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4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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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康延孝有些猶豫。 “自無問題?!笔挿淮鸬?。 龐師古看了一眼康延孝,康延孝頭皮一麻,立刻道:“自當從命?!?/br> 汴軍這邊愁云慘淡,夏軍那邊卻興高采烈。 邵樹德令人打出大纛,所到之處,軍士們熱烈歡呼。 國朝的將帥,沒那么好當。 底層軍士反抗精神強,動輒造反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對主帥的武勇是有一定要求的。 要得武夫之心,你首先就得是個武人。 武夫常用的幾樣兵器,步弓、長槍/步槊、重劍/陌刀之類,你最好全會,并且耍得像模像樣。在此基礎上,如果還有一門絕藝,那就再好不過了,能更得武人之心。 李克用的近戰(zhàn)搏殺水平很高,各種兵器都耍得像模像樣,早年經常率部沖殺。但他的射術水平更是頂尖,北奔韃靼之后,掛馬鞭于柳枝,遠遠射之,無不中。彼時韃靼酋豪收了赫連鐸賄賂,要殺他,但又起了愛才之心,不忍加害,最后還是放他們走了。 李克用的義子們也是這類猛將,李存孝、李嗣源等等,驍勇無比,令將士們非常信服,經常爆發(fā)出很強的戰(zhàn)斗力。 在這種情況下,待遇比別人差一點其實沒什么,因為大頭兵們對你的武勇服氣,對未來有憧憬,如果人格魅力再強一些,你就可以“畫餅”了,還真能牢牢忽悠住不少人。 邵大帥早年在天德軍中當隊正,以射術起家,但背上一桿陌刀也使得虎虎生風,砍人不在話下。 今日在戰(zhàn)場上顯露了多年前賴以成名的射術,消息傳回去之后,人人敬服。更有人繪聲繪色講了大帥如何奚落朱全忠之事,聞者無不大笑,士氣不知不覺間提升了很多。 “大帥今日大振我軍聲威,然老夫懇請大帥日后萬勿親身犯險?!焙忧蹇h城內,高仁厚帶著一眾將領前來拜見。 “諸葛武侯一生謹慎,但也行險北伐?!鄙蹣涞伦谧腊负?,笑道:“罷了,日后便將立功的機會讓給兒郎們?!?/br> 高仁厚松了一口氣。 從西北營壘沖出來“救駕”的楊亮也松了一口氣。 邵樹德勉勵了一番楊亮,最后道:“楊將軍,速速回營吧,汴軍多半要起報復,大戰(zhàn)將起呢?!?/br> “遵命?!睏盍翍?。 “明日,我便在河清縣,看看汴軍到底是何章法?!鄙蹣涞伦蛞乖诮鹣捎^的女冠那里入道,今日復又神射,目前閑(賢)得很,便想著在另一個戰(zhàn)場馳騁了。 ※※※※※※ 第二日,沒有任何意外,汴軍大營內放下數道壕橋,步騎出營列陣。 他們的動作很快。 騎軍四散開來,數百騎一股,分布在四個角上,中間是一個足足四千人的步軍大陣。 大陣緩緩行至河清縣北側后,一分為二。一陣面向南側河清縣的方向,一陣面向西側柏崖倉的方向。 而在更遠的西北營壘附近,則有大量車馬行進著,看其型制,竟然是運糧車。車上堆滿了層層疊疊的麻袋,但應該沒有糧食在里面,莫不是沙土? 糧車之內,是大隊手持步弓、長槍的軍士,兩側還有游騎遠遠散開。 糧車行到地頭后,環(huán)車為陣,跟在后面的夫子立刻開始揮舞鍬鎬,挖掘壕溝。 邵樹德與高仁厚登埤相望。 “汴賊這是想攻楊將軍的營壘?!备呷屎褡屑毧戳丝春螅f道。 “絞車弩可能射到賊軍?”邵樹德看了看距離,問道。 他顯然是指在河清縣北列陣的汴軍步卒。 “不夠?!备呷屎竦溃骸皯?zhàn)前試射過,不夠。汴賊也是老于兵事的,不會給我軍這種機會?!?/br> 說完這個,高仁厚躬身行禮道:“大帥,末將要調動兵馬出城了。” “高將軍既為招討使,自可一言而決,我就在這看著?!鄙蹣涞抡f道。 高仁厚又行了一禮,下樓布置去了。 很快,城門大開,吊橋放下,兩百蕃騎沖了出去。 邵樹德若有明悟。 柏鄉(xiāng)之戰(zhàn),晉、梁大軍對峙,晉軍其實沒有信心,周德威的判斷是一旦讓梁軍造好浮橋,七萬余大軍渡河完畢,晉軍是打不過的,將被全殲。 于是抓住梁軍自大且急于求戰(zhàn)的心理,將其引到了鄗邑附近,屯駐于此的晉軍立刻全軍出城。 三萬晉軍、三萬成德軍、五千義武軍于曠野之中列陣,三萬梁軍、一萬魏博軍、三萬五千藩鎮(zhèn)兵亦全軍列陣。 梁軍遠道而來,晉軍卻以逸待勞。李存勖想攻,卻覺得沒把握打贏,周德威勸繼續(xù)等。 及至傍晚,梁軍一天沒吃飯,人困馬乏,皆有退意。晉軍趁勢發(fā)動進攻,大勝。 高仁厚不知道柏鄉(xiāng)之戰(zhàn),但道理卻是懂的。 看他派了兩百蕃騎出去之后,便圍著汴軍sao擾。汴軍出動騎卒驅趕,蕃騎退走,不過很快又兜了回來。 一個時辰后,天德軍那一千騎卒也被派了出去。 邵樹德讓人搬來交椅,煮好茶,靜靜地看著城下。 第040章 值得嗎? 西北營壘之外,大群汴軍如潮水般涌至。 他們扛著大盾,動作迅速,團團圍住設在營壘外圍的幾個預警小寨。只稍一會兒,寨內少許軍兵就被淹沒在了汴兵的汪洋大海之中。 清理完這些小寨后,汴軍又緩緩退去。 早已等候多時的夫子緊接著沖了上去。 他們的工作是填平陷馬坑、清理鹿角、砍斷拒馬槍,即掃除一切進攻營壘的障礙。 清理完這些,他們還要填平后面的壕溝,推倒壕溝里側的土墻,清理土墻后的鐵蒺藜之類的尖刺障礙。 每一步工作,都要頂著寨墻上的弓弩射擊完成,故只能由夫子們來完成。培養(yǎng)多年的職業(yè)武人,若毫無價值地死在這里,委實太可惜了。 城頭上的箭雨非常密集,夫子們雖然有大盾護著,但又怎么可能人人有遮蔽?只一小會兒,便有兩百余人慘叫著倒下,而此時不過剛剛填平了一些陷馬坑,給鹿角、拒馬槍下堆了薪柴,澆上火油。 “轟!”營門突然大開,楊亮帶著千余騎兵沖了出來。 疾馳的戰(zhàn)馬沖入夫子群中,左砍右劈,來自河陽的夫子鬼哭狼嚎,紛紛潰退。 有那膽大的將火把扔在薪柴堆上,膽子小的直接就跑了。 熊熊烈火燃燒了起來,營壘前濃煙滾滾。 騎兵的殺戮持續(xù)了兩柱香的時間,眼看汴軍步卒壓上來了,他們才匆匆回營,收回壕橋,關上營門。 戰(zhàn)場一下子就平靜了。 營壘東面的緩坡、曠野下橫七豎八躺著數百具尸體?;饎萦l(fā)旺了起來,漸漸將被射死在鹿角、拒馬槍前的汴軍夫子尸體吞沒,時不時發(fā)出“噼啪”爆響。 南風吹來,空氣中彌漫著令人難聞的焦臭。 汴軍調整了部署。 他們調來了部分弓弩手,掩護著夫子繼續(xù)上前。 而在后方,還有人在搭建高臺,修筑臨時柵墻,一些工程器械,如填壕車之類也被推了出來。 攻西北角的營壘,毫無疑問是汴軍重點。 楊亮站在營中高臺上放眼望去,戰(zhàn)兵、輔兵、夫子足足動員了一萬多人,筑高臺的筑高臺,列柵的列柵,挖溝的挖溝,布防的布防,這是鐵了心了。 “休整一個時辰,待會再出營沖一下?!睏盍两o諸軍下令道。 這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汴軍吃了一次虧,已經調了不少騎兵上來,再沖,怕是要吃不小的虧。 不過這也間接給河清縣那邊創(chuàng)造了機會,就看他們能不能抓住了。 河清縣北門大開后,兩百蕃騎繞著汴軍步軍隊列來回襲擾。 被汴軍騎卒驅逐后,回去換了馬又來,利用地形遠遠拉開馳射,就是不跑。直到汴軍調來了更多的騎兵,他們才一哄而散。 不過天德軍一千騎軍很快出動了。他們迎上汴軍騎卒,反復廝殺,各自丟下了兩三百具尸體,慘烈無比。 及至午時,蓼塢方向又沖來五百蕃騎,剛剛準備喘一口氣的汴軍騎卒無奈上馬,迎上前去。蕃騎不與其正面糾纏,就拉開距離襲擾,汴軍騎卒丟下了數十具尸體,這才將其遠遠趕走。 而此時,從柏崖倉方向又奔來一千蕃騎,天德軍七百余騎兵恢復了馬力和體力,再度出城夾擊。 汴軍騎卒奮戰(zhàn)半日,他們一人只有一匹馬,此時已經不堪驅使,勉強廝殺一番后,一路向東,奔回了大營。 總計四千余騎卒,分了一半以上到西北營壘附近,迎戰(zhàn)的也就兩千騎上下,被如此輪番襲擾,精力、體力、馬力都消耗到了極致,再不退,怕是會發(fā)生什么不忍言之事。 況且,今日廝殺,已經損失四五百騎了,再加上之前數日的戰(zhàn)損,出征而來的四千八百余騎,已經跌破四千。 汴軍攢一些騎兵不容易,這般損耗,龐師古委實心疼,不得不下令這一部撤回。 邵樹德坐在城樓下,仔細觀察著汴軍。 遠處已經挖了很長的一段壕溝,寬度是夠了,但深度看起來還比較淺。 糧車之后,汴軍步卒姿態(tài)隨意,有人席地休息,有人在吃著干糧,維持體力。 不過他們能休息,在糧車南側列陣布防的人可就沒法好好休整了。 天時已過午,今日又是個晴天,太陽火辣辣的,照得人暈頭暈腦。早上出營前吃的一頓飯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這會一個個肚子餓得咕咕叫。 反觀夏軍步卒,已在城門后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此時披掛完畢,弓箭上弦,一個個在檢查刀槍,已經做好了出城準備。 在野外活動的夏軍騎兵越來越多,他們分成數部,累了就回城休息,馬匹不堪用了就換馬,其余人則圍繞著汴軍步卒,做勢要沖,逼得他們無法休整、進食。 體力大衰之下,形勢似乎有點不妙了。 ※※※※※※ 龐師古站在高臺之上,仔仔細細審視著眼前的戰(zhàn)局。 看起來取得了不錯的成果,但他已經下令撤兵了。 西北角營壘附近,已經粗粗搭起了幾個小營寨,寨內各有千余兵,此時仍然在進行著最后的加固。 營寨內豎了一些高臺,弓弩手列于上,用箭矢與夏賊營壘對射。 營壘比不上城墻,高度有限,故射起來并不吃虧。而且夏賊兵少,他們也吃不下這些寨子。這就是己方的前進基地,可以掩護后續(xù)行動。 但在防備河清縣的方向,如今卻陷入了兩難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