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郎君的基業(yè)了嗎？”古人是很難出遠門的，女子更是幾乎不可能。折芳靄長這么大，也就一直在新秦縣生活。這次與邵樹德大婚，路過了銀州，在夏州住了一段時日，今天又到了綏州，正充滿著新鮮感。

    “綏州太小，今后定然封妻蔭子?！蹦腥颂煨裕瑦墼谂嗣媲鞍l(fā)豪言壯語，邵樹德也不例外：“今后娘子當個公卿貴婦亦不無可能?！?/br>
    折芳靄但笑不語。

    綏州城如今充滿著戰(zhàn)爭來臨的緊張感。以前經(jīng)?？梢姷奈浞虮M數(shù)回營，糧、豆、草料、柴禾價格旬日間漲了三次。新來的鄜坊工匠開了十余間鋪子，日夜不停地趕制各種軍用器械，生意好得不得了。

    綏州還是太落后了。為了吸引外鎮(zhèn)匠人，不得不允許甚至資助他們自開店鋪，然后鐵林軍花錢帛采購。在別的方鎮(zhèn)，節(jié)帥都有自己的匠營或官辦工坊，匠人屬于拿工資的打工者，這樣的話購置成本較低。綏州只能允許這些人自辦店鋪了，軍方擇優(yōu)采購，花費稍多，但質(zhì)量還行，產(chǎn)量也高一些，只能說各有優(yōu)劣。

    “將軍、夫人?！敝菅们耙欢压賳T、將領(lǐng)行禮。

    雖說古人心智成熟，十二三歲就可當家，但面對如此場面，折芳靄還是有些緊張。不過到底是大家族出身，勉強鎮(zhèn)定住后，一一回禮，道：“諸位為妾之夫君殫精竭慮，勞苦功高，妾拜謝諸位。今后尚需同舟共濟，共享富貴?！?/br>
    宋樂、陳誠二人對視一眼，頗覺滿意。大面上過得去，這便行了，主公的心思也能更多地放在軍略上。

    “把諸將召來。”在州衙坐定后，邵樹德直接下令。

    很快，副使李延齡、都虞候盧懷忠、游奕使朱叔宗、四營副將、親兵副將、州兵將領(lǐng)及陳誠、郭黁兩位文職武官紛至沓來，一共十余人，將不大的廳房擠得滿滿當當。

    “過些時日，諸葛大帥要來綏州，檢閱諸營軍士?！笨粗谧约好媲爱吂М吘吹拇笮⒐?，邵樹德心理可不敢放松：“近日會發(fā)放一筆賞賜，以安眾軍之心。檢閱那日，都給我緊起來，咱們鐵林軍是精銳之師，可不能讓人小瞧了?！?/br>
    “謹遵軍使之命?！敝T將紛紛答道。

    “都下去整頓部伍。懶散了這么些日子，好收收心了。李延齡留下，某有話說。”邵樹德吩咐道。

    “李副使，錢糧夠支撐到幾時？”諸將散去后，邵樹德問道。

    “現(xiàn)鐵林軍將士三日一cao，消耗頗大，大概只能支撐到明年春播那會。按照往日規(guī)矩，朝廷的糧餉會在開春時運抵夏州，夏日發(fā)放至各軍，不過明年應(yīng)是沒這筆糧餉了?！崩钛育g中規(guī)中矩地答道。

    “夠了?！鄙蹣涞乱粨]手，道：“今日之賞賜，人給兩緡錢、兩匹絹、兩斛粟。到出征前，再加倍發(fā)放，應(yīng)是夠用了，來年去關(guān)中就食。賬目要對軍士們宣讀清楚了，大伙知道賬上還有多少東西，將官也沒有喝兵血，就不容易胡思亂想，被人煽動?！?/br>
    其實，因為很快就要出征，鐵林軍的錢糧是有不少余裕的，本可以用于地方建設(shè)。但邵樹德真心不敢，一旦挪用了大頭兵的錢，搞不好要被殺全家。

    十二月二十，巢軍前鋒抵達潼關(guān)，旌旗漫山遍野，無邊無際。張承范兩千余眾守關(guān)，齊克讓部萬人在關(guān)外下寨。軍士無糧，饑疲交加，后方又無援兵，巢軍遂進攻，一日而下。

    制置關(guān)塞糧料使王師會自殺，勾當寨柵使趙珂不知所蹤，把截潼關(guān)制置使張承范換上便服后逃跑，至野狐泉，遇兩千援軍，泣道：“汝來晚矣。”援軍原地潰散。

    適逢來自河北博野及關(guān)中鳳翔的援軍屯于渭橋，又冷又餓，見田令孜新募的由長安市人組成的新軍身穿皮裘，軍有余糧。于是大怒，劫掠了這支新軍部隊，然后派人向東聯(lián)系黃巢，欲為先導。

    在這樣一種風雨飄搖的局勢下，夏綏銀宥節(jié)度使諸葛爽帶著三百親兵，趕到了綏州，邵樹德親率大小官員出城數(shù)里迎接。在城中住了一晚后，第二日便檢閱鐵林軍及州兵五千余眾。

    “大帥，此番討賊，邵某愿為先導，方不負大帥厚恩。”綏州城頭，邵樹德單膝跪下，大聲說道。

    “樹德何如此耶？”諸葛爽親自將邵樹德攙扶起來，溫言道：“河東驕兵悍將，尚需鐵林軍制之，焉能用作先鋒浪戰(zhàn)？”

    “大帥如此厚愛，某感激涕零。鐵林軍便是大帥之膽，大帥但有所命，無不從?！?/br>
    “有此言，某放心矣?！敝T葛爽哈哈大笑，道：“樹德新娶，便要出征，委實過意不去啊。然王命難違，此番南下，可共取富貴。”

    二人接下來又是一番談笑。城下李延齡已經(jīng)在發(fā)放賞賜，諸軍歡聲雷動，紛紛高呼“邵軍使萬勝”，聲浪之高，諸葛爽諸人聽了也為之變色。

    回城之后，自然是飲宴一番。其間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二十二日，離大軍出發(fā)還有三日，忽有數(shù)百騎從北面而來，領(lǐng)頭之人名叫折嗣裕，自稱奉折宗本之命，前來助妹婿一臂之力。邵樹德大喜，如今正缺騎兵，折嗣裕就帶了四百余人過來，皆弓馬嫻熟之輩，自己這個媳婦真是娶對了！

    沒說的，再開一宴！

    諸葛爽聞有騎卒來助，也十分高興。這行軍打仗，騎兵少的話，那可真是被人欺負到死了。人家可以調(diào)動大量弓馬嫻熟之輩，拉網(wǎng)圍捕你的斥候，不斷擠壓他們的活動空間。復雜地形還好說，還有得藏，可若是河南河北那種一馬平川的地形，你就算不變成瞎子，得到的戰(zhàn)場訊息也會大大減少，那就太被動了。

    邵樹德從軍也七年多了，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后世宋人北伐幽州，軍不可謂不精銳，但就是掌握不住契丹騎兵的動向，不是被人抄截了糧道，就是被人摸到附近而不知。是大宋將帥不知兵嗎？非也。斥候不如人家精銳，騎兵不如人家精銳，先天劣勢。金國伐宋一個道理，宋軍變成了瞎子，人家卻開了全知地圖，以逸待勞，圍點打援，你還怎么搞？

    此番討黃巢，就是不知道人家的騎兵厲不厲害了，應(yīng)該還是可以的。河南、河北諸方鎮(zhèn)，都養(yǎng)了大量戰(zhàn)馬，悉心呵護自己的騎兵，倚為精銳，戰(zhàn)斗力應(yīng)是不差。折嗣裕帶來了四百多騎，唉，還是少了，今后得想辦法擴充。

    十二月二十五，巢軍前鋒逼近長安，潰散唐軍涌入城內(nèi)劫掠?；实壑粠Я怂奈换首雍蛬邋鷶?shù)人，在五百神策軍士兵的護送下倉皇出逃，百官不知其去向。長安市民見圣人出逃，軍士潰散，紛紛涌入府庫盜取財貨，百官或就地躲藏，或當場出逃，總之一片紛亂。

    而也就是在這一天，鐵林軍全軍離開了綏州，沿著無定河谷向南進發(fā)，然后又折向西南，三日后抵達綏德縣（今清澗縣北三十里）。該縣在吐延水（今清澗河）北，附近駐有一營州兵。邵樹德將其將官喚來，仔細叮囑了一番，令其嚴防黨項。

    大軍繼續(xù)前行，兩日后抵達延川縣北境，正式進入延州地界。

    鐵林軍這個行軍速度其實是比較快的。夾雜了大量車馬、役畜，還有四千軍士，五天時間就走了一百五十里，其中有一些路段甚至還是不太好走的山間峽谷路。邵樹德自覺水平比以前高了不少，現(xiàn)在帶著幾千人馬行軍，可謂駕輕就熟，底下人經(jīng)過隨軍學堂的輪番學習，也得了不少感悟，并將其用于實踐之中。

    事實證明，世上本沒有笨人，只要肯學習，肯鉆研，就能進步。生而知之者畢竟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人還要腳踏實地。

    “大帥、軍使，前方有一隊游騎，應(yīng)是鄜坊節(jié)帥李孝昌的人馬，詢問我軍何來，又往何去?！蔽鐣r，眾軍正在休息，補充食水，游奕使朱叔宗帶著數(shù)騎過來匯報。

    “勿要多做糾纏，就說我軍奉旨勤王，借道前往長安，今夜要在城中宿營?！弊隈R扎上的諸葛爽說道：“樹德，已是除夕，便讓軍士們在延川休息數(shù)日？”

    “謹遵大帥令！”

    第015章 鄜坊驛路好馬來

    “李延齡！”延川縣外，邵樹德大聲喊道。

    “末將在！”

    “除夕了，給軍士們發(fā)賞賜，人給錢兩緡、絹三匹，再殺羊置酒?！闭f完，邵樹德上下看了看李延齡，又道：“李副使，我看你越來越富態(tài)了啊。聽聞你把家人從豐州接來后，又在綏州納了一妾。這本也沒什么，可眼下是什么時候？肚里裝那么多肥油，如何打仗？”

    “軍使，末將肚里裝的都是赤膽忠心啊。”李延齡笑道：“定不會誤事，軍使放心?！?/br>
    鐵林軍如今的宿營地在緊挨著城墻的一片草地上，冷風嗖嗖，實在難熬。

    延川縣方面不敢放他們?nèi)氤?，怕遭劫掠。鐵林軍上下聞聽后大怒，直欲攻城，好在被邵樹德安撫下來了?，F(xiàn)在發(fā)放賞賜，正好讓大伙去去火，高興高興。

    果然，隨著錢帛發(fā)下，軍士們喜氣洋洋。

    李延齡也在一旁替邵樹德鼓吹：“從河東到綏州，再到今日之延州，軍使可從來沒拿過賞賜，皆讓俺分給弟兄們了。軍使若此，諸軍士敢不思奮？”

    “沒說的，軍使仁義，俺沒跟錯人?！?/br>
    “軍使該當留后——啊！”

    這人話沒說完，就被李延齡踹了一腳。諸葛爽就在大營內(nèi)，你分不分得清場合？

    “跟軍使殺到長安去，搶他娘的！”

    “軍使將財貨都讓給弟兄們，俺們也不能沒了良心。每戰(zhàn)破敵后，定執(zhí)賊將妻女獻予軍使！”

    靠，怎么全軍都知道了！邵樹德的臉有點黑，也有點尷尬。不管了，軍心可用，軍心可用啊，咱繼續(xù)研究地圖。

    從延川縣向西南走，沿著河谷地及山間谷道，走個一百四十余里，就能到豐林縣。附近有個驛站叫葦子驛，是朝廷管轄的重要驛站，但應(yīng)該無法給大軍補給。豐林縣再向西南三十余里，便是延州理所膚施縣（今延安東）了，那里應(yīng)該屯了不少錢糧，按照朝廷規(guī)矩，可以獲得補給。但人家給不給，給多少，可就全看心情了。

    徐州兵出遠門討黃巢，宿營許昌時，人家安排你住毬場，隨便給點吃食，這種事鄜坊鎮(zhèn)可未必做不出來啊。至少從延川縣的接待來看，很差，不讓你進城，給的糧食也不是很足，讓人有些惱火。

    這一百七十多里路，可不是很好走啊。陜北黃土高原，千溝萬壑，在綏德縣招募的那幾個向?qū)幢卣值米　Ｃ魅兆詈迷僭谘哟h重金請幾個，別讓大軍在山里整迷路了。

    研究了一個多時辰的地圖，隨后又花時間研讀了下兵書，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邵樹德便在被袋內(nèi)睡去。外頭刮著大冷風，帳內(nèi)刮著小冷風，延川縣確實可恨！

    第二日，帶隊巡視一番大營后，又去諸葛爽帳內(nèi)請示。

    “樹德來也。”諸葛爽正在帳內(nèi)溫酒，見邵樹德前來，立刻招呼。

    “大帥，今日可欲入城？”邵樹德坐了下來，問道。

    “不去了，李孝昌在鄜州，我去見那縣令做甚?！敝T葛爽嗤笑一聲，道：“李孝昌這人也不是忠臣，咱們夏綏軍都動了，他居然還在遷延觀望?！?/br>
    “大帥忠肝義膽，自不是李孝昌之輩可比?！鄙蹣涞孪冉o諸葛爽斟了一杯酒，然后又給自己也來了一杯，笑道。

    諸葛爽聞言嘆息一聲，并不答話。

    “樹德覺得黃巢能成事否？”飲了一杯后，諸葛爽突然問道。

    “幾無可能。”邵樹德是知道后世黃巢結(jié)局的，此時他也嘗試著從自己理解的角度來做一番詮釋：“一年前黃巢還局促于嶺南，士卒病死者十之三四，眼看著就要覆滅。隨后北上，除與高駢打過幾次之外，基本沒有大的交戰(zhàn)。攻入河南后，各鎮(zhèn)更是自掃門前雪，何曾與黃巢死戰(zhàn)過？今黃巢入關(guān)中，號六十萬眾，實則十余萬，最多二十萬，然京西北八鎮(zhèn)便有近二十萬兵馬，黃巢能占得幾州幾縣？關(guān)東無穩(wěn)固基業(yè)，關(guān)中又廝殺不休，巢眾何以為生？怕不是被諸鎮(zhèn)群起而攻，最后落得個覆滅的下場。大帥，此輩流寇，難成大事！”

    “樹德竟這般看法？”諸葛爽有點驚訝，思忖片刻后，又道：“若黃巢稱帝建國，令天下諸鎮(zhèn)一切如故，則何如？”

    “唐室未亡，人心不在?！鄙蹣涞卵院喴赓W地答道。

    諸葛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人心這個東西，確實能影響很多東西。朝廷都這般模樣了，但軍鎮(zhèn)若叛，照樣能舉兵討之，可見人心還是有的。別的不談，除了少數(shù)驕藩、逆藩外，天下大部分藩鎮(zhèn)，其節(jié)帥皆可由朝廷下旨更替，區(qū)別就是你能否真正掌控住局面罷了，但大面上是沒有問題的。

    “管他誰做天子，我等只求富貴便是?！敝T葛爽瞄了一眼邵樹德，笑道。

    邵樹德不語，只替諸葛爽倒酒。

    正月初四，大軍繼續(xù)出發(fā)。初九，抵豐林縣，十一，至延州。還好，鄜坊鎮(zhèn)算給面子的，放大軍入了城，也給了糧草補給，不過卻整備兵馬，像防賊一樣防著鐵林軍。

    延州是大郡，管十縣，比綏州大多了。邵樹德估摸著，全州大概有八九萬人口的樣子，不過反應(yīng)到戶籍上，興許只有六七萬人吧。傳統(tǒng)cao作了，正常。

    延州主體有東西二城，夾河而立，一為膚施縣城，一為州城。杜甫路過時曾寫過詩：“寶塔鐘聲三川聞，膚施雞鳴五城應(yīng)?！边@里的五城，說的是延州除兩座大城外，還有三座軍堡性質(zhì)的衛(wèi)城，駐有兵馬，易守難攻。

    邵樹德帶著陳誠仔細考察了一番延州五城周邊的山川地勢，腦海中不斷模擬該怎么攻打。綏州離延州并不遠，不過兩三百里罷了，還是大郡，若是能奪之便再好不過了。但應(yīng)該會折損許多兵馬，強攻太吃虧了，最好想想別的辦法。

    正月十二，大軍過野豬嶺。此地極為險峻，國朝初期梁師都寇延州，曾屯兵于此。不過鄜坊鎮(zhèn)并未在此設(shè)立軍寨，可能不是戰(zhàn)時吧。野豬嶺向南行四十多里，便是鄜州甘泉縣，位于洛水西岸，再往南四十里，則是鄜州治所洛交縣。

    鄜州當長安北通塞外之要道，素為軍事重鎮(zhèn)，貞觀年間曾設(shè)鄜州大都督府。夏綏、振武軍、天德軍的很多物資，都經(jīng)由鄜州運輸，而當?shù)氐纳唐罚嘟?jīng)鄜州輸往長安。所以說，這是一條從長安通往朔塞地區(qū)的通驛大道，白居易的《城鹽州》里曾寫道：“鄜州驛路好馬來，長安藥肆黃蓍賤”，此為佐證。

    “‘誰把相思號此河，塞垣車馬往來多。只應(yīng)自古征人淚，灑向空洲作碧波?！娛梗詈究眨詈┻@首《相思河》，道盡了古往今來鄜州征戰(zhàn)之慘烈。洛水于此相交，當出塞大道，鄜州之重，可為長安東北屏障矣?！迸R近鄜坊理所，陳誠也詩興大發(fā)，笑著說道。

    “陳判官豈不聞‘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鄙蹣涞乱嘈Φ溃骸跋慕椪鲬?zhàn)之慘烈，倍于鄜州。鄜坊軍國朝以來不曾顯名，可擋我夏綏兩萬精銳乎？”

    “哈哈，軍使豪邁，某不能及。”陳誠大笑：“不過軍使若真能得鄜坊四州，當為天下英雄所重?！?/br>
    “南下奪鄜坊大為不妥?！鄙蹣涞罗D(zhuǎn)頭看了看，見諸葛爽仍在后邊很遠的中軍處，便放心道：“西取靈州，某之愿也。鄜坊不取，免為眾矢之的?！?/br>
    “軍使認為李孝昌其人如何？”

    “不知?！鄙蹣涞?lián)u頭道：“手握兩萬兵馬，朝廷有詔，卻逡巡不進，坐視長安陷落。此輩當有野心，今日便能見到了，陳判官不妨多多留意?！?/br>
    “是。”陳誠應(yīng)道。幫主公分析潛在對手，本來就是他的工作內(nèi)容之一，鄜坊乃夏綏鄰鎮(zhèn)，其節(jié)帥當然要好好觀察了。

    申時，鐵林軍抵達鄜州城外。節(jié)帥李孝昌聞訊，親率千余兵馬出城相迎。邵樹德遠遠地看了眼鄜州城頭，嗯，軍士都上城了，防備之意甚濃。唉，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哪去了？

    “素聞夏綏出精兵，李某本還不信，今日一見，果名不虛傳矣?！贝姷街T葛爽策馬過來后，鄜州節(jié)帥李孝昌故作豪邁地哈哈大笑，說道。

    “鄜坊為長安東北面屏障，李帥督之，足見朝廷信重。”諸葛爽亦笑道：“鄜坊有精兵一萬八千余眾，李帥何不出兵？你我二人同盟討賊，也好有個照應(yīng)。”

    李孝昌下意識地看了眼在寒風中肅然列隊，又無一絲喧嘩之聲的鐵林軍，強笑道：“橫山黨項作亂，寇延州北境，某正欲整備兵馬北上，怕是不能與諸葛大帥同路了。待料理完此事，定揮師南下，征討巢眾?！?/br>
    這話沒有出乎在場任何人的意料，因為大伙一路上都看出來了，延州、鄜州都沒有動員的跡象。李孝昌根本就是打的觀望的主意，諸葛爽也不過就是提一聲罷了。人家既拒絕，那沒什么好說的了，自己獨自南下去也。

    “大軍出行，糧草不足，不知李帥可否襄助一些？”諸葛爽又問道。

    李孝昌現(xiàn)在只想把過境的夏綏軍趕緊送走，于是道：“鄜坊府庫不豐，然此乃大事。某這便下令，解糧豆五萬斛、柴草十萬束至大帥軍中，如何？”

    糧豆、柴草都是大軍每日里消耗最多的物資。鄜坊比夏綏富裕多了，這點東西固然不少，但對他們來說籌措并不難。

    “李帥高義，某謹記于心?！敝T葛爽抱拳行禮道。

    第016章 風勁角弓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