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2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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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夏軍斥候大口喘著粗氣。 生死搏殺,只在一瞬間,但卻極其耗費精氣神。 一人收起汴軍斥候所帶旗幟,走到高處,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將旗卷著舉起。 這是表示無賊的信號,若有賊,則將旗張開。 另外一位斥候看到,會舉旗回應(yīng)。 當(dāng)然這是白天的做法,晚上會更復(fù)雜,三五人一組是必須的,還要設(shè)潛伏的暗鋪,但還是那句話,做不到百分百保險。 不過晚上會扎營,危險性也不一定就比白天大,前提是你的營寨按照規(guī)矩來。 舉完旗后,夏軍斥候消失在了山坡后。 他腳下的山谷之中,大群騎卒牽著戰(zhàn)馬,離開了休息陣地,準(zhǔn)備出戰(zhàn)。 郝振威騎在馬上,左右張望。馮霸則在想著事情,心不在焉。 猛然間,前方的山林之上,一斥候高舉旗幟,旗面舒展,仿佛隱隱帶著血色。 “有賊軍!”不用郝振威說話,都虞候已經(jīng)看到了,立刻大聲示警。 軍士們一片慌亂。 都虞候帶人上前,連踢帶打,勒令軍士們鎮(zhèn)定,開始列陣。 都是老兵了,若一般情況下,根本不會慌,但這次不一樣! 馬蹄聲都已經(jīng)近在耳朵旁邊,必然是在五里之內(nèi),甚至更近! 郝振威大吼一聲,下令騎兵上馬,跟著他往前沖,給步兵布陣爭取時間。 馮霸也警醒過來,他召來一將,令他帶騎兵跟在郝振威后面,隨時支援。步兵旁邊還留了一些騎卒,不過兩百來騎,用做關(guān)鍵時刻的反沖殺。 僅有的幾十輛大車被拉了過來,橫在道路之上,充作障礙。 車還是太少了,若多的話,放置于步軍兩旁,令盾手、矛手、步弓手上車,利用射程優(yōu)勢驅(qū)逐賊騎,大軍緩緩前行,說不定還有機會回到營地。 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此番去攻浮橋渡口,根本就沒帶多少輜重車輛! 不遠(yuǎn)處的山坂之下,大群夏軍騎兵斜刺里沖了出來。 一些手持騎槍的沖在前面,但更多的人則往兩翼迂回。 郝振威邊將出身,騎術(shù)自然不弱,一桿馬槊被他使得出神入化,迎面廝殺時便挑起一人,隨后一掃,再打落一騎。 兩側(cè)山坂之上箭如雨下,甲胄之上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個不停。 可笑的騎弓威力! 不過還沒等他笑完,突然馬失前蹄,瞬間滾落馬下。 一騎向他沖來,矛尖閃爍著寒光。電光火石之間,他猛地一躲,避開了這記殺招,不過兜盔被人打落了。 他定了定驚魂,正待尋找一匹空馬之時,又是數(shù)騎沖來,其中一人連發(fā)兩箭,一箭落空,一箭鬼使神差般地正中他沒有兜盔保護的額頭。 鮮血浸透了紅色的抹額,繼而糊住了雙眼,郝振威仰面倒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廝殺仍在繼續(xù)。 銀槍都四千余騎傾巢而出,復(fù)雜的地形給他們提供了極大的戰(zhàn)力加成,令他們得以充分發(fā)揮騎射優(yōu)勢,用箭矢傷敵。 數(shù)百來自昭義鎮(zhèn)的騎兵也阻截不住從兩側(cè)繞過的游騎,兩條長龍繞過山坂時速度有些降低,但仍然一往無前沖了過去。 “嗖嗖!”步弓在騎卒射程外齊射,沖在最前面的銀槍都騎卒紛紛落馬。 剩下的騎卒繞過凌亂的車輛,馬速再度下降。 馮霸的步卒們?nèi)艘唤M,互相配合,將騎卒打落下馬后用刀斬殺。 這是昭義步卒的絕活,中唐年間號稱昭義步卒冠絕天下,步兵大陣被沖開后,經(jīng)常三人一小組、三小組結(jié)成一大組,將騎兵打落下馬,一一斬殺。 這其實是一件比較奇葩的事情。步兵大陣被騎兵沖開,一般來說死定了,但昭義精兵還能繼續(xù)廝殺,直到實在撐不住,最終崩潰,但敵方騎軍將領(lǐng)估計想死的心都有了,這交換比虧啊! 到了后晉末年,就是這些武德充沛的民團鄉(xiāng)勇、禁軍步兵打得契丹騎兵毫無脾氣,陣型被打散后,還在繼續(xù)廝殺,以步兵交換騎兵,讓你虧出血。 但他們今天的表現(xiàn)有點水,可能是投奔朱全忠后士氣低落,也可能是太倉促了,只有一部分人還在舍命搏殺,后面的人明顯有點猶豫,關(guān)鍵時刻差一口氣。 封建時代軍隊的通病,水平起伏太大! 高光時將破陣而入的騎兵勾下馬來,像殺野狗一樣斬殺,水的時候被人追亡逐北,亂得不成樣子。 后陣還在射箭,但明顯稀稀落落了。 留在最后的兩百多騎兵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反沖殺一波,最后掙扎一下。 就在這時,西邊的山坡之上,突然擂響了戰(zhàn)鼓聲,還隱隱有喊殺聲響起。 這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騎兵一聲唿哨,趁著還有段距離,直接拍馬狂逃。 馮霸也翻身上馬,準(zhǔn)備逃竄。 但數(shù)十騎迎面而來,左右兩翼又有人包抄,追逐一段之后,親兵死傷殆盡,馮霸戰(zhàn)馬被箭矢擊斃,跌落地上,高呼“愿降”。 亂軍之中,誰聽得見他的話! 數(shù)騎搶攻而上,馮霸大怒,用手中鐵锏砸落一騎,不過腦袋很快高高飛起,重重甩落下來。 汴軍兩將,皆亡矣。 兩將陣亡之后,一些汴軍潰兵往山上逃竄。 逃不走的步卒則絕望地留在原地,用步弓射落靠得太近的銀槍都騎卒,還有一些人跪地棄械,口呼“愿降”。 到了最后,抵抗的人越來越少,投降的人越來越多,器械扔了一地,看著頗為壯觀。 楊弘望策馬上前,看著凌亂無比的戰(zhàn)場,有些感嘆。 河隴羌胡的戰(zhàn)斗意志,比他們差遠(yuǎn)了! 那些羌胡野蠻是野蠻,但形勢不對的時候絕對不會負(fù)隅頑抗,要么逃走,要么投降,干脆利落地很。 他又看了看北面的群山,有銀槍都騎卒下馬,追擊著正往山林里逃的汴軍潰兵。 李克用打昭義鎮(zhèn)打了幾年?好像不短。 去年李克用下令昭義鎮(zhèn)選五百精兵送往晉陽,估計也是看中了這些步卒的本事。不知道今日戰(zhàn)場之中,又有幾個是那五百之一。 大帥對昭義步兵是有感情的,最初的鐵林都之中,就有陳誠拉過來的不少昭義兵。 若能得到昭義五州,從百姓中揀選精壯,練個幾年,又是一支步卒鐵軍。 其實他們民間的基礎(chǔ)很好,募來的新兵,很多人都掌握最基本的技藝,訓(xùn)練成本會大大降低。 可惜了,在李克用手里,他還不好好治理! “軍使,大概俘兩千人上下,昭義兵、汴宋兵都有,同州兵極少?!蓖醭邕^來稟報道。 事實上準(zhǔn)確的人數(shù)還沒統(tǒng)計出來,他只大概掃了一眼。 “殺賊千余人,還跑了一些,要不要追?” “讓折嗣倫的人去追吧,他不是來了么?”楊弘望掃了一眼西面,剛才擊鼓擾亂敵兵軍心的就是跟過來的折家子弟。 “集結(jié)一千騎,讓俘虜帶路,前往其營地,取輜重而還?!睏詈胪铝畹溃骸敖裉爝@一仗,也有運氣成分,趕上汴軍輕裝行軍而返。罷了,都打贏了,沒什么好說的。回太陽浮橋,渡河南下。稍事休整,蹭一蹭折家的輔兵。對了,馮霸的首級處理好,裝盒里。” 第031章 賺頭 邵樹德的面前攤著兩份文件,其一是捷報,言在河北大破汴軍郝振威、馮霸所部,俘斬近三千。 第二份是一封信,從截殺的汴軍信使身上所得,言朱全忠令葛從周走二崤山、熊耳山,退往汝州,與忠武軍匯合。 兩份合并起來看,就清晰多了。 郝振威、馮霸算是倒霉,接到了葛從周的命令,走河北岸,尋機渡河南下,但朱全忠又下令葛從周離開二崤山,主動解除夏軍的側(cè)翼威脅,后續(xù)葛從周應(yīng)該給郝、馮二人傳令了,但受限于交通不暢,沒有成功,導(dǎo)致二人全軍覆沒。 這便是騎兵多的優(yōu)勢了。 此戰(zhàn),邵樹德也感受到了一點驚喜,那就是折嗣倫有勇有謀。在渡口用疑兵嚇退郝、馮二人,功勞不小。而這其實也是郝、馮二人敗亡的直接原因。 若他們帶足輜重車輛,穩(wěn)步行軍,糧草也充足的話,可沒這么容易吃下,甚至可能吃不下,或者即便吃下了,最后一算賬,太虧了。 今后的戰(zhàn)場局面會越來越大,各個戰(zhàn)場都需要本領(lǐng)合格的將領(lǐng)坐鎮(zhèn)指揮,單靠一個人是顧不過來的。 手下將領(lǐng)本事高不高,直接決定了勝負(fù),因為比的是整體實力。 陳誠走進營房時,看到邵樹德正在研究古來軍事征戰(zhàn)案例。他好奇地看了一眼,還是在研究劉裕,這是把自己代入朱全忠了啊。 “陳副使來得正好,我看劉裕滅南燕之戰(zhàn)看得入神了?!鄙蹣涞路畔聲?,笑道:“劉裕真乃神人。大軍以步卒為主,長驅(qū)直入,滅慕容鮮卑之南燕。鮮卑鐵騎斷糧斷不成,襲擾疲敵之計也不成,竟然眼睜睜看著長驅(qū)直入到都城之下?!?/br> 慕容鮮卑所采用的計策,雖說不太妥當(dāng),比如放棄據(jù)守險關(guān),恃勇輕敵,認(rèn)為自己騎軍眾多,不如放縱劉裕的步兵入關(guān),到平坦的地形上將其一舉殲滅。 理論上來說,也沒錯。 步兵在空曠的大平原上,面對鋪天蓋地的騎兵,不應(yīng)該寸步難行嗎? 我把騎兵分成三部分,一部分輪番上前sao擾,一部分休息,一部分機動應(yīng)援,步兵能堅持幾天? 但sao擾奇襲最后看來沒有任何效果,靠近時被車陣所擋,被射程、威力都超過騎弓的步弓射殺。 人家步兵集團甚至邊打邊行軍,走累了就坐地上休息,長驅(qū)直入抵達南燕都城廣固。 甚至劉裕還分出一支部隊,去攻其他城池。擁有戰(zhàn)場遮斷優(yōu)勢的鮮卑騎兵,竟然阻止不了人家的偏師奇襲,讓人破城。 騎兵,理論上有戰(zhàn)場主動權(quán),可以選擇打或者不打,但有時候會失去主動權(quán),不得不打。比如被人家步兵攻都城或其他重要城池,不得不正面進攻,招致慘敗。 劉裕滅南燕之戰(zhàn),鮮卑騎兵一開始是有主動權(quán),但后來沒有了,最終被滅國。 如今夏、汴雙方的整體實力,其實有些類似的。 邵樹德把自己代入劉裕,也是想找如何破解這種戰(zhàn)術(shù),畢竟朱溫、李克用二人都是能在河北三鎮(zhèn)騎兵海中來去自如的人物。 還有就是,馬隆、劉裕的步兵能長驅(qū)直入幾百里、千余里,被騎兵團團包圍,最后安然無恙,大破敵軍。 李克用、朱溫也能用步兵壓服河北,大占上風(fēng)。 甚至就連耶律德光入中原后,控制了汴梁禁軍,河南的藩鎮(zhèn)兵、民團武裝群起而攻,都能讓十多萬契丹騎兵疲于奔命?最后讓劉知遠(yuǎn)覓得機會,稱帝建國。 但宋軍怎么就被這一招玩死了? “大帥,做到這個,首要一點便是步卒精銳耐戰(zhàn),老于戰(zhàn)陣。深入敵境,不膽怯,不慌張,敢打敢拼。”陳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