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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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也是懂事的人,知道自家夫君在謀劃大事,于是便道:“夫君自去,勿憂家中。若嫌路上不太平,可去趟劉家。妾之二兄、三兄、五弟皆熟習(xí)軍藝,又守口如瓶,當(dāng)可助郎君一臂之力?!?/br> 封隱略略思考了下,似乎在想自家這幾個姻親平日里的為人,知道他們都是沉默寡言之輩,同時也能在邵樹德那里賺一份人情,于是點頭道:“可。路上確實不好走,多幾個人亦是好的,這便去也?!?/br> 封隱急急忙忙去老丈人家,找了劉氏兄弟幾個。他們都是神策營中隊頭一級的小官,不過岳家管束甚嚴(yán),打小錘煉武藝,不是那種混日子的人。聽封隱說有大事要辦,其人又素來穩(wěn)重,立刻便答應(yīng)了。幾人匆匆拿了干糧、武器,便騎著馬兒出城去,徑直向北,往鄜坊鎮(zhèn)的方向走。 封隱的心中滿是火熱。天下大勢洶洶,正值英雄用武之世。諸葛爽能否對付黃巢,他實在不看好,說不定幾場大敗下來就身死了。邵樹德若能繼諸葛爽之后成功控制夏綏四州,擁兩萬精兵,那么便是一方諸侯。即便黃巢全占關(guān)中,他們就還有一條退路。夏綏與關(guān)中之間,有橫山、沙漠阻隔,只要占著泉水突出之地,再派騎兵日夜襲擾,遠(yuǎn)征的大軍必然疲于應(yīng)對,終至大潰。 再退一萬步講,黃巢得勢,稱帝建國,擁四州之地而降,亦不失公侯之位,豈不是白來的富貴?邵樹德是念舊情的,作為關(guān)鍵時刻透露出消息的封氏,亦可借此保全家族,甚至還能更進(jìn)一步,何樂而不為呢? 第012章 夏州(上) 廣明元年十一月二十二,封隱一行人歷盡千辛萬苦,避開了亂兵、匪眾,艱難抵達(dá)了綏州,不過此時邵樹德已至夏州,得知消息的他們又匆忙往夏州趕去。 邵樹德已在夏州待了兩天。諸葛爽送了他一座宅子,位于城西,五間九架的堂舍,三間兩架的門屋,據(jù)說以前是州城某個牙將的,觸怒了節(jié)帥被殺,家眷淪為奴婢,屋舍亦被充公。而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落到了邵樹德的手中。 這座宅院,老實說超出他的身份了。穆宗朝曾對官員住宅下過營繕令,諸葛爽賜下來的宅子,嚴(yán)格來說只有三品以上官員才可營造,可見邊遠(yuǎn)軍州的軍頭們是比較無法無天的,根本不把朝廷律令當(dāng)回事。 宅院前后兩進(jìn),還附帶園林,占地七畝左右,是夏州城中除節(jié)度使府之外最大的住宅了。據(jù)夏綏節(jié)度掌書記蔣德溫介紹,這座宅子的用料也十分考究,文柏為梁,紅泥粉墻,后院中壘石為山、引水為澗,飛閣步檐,畫以丹青,據(jù)說一堂就要費錢十余萬,總算下來百萬錢還是要的,也就是一千多貫了。 雖然比不上長安動輒上萬貫的公卿富豪家庭的宅院,但在西北夏州,這座宅子是首屈一指的,任誰看了都要贊一聲好。之前造這座宅子的牙將,死得不冤啊,實在太招搖了。 “大帥賜我此宅,某心中甚是不安,總覺得會成為諸將眾矢之的?!毖┖蟮膱@林中一片蕭索,身穿皮裘的邵樹德走在雪地上,看著池塘、樹木,總感覺有些不踏實。 “或許,大帥要的便是將軍成為眾矢之的?!标愓\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后,為主公分析局勢:“昔日在晉陽時,李侃亦重用主公,殺河?xùn)|大將,收攬兵權(quán)。” 邵樹德點頭同意,同時也暗自著惱,怎么到了哪里,自己都逃不了給人當(dāng)?shù)兜拿\。諸葛爽看似粗豪,可能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性格弱點,念舊、報恩,于是極力拉攏,先置鐵林軍,再賜宅院作為結(jié)婚青廬,一步步施恩下來,讓自己感恩戴德。 說實話,他成功了。邵樹德即便能夠看穿,但性格如此,也只好承這份情。異日若是州城牙將作亂,諸葛爽有召,他能不率鐵林軍趕來幫忙?性格決定命運,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jīng)被不少人琢磨透了啊。 “這份情,我不得不承啊。鐵林軍需要大帥,大帥亦需要鐵林軍,如此而已?!鄙蹣涞伦吡艘蝗Γ纱嘁膊辉偕罹坷锩娴牡赖懒?,轉(zhuǎn)而說道:“再過幾日,某便要大婚了。古人云成家立業(yè),某打拼七年,算是勉強(qiáng)做到了吧。” “主公之大業(yè),才剛剛起步?!标愓\低下頭,不知道是勸諫還是拍馬屁。 成功?才剛上路呢。邵樹德莫名想到了后世這句廣告詞,笑了笑。經(jīng)歷了這七年多的生活,他早沒了現(xiàn)代人的優(yōu)越感。七年時間打拼到了一州刺史的地位,如果真有穿越這回事的話,邵樹德敢說是第一,不可能有人比他進(jìn)展還大。除非別人直接穿越成帝王,那么好了,連奮斗種田的過程也可以省了,直接調(diào)用資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這個運氣又怎么可能降生在自己頭上呢? “軍使,綏州有客人過來?!狈逗油蝗蛔吡诉^來,輕聲稟報道。 “綏州?客人?是誰?”邵樹德問道。 范河看了眼陳誠,道:“是封隱從京中而來,言有重要事情相商?!?/br> 哦?邵樹德一聽便覺得事情怕是不小,立刻讓人將封隱請過來。 很快,封隱與劉家兄弟數(shù)人便進(jìn)了后院。久別重逢,自然是一番感慨,封隱為邵樹德介紹了劉家兄弟幾人,邵樹德一一寒暄致意。 “樹德可知諸葛爽要南下討賊了?”封隱先下意識看了空蕩蕩的后院,然后才道。 “這么快?”邵樹德有些驚訝,他總以為要等到明年三四月份呢,看來黃巢在河南很是順利啊。 “巢眾號六十萬,已陷東都,揚言欲入長安問罪。圣人與宰要對泣,連連下旨,檄調(diào)京西北八鎮(zhèn)兵馬勤王,馬上就要輪到諸葛爽了?;蛘?,此時圣旨已經(jīng)發(fā)出,諸葛爽很快便要南下,率河?xùn)|兵馬迎敵?!狈怆[說道。 “河?xùn)|兵馬?”陳誠馬上意識到了重點,問道:“諸葛大帥如何統(tǒng)御河?xùn)|兵馬?兵不識將將不識兵,這如何使得?” “此事千真萬確?!狈怆[搖頭,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但事實就是如此。 “軍使,此事棘手?!标愓\皺起了眉頭,似是在推演局勢走向,半晌后才聽他道:“大帥必得帶心腹之兵南下,方才指揮得動河?xùn)|的驕兵悍將。若是指明要軍使率鐵林軍隨行,拓跋思恭卻留在鎮(zhèn)內(nèi),便麻煩了?!?/br> 封隱在一旁聽了,頓時覺得這個陳誠似乎有那么幾分見識,連忙點頭表示同意。 “軍使,且容某細(xì)細(xì)道來?!标愓\似乎已想通了其中關(guān)節(jié),拱手道:“若軍使和大帥盡皆南下,據(jù)聞巢眾六十萬,雖多不實,但二十萬眾應(yīng)是有的。京西北八鎮(zhèn),驕兵悍將,桀驁不馴,未必肯真心殺敵,此戰(zhàn)必艱難百倍。一著不慎,王師怕是要大敗。王師既敗,圣人必下詔各鎮(zhèn)續(xù)調(diào)兵馬,就本鎮(zhèn)而言,拓跋思恭的黨項兵豈不是一大助力?某覺得,他拼盡全力,一萬五千人還是拉得出來的,朝廷宰要為拉攏拓跋思恭,定授其大權(quán),說不定便是夏綏節(jié)度使之位。” 陳誠這么一分析,線條基本清楚了,邵樹德也覺得頗是為難。 “樹德,此時萬勿猶豫,定不能出兵?!狈怆[勸道:“不如,在綏州搞個兵亂,讓諸葛爽知道鐵林軍不可用?” “不妥?!鄙蹣涞铝⒓捶駴Q了這個餿主意:“兵亂容易弄假成真。綏州乃某之根基,不能遭亂。” “那便伐黨項?”封隱又出主意,看樣子很是急切。 “不可?!边@次出言諫止的是陳誠:“一旦對黨項動兵,必遷延時日。搜山剿寨,曠日持久,鐵林軍才四千人,沒個一兩年不好平定。主公即便此時不出,亦沒多少時日可拖延,頂多明年三四月份,朝廷若沒剿滅黃巢,便又要檄調(diào)兵馬了。” “最好,現(xiàn)在就把拓跋思恭調(diào)出去?!标愓\最后補(bǔ)充道:“讓拓跋思恭直面黃巢兵鋒,看他能不能抵御得住。” “拓跋思恭定不會奉令?!鄙蹣涞?lián)u頭,阻止了陳誠的分說:“此人老jian巨猾,若沒足夠好處,豈能出兵?” 邵樹德依稀想起了后世的一點事情。在黃巢攻破長安后,唯一一個真心打黃巢的便是李克用了。不管他出于何種居心,但至少他是真的在打,其他人都在保存實力觀望。把黃巢趕出關(guān)中后還不算,還追去河南,簡直比忠臣還忠臣。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樹德,不管怎樣,這次定不能跟著諸葛爽出征。黃巢不是那么好剿滅的,諸葛大帥多半也要遭敗績。只要挺過這幾個月,待下次朝廷調(diào)兵,必保你權(quán)知夏綏節(jié)度事。有李侃李大夫穿針引線,鳳翔監(jiān)軍西門思恭居中協(xié)調(diào),此事不難也?!狈怆[有些急躁地說道。 跑了上千里路,他可不想這事黃掉。來之前想得好好的,只不過還是低估了夏綏鎮(zhèn)內(nèi)部的復(fù)雜性。在封隱的心目中,此時拓跋思恭的危險性已經(jīng)超過了經(jīng)略軍使楊悅,是邵樹德爭奪夏綏節(jié)度使的頭號對手。 “實在不行,先攻滅拓跋黨項好了?!狈怆[最后破罐子破摔般地說道。 邵樹德、陳誠聞言皆失笑。他們又何嘗不想干掉拓跋思恭這個最大的隱患,但這事沒有那么簡單。拓跋氏的宥州老巢,經(jīng)營幾十年了,一兩萬兵馬還是拉得出的,雖然未必有經(jīng)略軍、鐵林軍那么精銳,但你是進(jìn)攻方,還要深入敵境,非得拉上全鎮(zhèn)兵馬一起上不可,或許還多有不足。 不過封隱所說的也是事實。拓跋思恭不見兔子不撒鷹,沒好處絕壁不會動彈。反觀他們夏綏鎮(zhèn)軍,諸葛大帥應(yīng)該是愿意勤王的,他邵樹德也是愿意的,不為別的原因,只為多活一些百姓。經(jīng)略軍使楊悅不熟,不知道他的政治覺悟高不高,但邵樹德覺得他大概率也會聽從朝廷調(diào)遣。 先走的倒霉,不但要面對全盛狀態(tài)的巢軍,還可能因為吃敗仗而被申飭。隨后朝廷為拉攏他人繼續(xù)效力,就會給后出兵的人更大的好處——這事,真就老實人吃虧了唄? “此事,再好好思量思量?!鄙蹣涞抡f道:“范河,帶封將軍幾位下去休息,勿要讓其他人看到,切記。此事畢后,再跑一趟綏州,將宋別駕請來,大伙一起合計合計。諸葛大帥待我如子侄,他若要我南下,定不能推辭。人生在世,總有些事情比個人權(quán)位更加重要?!?/br> 陳誠微微嘆氣。我的主公哎,你還是沒搞明白,現(xiàn)在你已不是一個人。鐵林軍上下四千眾,大伙都指著跟你升官發(fā)財呢。重情重義并不是不好,但也得看時候。唉,這事得私下里找宋別駕說道說道。 第013章 夏州(下) 廣明元年十一月二十八,是邵樹德大婚的日子。 通婚書、聘禮之類,之前已經(jīng)辦理妥當(dāng),而女方也將新婦送到了夏州自家新買的宅子里,回送了答婚書。因為邵樹德沒有長輩,這答婚書還是諸葛爽接的,隨后良辰吉日也是諸葛爽與親自趕來的折宗本一起商定的——雙方都無意拖延,一致決定盡快完婚為妙。 今日天色剛一擦黑,邵樹德便在宅院仆婢的服侍下穿好喜服。按照程序,他將親自執(zhí)燭騎馬前往新婦家,儐相則乘坐兩輛馬車隨后,一輛裝飾一新的婦車跟在最后面,這是給新娘子回來時乘坐的。 下面的程序繁瑣而復(fù)雜。至新婦家門口后,折宗本親自迎至門外,拜謝賓客,然后將新郎迎入。接下來又是一套拜謝程序,樂人也開始奏樂、跳舞,整個走下來時,已經(jīng)是一兩個時辰后了。 之前有人跟邵樹德說過這一套程序,但事到臨頭根本記不太清,只能在他人的提示下一步步完成。走完這圈后,就到了新婦乘車去夫家的環(huán)節(jié)。邵樹德親自駕婦車行了一段,然后交給馭手,自己乘另一輛車先行返回宅子,立于門外等候。 對了,此時的新娘不戴紅蓋頭。迎親時的邵樹德也是第一次見到新娘折芳靄,卻見身量頗高,面容嬌艷,微微低著頭,似是有些不敢看自己。他也暗暗松了一口氣,雖說與折家聯(lián)姻是必然,但作為自己的正妻,心底里到底還是盼望其貌美的不是? 宅子門前的街道上圍了不少百姓,這是來討喜錢的。婦車將至?xí)r,范河領(lǐng)著親兵給百姓分發(fā)錢帛,令其散開,讓婦車駛?cè)?,這就是所謂的“障車”環(huán)節(jié)了,即圍觀者堵塞街巷,向新郎索取酒食錢財,都是傳統(tǒng)習(xí)俗。 諸葛爽今日也帶了諸將及幕府官員至邵府觀禮,邵樹德忙得暈暈乎乎,也不知道拓跋思恭來了沒有,應(yīng)是過來了吧,總不至于連大帥的面子也不給。 婚禮最后的環(huán)節(jié)便是拜堂成禮了。按照習(xí)俗,先拜天地神,再至家廟前拜祖先,然后拜父母,沒有傳說中的夫妻對拜環(huán)節(jié),這要再稍晚一些,到接近五代那會才會流行,這會只有部分地區(qū)有這個程序。 拜堂成禮結(jié)束后,邵樹德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一對大雁放生,新娘此時坐于馬鞍上,寓意“平安”。此事畢后,夫婦二人進(jìn)婚房,房內(nèi)早準(zhǔn)備好了合巹酒及烤好的牲畜之rou,此所謂共牢合巹禮也。 “賢夫人?!鄙蹣涞履闷皬膸勂髦匾艘黄翱嗑骑嫳M,還用上了正式稱呼。 “郎君?!闭鄯检\亦舀了一瓢飲盡,大膽地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夫君。 這年頭的包辦婚姻就是如此蛋疼,新婚夫婦非得到迎親時才能互相見面。折芳靄之前沒好意思多看,現(xiàn)在房內(nèi)只有新婚夫婦二人,倒可以看個夠了。 此刻已是深夜,外面的客人在新郎未至?xí)r便已抵達(dá),早就吃完散席了。范河帶著親兵到外間布守,后院除了仆婢之外再無他人。 “賢夫人?!鄙蹣涞律锨皥?zhí)起折芳靄的手,接下來的內(nèi)容出于國家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不予顯示。 第二日,本來還有個拜父母的環(huán)節(jié)。不過邵樹德孤家寡人一個,自然可以省了,新婚夫婦二人只對著鏡子拜了一拜,便算完事了。 折芳靄此時已是邵家婦,可能是打小耳濡目染接受的教育吧,很自然而然地指揮起仆婢收拾府邸。邵樹德見她駕輕就熟,便也不去管了,于是到了前廳,讓范河把宋樂、陳誠找來。 “恭喜使君新婚?!?/br> “恭賀軍使娶新婦?!?/br> 二人一來便笑嘻嘻恭賀。 “坐下吧,范河,遣人去煮茶。”邵樹德笑著擺了擺手,道:“我心里裝著事,這便找你二人商議商議,便是有關(guān)大帥要南下討賊的事情?!?/br> “實話說,大帥待我恩重如山,他若要鐵林軍南下,某必然隨行?!鄙蹣涞乱簧蟻肀阏f得明明白白,宋樂聞言有些沉吟,陳誠則皺眉不已,二人昨晚顯然已經(jīng)有過交流。 “使君既如此說,宋某也不好置喙?!绷季煤筮€是宋樂先開腔,只聽他說道:“大帥之高義,使君銘記于心,本是尋常。” “然軍使身系綏州數(shù)萬百姓。”陳誠接茬道:“拓跋黨項,昔年只有延福縣一地,后得夏州長澤縣,水草豐美,兼有鹽池之利,勢力漸強(qiáng),隱為平夏黨項各部之首。軍使,若再令其得夏州,有堅城,有器械,有牛羊財貨,還有衙軍精銳,其勢便已成,再不可制。軍使局促綏州一地,當(dāng)如何自處?” 宋、陳二人一唱一和,看來私下里早就商量過了。 “拓跋思恭昨日來了沒?”邵樹德聽得心中煩躁,又問道。 “來了,還有其弟思敬,送了牛羊數(shù)百頭做賀禮,手筆不小。不過沒留下來吃席,早早便離去了。”陳誠道。 “或可勸大帥帶著拓跋思恭一起南下?”躊躇一會后,邵樹德問道。 “難也?!彼巍㈥悆扇藥缀跻黄饟u頭。 “兩位先生定有辦法?!鄙蹣涞抡酒鹕恚?xí)慣性地在屋子里踱步,這習(xí)慣好像還是受了丘維道的影響。 “不若先讓朝廷下旨,令拓跋思恭整頓兵馬,與諸葛大帥一起南下。思恭若拒絕,朝廷定不喜,日后或有轉(zhuǎn)機(jī)?”邵樹德想出了這么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宋樂聞言捋了捋胡須,好像在整理思路,陳誠則徑直說道:“怕是還有些不足?!?/br> “是不足,但世間事安得十全十美?”邵樹德心意已定,便說道:“若我處于大帥之位,必留子仲方于夏州,暫懾鎮(zhèn)內(nèi)諸事,如此后方可定。再帶可信任之軍南下,控扼麾下客軍,尋機(jī)與黃巢開戰(zhàn)。二位先生想一想,諸葛仲方擔(dān)任留后,手下三千親軍定屯于夏州,大帥可不就只能帶鐵林軍走了么?經(jīng)略軍、黨項兵,他是指揮不大動的。兩廂衙軍六千眾、鐵林軍四千眾,換你選誰?” “昨夜丘監(jiān)軍已知曉封隱所言之事?!贝蹣涞抡f完后,宋樂也整理完了思路,道:“今日就會有人前往長安,先言使君治軍有方,驍勇善戰(zhàn),然后舉薦使君權(quán)知夏綏節(jié)度事,朝廷必不許?,F(xiàn)在看來,還得加一條,令拓跋思恭整頓黨項蕃部兵馬,跟諸葛大帥一起出征。思恭多半拖延時日,按兵不動,君臣定惡之。兩相對比之下,使君在圣人和宰要心中,便可暫時壓過拓跋思恭一頭了。如果再能打一些勝仗,此難或可化解?!?/br> 這個思路確實還有那么幾分可行的意思。拓跋思恭這人老jian巨猾,優(yōu)勢是有拓跋本部,外加影響到不少依附他們的小部落,有極大的自主權(quán),朝廷要調(diào)動他,可以在一定范圍內(nèi)拒絕。但他們也有劣勢,那就是沒有朝堂上的門路,在上層被吃得死死的。 邵樹德這邊,幾乎就是反過來了。上層有門路,但暫時必須聽從朝廷調(diào)遣,不然麻煩多多。再加上諸葛爽給予的種種恩惠,就本心來說,邵樹德也想保他。 兵法正道,可不就揚長避短么?充分利用自己在上層的優(yōu)勢,抵消自己要跟著諸葛爽出兵的劣勢,然后死中求活,爭那一線之機(jī)。 這世上,沒有什么事是容易的。種田容易嗎?做生意容易嗎?更別說這種涉及到權(quán)力及家族富貴的事情了,人頭滾滾都是尋常。想通過上層關(guān)系就搞定拓跋思恭是不現(xiàn)實的,打鐵還得自身硬,出戰(zhàn)黃巢,必得有點亮眼的戰(zhàn)績才行。 “宋別駕、陳判官,你二人須得盡快返回綏州,做好一應(yīng)準(zhǔn)備?!奔纫严露Q心,邵樹德便不再瞻前顧后,只聽他說道:“綏州乃某之根基。宋別駕,明年春種之后,可征發(fā)部分民力,疏浚河瀆,先弄一些可耕之地出來。不要弄得太大,謹(jǐn)防民變,州內(nèi)也沒那么多錢糧可供開支。陳判官,回去后立馬盤點絹帛錢糧器械,缺什么盡快補(bǔ)齊,某不想大軍出征之日缺這缺那的,軍士們鼓噪起來,某也壓不住?!?/br> “節(jié)帥和丘使君那邊,某也得多去幾趟,先做好準(zhǔn)備?!鄙蹣涞碌溃骸半S后,便返州了。下月,某要檢閱鐵林軍及州兵?!?/br> 第014章 出征 廣明元年十二月初六,在處理完婚后一攤子事情后,邵樹德帶著新婦折芳靄,二人同乘一輛車,踏上了返回綏州的道路。而數(shù)日之前,諸葛爽也終于接到了朝廷的旨意,令其從速南下,與朱玫分掌河?xùn)|兵馬,征討黃巢。 果如邵、宋、陳三人分析的那樣,諸葛爽決定奉詔南下,同時任命諸葛仲方為夏綏銀宥節(jié)度兵馬留后,領(lǐng)三千親軍留守夏州,鐵林軍則跟著大帥一起走。 而在邵樹德的建議下,諸葛爽同意上奏朝廷,請宥州刺史拓跋思恭帶黨項蕃部兵馬萬人一同南下,如今就看拓跋思恭接不接招了。 “娘子,這便是綏州城了?!饼埲h外,邵樹德指著那座四周皆是山崖的城池,介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