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但你喜歡

    故事非常俗套。很快，mama嫁給了領(lǐng)導(dǎo)，爸爸也娶了自己的秘書，然后各自都再生了一個兒子。人到中年再次得子，緊張和謹慎都更甚一些，精力更多地花在新家庭也很正常。江川一向獨立，后來填志愿考大學(xué)找工作調(diào)動出國，他也并未咨詢過父母的建議，也從未聽過他們的意見。

    離開得很徹底。

    多年后江川回想從前，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jīng)可以理解父母。他們養(yǎng)育他直至將近成年，從未在他面前撕破體面，分開之后也繼續(xù)負擔(dān)了父母的責(zé)任，已無可非議。父母對他的未來沒提任何要求，他也不必對他們過分期望。他亦早已過了渴望父母愛的年紀。

    大概是父母子女緣分淺薄吧，這些年他和父母的關(guān)系淡漠，多年不見，聯(lián)系亦少。他覺得自己亦已釋然。

    因為工作，奔波不同的國家或城市生活，云飛覺得他很漂泊。但都是他主動選擇。這些年，也并非沒有遇到過值得開始一段感情的女性，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他也很欣賞。他只是不愿意。因為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因為對這些城市沒有歸宿感，但最重要的，大概還是因為對愛情沒有期望。

    沒有感情和婚姻的束縛，也不需要承擔(dān)原生家庭的責(zé)任，一直來去自由。他自認十分享受全情投入工作，也滿足于事業(yè)高速發(fā)展帶來的成就感，不必分出心力和時間去經(jīng)營愛情，挺好。

    愛情是什么？費心費神費時間，不可靠不可控?zé)o法捉摸，還可能讓人上癮，何必去碰？他確信自己對愛情和婚姻，沒有任何向往。他一直都不需要甚至非?？咕苡H密關(guān)系。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不婚主義者。

    “無從預(yù)告 多曲折每段路 路中幾多的勸告 我怕我會聽不到……”

    耳邊的人猶在唱，江川睜開眼睛，將耳機摘下來，輕輕放回原位。然后掀開筆記本電腦，重新投入了工作。

    晚高峰路上有點塞車，回到酒店樓下已將近晚上 8 點。

    方唯中途醒來，也開始了工作。因為她在車上不能長時間使用電腦和手機屏幕，不然會頭暈，所以只簡單查收了郵件，便開始打電話稍微跟進了不同項目的進展，得知 grace 和 emily 下午和媒體的溝通非常順利，她也松了一口氣。

    “你手上負責(zé)多少個客戶？”江川看她小小聲地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問。

    “3 個年度合作的客戶?！?/br>
    “那是比較忙?！?/br>
    “還好。emily 是個非常棒的合作伙伴?！焙茏匀唬轿ㄕ嫘恼嬉獾卦诖罄习迩盀榭蛻裘姥粤艘痪?。

    “是。她是很不錯?！?/br>
    兩人又短暫地沉默了一下。

    “今天辛苦了。”江川說。

    “應(yīng)該的。您付了錢。不必客氣?！?/br>
    “其實還沒付?！彼p笑：“所以，還是有點心虛?！?/br>
    “哈哈哈?！狈轿ㄐ?，因為 a&d 單獨的項目費用一般在結(jié)束之后才結(jié)算。“沒關(guān)系，到時候做 grgood receive，表示收貨；項目負責(zé)人做了 gr 后，財務(wù)部會安排付款的時候，痛快就好?！?/br>
    “嗯。我覺得似乎還是應(yīng)該適當(dāng)表達一下我的誠意。”

    “嗯？”

    “daphne 幫我們預(yù)訂了酒店樓下的火鍋店。你介不介意和我一起吃個晚餐？”

    “噢，她太貼心了！”難道可以說介意？方唯心里哀嚎了一聲。她現(xiàn)在只想趕緊回房間洗個澡，吃飯什么的，隨便叫個客房服務(wù)就好了！一個人自由自在即便吃房間提供的泡面也總比應(yīng)酬客戶吃得香。

    然而她很快就被自己打臉。實在是，太好吃了！古色古香名聲在外的老店，菜品新鮮，正宗成都味，味道幾乎沒有什么可挑剔的。一進門，撲面而來的香氣，就讓人覺得，好餓！

    “我還擔(dān)心你會吃不慣辣。”席間江川說，“聽說你是南方人？”

    “我可能屬于比較愛吃辣那種南方人？”方唯一點都不忸怩，一手在嘴巴前扇著風(fēng)，一手拿起一罐加多寶喝了一口，辣得痛快！“jaden 呢？能吃辣嗎？”她并沒有問他是哪里人。

    江川微微笑了一下，他挺贊賞她的分寸感的，和客戶溝通交流，一直都沒有讓人覺得越界的問題，工作以外的個人信息也保護得恰到好處，今天主動透露她mama的職業(yè)，已算是突破。

    “還可以。”他說。

    服務(wù)員過來結(jié)賬的時候，方唯很自覺地拿出手機付款。

    “我來?！苯ㄒ寻迅犊畲a出示給服務(wù)員。服務(wù)員掃碼。

    “跟 vip 客戶吃飯還要對方付錢，回去可能會被 michelle 打？”方唯笑，“事實上您的誠意我們都強烈感受到了?！?/br>
    “哦？”

    “今天您親自去拜訪希望小學(xué)。”

    “我還擔(dān)心會被你和 emily 抱怨我管太多?！?/br>
    “怎么會呢！”呵呵！

    “那么，如果跟代理商吃飯讓對方付錢，你猜我回去會不會被合規(guī)部的同事請去喝咖啡？”江川也笑，低頭輸入付款密碼。

    當(dāng)然沒那么嚴重！不過方唯也從善如流地收起手機。服務(wù)員轉(zhuǎn)身準備離去，方唯頓了一下，提醒她：“麻煩提供發(fā)票?！?/br>
    服務(wù)員轉(zhuǎn)頭問江川：“先生需要提供一下發(fā)票抬頭?！?/br>
    江川卻答：“不用了。”服務(wù)員很快離開。

    “不是說工作晚餐？”方唯有點意外，和代理商吃飯要將公司守則要劃得這么清楚，為什么不回去報銷？

    “我沒說。”他笑，站起來?！拔冶磉_的是個人的誠意?！?/br>
    他確實只說 daphne 幫忙訂了餐廳，是她自己先入為主地代入了工作晚餐。不過，無論個人還是公司，她的工作出品的確值得這種誠意。方唯于是不再糾結(jié)，也站起來，和他一起往外走。

    “如果你覺得有負擔(dān)，回上海可以請我吃飯?！彼蝗挥终f。

    剛才不是說，不能接受代理商宴請么？方唯有點被搞懵，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上海跟成都有什么不同？”

    他輕笑一聲，“地點和食物都沒有關(guān)系，但我覺得我們的關(guān)系，可以更新一下？”

    “？？？”除了工作，他們還有什么關(guān)系？

    她訝異的表情有點太明顯了，他補充解釋了一下：“我以為，工作餐以外還能在一起吃飯，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

    她笑：“沒想到 jaden 對朋友關(guān)系的定義這么低哦！”

    “不。恰好相反。一般情況下，非工作應(yīng)酬我都不參加。”時間那么寶貴，他一直是拒絕無效社交的。

    “噢，那么，是我的榮幸?！?/br>
    “感覺有點受傷……”他故意低落地說：“看來 ada 對朋友關(guān)系的定義，有點高？”

    “不。恰好相反?！彼龕鹤鲃“阃ｎD了一下：“一般情況下，客戶都是我的朋友?！逼鋵崳羌追桨职?，是不是朋友，都是您說了算。

    “呵呵！”他低頭輕笑出聲。她很聰明，半真半假的玩笑語氣，不讓人誤會，也不覺得冒犯。

    她的公關(guān)專業(yè)素養(yǎng)很優(yōu)秀，恰到好處的邊界感，不太遠不太近，令人沒有負擔(dān)的同時，又感受到她對工作及客戶的認真、尊重以及誠懇。

    和她相處很舒適。僅限于合作關(guān)系，一切可控，很好。

    第二天退房的時候，方唯又遇見了江川。

    皆因早上醒來方唯覺得渾身酸痛，完全起不來。太久不運動，昨天一節(jié)體育課竟然到了累慘的程度。體力下降得這么厲害，難道真如瑜總所說，女人一上 30 歲，身體不積極使用就會走下坡路……哎，她只掙扎了幾秒鐘就決定放棄酒店的早餐，賴床到最后一刻才出發(fā)。

    結(jié)果卻遇見江川，而且兩人竟然還是同一個航班回上海！

    她心里默默地嘆了一口氣，這趟差旅，真心太累了！

    其實去機場的路上，江川大部分時間都在工作，到機場時他又接入了一個電話會議，方唯輕聲問他拿了身份證，一起辦理了登機手續(xù)。

    作為一個大甲方爸爸，jaden 確實挺省心。雖然服務(wù)工作狂的甲方會很累，他們大多要求高，邏輯思路又嚴謹，一出錯，挑戰(zhàn)便步步緊逼，很難敷衍。但也正因為他們只重視項目關(guān)注出品，別的什么應(yīng)酬啊拉關(guān)系啊送禮之類的基本不管用，反而令你可以專注工作，不必cao心那些有的沒的。

    江川是航空公司的金卡，將方唯帶進了 vip 候機室，方唯便在那邊蹭了一頓早餐。講真，如果不是因為她賴床，即使搭同一班機，他們大概率是不會遇上，她心里不免又感嘆了一句：冤孽！

    江川的電話工作一直持續(xù)到登機。飛機起飛后，他后面有個大概 1 歲多的寶寶，一直在蹬他的座椅靠背，讓他微微皺了眉。方唯想起他說孩子太吵，又見他一副認真忍受的樣子，便提出跟他換座位。他婉拒了她的好意，他的修養(yǎng)也不允許將這種狀況轉(zhuǎn)移給一位女士。

    方唯便和他聊天，分散注意力。

    大部分都是工作上的事情，目前的進展，下一步的執(zhí)行安排，需要注意的地方……因為江川平時的日程實在太滿了，此刻難得他的工作時間表隨手機一起進入了飛行模式，方唯當(dāng)然抓住機會就一些工作問題進行匯報和討論，最重要的是，達成共識嘿嘿。

    大概是方唯一直談工作讓他有些累，江川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主動問起她昨天和那個男孩的比試。

    “哈，那個??！”方唯有點尷尬。然后瞄了一眼后面的寶寶，低頭湊過去攏住嘴巴壓低聲音：“您不是不喜歡小孩子嗎？”

    她突然湊到他的側(cè)前方，鼻子里都是她頭發(fā)好聞的味道，他愣了一下，脫口而出地說：“但是你喜歡？”

    第18章 要等多久？

    方唯一愣。

    “我其實，也談不上喜歡？”她有點不確定地說，“不過每次見希望小學(xué)的孩子都很感動。”

    “嗯？”

    “嗯……他們對讀書和生活都有一種，很質(zhì)樸的熱誠？”她思考了一下，繼續(xù)說：“還有他們的快樂都很簡單，很直接。就，每次看他們的眼睛，怎么說呢，眼里有光？”

    “你到訪過幾次希望小學(xué)？”

    “我看看?！彼娴钠杆懔艘幌?，“大概都有 4 次?！?/br>
    “這么多？”他昨天竟然還擔(dān)心她是第一次一個人到偏遠的地方去工作。也是了，他到達之后幾乎一路都是她在照顧他。

    “對。之前兩次是工作，后來客戶參加志愿者項目，我死皮賴臉蹭著去了一次。不過每次都和大家一起，組織工作也是志愿者團隊負責(zé)的。昨天那種情況，也可以算是第一次?！?/br>
    “所以你昨天是真的輸給那個小男孩？”

    “哈？”這種問題，完全沒必要較真吧？方唯忍不住笑，看來他是真的不喜歡小孩子，所以都沒興趣去研究了解他們?！班拧闶前伞Ｎ艺J為他很厲害了，因為他完全是自學(xué)的，而我經(jīng)過了專業(yè)的訓(xùn)練?！?/br>
    昨天她有意放慢了速度，但也不能太慢，要保護孩子的興趣，剛剛好地只輸一個動作的時間，不然就太假了。

    “學(xué)舞？”他看她的身形動作，真的很漂亮。

    “是的，學(xué)武?！彼幌肜^續(xù)這個話題。這個愛好比較獨特，她很少會向人提起，云飛就很受不了?！捌鋵嵰矝]什么特別的?！?/br>
    江川卻繼續(xù)追問：“那么，你到底可以連續(xù)側(cè)翻多少個呢？”

    “就，再過 6 年，可能也還是會稍微輸給他一點？”

    “很難學(xué)？”

    “pg 家長指引，危險動作請在專業(yè)人士指導(dǎo)下練習(xí)，切勿模仿。”

    “不知道這位專業(yè)人士是否有興趣接私教呢？”

    “哈哈哈，您說真的哦？”

    “可以試試看？”

    方唯忍不住轉(zhuǎn)頭看了江川一眼，雖然他今天穿了 polo 衫和休閑褲，但仍然是俊雅斯文商務(wù)風(fēng)，怎么看都跟側(cè)手翻扯不上關(guān)系。

    江川卻覺得她這一眼充滿了強烈的懷疑，他看上去運動能力這么差？“怎么，你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