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宮腰 第1節(jié)
本書名稱: 楚宮腰 本書作者: 卻話夜涼 文案: 林嬛第一次遇見方停歸,是在十三歲。 那時他還不叫“方停歸”,叫“阿狗”。 名字粗鄙,人也低賤。 偏生脾氣硬得很,都已經(jīng)餓到眼冒金星,被打得頭破血流,他也不肯從人胯/下鉆過,去吃泥地里的餿饅頭。 林嬛救了他。 帶他回侯府,給他吃食,給他衣裳,還幫他改了名,叫“方?!薄?/br> 愿他今生所有苦難,都能到此為止。 少年生得俊秀,卻冷漠寡言,拒人千里。得了林嬛那么多幫助,也從未同她道過謝。 可每天早起,林嬛閨房窗臺上,都會有一枝當(dāng)日新摘的花。 從春到冬,風(fēng)雨無阻。 在她痛苦無助之際,也只有他會站在她身邊,滿足她所有愿望。 無論那愿望多渺小、瑣碎,甚至有些幼稚,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回答:“凡是姑娘所愿,方停無所不應(yīng)?!?/br> 后來這事被林老侯爺知曉。 當(dāng)晚,少年就被打成重傷,趕出林家。 擔(dān)心林嬛受牽連,少年忍著疼去見她,許諾一定會衣錦還鄉(xiāng),娶她為妻。 可看著遠處正在挽弓的大哥,林嬛就只能強忍淚水,給了他一巴掌,讓他別自作多情。 * 再遇到他,就是三年后。 一場軍餉冤案,林家滿門入獄。 而負責(zé)審理此案的,正是當(dāng)年被她恥笑自作多情的馬奴,方停; 也是如今天子身邊第一寵臣,大祈戰(zhàn)無不勝的戰(zhàn)神,楚王,方停歸。 林嬛被充入娼籍。 公府花宴那日,虎狼環(huán)伺。她被逼以鎖骨盛毒酒,去喂那首座上眾星捧月的少年。 他若不死,就是她亡。 林嬛走投無路,心一橫,勾了勾方停歸手心,不求他喝酒,只求他能幫忙解圍。 可從前對她百依百順的少年,就只是漠然抬起她下巴,譏笑道:“求我啊?!?/br> 他不會救她了。 林嬛知道,也沒再指望他。 過往的感情就像火堆上燃燒迸散的火星,再亮,再熾,飛出去也就滅了??v使遺憾,也只剩冷燼。 可就在她決定孤軍奮戰(zhàn)之時,刺客突然來襲,整個花廳都陷入刀光劍影之中。 林嬛被長刀逼至死角,眼看就要命喪黃泉,一柄長劍卻先一步將那刺客斃命。 黑暗中,少年身形如高山,巋然護在她身旁,一如從前無數(shù)個絕望孤寂的夜。 鮮血迸出的瞬間,還溫柔地捂住了她的眼。 薄唇沾染著春夜蟄伏的寒,緩緩貼上她纖如蝶翼的鎖骨,百般隱忍,又克制不住,明知里頭盛是毒酒,仍舊一滴不剩地飲盡。 就像他從前同她許諾的那樣:“凡是姑娘所愿,方停無所不應(yīng)?!?/br> (2021.2.6初版;2022.9.9二版;2023.7.14三版) ★雙處、雙向暗戀、確實是甜文 ★女主抄家跟男主沒有關(guān)系 ★女主名字“嬛”念xuān,取自“嬛嬛一裊楚宮腰”。 ★7.29入v,全文字?jǐn)?shù)不足20w,因此從6萬字開始v。 內(nèi)容標(biāo)簽: 破鏡重圓 青梅竹馬 甜文 復(fù)仇虐渣 搜索關(guān)鍵字:主角:林嬛(xuān)、方停歸 ┃ 配角: ┃ 其它:作者專欄和預(yù)收,長期求小仙女們收藏~ 一句話簡介:一生一念,一念一人。 立意:祝你踏過千重浪,能留在愛人的身旁。 第1章 冬日下雨的帝京,有種別樣涼薄的氣質(zhì)。 上元夜攢了一整年的繁華,都能被打磨得支離破碎。萬家燈火融在其中,像燒壞的黑釉瓷,放眼望去皆是斑駁,尋不出半點盛世應(yīng)有的瑞氣。 一枕春內(nèi)女子的慘叫,反倒在這凄風(fēng)苦雨中顯出聲兒來,一聲銳過一聲,仿佛刀尖碾在耳蝸上。 花娘們擠在戒室外瞧熱鬧,都禁不住哆嗦。 “乖乖,這也太狠了,樓里最厲害的幾位刑罰婆子全在里頭,這一通鋒針扎下來,春祺的背還能要嗎?” “哼,不能要也是她自找的。叫她不搭理雪箋jiejie,非要跟著那位,這下好了吧,踢到鐵板了。” 圓臉姑娘幸災(zāi)樂禍地笑,見幾人還不明所以,便拿下巴指了指對面靈犀閣,懶聲解釋:“剛剛宋世子來了,點名要那位伺候,還許了三大箱珠寶,一水兒的南洋貨,都夠盤下整座一枕春。雪箋jiejie陪了他兩年,也沒這待遇。那妮子倒好,給臉不要臉,說什么也不從,還讓春祺拿花瓶砸人家腦袋,把血都砸出來了!” 姑娘們齊齊倒吸口氣,雙眼瞪如銅鈴,好半天才回過神。 有人不敢相信,追問:“你沒看錯?當(dāng)真是永安侯家那位,把宋世子給……” “除了她還能有誰?” 小圓臉陰陽怪氣地拔高嗓門,又白一眼對面緊閉的緋門,不屑地“嘁”道:“家都抄沒了,還敢這么放肆,就不怕比她天牢里的父兄,還早些下去見她母親?” 邊上人卻笑,“誰讓人家是美人兒,有這資本。紅姑都能由她犟一個月,咱們可比不了?!?/br> 聽到這話,有人就不服了,“美人怎么了?還不是跟咱們一樣,得吃腿兒飯。而今她又得罪了宋世子……呵,這好日子啊,是徹底到頭啦?!?/br> 誰不知道,一枕春乃京畿一帶有名的銷金窟,能來此間消遣的,不是達官,就是貴人,沒一個好惹。 宋廷鈺更是其中之最。 開罪了他,莫說紅姑,便是天上的大羅金仙,也保她不住。 嘩啦—— 又是一陣急雨,滔滔澆得沿街草木枝搖葉顫,幾欲傾倒。 檐角絹燈在風(fēng)雨中打橫飛起,流蘇紛亂糾纏,光暈也不甚明朗,幽幽沓沓,仿佛隨時都會從風(fēng)中消散。 夏安僵著身子擋在圓桌前,面容亦叫燈火染上一層蒼白的霜。 閑言碎語并著春祺的哭嚎,一字不落地闖入她耳朵,她不自覺咬緊了牙,幾次沖出去想救人,都叫護院攔住,急得她直跺腳。 南窗底下,紅姑卻是悠哉,閑閑往紅木躺椅上一靠,便只管閉目養(yǎng)神。 無論外頭蹦出多難聽的話,她都恍若未聞。丫鬟在旁邊煮茶,火候過了,她倒是不忘出聲提醒兩句。 護院們圍在旁邊,亦是趾高氣揚,態(tài)度囂張,指著她們鼻子冷嘲熱諷,都不帶遮掩。 夏安終于忍不住,斥道:“你到底想怎樣?今日之事,本就是那姓宋的不對。要不是他硬要往里闖,還對姑娘用強,春祺也不會同他動手。要賠禮,也該是他跟我們姑娘賠禮才是,憑什么要我們?nèi)ネJ(rèn)錯?又是誰給你們的膽,敢在天子腳下濫用私刑,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 紅姑仿佛聽見什么天大的笑話,高高抬了下眉梢,卻仍舊搭著眼皮,懶怠瞧她。 剛來青樓的小姑娘嘛,都有這么一遭,以為自個兒還是天上的月亮,清白高貴,誰也碰不得。尤其是這些高門大院里頭出來的,不鬧上個把月,她都覺稀罕。 可鬧有什么用? 到了這種地方,哪怕真是天上的月亮,也得落一層灰! 冷聲一嗤,紅姑接過丫鬟遞來的茶盞,慢條斯理地吹著茶湯上的浮沫。 夏安嗓子都快冒煙兒,她也不著一字。 待半盞香茶都入了腹,唇齒皆鍍滿碧螺春的芬芳,她才舒襯地喟嘆一聲,拿帕子輕摁嘴邊的茶沫,不緊不慢地反問: “怎就沒王法了?人家宋世子是潯陽長公主的獨子,當(dāng)今圣上的親侄兒,平日里衣食住行就跟皇子一個樣。王法什么的,不就是為他而立?你們幾個娼妓,身輕命賤,被他欺,被他辱,不都是應(yīng)該?” “你若不服,就讓人把你們調(diào)回教坊司,別來這里當(dāng)民妓。沒這本事啊,就老實兒待著,甭給自己找不自在,免得最后連這點王法也撈不上。還敢嫌棄人家……” 紅姑哼笑,眼角眉梢堆滿譏誚,“白送上門給宋世子欺負,我都怕臟了他的身!” “你!” 周圍爆發(fā)出一陣哄笑,震天動地,熱鬧得像在過年。 夏安氣紅了臉,指著紅姑鼻子,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紅姑鄙夷地哼了聲,懶洋洋打了個呵欠,歪回躺椅上繼續(xù)逍遙。 兩只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氖钟朴平化B在小腹上,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叩敲,似在迎合外間的慘叫,愜意又囂張。 不知道還以為,她也是來這樓里消遣的。 護院們有樣學(xué)樣,越發(fā)猖狂得沒了邊兒,當(dāng)著夏安的面,就敢開黃腔,言辭一句比一句不堪。 夏安氣得肝疼,攥拳擼袖就要上去撕他們的嘴。 身后卻清泠泠響起一聲:“聽紅姑這話的意思,我之所以會來甜水巷,而不是去教坊司,其實是有人在背后cao縱?” 聲音不大,淡得像一縷煙,風(fēng)吹就散。 卻是一瞬間,就將所有人的笑容都釘死在臉上。 妓分三等,一等為官妓,隸屬教坊司,多為御用舞姬樂工,只在宮宴上助興,輕易不可褻玩;二等則是軍妓,刺配邊地,專供將士享用;最末流的便是民妓,身最賤,命最薄,三教九流皆可隨意玩弄,鬧出人命也無處申冤。 按大祈的律法,犯官家的女眷,如無特殊指示,都應(yīng)充入教坊司做官妓,縱使罪大惡極,也不至于淪落到甜水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