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齊慕恍然：“成都我知道，美食很出名?！?/br>
    “嗯?！辈袼荚D了兩秒，又問：“你是以后想去那邊讀書嗎？還是工作？”

    “還不知道，現(xiàn)在就只是想過去看看那里長什么樣，再深一點的就不好說了。”

    走了這么久有點累了，正好路邊有休息可以坐的長椅，兩個人就并肩坐下。

    椅子不是很寬敞，兩個人的肩膀挨在一起，柴思元頭發(fā)有有幾根粘到了齊慕的肩膀上，路燈底下有一只白色的飛蛾在撲騰，影子在地上凌亂，齊慕手里還捧著烤紅薯，兩個掌心都是熱乎的。

    “思元，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柴思元點點頭。

    齊慕抬頭看著燈下的那只飛蛾，輕聲問：“你很喜歡輪滑？”

    沒有絲毫猶豫，柴思元很認真地點頭。

    “為什么會這么喜歡？”齊慕繼續(xù)問。

    “因為它陪我度過了很多時光，美好的有，難捱的也有。”

    柴思元的語氣很稀松平常，齊慕想起之前他說過，他和家里人關(guān)系不好，同時也想起之前兩次那個叫江年的人總來找他麻煩。

    “有自己喜歡的東西挺好的，”齊慕在柴思元的肩膀上拍了拍：“而且能像你這樣，把愛好變成發(fā)光點的，就更不容易了?！?/br>
    “你以后一定會成為很了不起的輪滑運動員的?！?/br>
    遠處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是一道光沖上夜幕，在空中炸開一朵花來。五顏六色的煙花和路燈都落在了齊慕的眼睛里，映出一片星光色，柴思元看得出了神。

    齊慕?jīng)]有看見柴思元的出神，他在看身后的煙花：“快要到十二點了！”

    周圍房子里的人也都出來了，大人們合伙在搬煙花，小孩子們手里拿著仙女棒和沖天炮，嘻嘻哈哈在馬路旁邊奔跑。

    “哥，哥等等我！”

    一個小男孩從他們面前跑過去，后面還追著另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奶聲奶氣在喊：“哥哥，你等等我啊。”

    齊慕在小男孩快要摔倒的時候伸手扶了一把：“小心點兒?！?/br>
    “謝謝大哥哥！”小男孩臉頰紅撲撲的，眼睛笑得彎了起來，抬頭仰望他：“哇，你們好高?。　?/br>
    小男孩的哥哥見他半天沒跟上來，于是立馬又返回來，在弟弟的額頭上敲了一下：“走路都能摔，怎么不笨死你。”

    “還不是你跑太快了，我跟不上嘛?！毙∧泻⑽嬷~頭，嘴里咕噥著，咕噥完，又眨著大眼睛問齊慕：“誒？哥哥，你們過年不放煙花嗎？”

    齊慕笑著答：“我們沒買到。”

    “啊，”小男孩從自己手里分了幾支仙女棒和一個打火機給他：“給，過年一定要放煙花的，這樣明年才會有好運！?！?/br>
    “哈哈，”齊慕笑著在小男孩面前蹲下，摸摸他的頭：“那就謝謝你啦！”

    “快走啦?！?/br>
    小男孩被哥哥拉著走了遠了幾步，還不忘回頭對齊慕笑，齊慕看著手里的仙女棒，心情很好：“真是太可愛了。”

    砰砰砰——

    這時，有更多的煙花沖上了夜空，紅的綠的，把夜空照得很亮，齊慕抬頭望著，臉上的笑容也是煙花的顏色。

    新年是真的要來了。

    柴思元點燃了仙女棒，齊慕伸手接過的時候，被柴思元的另一只手給握住了。

    齊慕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問：“怎么了？”

    “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柴思元說：“我還有一些話，想在這一年的最后一天跟你說?！?/br>
    煙花的砰砰聲接連不斷在空中響起，他們站在煙花下面，身上像是被鍍了一層光，那些煙花炸開的砰砰聲，和胸腔里心臟跳動的聲音逐漸結(jié)合，最后節(jié)奏一致，都快分不清誰是誰了。

    柴思元渾厚磁性的聲音在這時候響起：“剛才你不是問我為什么會對你這么好嗎？”

    “之前因為怕你會覺得我小，沖動，所以不敢跟你說，但我始終覺得，還是應(yīng)該爭取一下，不然以后回想起來肯定會后悔的?！?/br>
    手里的煙花棒已經(jīng)燃盡了，只剩下一丁點兒火花掛在木條上，柴思元一松手，仙女棒就掉在了地上，但握著齊慕的手卻更緊了。

    他朝齊慕靠近了一步，微微偏頭看他，兩個人之間近到從遠處看，就像是在親吻一般。

    又有新一輪的煙花連續(xù)在空中炸開，齊慕屏住呼吸，身子有些僵硬，不太敢直視柴思元的眼睛，但視線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我雖然年紀(jì)比你小，有時候行為方式會不過腦子，性格也不是很討人喜歡，但我很想對你好，我想盡我所能，把一切最好的都給你，我想保護你?！?/br>
    齊慕看柴思元的目光充滿了詫異，他張了好幾次嘴，也還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他當(dāng)然有想過柴思元為什么會這么幫助他，但想來想去，從沒往這個方面想過。

    “哥，可以試試和我在一起嗎？”

    “我……”

    齊慕想往后退，但他的手還被柴思元攥著，一步也退不開。

    他只好僵硬著嗓子，說：“不不太好，我們還在上學(xué)。”

    柴思元立馬答：“我可以等?！?/br>
    “我，”齊慕臉上一紅，空著的那只手輕輕推了柴思元一下，將兩人的距離稍微拉開了一點，像是終于能透氣了一般，齊慕的呼吸急促異常。

    被握著的那只手火一樣的燙，他掙扎了幾下，想掙脫開來，柴思元的眸子暗淡了一寸，好看的雙眼皮蓋住了那么受傷，他松開手：“……你，你不愿意的話，也沒關(guān)系的，我會尊重你的決定。”

    齊慕咬著唇，這次是徹底不敢看柴思元了，他背著手往后退了一步，同時也退進了樹下的陰影里：“那個，思元，我覺得，我需要好好想想?！?/br>
    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去說，但想到剛才柴思元都鼓起勇氣說了自己的想法，到他這里就掩掩藏藏的，實在也說不過去。

    內(nèi)心幾番掙扎后，齊慕如實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我曾經(jīng)說過，你跟我弟太像了，每次看見你，我都會下意識想到他。”

    “感情是一件很純粹的事情，我不想在里面參揉什么復(fù)雜的東西，所以不管是為你負責(zé)，還是為我自己負責(zé)，我都需要好好想一想?！?/br>
    仔細想想，他其實并不排斥柴思元，只是他真的需要想清楚，他應(yīng)該以何種心態(tài)、何種身份去面對柴思元，想清楚他是否能夠真的接受他。

    柴思元察覺到他的糾結(jié)，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本快要磨滅的希望又被點燃。

    “好，我會等你的?！?/br>
    馬路對面的居民笑著將煙花點上天，大喊：“來來來，倒計時啦！”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砰——

    絢爛的煙花照亮了一/九/九/八/年的最后一個冬夜，也迎來了一九九九年的第一個凌晨。

    第42章

    大年初一的下午，教練帶著他們坐上了回西寧的大巴車。

    昨天晚上一群大男孩兒在ktv里瘋，又是唱歌又是打牌，天快亮了才回的酒店休息，現(xiàn)在一個個都困得睜不開眼，坐上車就呼呼大睡。

    齊慕還和柴思元坐一起，昨天晚上經(jīng)歷那場告白后，他們自然也沒再去ktv了，兩個人臉都紅，到時候再被那些人看出來，怪不好的。于是柴思元用小靈通乎了王岳川，告訴他，他們直接回酒店了。

    此刻坐在車上，只有他們兩個還算清醒?；厝サ穆烦踢h，齊慕從書包里掏出之前柴思元給送他的mp3，遞了一只耳機給柴思元。

    輕快的音樂通過耳機傳送到耳朵里，齊慕靠在椅背上，安靜地看車窗外的景色。

    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再加上又是過年，柴思元他們可以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用去訓(xùn)練，大巴車抵達目的地后，其他隊員紛紛被自己的私家車接走，連王岳川也是哈欠連天的，簡簡單單跟他們道過別，就回家繼續(xù)睡大覺了。

    齊慕提著行李箱，正想著要怎么回家，接柴思元的司機就來了，柴思元彎腰拿過他手上的行李，往后備箱放：“我先送你回家吧?！?/br>
    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昨天那件事，現(xiàn)在再說拒絕的話，難免顯得有點刻意，齊慕摸摸自己的鼻子，點頭：“好，謝謝?！?/br>
    車上，司機透過后視鏡看他們兩個，臉上帶著笑：“你們這次比得怎么樣啊，小柴肯定又拿冠軍了吧?！?/br>
    “拿了，而且還破了之前幾屆的記錄呢?！饼R慕幫他答了。

    司機面色有些驚訝：“這么厲害?！?/br>
    柴思元沒說話，除了在齊慕面前，他幾乎是不怎么跟人炫耀自己的成績的，當(dāng)然，有時候也會在王岳川面前說說，全當(dāng)是逗他玩的。

    “拿獎好啊，我聽說這個比賽含金量高，對以后上大學(xué)有好處的?！?/br>
    司機在前面自說自話，一邊打方向盤，一邊又從后視鏡里觀察柴思元的心情，估摸著他心情還不錯以后，才小心翼翼問：“昨天除夕夜，江老板和江夫人給我打電話了，說是問你什么時候回去?！?/br>
    柴思元的眉心顯而易見地皺了一下：“之前不是已經(jīng)跟他們說過，不回去了嗎?！?/br>
    司機臉上掛著絲尷尬，他作為一個外人，本來不應(yīng)該管這些事的，但因為柴思元和家里關(guān)系不好，他除了擔(dān)任司機這個職務(wù)外，還要負責(zé)兩邊傳話，很多該他知道的不該他知道的，他都被迫地知道得很清楚。

    “雖說是不回去了，但他們畢竟是你父母，父母都是關(guān)心子女的。”

    柴思元沒說話，但卻笑得有些嘲諷，司機看出他不高興了，只好先拋開話題不再說。

    回出租屋之前柴思元說餓了，他們便在外面喝了碗羊rou湯，這會兒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了，一打開門房間里面黑黢黢的，齊慕愣了一愣，柴思元也問：“之前住你家的那個男生呢？”

    聽他這樣問，齊慕才想起來之前走的時候，秦燃說要在這附近租個房子，方便照顧燕秋。

    “應(yīng)該是被我朋友接到其他地方住了，不然我這幾天都不在家，沒人能照顧他?！?/br>
    關(guān)上門，齊慕拖了根椅子給柴思元坐，自己坐在床沿邊整理行李箱的衣服。

    房間和走之前沒什么太大的變化，但又好像整潔了不少，像是被人精心打掃過一樣，柴思元坐在餐桌旁，注意到桌上有一堆不知道用什么葉子編成的小玩意兒，有蝴蝶，有螞蚱，但每一個都不是很精致。

    伸手戳了戳，他問：“哥，這是你編的嗎？”

    “……啊？”齊慕手上的動作一頓。

    雖然之前柴思元有主動問過他，可不可以叫他哥，他也確實是同意了，但不可否認的是，在發(fā)生昨天晚上那件事前，他尚且無法適應(yīng)柴思元這樣叫他，昨天晚上過后，他就更不能適應(yīng)了。

    他總是會想起以前，以前那個人也是這樣叫他的。

    “我說，這個是你編的嗎？”以為他沒聽清，柴思元又問了一遍。

    “啊，”齊慕朝這邊看過來，看清他指的東西后，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會編這個?！?/br>
    “可能是秦燃買來給小黑玩兒的吧，他總是把小黑當(dāng)成貓貓狗狗，喜歡用這種小東西逗他，也不知道小黑是不是被他接走了，等明天了，我去他家找找?！?/br>
    聽出了齊慕話里的關(guān)心，雖然能猜到他們并沒有什么，但柴思元心里還是有點漲漲的，小聲說：“你好關(guān)心他?！?/br>
    齊慕先是一愣，失笑道：“因為他太讓人心疼了?！?/br>
    “他好像和我們不一樣，舉止行為都很像動物，但他也不是真的傻，有正常人的思想，只是欠缺了表達。造成這種結(jié)果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他成長的環(huán)境和我們不一樣，只要好好引導(dǎo)他，我相信他會比現(xiàn)在更好。”

    柴思元抿抿唇，不置可否。

    床頭的鬧鐘已經(jīng)過了七點，齊慕歪著頭看他：“很晚了，回家休息吧，謝謝你送我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