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院兒里給備選奴才睡覺的寢房，本是通鋪，每日入夜，小奴們挨個床頭站好，聽令上床，仰面朝天躺下，床頭一根鏈子束了手，床尾一根鏈子縛了腳，方有管教的公公熄了燭火，讓一屋小奴安睡，轉(zhuǎn)過一早，再按順序一個個抽出扣著馬眼的小棒，給其方便。

    玉簪、梧枝二兄弟住的卻是雙人單間，又有這專門的一位管教公公，教授兩兄弟府里的規(guī)矩。

    緣由這美貌的雙生子較為稀罕，不同于一般的俊俏小奴，總得是奴院兒馴完了送進外府，再看其有無機緣得進內(nèi)府，從外到內(nèi)，這是百里挑一。要說到小姐身邊做事，只能指著自己有無過人的氣運。這一對兒俊俏的雙生子，可謂是一步登天。

    一日，趁著管教公公不在，兄弟二人便在屋內(nèi)閑聊。

    弟弟梧枝披著袍服，斜躺在榻上，支著腦袋懶散說道：“哥，小姐長什么樣啊？”

    一旁的哥哥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慌不忙道：“我哪兒知道”隨后又補一句“這奴院兒里就沒人知道。”

    弟弟道：“你就不好奇么？也不知道小姐……芳齡幾許～”

    哥哥道：“小心讓人聽見告了……摘了你那話兒，送你去下院兒收拾糞桶…”

    弟弟道：“嚇我？咱這樣秀麗的孿生兄弟可不好找，他們舍不得的…當初姨娘賣咱的時候，那老臉都笑成一個揪了，想是賣咱得的多了~”

    玉簪長吁一口氣，對這個頑皮的弟弟已經(jīng)沒什么話講。

    梧枝百無聊賴，撩起了自己的袍服，把弄著自己胯下的鐵疙瘩，說道：“哥，你憋的難受么？”

    玉簪一言不發(fā)，弟弟討了個無趣，繼續(xù)摸著自己的把兒籠，自言自語道：“說咱生的不好，不記事兒就讓爹媽賣了……又說咱生的好，生的好看不說，還帶個弟兄作伴兒……可就是我這兄弟太悶……”

    玉簪照舊置若罔聞，端坐一旁閉目養(yǎng)神。

    梧枝接著說道：“說咱的運道好，被買進了這大貴之家，還是伺候一個“小姐”，也不知道這么大的家業(yè)，主人是哪一路神仙？哥，還記得么，當初姨娘打我，說要把我賣給個老頭當尿壺……”

    玉簪聽著眉頭緊皺，想著弟弟從小挨罰挨打，到今天還是這個頑劣的性子。

    “說咱的運道不好，這大貴之家的把兒籠喲，做的是真好……這插尿口的棒子，直頂在我肚子里……真是一個逢也不給人留！”

    玉簪照舊不理。

    “哥，你還記得咱被賣之前最早戴的那個籠兒么？就自瀆讓發(fā)現(xiàn)之后，給咱帶的那個！根本就箍不住我這roubang！我發(fā)起性來，直接給它崩開了！”

    梧枝說到興起，便翻身躺下，摸著自己小腹，直愣愣的看著屋頂。

    “也真對不起你，我教你弄你不弄，結(jié)果甜頭沒嘗著，害你和我一樣身上讓添了個家伙?！?/br>
    “……哥，你說小姐能看上我么？把我這鐵疙瘩給去了……別真的就…光讓我暖腳……”

    玉簪緩緩道：“咱倆這是一對兒，是稀罕貨。單憑你我，都得外府慢慢熬，你那行貨，讓這鐵家伙拴個一年半載都是少了，惜福吧………”

    屋外腳步漸近，是管教公公回來了，弟弟趕忙翻身坐起，兄弟二人在榻上跪好，雙手背后，等著公公進來。

    “別拘著啦，就我一人兒?！闭f話間管教公公推門進了屋“我去把你們把兒籠的鑰匙交了，再過幾天，就輪著你們你們這兩尊佛上殿咯?！?/br>
    玉簪仍是一動不動，梧枝一聽沒有旁人，立馬便卸了勁兒。

    “公公，你真沒見過小姐啥樣么？”

    “真沒見過……我這小二十年，都是在外府過的……不過啊，那是庚申年，府里辦過大禮，入夜以后內(nèi)府那邊兒的天都是亮的……聽說就是添了一位小姐，但也是聽說，咱這兒的消息就沒個準的……”

    “庚申年是哪年？”

    “就是十四年前?！?/br>
    “啊?。⌒〗氵@么小??？我們哥倆好像也就這么大吧？”

    “不知道，沒看你們八字，反正不是初一、就是初八，都是牙婆編的良辰吉日，咱這府里的丫頭小子，就沒有不是生在正月里的?！?/br>
    玉簪淡淡一笑，他隨不喜講話，但卻也樂的聽別人講話。

    “公公，你都在這兒二十年了啊……之前呢？和我們一樣讓買來的么？”

    “嘿，我可沒你們哥倆的福氣。我小時候一家子種地，鬧了災(zāi)，爹媽沒了，meimei沒了，我就討飯，到你們這么大，趕上這兒原來的總管收奴，沒趕上好時候，男孩只收閹了的，我自己典了家當，找了刀兒匠，幾番周折才進了府。”

    聽罷，玉簪睜開了眼，一眼的難以置信，梧枝更是驚呼“什么？你自己把自己賣了奴？”

    公公不急不忙的說道：“嘿，說你們哥倆有福氣……你可知道，當奴容易，當人可難……城外那亂墳崗子，能臭出十里地去，當了奴，主人打殺你，還得個由頭，在外面，老天爺打殺你，你都不知道憑個啥?！?/br>
    兩兄弟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這當奴啊，就成了主人的牲口，但這牲口也分個三六九等，你要是那駿馬，主人還得反過頭來伺候你，你要是那配下的騾子，一輩子出力也是個活頭，你要是那豬，那就安生吃幾天飽飯，你要是那狗，那就威風咯，有的吃有的耍，還有的野撒……”

    兩兄弟懵懵懂懂，聽著管教公公的高論，一時說不出話來，直到公公不再講話，嘆出一口長氣，玉簪才沉沉的開了口：“公公，我們算什么牲口？”

    “暖腳的，算不得牲口，算是個玩意兒，主子喜歡，那就是好玩意兒，供著，不喜歡，那就擱著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