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女趕海發(fā)家記 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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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遇到了喜歡的姑娘。”海珠真心實意地恭喜他,“你真是好命,出生富貴,家里的幺兒,爹娘疼著,兄姐寵著,交友甚多,還能遇到心怡的姑娘?!?/br> 沈遂朗聲大笑,這么說來他的確好命,相比起來他不及韓霽地位尊貴,但生活順遂,跟海珠比起來,她吃過的苦他從沒嘗過。他打消跟父母爭執(zhí)作對的念頭,想著他爹娘要是不同意他娶青曼,他就好好跟家里說,磨三個月總會有成效的。 海上的風向變了,舵手轉(zhuǎn)動船帆,沒了船帆的遮擋,欄桿在風里輕微顫動。海珠抱著薄被站起來,說:“我回艙睡了,到碼頭了叫醒我?!?/br> 她心大能睡著,沈遂卻是不敢睡,前方烏漆麻黑的,又有海上遇颶風的先例在,他怕死了,瞪著倆眼睛盯著天望著海,但凡來片烏云遮住了星星,他心里就要咯噔一聲。 日落前路過回安,天明了才到祥縣,離府城還要走小半天。官船在祥縣碼頭靠岸,伙夫和廚娘帶人下船補充淡水,船上的兵卒下船到碼頭買飯吃,五十來個大胃口官爺下船,碼頭上賣吃食的小販忙翻了天。 沈遂看了眼蒙著床單的硨磲,下船買兩碗粉喊海珠起來吃飯。 “待會兒你盯著船,我要睡一會兒,熬不住了?!闭f著話連打兩個哈欠,他嗦了半碗湯清味淡的酸粉,擦著嘴說:“難吃死了,你慢吃?!?/br> 海珠也吃不進去,她下船還碗筷的時候見海水退潮了,她向碼頭上賣魚兜的攤主買個網(wǎng)兜,跑到沙灘上徒手挖蛤蜊,在沙坑里逮拇指長的海蝦。 “齊姑娘,要開船了?!备倍媸稚洗瑫r喊。 “來了?!焙V樵诤K镤痰羰稚系纳?,提著一小兜蛤蜊和蝦跑上船。 “張嬸,爐子可還有火?”她走下底倉問。 “昨晚就滅了,你要做飯嗎?我再給你生火?!?/br> “隨便瞎弄的,打發(fā)時間,張嬸你去歇著吧,我自己來?!焙V榘盐r和蛤蜊倒炒鍋里,添水生火,轉(zhuǎn)頭見廚娘還在一旁守著,說:“張嬸,我自己來弄,你上船歇著?!?/br> “天天在船上,看什么都看厭了,我就坐這兒看你忙活,你弄你的。” 她這么說了,海珠也就不啰嗦了。 鍋里的水沸騰了,她揭開鍋蓋撈起蛤蜊和蝦倒冷水里,蛤蜊rou里還有泥沙,這些要剝下來洗干凈,海蝦也要剝殼。這些往日都有冬珠和風平收拾,難得自己弄一次,她覺得怪麻煩的。 又捏碎一個蝦頭,張嬸笑了聲,說:“要不要幫忙?” 海珠搖頭,“不了,我打發(fā)時間的?!?/br> 她慢吞吞地剝蝦殼洗蛤蜊rou,等忙完了,脖子都彎疼了。蛤蜊rou和蝦尾rou剁碎用蔥絲和姜片腌著,海珠舀半瓢面揉面團,面團揉光滑了揪成小劑子搟面片。 一艘商船路過,商船堵住了倉門口的日光,底倉暗了一瞬,海珠抬頭,船身交錯而過,晃眼的光暈又透了進來。 “在船上的日子枯燥歸枯燥,也挺平靜的?!睆垕鹫f,“這大海我有時候看厭了,有時候又看不夠?!?/br> 海珠應(yīng)了聲,低頭繼續(xù)包她的餃子。 從搟面到包餡,她一個人忙,等餃子下鍋了,船也快靠近府城了。 沈遂找了下來,他站倉門口說:“我還以為你跳船游回去了。” “嗯,我是傻子?!?/br> “煮的什么?給我盛一碗?!彼吡诉M來。 面皮搟得薄,青綠色的蔥絲隱約可見,海珠給自己盛一碗,澆上醋坐出去吃。沈遂模仿她的動作,也跟著坐了出去。 臨近晌午,散集了,小攤小販撐了船往家趕,有那膽子大,撐著船靠近官船,問船上的官爺買不買東西。 “船靠岸了你去府城通知老管家,我在船上等著。”海珠說。 沈遂點頭,碗里的餃子見底,他又進底倉去盛飯,扯著嗓子喊:“海珠你還吃不吃?不吃我都盛我碗里了?!?/br> “你都盛了吧?!焙V楹瓤陲溩訙崴岬?,更能襯出蝦仁的鮮甜。住在臨海,再窮的人嘴巴上都不會受窮,蝦蟹到入鍋都是活的,燉出鍋了腥味淡鮮味濃,就是配著面糊湯也是極美味的。 “終于吃飽了,還是你做的飯對胃口?!鄙蛩靵G下碗,看碼頭已經(jīng)到了,他立馬收起臉上的笑。 碼頭上的守衛(wèi)往船上看,“是少將軍回來了?” “他不在船上,我替他跑個腿就走的。”沈遂踩著木梯咚咚下船。 船上的兵卒沒有下船的意思,碼頭上的守衛(wèi)見了識趣地不多問。海珠在碼頭上逛了一圈,消食了回船上睡覺,她暗罵沈遂折騰人,她跟著白跑一趟,要不是他,她現(xiàn)在在家吃席。 日暮的時候老管家才帶了三個工匠過來,他登船率先給海珠行禮道謝,隨后吩咐舵手開船往島上去。 離了岸,他揭開硨磲上蓋的床單,見它比磨盤還大,嘴里一個勁跟海珠說費心了。 “這個要做什么?”海珠問。 老管家拿出一幅畫,畫上是一個佛手,“這是侯爺準備雕刻在硨磲上的,沒料到硨磲會這么大,不過也好,雕個佛手工期短,或許能趕在少爺回來之前完工。” “這個雕出來是什么樣子?”沈遂問。 “朝堂上二品官員官帽上的頂珠非金非玉,就是硨磲打磨出來的珠子,玉一般的光澤。這個打磨掉外殼,整體是白的,很有光澤感的白,佛家拿來做成圣物供在寺廟里。我有幸跟著侯爺見過兩次,很神圣,是白玉無法媲美的?!崩瞎芗艺f。 船上的人聽得入迷,沈遂撞了海珠一下,說:“你再尋一個,我也不貪心,做串佛珠送我,我成親的時候送給我當賀禮?!?/br> “這還不貪心?”海珠白他一眼,“你要是剃度出家,還值得我費心給你在海底搜尋。” “那我換個說法,等我死了我要帶著入棺,這值得你費心了吧?” “沒有?!焙V橐豢诜瘩g掉,“都是噱頭,它老老實實待在海底,跟佛家有屁的關(guān)系。依我看,別說在殼上雕佛手,就是吃了它的rou,也不見能百病不侵?!?/br> 船上的人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都怕老管家會發(fā)火,他卻笑了,“少爺也這么說過,他也不信佛,對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嗤之以鼻。唉,這東西就像龜甲,都是命長了,被人惦記上了?!彼彩莻€不信佛的,應(yīng)該說在戰(zhàn)場上殺過人的都不會寄希望于佛祖能救人于水火,或是信佛能抵消犯下的罪孽。奈何高堂上坐的人信這東西,底下的人只能投其所好。 “龜甲啊——”這兩樣東西放一起比較,沈遂頓時對硨磲沒了興趣,“那算了,我就不用它做陪葬品了?!?/br> 海珠無語地看他,就算百無禁忌也不至于這么早就為身后事做打算。 官船停泊在島上碼頭,老管家喊人鋪木板,人從船上把硨磲往下推,隨后在硨磲上捆繩索,用橫梁木穿過繩索,兩邊的人抬著走。 天色已晚,海珠和沈遂晚上就留在提督府過夜,而帶上島的工匠已經(jīng)開始連夜趕工,當晚就剝了硨磲的rou,堪比一頭豬重的蚌rou連夜被丟進了海里。 海珠離開前去看了一眼,硨磲的外殼已經(jīng)打磨了一塊兒,水磨后宛如珍珠。而硨磲殼的厚度堪比磨盤,可以想象,等完工后有一個床那么大的珍珠立在屋里,珍珠上還雕著佛手,誰看了都會喜歡。 第126章 勸說成功 官船抵達永寧已是傍晚, 沈遂下船回家,他讓海珠去他家吃飯,“晚上家里就你一個人, 你干脆留我家過夜吧?!?/br> 海珠拒絕了, 他家保不準要發(fā)生爭執(zhí),她可不摻和,至于家里就她一個人也沒事,夜間巷子里有守衛(wèi)巡邏, 巷子里又都是熟人, 她不擔心會出什么事。 小貓寄養(yǎng)在二旺家, 她回去了先把小貓領(lǐng)回來,煮一碗米粉,蒸半碗炸魚丁做晚飯。巷子里出海的男人回來了,她端著碗去要條死魚拿回來喂貓。 天色剛黑, 海珠就鎖了門,洗了澡帶著吃飽肚子的貓回屋睡覺。 隔天一早,海珠給貓留一碗粥放桌下, 她匆匆去碼頭趕早船去回安。離開碼頭的時候官船還??吭诤忱? 傍晚開自己的船回來,官船已經(jīng)離開了。 “奶, 三叔, 你們先回去,我把老龜送到島上?!焙V檎f。 “家里沒菜是吧?我去街上買點菜,你們想吃什么菜?”齊阿奶問。 “炒盤綠豆芽, 買塊兒豆腐, 再去漁市買條魚,燉一缽豆腐魚湯。”海珠收起船錨跳上船頭, 說:“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買?!?/br> 樓船靠近海島,老龜自己爬到船頭一頭栽下去,它悠然地劃水,直奔退潮的海灘。 “……我又沒委屈你,這么迫不及待?!焙V闊o語,她跟島上的守衛(wèi)揚手打個招呼,撥動風帆調(diào)轉(zhuǎn)船頭,披著最后一抹晚霞回碼頭。 遠處的海面已經(jīng)浸入了夜色,碼頭上掛著搖晃不定的燈籠,杜小五正忙著數(shù)漁船的數(shù)量,碼頭上的守衛(wèi)粗著嗓子罵晚歸的漁人,不時插句關(guān)切的話:還有沒有漁船在海上沒回來。 “夠數(shù)了?!倍判∥搴耙宦?,回過頭跟海珠說:“以后趕在天黑前回來,太陽落山了就別再出船了。” “好。”海珠應(yīng)是,“小五哥,還不下值?我先回去了?!?/br> “漁船清點夠數(shù)了我就下值了,一起走。”杜小五跟同僚招呼一聲,提著空食盒跟海珠同行。 “有段日子沒見少將軍過來了,昨天的船上也沒人,只有小六爺過來,過了個夜又往西去了,西邊來匪寇了?”杜小五隨口問。 海珠搖頭,說:“韓提督離開了,所有的事只有少將軍cao持,他忙得腳不沾地,哪有時間過來閑玩。” “也是。”到了街上,兩人分道,杜小五問:“要不要送你回去?” “別了,鎮(zhèn)里鎮(zhèn)外有你們把守,街頭巷尾安全的很?!焙V閿[手,快走幾步拐進巷子里。到家了發(fā)現(xiàn)院子里坐著客人,她心思一動就明白了,關(guān)上門問:“伯娘,你可是為了小六哥的事過來的?” 沈母嘆口氣,“他這個孽障,撂下一通話就跑了,海珠你可知道情況?” “我也不清楚,我雖然去過那個島,但沒接觸過島上的人?!焙V槿鐚嵳f,“小六哥沒跟我多聊,只說她是個溫婉靈動的姑娘?!?/br> 沈母哼了一聲,“就他那不中用的眼睛……” 海珠笑笑沒接腔。 “罷了,你們吃飯吧,我不打擾你們了?!鄙蚰甘樟宋幢M的話,跟冬珠和風平說:“明天記得去私塾,你倆不在的這幾天,敏慧姐弟幾個天天念叨你們?!?/br> “我也想敏慧了,明天賣完了餅就去找她玩。”冬珠嘴甜地送人出門,她跟風平一路把人送出巷子才拐回來。 人都回來了,齊阿奶端菜上桌,貝娘聞著魚腥味不吐了,現(xiàn)在吃魚也不用再分桌。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她跟海珠說:“你之前跟船去府城,搬去村里住的那個珠女還去家里找你了,你還記得她吧?” 海珠點頭,“她找我做什么?” “問小六哥的事,我沒跟她說?!倍槠沧欤八奕肆?,肚子比三嬸的肚子都大,還關(guān)心小六哥娶沒娶媳婦做什么?” “得虧你不喜歡他,不然我可要犯愁了,他娘是個眼光高的,他家的媳婦可不好當?!饼R阿奶暼海珠一眼,說:“還行,你不像珠女?!?/br> 海珠:…… “吃飯吧,少cao亂七八糟的心。” “不是亂七八糟,今天八月十七,再有十七天你就滿十五了,在吃十六歲的飯了,翻年就十七了,是個大姑娘了?!?/br> 海珠拖著嗓子“啊”了一聲,“哪里就十七了?” “怎么不是十七?明年的九月初四一過,你不就是十七了,翻年了可不就是十七了。”齊阿奶說得頭頭是道,筷頭一指,說:“冬珠,一只羊是放,兩只羊也是放,你教你三嬸算賬的時候教教你姐,這是個糊涂蟲?!?/br> 海珠暗戳戳翻白眼。 冬珠吃吃的笑。 “海珠,明天出海嗎?”齊老三左右看一眼,見縫插針換個話題,“還是歇一天再去?” “明天就去,海上平靜了,該出去闖闖了?!焙V槌量跉?,她要攢錢買大船呢,有了目標就有賺錢的動力。 海上平靜了,夜風也跟著溫柔了。而遠在西北的戈壁灘上刮起的夜風帶著血腥和腐rou的腥臭味,韓霽踩著帶有枯黃之色的芨芨草走進營帳,一心盯著沙盤的老將軍頭也不抬,沉著聲說:“你該走了。” 嗓音粗啞,聲音染上西北風沙的鋒芒。 烈馬放歸草原方能一展野性,將軍到了戰(zhàn)場最能顯露他的抱負和豪情,老將軍滿心想著斬殺匈奴于馬下,于他而言死在戰(zhàn)場上是死得其所,從沒想過退朝歸隱,碌碌度日。 “你如此不知進退,我早晚要跟我大哥一樣身死替家族給皇上表衷心,我還千里迢迢回廣南做甚,死之前多宰幾個匈奴狗,說出去也能讓老將軍你面上有光?!表n霽陰陽怪氣地嘲諷。 這句話刺心,韓提督面上閃過黯然之色,他失了力氣,坐在凳子上聽著營帳外呼嘯的狂風。 “你大哥……我對不起他?!?/br> “趁我還活著,你多說兩句對不起我?!表n霽抬眼,狠著心繼續(xù)說:“你還對不起我娘,她養(yǎng)大兩個兒子你帶走兩個,現(xiàn)在又在養(yǎng)孫子,你要是命長,再過幾年還能帶孫子上陣殺敵。” “匈奴不滅,西北的百姓又如何活?他們也是有家有口的?!表n提督明白韓霽在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