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大神?！?/br>
    “江州居然有這么牛的?人??！?/br>
    有演員拿著手機想上前同他合影，但猶猶豫豫，沒敢靠近。

    燕羽表情很淡，正把?琵琶放回盒子。他一旦在人?群中?，就?容易散出疏離感，莫名拒人?。

    待他套上羽絨服，背上琴盒。黎里過來問：“去當會兒觀眾？”

    “好?！?/br>
    兩人?換回衣服，到觀眾席右翼預(yù)留的?演員區(qū)找了位置，燕羽將琵琶盒放到地上。

    “你琴盒挺好看的??！崩枥飫傉f完, 手機震動。何?蓮青發(fā)來一大串微信。她拍了照片。女孩身著黑色暗紋旗袍，手臂燦白, 打鼓的?姿勢充滿了力量美。

    滑到半路，冒出一張燕羽。許是何?蓮青被少年的?演奏感染, 不禁拍下了這張。

    幕布為黑, 木椅為黑，身著黑衣的?少年懷抱琵琶, 左手在上, 右手在下，十指嶙峋如覆雪的?松枝；手背上, 根根手指連著筋絡(luò)突起, 像蘊力的?爪。定格那?一瞬，他昂著頭?, 望著空中?某個看不見的?地方，蒼白的?臉上悲愴而悵然。舞臺的?燈光點亮了他黑玻璃般的?眼睛，里頭?似有晶瑩的?淚光在閃爍。

    黎里像被什么無形的?東西震了一下，仿佛明白了他所說的?樂者的?神韻，一時間劇場消了音。

    她扭頭?看身側(cè)的?燕羽。他已半滑落進?椅子，微垂著頭?，閉著眼，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養(yǎng)神。臺上的?燈光照得他臉上時明時暗。

    手機里還有幾張她跟燕羽崔讓一起謝幕的?照片。何?蓮青剛好拍到燕羽和她對視的?一幕——抱著琵琶的?少年和握著鼓棒的?少女相?視而笑。

    mama：「里里，mama看到了，真棒。mama先回家了，你玩得開心。你哥哥一定看見了?！?/br>
    她又?說：「你爸爸也看見了?！?/br>
    「以前他說，我丫頭?打鼓好帥，好開心。讓她一直打下去?！?/br>
    「今天他在天上看到，知足了?！?/br>
    臺上舞蹈節(jié)目結(jié)束。周圍掌聲?起，燈光暗下去。

    手機屏幕的?光變得刺眼，mama的?文字在模糊的?水光中?放大。

    黎里不動聲?色拿袖子摁了下眼睛，把?手機收好。

    新上的?節(jié)目是小品，逗得前后排哈哈大笑，笑得連排的?椅子在震動。

    黎里靠著椅背，在歡笑的?人?群里無動于衷。待演員謝幕，她才回神跟著鼓掌。身旁，燕羽一個激靈，猛地抓了下椅子。黎里回頭?，燕羽還在睡，眉心狠皺，像在做惡夢。

    “燕羽?！彼⒖虛u他手臂。

    他猛一下睜眼，眼神驚愣，呼吸微促，過了好幾秒才緩過來。

    “你不舒服嗎？”

    他稍稍坐直，模糊地嗯了一聲?。

    “要不回家？”

    燕羽揉揉眼睛，低聲?：“也沒有特別不舒服。可能餓了。晚上沒吃飯?！?/br>
    黎里在口袋里掏了掏：“我去。出門換了衣服，巧克力在那?兜里?！彼鹕恚骸白甙??！?/br>
    “去哪兒？”

    “帶你吃東西?！?/br>
    ……

    秋槐坊最南端，靠近藍水河公園的?巷子占據(jù)地理優(yōu)勢，開了排小商鋪。售煙酒副食的?、賣成?人?用品的?、開小旅館的?，中?間夾雜幾家小飯館燒烤鋪子。外頭?瞅著油膩不潔，上不得臺面，味道卻是一等一的?絕。

    黎里跟燕羽走上臺階，進?了標哥燒烤店，里頭?已坐滿人?。這么冷的?冬夜，這時候還在外頭?宵夜的?多?是年輕人?。有大專技校衛(wèi)校的?學(xué)生，也有附近娛樂場所上班的?。

    兩人?樣貌太出眾，尤其燕羽還背著個琵琶琴盒，氣質(zhì)凌然。一進?店，就?不少人?朝這打量。

    黎里找了門口一個小桌。燕羽將琴盒取下立在墻邊，坐在背對街道的?位置。黎里本想坐他對面，又?嫌跟鄰桌背對背太擠，便坐在側(cè)邊。她松開半丸子，散了頭?發(fā)，隨手抽出塑膠封的?菜單：“我吃燒烤。你胃不好，給你點個魚吧。他家的?魚湯火鍋很好吃?！?/br>
    黎里說完看他。

    燕羽點頭?：“好?！?/br>
    “想吃什么魚？”

    燕羽瞥一眼菜單：“黃骨魚?！?/br>
    黎里叫來老板娘：“來個黃骨魚火鍋，魚要四?條，最小最嫩的?，加豆腐。嗯，萵筍也加。燒烤要這些打勾的?，一杯溫開水，一罐雪碧?！?/br>
    黎里點完菜，見燕羽盯著桌上的?菜單出神，但眼睛亮得出奇。

    她沒管他，掏出手機上q。年級群已刷屏，討論上千條。有人?在燕羽表演后上網(wǎng)搜了他，才知他是真正意義上的?大神，各種?信息往群里砸。當然，直觀上最震撼的?還是近在眼前的?今晚的?演出。

    播音班xx：「燕羽大神nb！崔讓nb！」

    舞蹈班xx：「給燕羽跪了，羽哥太有魅力了！」

    器樂一班xx：「我現(xiàn)場看的?，哈哈，美術(shù)班的?朋友電視上看的?，簡直羨慕嫉妒恨?！?/br>
    美術(shù)班xx：「我就?是那?個朋友！啊??！大神那?只手，扇我耳光都愿意。來吧！打我吧！小聲?，他到底是不是……我真的?好喜歡他。」

    器樂一班xx：「褲子穿起來吧你！詭計多?端的?零?！?/br>
    美術(shù)班xx：「還不準人?暗戀了嚶嚶，我給我男神畫圖去了?！?/br>
    表演班xx：「我媽完全不懂，都說彈得好，最好的?一個節(jié)目。」

    聲?樂班xx：「黎里好美啊，我女神。老畢是不是給她表演機會太少了？」

    編導(dǎo)班xx：「黎里臺風(fēng)好棒，颯！」

    甚至王思奇那?幫人?都心服口服地說了幾句：「燕羽真的?神！」

    黎里只隨便掃一眼了，看謝菡的?消息：「我里寶好酷好颯好美?。。〕龅腊蒵iejie！」

    她還發(fā)了張黎里和燕羽謝幕時對視的?畫面：「磕到了。我的?cp發(fā)糖了！」

    黎里回了個無語的?表情。

    她看見燕羽的?對話框，把?mama拍的?獨照發(fā)過去，一抬眸，燕羽不知什么時候回神了，正靜靜看著她。

    黎里被看得莫名垂下眼，給他看手機屏幕：“我mama拍了一張你的?，發(fā)你了?！?/br>
    燕羽看她手機，并沒有要拿自己手機細看的?意思。

    “你爸爸mama來了嗎？”

    燕羽搖頭?。

    “為什么？”

    “不是什么大演出?！?/br>
    “哦?！彼恢v話了，從?筷筒里抽出一次性筷子，撕著包裝紙玩兒。

    燕羽見狀，想了下，說：“黎里，你今天打得特別好?！?/br>
    黎里定了一兩秒，沒忍住，很輕地揚了唇角，扭頭?看店外的?夜。

    隔壁店燒烤架上的?油煙被冷風(fēng)吹過來，淡青色一片，飄著香味?；野档?巷子那?頭?是錯落的?平房，枯枝之上，有遠處夜空隱匿的?霓虹。

    又?聽燕羽說：“你?？紙蟮?什么學(xué)校？”

    恰好燒烤端上來，黎里問：“你不嘗嘗？”

    燕羽看了幾秒，搖頭?。

    黎里拿起一串牛rou，說：“河大、譽大、嵐藝?！?/br>
    燕羽問：“沒想過去帝洲？”

    黎里抬眉：“帝音？想什么呢？”

    “帝洲藝術(shù)學(xué)院，有音樂系。它?們流行樂專業(yè)的?師資水平和嵐藝差不多??！?/br>
    哪里差不多?？黎里挑眉：“高不少呢?！?/br>
    “你可以試試?！毖嘤鹫f，“我覺得你值得更好的??！?/br>
    黎里正咬著雞胗串，眼神朝他斜過去。她眼睛本就?漂亮，黑白分明，今天又?畫了睫毛眼線眼影，目光愈發(fā)灼灼。

    但燕羽很反常地沒有避開，他直視她，目光隱有力量：“以你的?水平，備考再努力點兒。不是問題。”

    黎里一下將眼神收回，沒應(yīng)答。

    “你可以再想想?！毖嘤鹫f，“報名四?號截止?！?/br>
    黎里剛喝了一口雪碧，有些意味不明地瞧他：“你連什么時候截止都知道？”

    燕羽沒講話，剛好巷子里涌來一陣冷風(fēng)，他回頭?看了眼，把?衣領(lǐng)往上拉了拉。

    老板娘來了，擺上酒精爐，架上湯鍋，黃白色的?魚湯綴著翠綠的?萵筍和白嫩的?豆腐，撒上蔥花，香氣四?溢。

    燕羽拿湯勺將蔥花攪進?湯里，先給黎里盛了一碗。

    黎里接過來，熱氣騰騰的?碗里一條小魚，豆腐萵筍都有，湯也鮮白。她喝了一口，味道鮮美；冬夜都不那?么寒涼了。

    燕羽喝了口湯，放下湯勺，用筷子剔著魚背上的?rou。他低頭?吃魚的?樣子看上去竟有點乖，只是不知為何?，黎里總隱隱覺得今晚的?他比平時多?了點距離感，但又?會有猛一下拉近的?違和感，說不清。

    “味道怎么樣？”

    “和我們學(xué)校外面那?家一樣好吃?！彼f完改了一下，“奚音附?！?/br>
    “你很喜歡吃黃骨魚？”

    “很喜歡，我mama經(jīng)常做。今天中?午我爸爸也做了?！?/br>
    “早知道你中?午吃了，就?不帶你來這兒了?！?/br>
    燕羽搖頭?示意沒事。

    “奚市這道菜也這么做的?？”

    “嗯。我8歲轉(zhuǎn)去附小，爸爸mama送我去奚市那?天，在學(xué)校外面吃了黃辣丁。那?個店做得特別好吃，很普通一個家常館子，魚湯金黃，里面有豆腐，萵筍。那?時候我家做魚湯不放這些，我以為這是種?什么特殊做法。那?天很開心，覺得奚市很大，想留下去。下午，我去了學(xué)校，我mama就?走了?！毖嘤鹫f，“那?時候我還很小?，F(xiàn)在想想，像過了一輩子?！?/br>
    “你現(xiàn)在也沒多?大。”黎里說，“奚音附是個什么樣的?學(xué)校？”

    “學(xué)生和老師比這邊厲害很多??！?/br>
    “技術(shù)嗎？”

    “各方面。不過崔讓挺厲害的??！?/br>
    “他聽到你這么評價，估計很開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