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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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傳來畢老師的聲音:“這是從奚音附中轉(zhuǎn)來的新同學,yān yu?!?/br> 班級嘩然一片。 “奚音附中?” “大神啊?!?/br> “這么牛的嗎?” “怎么會轉(zhuǎn)來我們這兒?” “奚音附全國前三??!” 黎里也挑了眉,奚音附? 煙雨? 女孩名字不錯。 黎里穿過雨霧微漫的走廊,隔著一扇扇玻璃窗往里瞄,卻見一個身著白色毛衣的少年立在講臺上,他身形薄削而瘦高,比畢老師高出了大半個頭。 玻璃窗上折射著日光燈與晨曦交融的光,少年的臉龐在晃動的光線與霧氣中明明暗暗,叫她總看不太清晰。 “燕國的燕,羽毛的羽?!卑嘀魅握f,“燕羽,給大家做個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是燕羽。”少年聲音很低,沒什么精神的樣子。 黎里提著滴水的傘,走到教室門口,說了聲:“報告?!?/br> 燕羽轉(zhuǎn)過頭來,和她的目光對上了。 少年眼珠很黑,水亮亮的,像含著光的玻璃。他皮膚很是白皙,無論眉眼唇鼻,都生得太過漂亮,以至于黎里腦子空了一秒,莫名想到江南煙雨輕敲的木棱窗。但只短暫的一瞬,他眼皮一耷,移開目光。而她也擺出一副不過爾爾的不掛心姿態(tài)。 黎里卷了傘進教室,坐到第二組倒數(shù)第二排的位置,不動聲色地捋了捋因潮濕而蓬松的頭發(fā)。 燕羽走下講臺,坐到向小陽前邊的空位上,就在黎里的斜前方,只隔一條過道。 黎里收好折疊傘,有些走神。待她翻開英語書,才覺氣氛不對。同桌謝菡輕輕杵了下她胳膊。 今天只有她遲到,畢老師正一臉冰封地站在講臺上,目光鎖定她,等著她自覺拿書站到教室后排。 黎里說:“老師,我今天不舒服,不罰站了?!?/br> 早課的讀書聲停了一秒,復而又起。 畢老師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大鬧天宮的猴子,他說:“不舒服拿醫(yī)院證明來,沒證明就給我站到后頭去?!?/br> 念誦聲消弭了一半。 黎里說:“我不站?!?/br> 最后幾道念課文的聲音也消失了。 幾十道目光聚焦在黎里和班主任身上。只有新來的燕羽垂著頭,好像無動于衷。 班主任臉色變了:“黎里你想干什么?不守班里的規(guī)矩你就從我班上滾出去!” “上次崔讓遲到也沒有醫(yī)院證明,你怎么不讓他罰站?”黎里說,“我今天不站,以后也不會站。” 一部分目光迅速彈向崔讓,他坐在教室正中間,保持著低頭看書的姿勢,一動沒有動,耳朵在變紅。 畢老師大步從講臺上跨下來,直逼黎里跟前,以一個成年男性加班主任的權(quán)威身份說道: “你站不站?” 附近幾個同學嚇得一彈。 黎里微抬頭,說:“你看我站不站。” 班上一片倒抽冷氣聲,夾雜著桌椅微動的窸窣響。 班主任額頭上青筋直暴,眼珠子跟青蛙一樣凸出來。 “我教書這么多年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學生,你看看自己什么樣子!”他瘋狂斥責,斥她不要臉面不講自尊,罵她注定是個廢物渣滓。 狂風驟雨的吼叫令全班靜如冰封,氣氛緊繃得令人窒息。 但黎里油鹽不進,她甚至翻開了英語書。她寸步不讓,就是不起身,就是不罰站。 班主任輸了。 他不罵了,盯著黎里看了五秒,扯過她的英語書甩在地上。 黎里抬眸掃他一眼,陡然間站起來,桌椅嘩啦一聲響。她173的身高,氣勢完全不輸班主任。 同學們嚇一大跳, 一旁的向小陽反應極快,跳起身攔抱住她,謝菡也趕忙扯住她的手。 向小陽畢竟是男生,力氣大,把黎里給摁住。 后排男生也起來攔,怕事情鬧大。 畢老師瞠目結(jié)舌:“怎么的,你要造反!黎里你看看你是個什么樣子?好好的書不讀想被開除了去社會上當流子是吧,好,你現(xiàn)在就跟我去教導處!” 黎里身子沒動,隔著向小陽的肩膀,手指班主任:“你把教導處主任喊來。我就在這里問他,崔讓憑什么不罰站?!?/br> 死寂。 這世上有很多東西看上去是天經(jīng)地義的。比如,班上的差生就像社會上的窮人,你生來就得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兒。 但這種天經(jīng)地義本質(zhì)是虛偽的。而所有虛偽的東西,撂在明面上說不得,一說就破。 這一刻,畢老師發(fā)現(xiàn),他那道貌岸然的皮被撕開了。他站在教室的后半截,獨自面對著那些一貫挨他訓斥的學生們——他們的眼神無聲,隱忍著怒意。 他突然有一絲沒底,疑心這恐怕要變成某種造反。 向小陽從他的神色變化中看出端倪,立刻笑著打圓場:“畢老師算了,都罵了半節(jié)課了,我們要背書了。算了算了,您回辦公室休息吧,我們要背書了,等下語文課老師要choucha《六國論》呢?!?/br> 他說完,后排幾個男生大聲念起來:“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zhàn)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 男生們嗓子扯得極大,跟這輩子沒讀過書似的。其他學生也明白了,陸續(xù)大聲朗讀起來,似乎想將剛才的沖突壓蓋下去。 班主任站在一片讀書聲中,不可發(fā)泄,無力回天,不再激化矛盾又受不了這怨氣,繞開話題對黎里說:“你是坐這兒的嗎?” 跟謝菡臨時換了座位黎里不搭理他。 班主任看四周:“我跟你們說!你們后排的這些個人,再讓我看見你們亂換座位,就都給我站到走廊上去?!?/br> 但他說完這話,也沒能把巋然不動的黎里怎么辦,徑自離了教室。 他走了沒多久,讀書聲弱下去。 向小陽沖黎里豎了個大拇指,說:“里姐威武!” 一幫男生們沖她挑下巴調(diào)侃:“里姐威武!” 前排的學生們也有不少回頭,有的心有余悸;有的面無表情;還有的心煩被耽誤了半節(jié)自習,捂著耳朵努力背單詞。 崔讓仍是低著頭看書,一動沒動,脖子和耳朵已是血紅。 謝菡問:“現(xiàn)在換位置么?” 黎里淡說:“換他媽?!?/br> 這時,燕羽忽回頭朝她望了一眼,恰巧黎里一挪眼,撞上他目光。 這次,她近距離看清了他——少年面容潔白,嘴唇嫣紅,烏發(fā)如鴉,眉目深幽,頜面五官陰柔而不失凌厲。 哪怕是將他放去隔壁或樓下美人如云的表演播音舞蹈班,他的美貌也遠在眾人之上。 和她對視不過一秒,燕羽回過了頭去。 窗外細雨瀟瀟,黎里的心在那一瞬像被童話里點石成金的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凝封靜止了。 第4章 chapter 4 高三器樂二班轉(zhuǎn)來一位奚音附中的美少年,叫燕羽,名字美,人更美。 消息不脛而走。 各年級不同專業(yè)的學生,甚至美人如云的表演專業(yè)的都繞道經(jīng)過、停留在他們班外的走廊上。 課間,黎里拿手機打游戲,瞧見這熱鬧景象,瞥了眼燕羽。他頭垂得很低,在玩消消樂。 他又穿了剛來那天的白色毛衣。秋光正明媚,一大團陽光折過玻璃窗,籠在他身上,白絨絨一團,清俊而柔軟。毛衣的白光反在他臉上,襯得他皮膚愈發(fā)光潔。絢爛日光下,少年卓越的眼睫、鼻翼與嘴唇線條仍是異常清晰,卻又像要融進光芒里。 他手指頎長,骨瘦卻有力感。隨指節(jié)滑動,消消樂屏幕里一道道馬卡龍色飛舞爆炸,炫彩繽紛。 燕羽玩到半路,低垂的眼睫在光線里顫了顫,似乎察覺到什么。 黎里適時地收回目光,玩下一局游戲。 過去幾天,眾人對燕羽無甚了解。他在學校里只有三個狀態(tài)——上課時塞著耳機研究樂譜,或睡覺;下課時玩消消樂,或睡覺。 他不跟任何人交流,不出現(xiàn)在除教室以外的所有公共場合。坐黎里后排的羅東甚至吐槽沒見過他上廁所。 當然,也沒人在琴房登記本上看到過他的名字。 更有甚者,他在第一天下午上了節(jié)樂理課后,接下來所有的技能理論課都缺席,包括個人專業(yè)課。 藝校管理不如普高嚴格。除了早課和課表規(guī)定課程外,其他自習課學生可自由出入學校,據(jù)自身情況選擇在學校琴房、或校外練習。但規(guī)定課程是不允許無事由曠課的??稍幃惖氖?,老畢居然不管他。 今早在食堂吃早餐,幾個女生聊起天。 “你們班新來那個燕羽真好看?!北硌莅喟嗷ㄕf,“一對比,我們班男的都成歪瓜裂棗了。名字也好聽,我第一次聽以為是女的,煙雨,好有意境?!?/br> 播音班的問:“他學什么的?” 謝菡和徐燦燦齊搖頭:“不知道。” “西樂民樂???” “也不知道?!?/br> 表演班班花納悶:“奚市音樂學院附中那么牛的學校,怎么會轉(zhuǎn)來我們這兒?” 徐燦燦:“可能他學小提琴,像崔讓一樣,為了跟著關之月老師,就回江州了?” “他的氣質(zhì)確實適合弦樂?!敝x菡推了推黎里,“你說呢?” 黎里正喝著豆?jié){,說:“彈撥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