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8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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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渤海使者,又這么一副機密的樣子,只可能是烏氏的人了。 其實渤海國如今內(nèi)部也很分化。國相烏炤度當初把夏人找來,并提供許多資糧助他們站穩(wěn)腳跟,目的也很簡單,幫渤海打契丹。 但夏人來了之后,他們更關注的是如何在安東府編戶齊民,墾荒放牧,發(fā)展生產(chǎn)。 誠然,夏人也與契丹交戰(zhàn),但規(guī)模很小。往往斬首不過百人的小勝,愣是吹成大捷,然后以此為憑,讓渤海國速速發(fā)運糧草物資過來。 渤海人一開始還很興奮。但時間長了,也看出了問題。 契丹人看著不像被夏人重創(chuàng)的樣子,反而精神頭很足,繼續(xù)猛攻渤海。再暗中查探一番,頓時明了了:合著他們這是引狼入室,夏人也不是什么好鳥,打契丹只是附帶的,占地盤才是他們的主要任務。 這樣一來,渤海內(nèi)部的態(tài)度就迅速分化了。 有人認為,該暫停發(fā)運物資,催促夏人大舉北上,攻伐契丹。如果他們不愿意,就不再花費錢糧了,至少要減少開支。 有人則不以為然,認為渤海國在對抗契丹的戰(zhàn)爭中愈發(fā)吃力,屢遭失敗,大量城邑被奪,人口、財貨被擄。單靠他們自己,對抗不了契丹幾年了。如今更應該拉攏夏人,不能與他們搞壞了關系,否則將沒有任何外援的可能。 兩派人的爭執(zhí)不僅僅是出于公心,還涉及到了黨爭,這就讓事情進一步復雜化了。 安東府與渤海國每年都要來往幾次,慢慢也了解了他們內(nèi)部的情況。邵嗣武說這話,并不是無的放矢的。 “更可能是契丹那邊來人。”符存審說道:“聽望司的人不是說過么,高家兄弟……” 邵嗣武恍然大悟,道:“若真是高氏的人,那可真是忠肝義膽!他們遠在潢水,一路南下,不遠千里,沿途要經(jīng)過多個部落的牧場,一不留神就被人抓了。有此恒心,殊為不易?!?/br> 符存審也不多話,讓人搬來兩張胡床,與邵嗣武一左一右坐了下來,靜靜等待。 不一會兒,馬蹄聲響起,十余騎士護著兩人走了過來。 “高行珪參見大夏趙王殿下,參見符都頭?!币磺嗄陮㈩I下馬,躬身拜道。 他身后還有一名隨從,應是親信護衛(wèi),亦一起行禮。 邵嗣武扭頭看了一眼符存審,竟然被他猜中了,真的是從契丹來的。 符存審使了個眼色,讓他稍安勿躁。 邵嗣武定了定神,也對曹議金使了個眼色。曹議金會意,立刻翻身上馬離開了。 邵嗣武又讓人上茶,招呼兩位使者閑聊,同時暗暗琢磨他們說的話,看看有沒有破綻。 曹議金很快就回來了,還帶了一老一少兩名商徒模樣的男子。 這兩人仔細看了許久,重重點了點頭。 曹議金立刻湊到邵嗣武耳邊,低聲道:“殿下,孫家爺倆看過了,確認就是高行珪本人。” 邵嗣武輕輕嗯了一聲,出言問道:“高將軍星夜前來,或有大事相告?” “回殿下,確有大事。”高行珪等了半天,見終于進入正題了,立刻答道:“契丹在大肆征丁,往平地松林方向集結(jié),或要西征?!?/br> 邵嗣武大驚,霍然起身。 符存審咳嗽了一下。 邵嗣武深吸一口氣,緩緩坐下,道:“高將軍且為我細細道來。” 第029章 演練 春風拂過大地,吹皺了潺潺流淌的河水。 遠方的山脊之上,已有大雁漂洋過海遠遠飛來。 山腳下茂密的叢林之中,狐兔越過溪流、草地,互相追逐。 一排排木屋建立了起來,掩映在綠樹紅花之中,非常漂亮。 再遠處,驚濤拍岸,海潮洶涌。 從大海深處涌來的波浪,一遍又一遍地拍擊著崖岸。 崖岸巋然不動,將最兇猛的海潮阻隔于外,將相對溫柔的海水放了進來。 港灣內(nèi)桅桿林立,二十余艘船只已經(jīng)做好了啟程的準備。 馬上就要進入夏天了,風向即將改變,再想南下返回登州,就得費上好一番手腳。不是無法抵達,實在是航程曲折,得追尋著洋流的方向迂回前行,速度還很慢,十分麻煩。 “走了!”碼頭上響起了陣陣鐘聲。 以平海軍兩艘戰(zhàn)船為先導,超過二十艘運輸船繼之,船艙之內(nèi)壓滿了石頭和海水,依次拔錨出港。 邵嗣武登上高臺,俯瞰著外面的海天一色。 船只在外海稍稍整理了下隊形,然后便調(diào)頭南下,慢慢消失在了遠方。 本來還有數(shù)千名龍武軍將士要跟著船隊一起走的,都是些不愿留在安東府成家立業(yè)的武夫,因此只能返回家鄉(xiāng)。如今情況有變,自然只能強留一番了。 但打完仗之后,他們終究還是要走的。 今后的命運,要么補入各州州兵,要么遣散,只有少數(shù)佼佼者,在通過重重甄別之后,得以選入禁軍,補充戰(zhàn)損。 龍武軍,作為一支獨立部隊的歷史,或許已經(jīng)悄然消失了,一如它的諸多“前輩”那樣。 高行珪也站在高臺之上,瞪大眼睛看著消失在天際線上的船隊。 船身先不見,然后是船樓,最后是桅桿…… 怎么會這樣?莫非大海是圓的? “高將軍也來了數(shù)日,覺得安東府如何?”邵嗣武問道。 “有村落,有煙火氣,比以前順眼多了?!备咝蝎暬氐馈?/br> “高將軍可愿為我效力?”邵嗣武又問道。 “高氏忠于朝廷,只要圣人降下德音,有何不可?”高行珪答道。 邵嗣武略顯尷尬地笑了笑。 方才cao切了,招攬人才也不是這么個法子。戒驕戒躁,沉住氣,想想父親是如何舉重若輕地辦到這些事的,切記!切記! “契丹有多少民戶?”邵嗣武下了高臺,徜徉在長滿青草與野花的黑土地上,問道。 “怕是契丹可汗也不清楚。”高行珪苦笑道:“迭剌部的耶律釋魯曾經(jīng)估算過,契丹八部應有正丁、奴仆十余萬戶,不到八十萬人。這幾年損失了不少,應只有七十萬余了。另有依附之韃靼、室韋、回鶻部落十余,此非其奴部,而是盟友,或者說是附庸。渤海州縣也被其攻下了不少,十來萬人還是有的。此外還有一些漢地俘虜、高句麗遺民、靺鞨逃人等等,總計數(shù)萬。” “全力征丁,可得多少兵?” “三十萬吧?!备咝蝎曊f道:“如果把漢人、渤海人、高句麗人及交好之盟友部落也拉進來,最多四十余萬兵,但這很難做到,除非不顧一切,全力施為。” 一次出動四十萬兵,對于生產(chǎn)力水平較高的中原來說,不容易做到。對于生產(chǎn)力水平較低的契丹,當然也很難。 出征所需的物資、糧食,或許可以湊得出來,但代價呢?一般情況下,草原出動幾十萬騎南下中原,都是抱著大搶特搶回本的目的,若搶不到,財政上就會元氣大傷,主持召集人手的酋豪的威望也會大跌,往往埋下內(nèi)亂的種子。 “高將軍此來報訊,我已遣人回中原通傳。圣人聽聞,必然欣悅,高氏的功勞,不會就此埋沒的?!鄙鬯梦溥@話說得有點老氣橫秋,但高行珪聽得理所當然,他不就是為了這個承諾么? “謝殿下?!备咝蝎曄沧套痰卣f道。 邵嗣武揮了揮手,讓高行珪離去。 高離去之后,他繼續(xù)徜徉在充滿春天氣息的草地上。 母親老了,父親子嗣眾多,雖然對每個孩子都很好,盡心竭力給予幫助,讓他們成長,讓他們能夠自立,但—— 不想那些了,邵嗣武嘆了口氣。父親一紙詔書就能把他叫回去,做什么都是枉然。 還是想想怎么對付契丹人吧。大戰(zhàn)在即,即便父親不說,安東府還是要有些動作的。兩萬人做什么什么大事,但牽制襲擾一下,讓契丹人分一分心,還是可以做到的。 安東府有通往渤海核心地區(qū)的驛道,或許可以善加聯(lián)絡,雙方一起行動,才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 五月初一,大批船只陸陸續(xù)續(xù)??吭诹伺钊R鎮(zhèn)港口。 黃縣尉邵勉仁剛剛緝捕了一批盜賊押往登州。 交割的過程非常順利,州里面的官員們完全不敢得罪這位爺,一路陪著笑臉把事情辦完。心中還在不斷吐槽,把皇子親王弄到下面當官,也就北朝胡人亂來弄過,又或者是貶下來的天潢貴胄,總之讓下面人十分為難,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與他們相處。 黃縣那幫狗日的,整天把皇子拿出來當擋箭牌,弄得州里面都不好對他們做什么事??荚u也得幫著他們說話,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午后,坐鎮(zhèn)蓬萊的平海軍軍使朱亮正與邵勉仁閑談,突然就見副使趙宗晦匆匆走了進來。 “何事如此驚慌?”朱亮看著不斷在外面打眼色的趙宗晦,紋絲不動地坐著。 “朱將軍既有要事,我這便告辭了?!鄙勖闳室姞?,識趣地起身告辭。 “也……也好。”朱亮滿臉歉意地起身送了送。 他最近聽到了一些風聲,皇三子、魏王邵勉仁在熟悉完地方政務之后,會調(diào)入軍中熟悉軍務,以培養(yǎng)他們文武雙全的資質(zhì)。而魏王的去處,很可能就是平海軍。 水師比不得陸師,危險性更大。圣人這番錘煉孩兒,真真是狠。 待邵勉仁的身影消失之后,朱亮回到了廳堂內(nèi),問道:“什么事不能晚點說?” “安東府發(fā)往洛陽的急報?!壁w宗晦從木盒內(nèi)拿出一封信函,說道。 朱亮接過一看,居然是“特急”,立刻放了回去,問道:“你看過沒有?” “沒有!末將是懂規(guī)矩的,豈敢?!壁w宗晦說道。 “那便好?!敝炝琳f道:“發(fā)往登州吧,你親自帶人護送,要快。” “遵命?!壁w宗晦立刻應道,匆匆離去。 “安東府……”朱亮自言自語了一番,隨即又喊來親將:“傳我將令,各大小艦只,悉數(shù)離開駐泊地,往蓬萊集結(jié)。給假歸家之軍士,即刻回營,不得有誤。” “各營所屬船只,再檢查一遍。出征之時,若動彈不了,定斬不饒?!?/br> “各倉督再點檢一遍物資,若有短少,誰也救不了他?!?/br> “遵命?!庇H將復述一遍命令,確保無誤之后,立刻下去傳令。 登州那邊收到安東府急報之后,也不敢怠慢,立刻派出信使,騎上最快的駿馬,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發(fā)往東都洛陽。 數(shù)日之后,正在視察排污水溝的邵樹德便收到了消息。他立刻召集了諸位宰相、樞密使及六部主官商議。 “契丹大舉征兵,似有所圖。而拓跋金、去諸、王合并未有消息傳回,你等議議,此事有幾分可信度?”麗春殿內(nèi),邵樹德站在地圖前,手指劃來劃去,問道。 拓跋金是仙游宮監(jiān)。 這個宮監(jiān)與洛陽的那些宮監(jiān)不一樣,是實打?qū)嵉囊β殑?,統(tǒng)領邵樹德的幾大奴部之一,位高權(quán)重。 奚王去諸在御夷鎮(zhèn)附近放牧,曾經(jīng)遭受過重創(chuàng),如今稍稍恢復了些實力,在燕北草原之上也是一號響當當?shù)娜宋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