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139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不舍嬌嬌、暗衛(wèi)夫郎陪我爆紅娛樂圈、穿成渣了年代文男主的白月光[七零]、再生氣我就要演你了!、穿成年代文大佬的漂亮meimei [七零]、妖痣、人美為患、重生八零:科研大佬種田報效祖國、七十年代幸福小生活、表演之神[娛樂圈]
錢錄事回禮,隨后說道:“帆布做好了么?” “已經(jīng)完工,請來這邊查驗?!崩先艘簧焓郑?dāng)先引路。 錢錄事點了點頭,跟著老人來到工棚后方的倉庫。 貨架上堆滿了棕色的亞麻布,一摞又一摞,看著頗為壯觀。 錢錄事伸手摸了摸,有些粗糙。 但亞麻布就這么回事,做帆布么,難不成你想用絲綢?用得起嗎? “老規(guī)矩,還是五百匹?!卞X錄事說道:“裝車上,快一點?!?/br> “出海遇上惡風(fēng)了?”老人問道。 他是知道平海軍回港之事的。 出海一趟,如果遇到惡劣天氣,帆布是有可能大量損壞的。 說白了,這就是個消耗品。正常人穿衣服還會破呢,你能指望整日被海風(fēng)勁吹的帆布不損壞?而他們,做的就是這個生意。 其實,在三十年前,赤山浦壓根沒什么帆布行。 在那個年月,出海的船只就少,少到連現(xiàn)在的零頭都不如。另外一點,那會的船只小,且喜歡使用硬帆,根本沒有亞麻帆布的市場。 但圣人大力推廣軟帆,隨著出海船只越來越多,對帆布這種消耗品的需求量越來越大。漸漸地,這成了一門大生意,足夠養(yǎng)活一個規(guī)模龐大的帆布行了。 “沒有。”錢錄事說道:“是有些帆面需要修補,營中帆布庫存不足了,特來采買一批。” “原來如此?!崩险唿c了點頭,道:“帆布很快備好,錄事稍安勿躁?!?/br> 錢錄事點了點頭,與老者坐了下來,一起閑聊。 “新羅國勢怕是不成了吧?”老人問道。 “為何這么問?”錢錄事詫異道。 老者笑了笑,道:“近幾年過來做買賣的新羅海商少了。偶有幾個,也愁眉苦臉,買賣起來扣扣索索,沒以前闊氣了。一問,盡皆搖頭,說戰(zhàn)事頻繁,新羅王橫征暴斂,貨不好賣。” “確實不太行了。”錢錄事說道:“兵戈一起,百姓苦啊。” 老者附和了一聲。 其實,在三十年前,中原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登州所在的淄青鎮(zhèn)算是好的了,難得的亂世中的凈土。但當(dāng)大夏王師殺過來的時候,日子同樣不好過。 猶記得朱全忠逃奔登萊二州,飛龍軍深入腹地,燒殺搶掠。那時的登州百姓,別說買海貨了,連飯都不一定吃得飽。 還好這一切都過去了。 王師平定登州之后,大力擴建港口,發(fā)展海貿(mào)。赤山浦因為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成為北方有數(shù)的良港,不但平海軍在此駐泊,各路商船也喜歡前來此地。 隨后,海洋捕魚產(chǎn)業(yè)的盛行,更是加速了赤山浦的發(fā)展。及至今日,這里已經(jīng)形成了一整套海洋產(chǎn)業(yè)鏈,造船的、修船的、制帆布的、箍桶的、加工木材的、鞣制皮革的……等等,甚至就連田舍夫都靠種植糧食、果蔬,飼養(yǎng)家畜發(fā)了財。 人口更是連年增長,整個赤山浦而今已經(jīng)不下八萬人,幾乎全員依托海洋產(chǎn)業(yè)吃飯。 這是一個朝氣蓬勃的新興城鎮(zhèn),這是一個流淌著金錢的商業(yè)港口,這是一個海洋產(chǎn)業(yè)的生產(chǎn)基地,這一切,都是今上一手打造的。 “早點平了新羅算了?!崩险邍@了口氣,說道。 錢錄事大奇,道:“我記得杖翁就是新羅人吧?” “錄事可不要亂說。”老者搖了搖頭,道:“老朽祖父或是新羅人,老朽可是大夏子民啊。” 錢錄事失笑,道:“確實?!?/br> “碼頭上傳聞圣駕東巡,會來赤山浦么?”老者又問道。 錢錄事遲疑了一下,道:“很難說,但應(yīng)該會來吧。蓬萊鎮(zhèn)、赤山浦,圣駕必至其一?!?/br> “蓬萊鎮(zhèn)熱鬧,不比咱們差?!崩险哒f道。 “他們沾了遼東道的光。”錢錄事說道。 蓬萊鎮(zhèn)同樣是平海軍重要駐地之一,面向遼海。來往安東府及遼東道的船只,必然在那個港口靠泊。 那里同樣有百十家工坊,規(guī)模不比這邊小,甚至更大。渤海商社相當(dāng)一部分貨物,就是通過鴨綠江水運出來,然后跨海輸往蓬萊鎮(zhèn)等地,再分發(fā)至各處的。 錢錄事沒去過蓬萊鎮(zhèn),但聽同僚說,現(xiàn)在遼海之上,十分繁忙。一船又一船的中原商品被運過去,一船又一船的山野貨、藥材、皮革、rou脯、牲畜、銅塊等商品被運回來。 人員交流也非常頻繁。 從安東府旅順港出發(fā),差不多三天就可在蓬萊鎮(zhèn)上岸,比走陸路還快。而且,隨著這條航線的日益成熟,海難已經(jīng)非常之少了,人們也更愿意坐船來往——去年秋天,數(shù)十名遼東道學(xué)子,就是在旅順搭乘渤海商社的船只,在蓬萊鎮(zhèn)上岸,然后前往洛陽禮部報道,參加今年春的科考的。 人們對海洋已經(jīng)沒有恐懼了,甚至大加利用。 這一切,其實都是圣人的功勞啊,真希望他老人家能夠過來看一看。 這是你的天下! 第049章 音訊 “嘩啦啦!”一大袋錢幣被倒進了竹筐內(nèi)。 這還沒完,很快是第二袋、第三袋…… 海關(guān)令史記錄完商人姓名、出發(fā)港之后,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囑咐驅(qū)使官挑選一批樣品,熔了化驗。而他則等待著結(jié)果,好確定一個兌換比例。 其實,大食銀幣的成色還是比較穩(wěn)定的。多年以來,沒有出現(xiàn)那種摻雜了大量賤金屬的劣幣,整體讓人放心。不過,該做的工作還是得做,不能馬虎。 驅(qū)使官們抬著大筐銀幣時,基本也能做到古井無波了。無他,麻了。 天天和財貨打交道,一開始可能還激動不已,但他們都三四十歲了,有家有業(yè),知道什么可以拿,什么不可以拿,規(guī)矩得很。不然的話,遼東雪窩子、西域兔子洞或麗水鎮(zhèn)叢林,你選一個? “阿力,你還沒死?。俊绷钍酚行o聊,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大食胡商,笑問道。 他們其實是老熟人了。 來北方的胡商不多,阿力算是一個比較出名同時也有幾分實力的海商。 大概在建極中,阿力就在赤山浦購地置宅,過起了半定居的生活,至今已逾十年。 十余年間,他回過大食三次,這番是第四回了,真的命硬。 “無所不能的造物主庇佑著我?!卑⒘σ婚_口就老神棍了…… 令史哈哈大笑,道:“造物主只庇佑你。以前有個經(jīng)常來做買賣的穆薩,聽聞是你同鄉(xiāng),很久沒出現(xiàn)了,是不是沒得到造物主庇護?” “穆薩……”阿力嘆了口氣,說道:“他在風(fēng)下之地染病,不到一個月就歸真了。” “可惜了。”令史也跟著嘆了口氣。 他還和穆薩一起喝過酒呢。那人年歲不大,不到三十的樣子,繼承了叔叔的產(chǎn)業(yè),一門心思跑船,結(jié)果竟然死于疾病,而不是海難。 這也讓他對所謂的“風(fēng)下之地”有了點認(rèn)識:不是啥好地方。 “說起來——”阿力沉吟了一下,突然說道:“這次回去,聽到了一些有關(guān)使團的消息。” “使團?”令史有點懵,下意識問道。 “就是使團,貴國派出的使團?!卑⒘φf道。 令史一個激靈,立刻問道:“怎么樣了?” 天可憐見,三艘船自廣州離港,去了得有三年了吧?或許更久?結(jié)果一直沒有消息,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死了,畢竟海上航行比走陸路快多了,也容易多了,前提是沒遭遇海難。 現(xiàn)在——聽阿力的意思,他們還活著? “我回程時,聽聞他們在記施島買船。”阿力說道。 “記施島?”令史先是一愣,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 他立刻起身,從一個書架上抽出一本冊子,好一番查閱后,終于查到了。 原來,這是一個島嶼,位于西拉夫(伊朗設(shè)拉子以南)以東,有許多商船從這里起航,但不如西拉夫繁榮。 “他們?nèi)ミ^巴格達沒?”令史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卑⒘φf道:“我只聽聞,他們原本有三艘船,在大海上遭遇暴風(fēng)雨,損失了一艘。隨后在風(fēng)下之地,遭遇海盜,又損失一艘船?!?/br> “還有一艘船呢?他們一共三艘?!绷钍房粗⒘Φ难劬Γ鼻袉柕?。 “很不幸,進港時觸礁沉沒了,搶回來了一批貨物,人員損失不大?!卑⒘φf道,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我是在西拉夫聽到的消息,不一定準(zhǔn)確?!?/br> “好,很好!”令史哈哈大笑,道:“走,隨我去海關(guān)衙門?!?/br> 他知道,機會來了。老天爺也想他立功受賞啊,哈哈! ※※※※※※ 平海軍使趙宗誨匆匆抵達了海關(guān)衙門。 “參見殿下?!彼硇卸Y道。 河北、淮海、淮南三道都市舶使、齊王邵觀誠巡視至赤山浦,消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之下,報到了他這邊。 “將軍聽說了吧?”邵觀誠問道。 “聽說了?!壁w宗誨的臉上帶有不可思議的神色。 老海狗都知道,出海遇到惡劣天氣是怎么回事。 運氣好的話,只損失一部分船只,剩下的也凄慘無比,什么船只漏水、桅桿摧折、帆布破損,那都是家常便飯,為之棄船的都不在少數(shù)——即便當(dāng)時沒沉,海上修理不便,有的船就走不了了。 運氣不好的話,那真就是在大海上消失得無影無蹤。或許一段時日后,會有一部分船板被海浪推上岸,讓人猜測這艘船到底遇到了怎樣的災(zāi)難,船員們又是如何不屈地戰(zhàn)斗到了最后一刻——很遺憾,最后功敗垂成。 至于幸存下來飄到荒島上,只能說不是不可能,但真的太玄幻了…… 平海軍遇到風(fēng)暴,只損失了一艘船,已經(jīng)運氣不錯了。那艘船大概率沒cao控好,沒順著巨浪的方向航行,結(jié)果側(cè)翻傾覆了——cao控性好不好,平時或許看不出來,關(guān)鍵時刻就要命了,這是海船一項非常重要的指標(biāo)。 “風(fēng)下之地海盜多么?”邵觀誠問道。 “聽聞很多。”趙宗誨說道:“殿下若想知曉,可遣人至廣州問問,他們那邊更了解?!?/br> 邵觀誠點了點頭。 平海軍的主要駐泊地都在北方,對南邊確實不了解,趙宗誨不知道是正常的,事實上廣州那邊估計也不是很清楚,對外界兩眼一抹黑,畢竟伱的船只沒有經(jīng)常來往那片海域。 有些東西,光靠看游記之類的書籍是沒用的,你得實地考察。 “海上風(fēng)波險惡,能活下來一部分人,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鄙塾^誠嘆道:“希望他們能盡快購置到船只歸國吧。對了,他們哪來的錢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