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不可以走！”陳飛航撲騰抱住齊慕的小腿：“你走了我怎么辦？那些人要是發(fā)現(xiàn)我了，會打死我的……”

    齊慕也是一驚，掙扎了好幾下都沒掙扎開，有些惱怒：“我剛剛才幫了你，你這樣拖著我，是想讓那些人現(xiàn)在就找回來嗎？”

    “我沒有，我，我就是害怕……”陳飛航哭喪著臉，手上力氣一點兒都沒松。

    齊慕有些焦急，他無法確定那些人什么時候會找回去，所以必須得趕快把那些書拿走，否則就真的麻煩了！

    “你就躲在這里面，等天黑了再走，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你的，但是我有東西落在那里，必須要現(xiàn)在去撿回來?！饼R慕表情嚴(yán)肅，有些后悔剛才多管閑事，幫了這個人。

    大概是聽出齊慕語氣里的不耐煩，怕把他惹急了真不管自己，陳飛航很不情愿地放開了手，扶著墻站了起來：“那，那我跟你一起吧，我，我真的，很怕那些人?！?/br>
    陳飛航臉色蒼白，只要一想起那些人，他就發(fā)抖：“你，真的，我跟你一起吧，我害怕?！?/br>
    齊慕深深吸了一口氣，雖然讓這個人跟著會有些麻煩，但不讓他跟的話，可能會鬧出更大的動靜。

    在這樣兩難的境況下，齊慕只能勉強點頭：“可以跟著，但是如果等一下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你就只管往外跑，別管我，當(dāng)然我也不會管你的，咱們各自管各自，知道嗎？”

    陳飛航張張嘴不是很贊同齊慕后面的那幾句，但在對上齊慕不容拒絕的目光后，還是擰著眉點頭，小聲道：“知道了?！?/br>
    外面的天色開始逐漸暗下來，車庫的溫度本來就低，這會兒人站在里面，已經(jīng)開始有毛骨悚然的感覺了。

    齊慕打頭陣走在最前面，剛才他們跑的時候沒怎么看路，齊慕憑著感覺在巷子里面一會兒躲一會兒走，大約走了有七八分鐘，終于回到了剛才事發(fā)的地方，那些書也還凌亂地落在地上。

    沒有立馬跑過去撿，齊慕先是左顧右盼了幾下，又仔細(xì)確認(rèn)附近并沒有那群小混混蹲點后，才彎著腰跑過去麻溜地將那些書都收進(jìn)書包。

    陳飛航一直緊跟在他身后，原本以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東西丟了，所以才急著回來拿，沒想到居然只是幾本書？

    “這不就基本破書嗎？你居然還要專門回來撿，重新買不行嗎？”陳飛航一邊吐槽一邊幫齊慕撿書。

    齊慕?jīng)]理他，天色比剛才更暗了，怕等一會兒看不清，齊慕對跟在身后的陳飛航說：“我們分兩邊檢查，看看角落里有沒有漏掉的。”

    “??？”陳飛航有些抗拒，很敷衍地四下望了望：“沒有的，都撿完了，咱們快走吧，不然等會兒那些人回來了。”

    “……”一團無名怒火燒上心頭，齊慕忍了又忍，最后說：“你自己走吧?！?/br>
    說完，自己勾著腰去四下檢查，再也不跟陳飛航說一句話，只當(dāng)沒有遇到過這個人。

    “你！”陳飛航也十分不爽，在心里暗罵了一句傻逼。

    “……媽的……追個……都追不到……”

    巷子深處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陳飛航頓時腳下一軟，回頭看看齊慕，又看了看巷子前后，眼神充滿恐懼。

    “明天直……五中……找姓陳那小子……媽的居然敢跑……”

    聲音越來越近，也沒跟齊慕說，也沒叫齊慕，陳飛航拔腿就往反方向逃。彼時，齊慕也聽到了后面的動靜，不敢再逗留，也拔身逃離現(xiàn)場。

    月光落在狹小的巷子里，五個花襯衫小混混前前后后停在巷子里，站在最前面那混混罵了一句：“他媽的回來晚了！這哪里還有東西？都特么被收走了！”

    剛才他們順著齊慕逃跑的方向一路追，追到巷子尾巴了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是被耍了，當(dāng)時旁邊的小弟跟他說：“當(dāng)時后面來的那個小子不是用書扔我們嘛，上面肯定寫了名字的，只要知道了名字，再去一中問，不就知道是誰壞咱們好事了嗎？”

    于是他們便又急匆匆趕了回來。

    如今，面對空蕩蕩的巷子，領(lǐng)頭的人氣得額角青筋直跳，跟在他身后的小弟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最后上前一步說：“大哥，陳飛航那小子肯定知道剛才那人是誰，等明天咱們?nèi)ノ逯卸碌剿?，直接問他不就行了?！?/br>
    領(lǐng)頭的小混混用力拍了一下小弟的頭，嘲諷他：“剛才你也是這么說的，萬一姓陳那小子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誰呢！”

    小弟捂著頭，痛得擠眉弄眼，但嘴上還是沒忘了說：“他不知道就讓他去問，反正咱們總得找到這人，不能白吃虧，大哥你說是吧？”

    “……我特么又不是傻，用你說？”小混混再次抬手拍了小弟的后腦勺，臉上的怒氣消減了一些：“走，明天去五中。”

    *

    十月尾巴，伴隨著一場初雪落下，西寧的冬天也終于姍姍來遲。

    暑假時，秦燃的爸爸秦頌，被人舉報貪污公款，暫時撤銷了福利院院長的職位，拘留在派出所，雖然后來保釋出來了，但案子依舊沒有結(jié)束，警方在調(diào)查證據(jù)，秦頌也一直在在找律師訴訟。

    從九月份開學(xué)前，一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月，訴訟結(jié)果還沒等到，警方就又接到了秦頌貪污公款的證據(jù)，相比起之前的照片，說是可以用技術(shù)p，這次提供的是錄像。

    視頻只有畫面沒有聲音，是秦頌和另一個人在房間內(nèi)談話，結(jié)尾處那個人給了秦頌一袋錢幣。

    錄像一經(jīng)提供，都沒給他們喘息的時間，警方直接又將秦頌逮捕拘留了。

    家里接連發(fā)生這樣大的事故，秦燃請了長假，沒再去學(xué)校上課，齊慕和柴思元擔(dān)心他的狀況，去過他家?guī)状?，但每次秦燃都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出來，他們只能見到院長夫人卓代玉。

    除了秦燃家，福利院的情況，也比齊慕他們搬出去之前更糟糕。

    周六，齊慕帶著柴思元回福利院，去宿舍樓的路上，遇見了幾個阿姨在說小話。

    “咱們就剛來那個月發(fā)了一次，后面都沒發(fā)了，這怎么拖欠這么久啊。”

    “誰知道啊，那院長天天就在辦公室坐著，白天找他不見，晚上到點就走。”

    “唉，真是倒了老霉了！要不咱們平時采買的時候，再節(jié)省節(jié)??？”

    “還節(jié)省啊，上個星期都吃拉肚子了好幾十個小孩了，再這樣不行了，唉這感覺還不如以前的那個什么秦院長吧，聽說以前那個院長還會自己補貼福利院呢?！?/br>
    “?。靠墒?，不是說他貪污嗎？”

    “嘁，”老阿姨嗤笑一聲：“那誰知道呢，反正這些當(dāng)官的，要么被人擠死，要么擠別人。”

    “是啊……”

    阿姨們還在聊天，齊慕和柴思元對視了一眼，默默繞開她們，往宿舍樓的方向去。

    今天是星期六，孩子們都沒上學(xué)，以往這種休息天，都會有阿姨帶著孩子們做活動，但今天這些孩子全在宿舍坐著，看書寫作業(yè)，或者是打鬧，沒有一個小孩在外面玩。

    齊慕他們這次回來，本來是打算將這個月賺到的工資分一半捐給福利院，但看到福利院里是這樣的境況，不由想，這些錢真的能到孩子們手上嗎？

    “哥，”柴思元捏了捏齊慕的手：“不然我們?nèi)ネ饷?，把這些錢換成吃的用的，這樣就能避免錢被那些人拿走了?！?/br>
    齊慕嘆了口氣：“只能這樣了?！?/br>
    福利院的情況糟糕成這樣，是齊慕?jīng)]有想到的，那天他們買了很多的日常用品送去福利院，因為聽見那些阿姨說，孩子們的身體不舒服，齊慕還買了一些常備的藥。

    但不管他們怎么買怎么送，這樣做終歸只是暫時的，因為問題的根本還在秦燃的父親何時能洗清罪名，重新接手福利院。

    *

    周一下午五點四十，五中學(xué)校旁的小巷。

    “最近過得挺好啊，都見不到你。”小混混嘴里叼了根煙，居高臨下地看著陳飛航。

    “我，”陳飛航驚恐地縮在墻角，小混混們的影子倒映在他臉上，整個人都陷入進(jìn)了陰影里，他哀求道：“我那天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沒想走，是那個人莫名其妙就沖出來，我根本不認(rèn)識他！”

    “不認(rèn)識？”小混混嗤笑一聲，腳跟踩在陳飛航的肩膀上：“是我傻還是那個人傻，還是你傻??？”

    陳飛航睫毛微顫，不敢說話。

    “你說你不認(rèn)識他，那他為什么那天要把你帶走？”小混混繼續(xù)說：“行，就算你們真的不認(rèn)識，那那天你們走了以后，你總該知道他長什么樣，叫什么，在哪里吧？”

    “我不知道啊，我那天沒問……”

    小混混一句話也沒說，抬了抬手，身后的人直接上去把人按住，陳飛航哇地一聲嚇哭了，臉頰一側(cè)被迫緊貼著地面：“我真的不知道，我當(dāng)時問他了，他沒說！”

    一個小弟從褲兜里掏出把□□來，對著陳飛航的眼睛比劃了一下，臉上帶著笑。

    陳飛航大驚失色，立馬慘叫道：“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刀子閃著寒光慢慢靠近，刀鋒薄而利，只用輕輕一劃，就能皮開rou綻。

    小混混慢悠悠吐出一口白煙：“我不管，反正我要找到那個人，你說了，我就放你走，不說……”

    后面的話不消他說完，陳飛航也知道，他慌張地躲了幾下，腦子轉(zhuǎn)得很快：“那天他穿的一中的校服，你們?nèi)ヒ恢卸c，一定能找到他的！”

    小混混睨了他一眼。

    陳飛航聲淚俱下：“真的小天哥，別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小天哥，看他的樣子，不像騙咱們，那咱們?nèi)ヒ恢袉?？”一個小弟問。

    陸小天抽完最后一口煙：“走吧?！?/br>
    第34章

    自從回了一趟福利院，齊慕就比之前下班更晚下班了，他想為那些孩子多做一點，讓他們的日子更好一些。

    柴思元訓(xùn)練的時間也比之前更長了，除了在學(xué)校會練習(xí)，回到家以后，柴思元也會去他們出租屋后面的籃球場練輪滑。但出租屋的籃球場很簡陋，地面也不光滑，練習(xí)效果不如在學(xué)校的體育室好。

    體育老師很看重他，知道他條件有限，經(jīng)常是集訓(xùn)結(jié)束了，再把他單獨留下來指導(dǎo)。

    都說良師難遇，愿意花心思培養(yǎng)你的良師，就更是少見了，在這一點上，柴思元絕對是幸運的。

    但就像之前說的，老師的過度偏愛雖然會帶來好處，但同樣也會引來身邊人的嫉妒。

    凌晨一點，齊慕終于下班回到了出租屋，推開門，拍開墻上的燈，搖搖晃晃走到床邊，躺上去以后就再也不想起來了。

    百佳樂的工作其實不算太累，就是站久了腳會很疼，客人們又喜歡把包廂音樂聲開到最大，他的耳朵也有些疼，回來的這一路，總會有耳鳴的感覺。

    望著天花板出了會神，齊慕喃喃叫道：“元元……”

    “……”無人回答。

    齊慕微微皺眉，聲音大了一些：“元元？”

    “……”

    依舊無人回應(yīng)。

    齊慕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四下望了一圈，出租屋很狹小，只用掃一眼就能全部看完，但齊慕還是來回找了好幾遍，沒有人。

    “難道還在籃球場訓(xùn)練嗎？”齊慕翻身下床，腳還是很痛，尤其剛才躺了一會，現(xiàn)在再落地，就好像是踩在刀子上一樣的疼。

    “啊～”齊慕低呼了一聲，掌心在腳腕處揉了幾下，忍著痛出去找人。出門前，他脫掉校服，裹了件羽絨服，打著手電筒就朝籃球場去了。

    前幾天才下過一場雪，雖然已經(jīng)聽了幾天了，但‘下雪不冷化雪冷’，現(xiàn)在正是凍人的時候。

    月光將影子打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齊慕將脖子縮進(jìn)衣服里，快步穿梭在一棟棟老房子之間。等走出建筑區(qū)時，借著月光和手電筒的光，他看到寂靜的籃球場中央坐著一個身影。

    齊慕微怔了一秒，穿過籃球場的鐵門跑了過去。

    剛才隔得遠(yuǎn)光線也不足，看不清柴思元是在干嘛，等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原本應(yīng)該穿在腳上的輪滑鞋，此刻一只躺在腿旁邊，一只被柴思元抱在了懷里。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柴思元，齊慕驚詫地蹲下，將身上的羽絨服脫下來，裹在柴思元身上：“元元？！”

    掌心貼上柴思元的臉，像是冰塊一樣，齊慕被這溫度嚇了一跳，兩只手捧住柴思元的臉，又氣又心疼：“柴思元你在干什么？這么晚不回家？”

    神情木訥的人在聽到他的聲音后，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眼眶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通紅起來。

    “起來，別坐地上了?！饼R慕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