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3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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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王瑤嫉妒地看了一眼王珂,王珂緊閉嘴唇,凝眉苦思。 翌日一大早,天空密布鉛灰色的陰云,雪下得愈發(fā)大了。 河東縣的大門早早打開。 旗幡、旌節(jié)出現(xiàn)在大街上,這是節(jié)度使出行。 陜州王珙之事,已經(jīng)遍傳河中一府四州三十七縣,大伙忙不迭地躲開,免得觸怒一個喪子老人。 多輛囚車跟在隊伍后面。 朱簡與其妻張氏同囚一車,披頭散發(fā),沉默不語。 朱友能則東張西望,欲哭無淚。事到如今,再傻都看明白了,王重盈根本不打算放過他們,將死矣! 雪天出行,頗為不便。隊伍行了半天,方至野外一處,乃王氏墳園。 “把人拉出來?!蓖踔赜靡戮d服,臉色蒼白,但精神卻不錯。 軍士們打開囚車,將朱簡夫妻二人拎至一座新修的墳前。 王重盈抬頭望了望天,良久無語。 “動手吧?!?/br> 有軍士應命,死死按住朱簡。朱簡連掙扎都懶得掙扎了,仿佛已經(jīng)認命。 一人上前,直接拿刀剖開朱簡的胸腹。朱簡痛得大聲慘叫,血流如注。 “息子看看此人心腸是否黑的?!蓖踔赜哉Z了一句。 北風呼嘯,雪花飄落,朱簡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倒在地上,胸口熱氣騰騰。 朱簡死后,又有人拿來白綢,套在其妻張氏脖上,死死勒住。張氏手腳撲騰了好久,漸漸了無聲息。 囚車里的朱友能直接嚇尿了,北風都吹不散那股腥臊味。 武夫的殘暴,他是見識了,最可怕的是,這種殘暴會落在他頭上。 王重盈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只覺渾身乏力。 “將此人剮了吧。其余諸囚,不論男女老少,盡皆斬首?!闭f罷,他有些意興闌珊,亦有些哀傷。 昔日將常行儒帶到墓前祭拜亡弟,今日又血祭息男,王家何如此多難也! ※※※※※※ 茫茫雪原之中,王珂很快來到了晉陽。 李克用剛剛北征歸來,大破幽州、大同聯(lián)軍,俘斬萬余。赫連鐸死守城池,不敢出戰(zhàn),幽州軍伏尸十余里,算是大大出了一口惡氣。 若非天寒地凍,道路難行,他甚至要一路殺到范陽去,誅滅李匡威滿門。 但今年天氣奇寒無比,便只能作罷了。班師之后,在晉陽斬殺了匡威之子仁宗,讓燕人漲漲記性。 “拜見隴西郡王。”王珂一上來便行大禮。 李克用高坐于上,軍府將佐分列左右,都把目光盯在王珂身上。 王珂額頭汗水隱現(xiàn),話都說不太利索了:“伯父遣我至晉陽,愿依附隴西郡王,自今往后,但有令出,無有不從?!?/br> “那是你伯父的意思,你的意思呢?”說實話,李克用當年就覺得王珂性子軟弱,在這個武夫亂世之中活不下去。時間過去數(shù)年,即便當了行軍司馬,多有歷練,但看起來仍然是一副扶不起來的模樣,讓他很瞧不上。 但怎么說呢,可以瞧不上王珂這個人,但不能瞧不起他的身份。 觀王重盈所為,將兩個年長的親生兒子全打發(fā)到外地,獨留侄兒王珂在河中當行軍司馬,很明顯是要傳位于他了。 而且根據(jù)打探得來的消息,河中軍府諸將也早已知曉了這個消息,都已經(jīng)默認王珂會在王重盈去世后繼任河中節(jié)度使。 這地位就很穩(wěn)了。 “某亦愿依附隴西郡王,指日月為誓,永不相叛?!蓖蹒娲舐曊f道。 河東諸將都面有喜色,蓋寓更是頻頻眼神示意李克用。 李克用壓下心中厭惡,道:“王司馬且坐,陜虢之事,王仆射可有什么說法?” 李克用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陜州兵亂之后,如今實際做主的是誰,不是那個自封留后的李璠,而是他的“好義弟”邵樹德。 北征之時,李克用的心情就很低落。帶著六萬大軍南下,被朱全忠所阻,但邵樹德率軍出硤石,連戰(zhàn)連勝,為何會這樣?是不是被邵賊騙了? “伯父嘗言,陜州兵亂,乃朱全忠唆使,邵樹德坐視,致有此果。今欲上表朝廷,念在王氏平巢賊之功的份上,請兼保義軍節(jié)度使?!蓖蹒嬲f道。 他頭低垂著,不敢看李克用,只回話。 “怕是朝廷不會令王仆射如愿?!崩羁擞猛蝗粐@了口氣。 這些年東征西討,都打的什么名堂? 樹德年年征戰(zhàn),十年并了十鎮(zhèn),全忠亦據(jù)有中原十七州,實力增長極為迅猛。 河東打到現(xiàn)在,不過得了昭義五州、大同一州(蔚州),地盤都不夠手下大將分的。 差別何如此之大? 河中一府四州三十七縣,財貨眾多,實力強勁,若能依附,或能稍稍撫慰心情。 這個地方,也可以極大牽制樹德,作用太大了。 蓋寓狂打眼色,幾乎就要開口說話了。 李克用又看了一眼王珂,臉上神色變幻許久,終于道:“吾聞王司馬之妻病篤,可為真耶?” 王珂愣了一下,抬起頭來,不過卻迎來了李克用凌厲的目光。 他嚇得把原本想說的話都吞了進去,囁嚅道:“病很久了。” “那便好,回去準備準備吧?!崩羁擞貌幌朐俸退嘣捔?,轉頭點了一將,道:“嗣昭吾兒,過幾日,你便領軍護送王司馬回河中?!?/br> “遵命。”李嗣昭出列答道。 第048章 解斗 天降瑞雪,預示著明年或是一個豐年。 李璠表面誠惶誠恐,暗地欣喜若狂地住進了節(jié)度使府,邵樹德則臨時住在王氏老宅內。 血跡早就清理干凈,人頭也被取走埋掉。 王珙殘暴嗜殺,但凡他的仇人,都要被斬下頭顱,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他家中,不知道收藏了多少頭顱,也不知道他哪來那么多所謂的仇人。 “洛南道之中,軍士們甚是辛苦,冬衣、酒rou、柴炭斷不能少?!蓖跫依险F(xiàn)在成了辦公場所,各處文件如雪片般飛來。 軍府的、幕府的、供軍使衙門的、教練使衙門的、都護府的、關北諸州的,以及駐陜、虢、華三州軍隊的…… 趙光逢已經(jīng)從長安趕了回來。 把他打發(fā)到那里,主要是為了陜虢華設鎮(zhèn)的事情,但如今已然起了變化,再留在長安,也是浪費時間,不如回來處理公務。他手下管著二三十號人,老交給副手郭黁不好。 糧料使朱亮連連應是,旋又道:“大帥,硤石縣那邊,有黨項山民口中怨言,出征數(shù)月,所獲無幾,是不是要……” “人家跑了上千里地,確實沒得到什么財貨,說兩句還不行了?”邵樹德看了朱亮一眼,道:“冬至、元旦賞賜發(fā)下之后,上元節(jié)加發(fā)一次吧,無需多,一人賞一匹絹、一緡錢。李璠送了部分錢過來,還不夠,讓王卞再出點,關中攤派一些。絹帛就從興元府剛送來的獠布里出。此番出征全軍皆有,汴軍壓到硤石縣了,將士們也在拿腦袋拼?!?/br> “遵命。”朱亮應道。 硤石縣如今屯駐著不少大軍,其他還好說,那萬余橫山黨項山民讓朱亮很不滿意。 其實就是百姓! 甲具甚少,器械五花八門,紀律也有些散漫,征召之前,怕還在山中牧羊種青稞呢。這樣的兵,也就只能守守城,朱亮覺得給他們太好的待遇太虧了。 “征戰(zhàn)天下,精兵要有,一般的軍士也不能缺?!鄙蹣涞路路鸩鲁隽酥炝恋男乃迹嬲]道:“你讓鐵林軍去守硤石諸堡寨,不是大材小用?讓武威軍去鎮(zhèn)守潼關,不是浪費?” 將糧料使打發(fā)走后,邵樹德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 汴軍嘗試著攻了下硤石縣諸關隘,發(fā)現(xiàn)太吃虧,現(xiàn)在已經(jīng)放棄了。 有斥候前出偵察,得知朱全忠征發(fā)河南府、汝州、鄭州等地百姓,趁著冬季農(nóng)閑大修關隘、堡寨,竟然與夏軍所做的一模一樣。 這幫殺才,也不怕這嚴寒天氣! 側翼戰(zhàn)場,汴軍在山里也不好受,總共就數(shù)千人,下雪之后便撤了。開往洛南道御敵的天雄軍進駐了玉城縣,陜虢軍三千余人則伐木為柵,堵住最好走的幾條路。 其他的,也管不了了,汴軍愛大冷天的鉆山溝就去吧。 汴軍目前占了虢州盧氏縣。 這是一個相當發(fā)達的洛水河谷農(nóng)業(yè)縣,人口不少。從地理上來說,去洛陽更方便,但行政上卻屬于遠隔重山的虢州。朝廷給諸道、州劃分地盤時,也挺有心機的。 與宣武軍的戰(zhàn)事,隨著紛紛揚揚的大雪落下,差不多暫告一段落了。 今年虜獲了大約十三萬河南府百姓,其中抵達華州、渭北兩鎮(zhèn)的約六萬,全部分配荒地,讓他們抓緊時間整飭出來,明年開春后還來得及種一茬糧食,甭管收成如何了,能有的收就不錯。 抵達勝州的大約三萬四千多人,同樣分配土地,就是不知道趕不趕得上明年的春播了。 人口,素來是最寶貴的資源,征戰(zhàn)天下,離不開人。 臘月底的時候,宰相杜讓能終于抵達了陜州,邵樹德將陳誠、趙光逢兩位高級幕僚喊來,一同接待。 “靈武郡王玩得好一手假道伐虢?!备σ灰娒妫抛屇鼙阖煹?。 “杜相此來,必有以教我?!鄙蹣涞虏淮?,反問道。 “陜虢戰(zhàn)事方熾,關東財貨積壓陜州,老夫不得不來催一催。”杜讓能嘆氣道。 事到如今,有些事也不必藏著掖著。 邵樹德打下了如今偌大的局面,是人都看得出來已經(jīng)不可制,再說假話沒有意義,何況是在如今這種私下場合。 “今歲財貨,開戰(zhàn)前便已運抵陜州,月余前某已讓人放歸,難道是有短少?”邵樹德問道。 “今歲的有了,明歲的呢?”杜讓能搖頭道:“明歲這陜虢,是否還要開戰(zhàn)?若開戰(zhàn),河運會否停擺?” “明歲縱有戰(zhàn)事,于漕運何傷?只要全忠不斷汴水餉道,某亦不會截斷?!?/br> 得到這個承諾,杜讓能倒也還算滿意,接下來他就得去汴州找朱全忠說道說道了,就是不知道一貫以忠臣面目示人的全忠會是怎么個說法。 “陜虢這邊,靈武郡王打算如何收尾?” “陜虢軍中推李璠任留后,某亦不好多說,朝廷不妨順水推舟,正式下詔任李璠為保義軍節(jié)度使?!?/br> 杜讓能深深地看了一眼邵樹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