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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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渠灌田,乃大帥德政,爾等須謹記。今后每年州縣差人夫修渠,亦需上工。屆時營田曹司會有知水官過來提點,爾等只需跟著走便是,鏟削、飯食皆由縣里供給,勿憂也?!彬?qū)使官念完名單后,稍稍喘了口氣,又給這些新來的民戶講明白了需要承擔(dān)的義務(wù),然后才讓小使挨個領(lǐng)著人去指認田地、宅園。 金崇文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朔方、德靜、寧朔三縣,應(yīng)該都在開渠授田,以前多半是給軍士家屬,但現(xiàn)在也開始有一些民戶過來了。這些人的到來,使得野外不再荒蕪,村落漸次設(shè)立,人煙慢慢匯集。 這一戶一口的力量,看似微不足道,但如果持之以恒五年、十年,應(yīng)該就可以看到成效了。有的藩鎮(zhèn)越打越窮,有的藩鎮(zhèn)越打越富,差別可能就在這里吧。 第027章 市井(下) “鋼一兩,上品,九文錢?!?/br> “斧一孔重三斤,次品,一百錢?!?/br> “三寸釘,上品,一文二分,百枚計一百二十錢?!?/br> 王大力一邊從貨柜里取出客人需要的各種物事,一邊熟練地報價。 “貴了點?!眮碚卟粷M地嘟囔了一聲,不過還是從包裹里拿出了一匹絹。 王大力吩咐徒弟將絹收起來,然后又從柜里摸出了八十文錢,遞給了客人,笑道:“幸好拿的是河中雜絹,若是那一匹值1200錢的蜀中名品,都可以從某這買走兩把刀了?!?/br> “蜀中錦緞,某也只在帛練行里見過?!眮碚邠u了搖頭,道:“大帥給軍士發(fā)賞,亦不可能發(fā)這么貴的。這匹河中雜絹,就是吾家三郎從軍中領(lǐng)來的賞賜?!?/br> 絹與絹之間,差別還是很大的。便宜的梓州小練,一匹二百七八十錢,貴的蜀中極品,一匹千余錢。發(fā)賞時同樣兩匹絹,有時竟然能差兩緡錢左右。不過定難軍發(fā)賞,一般發(fā)的都是三百錢一匹的綏州絹或關(guān)中、河中等地的雜絹,以次品、下品居多,上品都很少。 當然從今年開始,發(fā)賞的名目就亂了起來。四匹羯羊,作價一千六百錢,也就是兩緡,抵一次賞錢;兩只羊羔,抵兩匹雜絹。當然錢帛也不是沒有,混著發(fā),誰讓夏綏窮呢,錢帛不夠,也只能發(fā)羊了。甚至還有軍士錢帛都不要,直接領(lǐng)了一頭rou?;丶?,作價三緡錢。 今年兩次征討,繳獲的牲畜數(shù)量之多,不但解決了明年的賞賜問題,甚至后年的都解決了相當部分??紤]到這些牲畜也會繁衍,大帥這兩仗打得太值了。 “你家里可是要起屋,買這些東西作甚?”王大力吩咐徒弟去干活,自己則直接坐了下來,與顧客閑聊。 “吾家三郎剛剛調(diào)到經(jīng)略軍當隊副。這經(jīng)略軍也是衙軍了,非外鎮(zhèn)軍,吾家也只能搬夏州來。綏州的老宅子,賤價賣給了一個黨項小酋。新宅在城南大榆樹那片,六畝宅園,現(xiàn)成的屋子,不過有點漏水,想修繕一下?!笨腿苏f道。 “黨項人買你家宅子做甚?” “綏州折馬山氏的,聽聞大帥要給他們編戶齊民。心有不甘,可又怕死,大帥亦允諾給他們賣馬錢分潤,還能領(lǐng)一份閑官俸祿,左思右想,最后還是應(yīng)了?!笨腿诵χf道:“大酋直接住州城里了,小酋也就只能買俺家宅院啦。不過那宅子他買了也不虧,新起不過三年,還能用個十七八年,好著呢。” “這幫黨項人就是想不開?!蓖醮罅πΦ溃骸耙荒觐I(lǐng)兩份錢,還不用勞作,閑來無事打打獵,喝喝酒,這日子不知道多舒坦?!?/br> “現(xiàn)在想不開也不行,大帥會幫他們想開。”客人也不急著走了,將斧子、鐵釘放在腳下,說道:“聽聞這個折馬山氏七千余部眾被編戶齊民后,州中官員問他們姓甚名誰,結(jié)果除了大小頭人有姓氏之外,其余人也就有個名,甚至連名都沒有,就一諢號。裴刺史聞之,令他們?nèi)⌒彰?,結(jié)果全族皆姓折,刺史覺得不妥,怕與麟州折家扯上關(guān)系,令其改姓石、師、施等姓。不過聽聞還有許多冒姓邵的,哈哈!” 王大力聞言亦大笑。蕃人好貴種,靈武郡王雖然既不是皇家血脈,又非世家高門,但在定難軍這一畝三分地上,威望著實了得。新編戶的蕃民冒姓邵,倒也不稀奇。 其實,后世朝鮮普通人一開始也沒有姓。后來讓他們?nèi)⌒?,結(jié)果一窩蜂全取崔、金、李、趙等世家顯貴的姓氏,黨項蕃民如此,實乃尋常之事。 兩人愉快地聊了半天,最后臨告辭時,客人還是問了句:“能不能便宜些?” 王大力搖了搖頭,道:“鐵料都是從河?xùn)|買來的。李克用橫征暴斂,屢次加征,現(xiàn)在鐵料價格漲得太厲害。再者,今年以來戰(zhàn)事頻繁,某這打制軍械還來不及,沒那許多工夫做其他的。這價格,不貴了,你去其他鋪子看看,亦是一般價錢?!?/br> 客人聞言拱了拱手,告辭離去了。 過了一會,又見一戴著氈帽的大漢與幾個隨從走了進來,隨意看了看后,問道:“這把刀價值幾何?” 王大力看了下,道:“這刀重十五斤,上品,值七百錢。若是嫌貴,某這里還有次品、下品各一把,次品值六百錢,下品只需五百錢。適合劈殺,壯士身強力壯,勇武絕倫,用著當很順手。衙軍將官見了,興許便募了壯士了?!?/br> 大漢聞言笑了,身后的隨從亦笑道:“此乃義從軍使野利遇略,軍府衙將,哪個將官敢募咱們軍使?!?/br> 王大力聞言亦是一驚。義從軍使的身份并不算什么,蕃兵將領(lǐng)罷了,但南山野貍嘛,誰不知?野利家有個女兒在郡王府服侍大王,這種事情說不清楚,不定哪天就身份顯貴了。 “竟是貴人至此,鋪中刀槍隨便挑選,價格公道?!蓖醮罅硇卸Y,道。 “這三把刀都買了,上陣時亦不至于無刀可用。”野利遇略很大氣地讓手下拿出三匹絹來。兩匹陜州生絁、一匹河南府生絁,看品相,值一千九百余錢,買這三把刀綽綽有余。 “這三匹絹,當值一千九百錢……”王大力說道。 “不用找了?!币袄雎源笫忠粨],滿不在乎。 “貴人真是野利軍使?”王大力打量著大漢,問道。 “這還有假?”野利遇略摘下氈帽,露出自己新蓄的發(fā),道:“軍中規(guī)矩,都要蓄發(fā)。義從軍已被劃入衙軍右?guī)?,自當奉行。你疑惑并不奇怪,義從軍八百軍士現(xiàn)在都開始蓄發(fā)了,大帥下的命令?!?/br> 定難軍各部整編已順利完成。衙軍分左右兩廂,左廂有鐵林軍、經(jīng)略軍,計15500人;右?guī)形渫?、鐵騎軍、義從軍,計10300人。除義從軍外,各廂、各軍都不設(shè)主將,都教練使朱叔宗負責(zé)各部的訓(xùn)練,但不領(lǐng)兵出征,不掌兵權(quán)。 以前各軍使、都虞候什么的,統(tǒng)一罷遣,在夏州當衙將。平時至都虞候司上直,討論戰(zhàn)例,琢磨戰(zhàn)術(shù),分享經(jīng)驗,完善《樹德新書》。有事需出征時,再由大帥親自任命軍使、副使、都虞候、游奕使等高級軍官,比如目前鎮(zhèn)守宥州的武威軍,各級將領(lǐng)就是全的,因為他們鎮(zhèn)守于外,理論上來說屬于出征狀態(tài)。 夏州的軍隊正規(guī)化建設(shè),至此終于算是完善了。 義從軍今后也要逐步納入這套管制之中。但鑒于這支部隊主要是蕃兵,也只有八百人上下,邵樹德暫時還不想大動干戈,免得野利氏、沒藏氏心里胡思亂想。待以后自己地盤大了,威勢更強了以后,一切變動都能水到渠成。 “州中鐵匠鋪現(xiàn)在不少了嘛。一條街上,就看到了三四家。”買好了刀后,野利遇略心情不錯,隨意問道。 “現(xiàn)在都去城外辦鐵匠鋪了,便宜,地方大。”王大力說道:“某這鋪子,早晚也要搬出去,買炭也方便?!?/br> “可是城北那一片?成天滾滾濃煙,叮當作響?!币袄雎詥柕馈?/br> “是那里,幾十家還是有的,打制農(nóng)具、軍械。而今很多人都去那邊訂貨,生意也好?!?/br> “比之綏州如何?” “略有不如。龍泉、大斌二縣,鐵匠鋪得有六七十家,都是昔年從關(guān)中聘來的匠人,后來帶了徒弟、子侄學(xué)冶鐵,慢慢分家,便多了起來?!?/br> “現(xiàn)在打制軍械還多嗎?” “今年不少,明年應(yīng)少了,主要是橫刀、馬刀、斧子?!?/br> “為何不制甲?” “那是官家作坊的活計,弓、箭、甲、牌等。不過某這家鋪子也經(jīng)常做一些箭簇、槍頭、槊刃,官家鋪子忙不過來。人太少了,比不了河?xùn)|。就某以前在的晉陽縣西作院,有近千人,一年造馬甲四百副,這還是一個作坊而已。夏州,斷斷比不了的。”王大力說道。 “那你如何來了夏州?” “不太平,所得甚少。”王大力搖頭道:“西作院一年逃亡好幾十人,也不知道如今是個什么模樣。逃走的人,有的去了河北,有的來了夏綏,也就這些地方太平了。靈武郡王仁義,河?xùn)|匠人若是不堪壓榨,第一件事便是舉家渡河至綏銀二州。李克用那人,我看他也不太像會理政的樣子,也無甚興趣理政,晉陽諸作院數(shù)千工匠,早晚要逃散一空?!?/br> 野利遇略暗暗與橫山之上自家部族里的鐵匠鋪比了比,頓時有些氣餒。到底是大唐北都,供給河?xùn)|、河中、昭義、大同、振武等鎮(zhèn)的軍需,這工匠規(guī)模確實大。夏州若想趕上他們,不知道要努力多少年。 “在夏州,至少能吃rou,也沒人劫掠。”王大力小心地將三匹絹收了起來,道:“唯有一點,缺鐵料,這又不如河?xùn)|了?!?/br> 鐵料?這個確實沒有。 不過大帥似乎認為靈州有鐵,堅持要向那邊去找尋。野利遇略對此是不太信的,大帥這么說,多半是想攻取靈、鹽二州,順便殺了拓跋思恭這個叛將罷了。就是不知道找個什么由頭去做這事。 第028章 柴與學(xué)校 “大帥有令,廢四州十四縣柴捐?!敝泻退哪晔辉鲁醢?,一則消息在夏州城內(nèi)流傳了開來,隨后又以極快的速度在四州范圍內(nèi)擴散。 柴捐,并不是夏州首創(chuàng),天下諸鎮(zhèn)征收的不在少數(shù),甚至可以說大部分都在征收。收上來的柴,官府用一部分,作為官員福利發(fā)下去一部分。 邵樹德以前一直覺得在夏州砍柴破壞環(huán)境,因為這里的生態(tài)較為脆弱。但州中用度實在匱乏,每一文錢都很寶貴,便一直沒廢除。這次他終于下定決心了,用石炭(煤)來代替柴,取消柴捐,給百姓減輕一點負擔(dān)。 至于事情的由頭也很簡單,趙玉剛剛給他生了個兒子,諸將紛紛道賀。邵大帥一高興,便決定廢除柴捐,同時用俘虜?shù)哪切┩匕宵h項丁口去挖煤。 夏綏四州之地,別的不多,煤那可真是多到爆,后世露天煤礦隨處可見。本朝以來,煤炭的使用還不是很流行,稍微上點規(guī)模的煤炭采掘業(yè)主要在關(guān)中和晉陽。文宗年間,日本圓仁和尚至?xí)x陽,言晉陽城西的晉山之上,“遍山有石炭”,“遠近諸州人盡來取燒”。 不過在其他地方,使用得遠不如宋代普遍,夏州甚至還沒開這個頭。為了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涵養(yǎng)水土,邵樹德便下了這個命令,不過并不是立即執(zhí)行,明年還得過度一下,后年正式取消柴捐。 這當然是一項德政。希望這個“德”能惠及到自己兒子身上,讓他健健康康長大。 “大王,若能大量產(chǎn)石炭,百姓倒是少了一樁苛捐雜稅。”夏州講武堂之外,行軍司馬吳廉拱著手,說道。 “此物甚廉,然不可拿來煉制軍械,吳司馬還需盯著一點?!鄙蹣涞抡f道。 講武堂是由以前的鐵林軍隨營學(xué)堂演變來的。這次重新整理了一番,和以前有了較大的變化。 首先,原本供隊正以上軍官進修的部分仍然保留,這是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nèi)講武堂最重要的職能。這些軍官起于行伍,文化水平不高,但經(jīng)驗十分豐富。他們?nèi)粝脒M一步提升,靠戰(zhàn)陣廝殺慢慢成長太慢了,而且成材率較低,淘汰率極高。有的時候,戰(zhàn)功到了,不得不提拔,但他的實際水平可能還無法勝任這個職務(wù),這就給軍隊的戰(zhàn)斗力帶來了隱患。 晚唐這會其實很多這種軍官。升官靠的是武勇,但帶兵和武勇是兩回事,他能當陷陣勇將,可未必能帶五千人長途行軍打仗,這個問題必須要解決。辦法就是給他們進修,通過課堂學(xué)習(xí)提升他的眼界,幫他補全一些知識層面的空白或缺陷,提升成長速度。 邵樹德最初靠自學(xué)外加討論,后來層級高了后,這個方法行不通了,就只能請教張彥球、諸葛爽等人。尤其是諸葛爽,教了他太多東西,可以說是親手將他從一個軍將的層級提升到了大將的層面。 將門世家,將這些知識敝帚自珍,但自己不能這么做。人才的匱乏,始終是困擾自己的一大問題。因此,講武堂的設(shè)立就十分必要了。 講武堂之下,還將設(shè)附屬的朔方縣、夏州兩級武學(xué)??h武學(xué)擬招收五十人,以十歲左右的孩童為主,由文教諭教授讀書習(xí)字的同時,還有武教諭對他們進行基礎(chǔ)的軍事訓(xùn)練,讓其習(xí)慣軍旅氛圍。 五年學(xué)習(xí)期滿后,可進夏州武學(xué),再學(xué)習(xí)五年戰(zhàn)陣、后勤、治軍等高級軍事知識,同時騎馬、射箭、槍術(shù)等科目要考核合格,優(yōu)異者直授隊正,一般的授予隊副。 縣武學(xué)最近已經(jīng)招收完畢,五十個孩童,大部分是家里困難飯吃不飽被送過來的,甚至還有不少孤兒。 幾個讀書人做文教諭,教他們文化知識,不需要多厲害,能粗通文墨即可。武教諭則由幾個傷退下來的老兵擔(dān)任,按照小孩子的身體情況適當降低訓(xùn)練量,保證他們健康的同時也能打下點基礎(chǔ)。 州武學(xué)目前也不會閑著,大概招了二十來個軍中子弟,十四五歲的年紀,半大少年。他們或多或少都會耍槍弄棒,箭術(shù)也還湊合。接下來他們將學(xué)習(xí)五年,不僅僅是個人技藝,還有戰(zhàn)陣知識。 講武堂三級體系,目前還處于籌建、完善狀態(tài),邵樹德親任總辦,幕府行軍司馬吳廉、鐵林軍判官陳誠擔(dān)任會辦。過了新年就正式開學(xué),邵某人希望這能成為定難軍未來重要的軍事人才來源。 不知道河?xùn)|、河南、河北的將門世家聽聞后,會不會痛斥自己將他們秘而不傳的屠龍之技給擴散了。但無所謂了,老子就是要這么搞,你們大軍頭套小軍頭,我沒那么多人才來投奔,那么干脆另起爐灶,自己弄一個系統(tǒng),不信比你們的差。 這事他會一直盯著。宋代搞中央、州、縣三級武學(xué)就搞廢了,范仲淹還特意上奏說“沒人愿意入學(xué)”,讓開辦不過九十余天的武學(xué)關(guān)門。到王安石變法時重辦,結(jié)果還是讓文人來監(jiān)督、管理武學(xué),這本來就是一件很不靠譜的事情,自己要引以為戒。 雖然自己就是武夫出身,但這年頭的武夫,他自己都怕。自己活著的時候,還能壓制這些人,但死后可不敢說。楊行密何等英雄人物,死后楊氏兄弟是個什么下場?武學(xué)若能辦成,其實是自己留給兒子最大的禮物,制度化的東西,總比個人威信要靠譜。 回到郡王府后,邵樹德忍不住去看了看一雙兒女。當了父親后,自己的很多想法都產(chǎn)生了微妙的變化,恨不得現(xiàn)在就為他們鋪平以后的道路。但理智告訴他,過分溺愛是不對的,女兒另說,但兒子還需要自己成長、歷練。 朱溫在世時,其實李克用根本玩不過他。但兩人一死,梁、晉各自的結(jié)局如何? “大王,妾娘家?guī)讉€侄男侄女想到夏州來住一陣子。”回到書房后,王妃折芳靄跟了過來,輕聲說道。 邵樹德將她輕輕擁到懷中,撫摸著漸漸隆起的小腹,問道:“這是外舅的意思?” 折芳靄點了點頭。 邵樹德輕嘆口氣。自家娘子可甚少在自己面前顯露這么軟弱的一面,這是感到危機了?身邊的女人是不是太多了?以至于讓一貫以堅強、從容形象示人的發(fā)妻都感到不安,這是自己的失職。 “夫人,折家的幫助,某記在心里。剛出兵討黃巢那會,身邊不過騎卒數(shù)十,是小郎親自帶著四百多折家子弟過來相助。這份恩情,如何能忘?”說完,又撫了撫折芳靄的小腹,道:“如今的基業(yè),都等著吾兒出世后繼承呢。” 折芳靄臉上露出了笑容,道:“還沒生呢就知道是兒子?” “那就再生一個,大不了某辛苦一些?!鄙蹣涞潞裰樒ふf道。 折芳靄噗嗤一笑,將臉埋在邵樹德胸口,輕聲道:“今晚就把那三個侍婢還給你。” 還有這好事?邵樹德精神一震。 自家這個娘子對趙玉、封氏姐妹都沒什么,唯獨對嵬才氏、野利氏、沒藏氏這幾個黨項女子特別警惕,動不動讓她們在自己面前消失。呃,好像外面還軟禁著個拓跋蒲,自己還沒吃著,都不敢?guī)Щ丶野 ?/br> “大王基業(yè)穩(wěn)固了,需要應(yīng)對的事情太多。嵬才、野利、沒藏對大王的基業(yè)都有幫助,就像折掘氏一樣。此三人,妾以后不會拿她們當婢女了。但有一點,大王切勿——” “切勿沉迷女色?!鄙蹣涞铝x正辭嚴地搶答道。 折芳靄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自己每次勸諫夫君,到最后都稀里糊涂地勸諫到了床上,自家夫君這個老毛病,看來是很難改了。 “以后不準再搶別人家的娘子?!闭鄯检\從邵樹德懷里起身,整了整襦裙,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