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片刻，開口道：“究竟是想幫我添置行頭，還是你們自己想逛街，缺了個拎包俠兼保安啊？”

    洛嘉嘉：“嘻嘻，都有都有，不過以你為主，畢竟是你的第一次演講，我感覺你都沒有幾件正裝呢?！?/br>
    秦燦猶豫了一下。

    洛嘉嘉這一點(diǎn)說得倒沒錯，秦燦的正裝確實(shí)很少，參加過的最正式的會議撐死也不過是穿個襯衣。

    但這次是國際會議，參加的都是各個國家的科研佼佼者，出于禮貌，演講時確實(shí)還是準(zhǔn)備一套西裝較為穩(wěn)妥。

    “我現(xiàn)在還不太確定。”他說，“到時候如果能去的話，我在群里提前和你們說一聲吧。”

    洛嘉嘉納悶：“哎喲喂，你小子行程夠忙的哈，行吧行吧?！?/br>
    秦燦頷首，拎著三明治準(zhǔn)備重新往門外走，郝七月好奇地問道：“秦哥，今天中午不和我們一起吃嗎？”

    秦燦身子微微一僵：“我還得改改海報，打算回辦公室邊改邊吃了。”

    秦燦拿著三明治，總算走出了茶水間。

    然而他走到自己辦公室的門口時，卻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xù)向前一口氣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在另外一扇門前敲了一下。

    他聽到里面的謝以津說：“請進(jìn)?！?/br>
    秦燦推開了門。

    謝以津正在書桌前吃午飯，依舊是他自己制作的雙層便當(dāng)。

    他一邊安靜地咀嚼著食物，一邊給秦燦指了指面前電腦的屏幕。

    “我看了一眼你的海報?！敝x以津看向秦燦的臉，“總體還算不錯，但也有一些需要修改的地方?！?/br>
    “我已經(jīng)幫你標(biāo)注出來了。”他說，“你可以看一眼，建議不一定全部都要采納，根據(jù)你自己的習(xí)慣酌情修改就好?！?/br>
    秦燦：“好。”

    秦燦拿過了電腦，坐在謝以津的旁邊，一邊撕開三明治的包裝，一邊低頭看了起來。

    海報初稿之前已經(jīng)給喬納森過了一眼，大體上是不會有問題的，但是謝以津依舊在許多地方給出了非常細(xì)致的批注。

    從邏輯上的梳理，段落上的排版，甚至到圖標(biāo)顏色和圖例的處理，很多秦燦沒有注意到的細(xì)節(jié)他都給了建議，看得出來讀得非常用心。

    秦燦看得入迷，正在腦海里構(gòu)思要如何進(jìn)一步進(jìn)行修改的時候，一顆裝在飯盒蓋子上的圓滾滾的雞蛋被推到了他的手邊。

    “蛋白質(zhì)。”謝以津言簡意賅道，“多吃?！?/br>
    秦燦：“……謝謝?！?/br>
    “你這周末的晚上有沒有空？我們可以打一個語音電話?！?/br>
    謝以津說：“相比之下，我認(rèn)為演講要比海報匯報更重要一些，提前演習(xí)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秦燦猶豫道：“我明天可能會和洛嘉嘉他們逛個街，晚上的話……時間上可能會稍微晚一點(diǎn)，或者周日可以嗎？”

    他想到了什么，看向謝以津：“當(dāng)然，如果前輩你明天有空的話，你也可以……”

    謝以津抬起頭，才意識到秦燦話里的意思，似乎是在邀請自己和他們一起去逛。

    謝以津思考片刻，道：“因?yàn)樵蹅兿轮苋鸵巴鶒鄱”ぃ铱赡芨鼉A向于在周末的時候多處理一些數(shù)據(jù)?！?/br>
    秦燦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沒事兒，我也就打算給自己買一兩件衣服，不會逛太久，估計周六晚上七八點(diǎn)就可以回到家。”

    謝以津沒再說話。

    秦燦咬了一口自己的三明治，繼續(xù)盯著電腦屏幕看了一會兒，突然感覺好像哪里不對。

    他扭過頭，發(fā)現(xiàn)謝以津正舉著筷子，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臉看。

    秦燦被他盯得心里有些發(fā)毛：“怎么了？”

    謝以津問：“你要買什么類型的衣服？”

    秦燦沒反應(yīng)過來，又咬了一口三明治，含糊答道：“可能會試一兩件西裝吧，畢竟是大型會議，我沒有太多的正裝——”

    謝以津：“我想去。”

    秦燦剛咽下去的三明治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嚨里：“……咳?！?/br>
    短短一分鐘內(nèi)突然變卦，而且神情坦蕩自若，沒有絲毫的扭捏。

    謝以津問：“可以嗎？”

    雖然秦燦已經(jīng)隱隱猜到了原因，但還是忍不住一邊咳嗽一邊問道：“咳咳咳，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你為什么突然又想去了？”

    謝以津的視線在秦燦的身上游走了一下，半晌后平靜道：“我突然意識到，既然答應(yīng)了會為你的這次學(xué)術(shù)演講全程負(fù)責(zé)，那么除了演講和海報之外，著裝也是其中一點(diǎn)，我想我有義務(wù)盡全我的責(zé)任?！?/br>
    秦燦：“……”

    如果不是太了解謝以津，他真的差一點(diǎn)就信了這段鬼話。

    于是周六的傍晚，他們一行人出現(xiàn)在了邦德街的服裝商圈。

    秦燦平時網(wǎng)購頻率比較高，他喜歡的大多是舒適且性價比高的衣服，基本是一口氣買一季穿個夠，很少有在線下精品店一件一件挑東西的經(jīng)驗(yàn)。

    原本以為洛嘉嘉和郝七月是為了找個陪逛的拎包俠，但后來秦燦發(fā)現(xiàn)，她們還真是給自己挑衣服來的。

    他們先是進(jìn)了一家比較有名的品牌服裝店。

    洛嘉嘉和郝七月先是在一樓女裝區(qū)逛了逛，沒挑到自己喜歡的衣服后又覺得意猶未盡，去了樓上的男裝區(qū)域，在秦燦身上玩起來了奇跡暖暖——

    洛嘉嘉：“來來來，小秦同志，先試試這個翠綠小襯衣。”

    郝七月：“秦哥，這個金色龍紋的西裝太好笑了，穿上立刻就會變成全場會議的焦點(diǎn)，各國學(xué)術(shù)大牛都只會關(guān)注你一個人，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秦燦：“……我求求你們兩個做個人好嗎？”

    秦燦頭痛欲裂，沒忍住回過頭，看向了身后的謝以津。

    謝以津逛街時全程保持著自己的節(jié)奏，他走在隊伍的最后面，主打一個陪伴，秦燦看得出他有些興致缺缺。

    他看到謝以津走到店內(nèi)角落的一只巨大的等身毛絨羊駝擺件前，停下了腳步。

    謝以津詢問了身旁的店員，得到準(zhǔn)許之后，抬起手，摸了摸羊駝的頭頂。

    秦燦看到謝以津蹙起了眉，估計是手感不佳。

    謝以津又摸了摸羊駝的屁股，秦燦看到他眉頭皺得更緊了，近乎是立刻就抬起了手，看來屁股的手感應(yīng)該是更遜一籌。

    秦燦在心中嘆息，轉(zhuǎn)過了頭，尋思自己是有多想不開，才會拉著這么一幫臥龍鳳雛過來幫自己挑衣服。

    秦燦叫住了郝五周：“五周，把你meimei和嘉嘉姐控制住，然后過來幫我選選衣服吧?！?/br>
    郝五周應(yīng)了一聲。

    最后在郝五周和服務(wù)員的幫助下，秦燦先挑了幾件還算能看的內(nèi)搭襯衣，準(zhǔn)備先到試衣間一口氣試試看。

    與此同時，謝以津終于結(jié)束他和羊駝玩偶的親密接觸，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他望向秦燦手里的幾件衣服：“你準(zhǔn)備試這幾件？”

    秦燦說：“是?！?/br>
    謝以津頷首：“介意我先看一眼嗎？”

    秦燦一愣，應(yīng)了一聲，舉起了其中一件深藍(lán)色的襯衣：“我打算先試試這件?！?/br>
    謝以津盯著衣服看了一會兒，抬起頭，注視著秦燦的臉：“這件衣服，是你平時經(jīng)常穿的尺碼嗎？”

    秦燦：“對，平時我網(wǎng)購買的衣服，差不多都是這個碼?！?/br>
    謝以津又對著襯衫掃視了一圈，搖了搖頭：“你穿這件的話，腰會比較松。”

    秦燦：“……啊？”

    “嗯嗯嗯？”旁邊的郝七月驚奇道，“謝哥這你都能看出來？”

    謝以津：“你可以先試一下?！?/br>
    五分鐘后，秦燦走出了試衣間。

    襯衫整體的版型還不錯，上半身的貼合度剛剛好，但可能是秦燦腰身相比于強(qiáng)壯的胸肩部分要精悍細(xì)窄一點(diǎn)，所以腰腹的那部分一眼望上去，確實(shí)是肥了一圈，并沒有那么合身。

    郝七月：“哎呀，果然還是男士更懂男士，這么看，腰還真是大了一點(diǎn)呢?！?/br>
    謝以津沒有說話，秦燦咳嗽一聲：“沒事，我挑了很多件，還沒試第二件呢?！?/br>
    他拿起第二件米色襯衣，端詳片刻：“這件我看著還行，腰感覺要比剛才那一件收得緊一點(diǎn)，說不定尺碼剛剛好?！?/br>
    謝以津突然開口道：“等一下?！?/br>
    秦燦的手微微一僵。

    謝以津盯著他手里的第二件襯衣看了一會兒，搖頭：“這件肩寬不夠，臂圍也會小一些。”

    秦燦：“……”

    饒是購物狂火眼金睛的洛嘉嘉都忍不住驚訝道：“這你都能一眼看出來？”

    郝七月在旁邊興致勃勃地慫恿道：“秦哥，快去試試就知道了?！?/br>
    秦燦和謝以津無聲地對視片刻。

    秦燦深吸了一口氣，拿著衣服，轉(zhuǎn)身重新走進(jìn)了試衣間。

    三分鐘后，秦燦沉默地走出了試衣間。

    郝七月和郝五周：“噗——”

    洛嘉嘉先是對著秦燦上下打量一番，又看向謝以津，忍不住笑道：“還真是神了?！?/br>
    謝以津一語成讖。

    ——正如他方才所說的那樣，秦燦新?lián)Q上的這件衣服腰身雖然合適，但是肩膀部分是rou眼可見的窄了太多，肌rou將布料里的每一個空隙都填滿了，一點(diǎn)多余的空間都沒有，大臂部分更是緊繃到連抬都抬不起來。

    謝以津神色平靜，似乎并不意外這個結(jié)果。

    秦燦耳根莫名有點(diǎn)發(fā)熱。

    雖然此刻的他連正常伸展胳膊都費(fèi)勁，但還是清了清嗓子，艱難地拿起了門外掛著的最后一件衣服，強(qiáng)撐道：“沒事……咱還有這最后一件可以試。”

    最后一件襯衣是淺藍(lán)色的普通款式。

    秦燦將這件襯衣拎起來的一瞬間，所有人都沒再說話，而是一致默契地轉(zhuǎn)過頭，齊刷刷地看向了謝以津。

    到了這一刻，試衣服這件事情的性質(zhì)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改變。

    謝以津盯著這一件淺藍(lán)色襯衣看了很久，卻沒有像之前兩件一樣直接給出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