緣故和皇位無緣,最后也憑借自己重新登上至尊之位。 從前他以為,他欣賞的也應(yīng)當(dāng)是那種自強不屈的女子,可他如今上心的這個姑娘卻恰好處處相反。她能在面見天子時不卑不亢,卻擺脫不了至親的掌控。 蕭沁瓷身形一僵。她漠然垂首,叫旁人不能窺見她的神情,但音色總能泄露一二主人心中的思緒:“是,謝陛下教誨,貧道記住了?!?/br> 皇帝心里五味雜陳,他一時覺得方才的語氣重了,有心再說些話,卻又不想聽她再說出什么冷淡的話來,想再晾晾她。 他轉(zhuǎn)而看向太后:“方才太后說惠太妃病重,朕已經(jīng)請尚藥局的林奉御前去看了,也讓玉熙公主去方山侍疾,”皇帝說話不疾不徐,是大權(quán)在握的篤定,“至于陳王和吳王,淑太妃一早就向朕請了恩旨,他們也從封地遞了折子回來,各地的宗親都要回京朝拜,朕便一并應(yīng)了,諭旨早就發(fā)了下去,再有兩日他們就該到長安了。” 皇帝話中有隱隱的譏誚,細聽之下又無跡可尋:“太后來尋朕也太遲了,若等到如今再發(fā)恩旨,他們就得年后再回來了?!?/br> 太后面皮隱隱發(fā)僵,她不料皇帝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就如此毫不留情地駁她的面子,讓她顏面盡失。既然早已答應(yīng),為何先前她開口的時候不明說,何況惠太妃在方山清修便不說了,淑太妃就住在太極宮中,也能越過她直接向皇帝請旨,未免也太不將她這個太后放在眼中了。 但她不能發(fā)作,皇帝也不是她能發(fā)作的對象。 太后心知肚明,這是皇帝明了她的算計,又在蕭沁瓷那里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這就將矛頭指向她了。 太后將這口氣咽下去,說話溫聲,似乎真的只是一個為庶子著想的慈母:“既如此,倒是哀家多事了,耽擱了陛下的功夫。” 皇帝不與她寒暄,等同默認(rèn)了她的話:“太后年紀(jì)大了,享享清福就好,兒孫自有兒孫福,也不必太后去為他們謀劃。” “朕在兩儀殿還有政務(wù)處理,”皇帝從座上站起來,“就不在太后這里多留了?!?/br> 蕭沁瓷仍在地上跪著,玄黑云鶴越過重紫紗衣,片刻不停。 皇帝已越過了她,這才想起來似的,居高臨下地說:“玉真夫人怎么還跪著?起來吧。朕還得謝過你的梅花。” 蕭沁瓷默默地起來,隨眾人一齊恭送天子出去,帝王車輦出行的重拍聲在永安殿外響起,宮人行止有素,一路寂寂無聲,片刻便走遠了。 流珠扶著太后在殿外看著御輦直至消失,這才道:“娘娘,進去吧,外頭冷?!?/br> 太后應(yīng)了一聲,慢慢進去,蕭沁瓷仍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座上的茶盞早已冷透,皇帝沒有碰他那杯茶,碧綠的莖葉在水中沉浮,因放置得久了,已沉淀出青黃的顏色,讓太后看得一陣心煩氣躁。流珠看出太后的不適,招手讓宮人來無聲的把茶盞換下去了。 太后喜喝蜜水,為著皇帝才換的釅茶。她年輕時為著保持美貌傷了身體,平素不食味重刺激的東西,即便如此她稍微心氣不順便覺腹中似有火燒,連帶著頭昏腦脹起來。宮人為她端來朱佩蘇子飲,溫?zé)岬拿鬯陨跃徑饬怂牟贿m,但太后仍然以手扶額,是難受的模樣。 方才種種蘇晴都看在眼中,她知曉此時太后必定難受,還叫她們這些小輩看見了,不知會如何著惱,當(dāng)下溫柔小心地道:“姑母,您是不是頭疼?我?guī)湍惆窗窗??!?/br> 太后眼皮一撩,見蘇晴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她便軟了心腸,招手讓蘇晴過來。這類手上功夫也是蘇氏女要學(xué)的,蘇晴在旁的方面學(xué)不好,學(xué)這些倒是快。太后總歸是喜歡能對自己柔婉溫順的小娘子,蘇家?guī)讉€娘子之中,她從前最喜歡的是二娘子善婉,后來變成了蘇晴。 蘇晴也沒有說大話,她手法輕柔、力度適中,每一下都恰到好處,果然叫太后放松不少。她是肯費盡心思討太后歡心的,也肯下功夫去學(xué) “好了,”太后叫了停,“知道你手藝好,累了吧,去歇著。” 蘇晴搖搖頭,她本來就是那種天真嬌憨的姑娘,美貌也是十分出眾,笑起來頰邊兩個甜甜的蜜渦,能叫人一路甜到心里去。 “不累的?!彼郧傻馈?/br> 這邊的姑侄其樂融融半分沒有影響到站在一旁的蕭沁瓷。她自進來起便溫順地站在一旁,并不去同蘇晴爭一時的柔軟貼心,也沒有年輕娘子應(yīng)有的爭強好勝。 五年的青燈長伴磨光了她身上的棱角,也削去了她的傲骨,但要說她是死氣沉沉倒也不盡然,她只是和順柔婉,似乎任何事都不能讓她失態(tài),也不值得她去在意。 太后拿余光去瞥她,蕭沁瓷總是斂睫,將一雙眼中的神韻盡數(shù)藏去,那張稱得上絕色的容顏確如一件玉雕,美得溫潤剔透。 這樣的美人,即便是放在殿中做個擺設(shè),似乎也能讓放置她的那片角落陡然鮮亮起來。 太后端詳著她。她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天子對蕭沁瓷的心思的? 從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的眼神摻雜著欲望開始。 第15章 邀寵 太后一開始屬意的人選并不是蕭沁瓷,她是皇帝自己的選擇。 蕭沁瓷縱然美,但她是先帝的舊人,又是女冠,在太后這里,她已然成為一顆棄子。新帝不是貪戀美色的男子,他對權(quán)勢的渴望蓋過了一切,不會容忍自己在私德上出現(xiàn)備受爭議的瑕疵。 況且蘇家原也不缺美人,只是太后難免惋惜。 所以太后選了蘇善婉。蘇家的二娘子,新帝登基時她才十六歲,正是最好的年紀(jì),明艷裊娜。太后將她接進了宮,并不提旁的事,只是如當(dāng)初教導(dǎo)蕭沁瓷一般教導(dǎo)她宮中禮儀、體態(tài)。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太后的打算,皇帝卻始終淡淡,從未正眼瞧過她。 皇帝不似平宗,有笙歌宴舞、賞花賞景的諸多雅興。又因著初御極時有宮人試圖媚上邀寵惹出的風(fēng)波,令他厭煩不已,平日練道修玄,起居都在紫極觀,等閑不外出,西苑守衛(wèi)森嚴(yán)。 除了紫極觀皇帝常去之地也就是兩儀殿,他在前朝議政理事,兩儀殿更是重地。除了宮中偶有的幾次飲宴,蘇善婉根本見不到天子,即便見到了,皇帝也根本瞧也不瞧她。 便是再美的美人,不能入人眼便如錦衣夜行,皇帝壓根瞧不見蘇善婉,如何能上心。 太后不是皇帝生母,也不能叫娘家侄女在宮中久住,眼見著蘇善婉年歲漸長,這番宮中不見成效,那邊家里又只能壓著不能議親,再拖下去只怕她的親事也要耽擱。 太后的哥哥蘇儀也想要搏一搏。大周皇帝歷來待外家都恩遇甚隆,敬懿皇后出身卑微,高宗便抬了她父親的身份,封了承恩公,此后皇后的母家加官進爵便成了常例。 但蘇太后當(dāng)年封后時不知是不是平宗忘了,不曾賞給蘇家一個爵位,只把蘇儀從六品進到了五品,堪堪摸到入兩儀殿朝參的門檻。今上登基后蘇家更是處境尷尬,太后非新帝生母,蘇家不是正經(jīng)外戚,新帝自然不會抬蘇家身份。甚至新帝仍然尊了蘇太后為太后已是意外之喜,不敢再奢求更多。 況且新帝至今膝下無子,倘若蘇氏女能得寵,繼而誕下皇嗣,蘇家才能真正一飛沖天。 好在萬壽節(jié)皇帝總是要出席的,又是天子登基后的第一個萬壽,外邦藩地都遣使臣進京朝賀,高麗、大食、吐蕃紛紛獻上厚禮和國書,愿意成為大周的屬國。 太后看準(zhǔn)了這個機會。 皇帝那夜多飲了酒,酒意微酣之時他目光沉沉掃過下首,殿堂燭火錯落,映進皇帝幽深眼底,一閃而過的是太后無比熟悉的濃欲,深不見底。 平宗拿那樣的眼神看過沈淑妃,又看過她,最后落在了貴妃身上。 太后順著皇帝目光看過去,那邊坐的都是先帝的女眷,新帝登基后,部分后妃遷往妙音觀和南苑,但也有留在太極宮中的,萬壽節(jié)她們也受邀出席。 女眷頭上的金釵明珠在燈火中蜿蜒出一片璀璨,照出一張張細眉麗容,俱是難得的美人。 太后不著痕跡的皺了眉,不知道天子看的究竟是誰。她再去探究的追尋皇帝目光時卻發(fā)現(xiàn)他早已恢復(fù)如常。她記下了此事卻并未放在心上,甚至讓她更加堅定那個打算?;实鄣挠氐蒙畛?,但并不是沒有,這發(fā)現(xiàn)讓太后欣喜。 只要是男人,就沒有不貪花愛色的,皇帝也不例外。而善婉是蘇家最好的姑娘,她不僅長相明艷,性子也是風(fēng)情柔順。太后轉(zhuǎn)而看向坐在自己身側(cè)的蘇善婉,后者飲了些果子釀,雪白的臉上飛起霞紅,柔媚動人。 太后示意宮人拿走她面前的杯盞,輕聲叮囑:“莫要貪杯。” 蘇善婉掩袖而笑,明眸善睞:“姑母,我知曉的。” 她那樣柔順聽話,音色又甜又軟,即便是輕輕一句聽來也像是撒嬌。皇帝既有對女子的欲望,又怎會拒絕這樣一個美人。 太后不是不知道皇帝初登基時御前鬧出的風(fēng)波,可在她看來,不成事不過是因那女子不夠美,打動不了皇帝的心罷了。 她自己也抿了一口甜酒釀,篤定的想。 那夜皇帝多飲了酒,不曾回紫極觀,宴席散后歇在了兩儀殿。太后心中更是多了成算。道家戒酒色葷腥,可皇帝說是一心向道,不也沒有遵守清規(guī)戒律嗎?他能在酒上破了戒律,那在美色一途也不會全然無動于衷。又或許他從前修道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狼子野心,如今大權(quán)在握,他也不必再裝成無欲無求的模樣。 太后趁機安排了蘇善婉去伺候。蘇善婉奉了太后的旨意來關(guān)心天子,宮人也不敢放她進去,最后還是皇帝召見了她。 殿中一切從簡,但擺設(shè)仍是處處透著天家的煌煌威嚴(yán),案上的紫銅火燒云鏤山爐中熏著帝王才能用的龍涎,香氣暖融熱烈,令人飄然如墜云端。 皇帝酒意未醒,隨意披了一件寬袍,眉目泠然若深泉寒潭,不提皇帝的沉淵之勢,只看男子的皮囊他也實在是個令人心折的郎君。 蘇善婉袖中藏香,裊裊娜娜地拜過他,言是太后擔(dān)憂,讓她前來此后。她跪立許久,卻久久不聞天子聲響,忍不住大起膽子去瞧他。 皇帝目光沉沉,眸中滿是冷意。 “陛下……”蘇善婉把這兩個字說得千回百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