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亦時搖搖頭：“我看未必，尼姑的心魔，朱家的心魔，鄭家的心魔……哪一個和晏三合的身世沒關(guān)系？”

    “難道他們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瞞著殿下您？”

    身前的寒光直射過來，沈沖嚇得趕緊一把捂住了嘴。

    趙亦時收回目光，轉(zhuǎn)過身，慢慢踱步。

    先帝晚年聽道士說，吸日月之精華可延年益壽，常拉著他在月下散步。

    先帝和他說得最多的，便是君臣。

    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有尊卑。

    能上盡言于主，下致力于民，而足以修義從令者，忠臣也。

    趙亦時長長吁出口氣，“沈沖?！?/br>
    “在！”

    “備馬，我要馬上回一趟京中。”

    沈沖大驚，“殿下，您還在守陵中。”

    “是亂臣，是賊子，總要探一探才能定奪，否則……”

    趙亦時一雙黑沉沉的雙眸中，滿是陰沉。

    “……又如何能決定是去是留？”

    第935章 試探

    “爺，別喝了，回家吧！”

    “回什么回，回去看他們收拾行李，獨(dú)獨(dú)留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孤魂野鬼，孤掌難鳴，孤芳自賞嗎？”

    黃芪聽了直嘆氣。

    看來他家爺是真急了，否則哪能說出這么有文化有內(nèi)涵的詞來？

    “要不……咱們和老爺太太說說，也跟著過去玩上一陣？”

    “玩你妹！”

    一記毛栗子敲過去，裴笑自己疼的甩了幾下手，“那是亡命天涯，你個蠢貨！”

    蠢貨趕緊改口：“那爺就不摻和，老老實(shí)實(shí)呆在四九城，聽老爺太太的話，娶個安分的姑娘回來，生個大胖小子?！?/br>
    “生你妹！”

    裴笑一口酒恨不得噴他臉上，“小爺我就瞧不上安分的姑娘，就喜歡那浪的，痞的，sao的，會打架，會勾人的?！?/br>
    舍不得李大俠，就說舍不得，還打什么孤苦伶仃的幌子。

    黃芪抱著頭蹲到了墻角，心說還是先打個盹吧，爺今兒晚上，怕是得喝一夜的悶酒呢。

    門，吱呀一聲從外面推開。

    “誰讓你進(jìn)來的？”

    黃芪蹭的站起來，“知不知道我家爺……殿下？”

    懷仁？

    裴笑趕緊起身迎過去。

    趙亦時把斗篷摘下來，扔到身后的沈沖手里，然后沖黃芪擺擺手。

    門，悄無聲息的掩上。

    “懷仁，你怎么回京了，萬一讓陛下知道豈不是又得挨罰?！?/br>
    “挨打都要回來?！?/br>
    趙亦時指指椅子，示意他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盅茶，又替裴笑的杯子里添了一點(diǎn)。

    “明亭，承宇為什么要離開京城？”

    這話一問的，裴笑酒直接醒了一半，他裝作口渴去喝茶，腦子里轉(zhuǎn)得飛快。

    算了。

    謝五十和晏三合都叮囑過，不能說！

    茶盅“啪”的一聲，重重擱在桌上。

    “我哪知道呢，進(jìn)了一趟宮，晏三合就說要離開京城，謝五十說要跟著一道離開?！?/br>
    裴笑一臉忿忿，“連咱們倆個都扔下了，你說他是不是人？”

    趙亦時一邊品著茶，一邊去看裴笑臉上的神色。

    “謝家那頭呢，他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顧了？”

    “我也質(zhì)問他的，你為了個女人，連謝家都不要了嗎？”

    “他怎么說？”

    “他……”

    裴笑硬著頭皮往下編。

    “他讓我少管閑事，我氣得和他吵了一架，這不，一個人跑這里來喝悶酒。

    懷仁，這小子現(xiàn)在就是被晏三合鬼迷了心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br>
    趙亦時皺起了眉頭，送到唇邊的茶盅頓了一下，還是送進(jìn)了嘴里。

    茶盅放下，他靜靜地看著裴笑，輪廓分明的臉上升起一點(diǎn)怒意。

    “明亭，你和承宇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除了你們兩個，再無別的朋友，他要走，我舍不得，想攔一攔，否則也不會冒險跑這一趟?！?/br>
    趙亦時臉往前湊了半寸：“你看……我要怎么個攔法？”

    攔什么攔?。?/br>
    小心你也跟著倒霉！

    裴笑回以恰到好處的冷笑。

    “還是別攔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隨他去吧，什么兄弟情深，都是狗屁！”

    趙亦時的臉，一點(diǎn)一點(diǎn)沉下來，口氣不悅道：“不攔，京城這一攤事兒，我交給誰？能交給誰？”

    “給我，我來接手！”

    謝五十，你跟著晏三合，帶著李大俠游山玩水，我卻忙著收拾你的爛攤子，你可真是個畜生??！

    我還得為你這個畜生打掩護(hù)。

    裴笑咬咬牙，“回頭我升了官發(fā)了財，就讓那小子后悔去吧！”

    趙亦時愣了片刻，神色已趨于平靜，似乎很滿意裴笑的主動攬活，目光卻在他臉上來回打量，似乎在猶豫他能不能勝任那一攤子事。

    良久，他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聽說，你們被陛下召進(jìn)宮了？”

    “可不是嗎？”

    “陛下為什么召你們進(jìn)宮？”

    “我哪知道呢？”

    裴笑做了一個掩額的動作。

    “懷仁，不瞞你說，我到現(xiàn)在都是暈暈乎乎的，像做了一場夢?！?/br>
    趙亦時挪開目光，淡淡地看向窗外，“陛下都問了你們些什么？”

    見他目光挪開，裴笑暗暗松了口氣，“就問了晏三合幾句？”

    趙亦時似一驚，忽的又把視線轉(zhuǎn)過來，“為什么問她？”

    裴笑眼神下意識的一個躲閃。

    “我也想知道啊，陛下說的話，還跟打啞謎似的，我一句都聽不懂?！?/br>
    “陛下只與晏三合打啞謎，只見她不一般?！?/br>
    趙亦時眉頭一皺。

    “明亭，承宇絕不是美色當(dāng)頭就不管不顧的人，晏三合這個人，我要仔細(xì)查一查，沈沖！”

    “查什么啊!”

    裴笑一聽自己的聲音都吪了，趕緊找補(bǔ)。

    “我，我的意思是，承宇這人不撞南墻不回頭，你就讓他撞去吧，有他后悔的日子呢！”

    是啊。

    有他后悔的日子呢！

    趙亦時拿起茶盅，慢悠悠的把茶盅里剩下的一點(diǎn)茶喝完，嗓子因為沾了水氣，格外清潤。

    “明亭，漢王身邊的那個謀士董肖，好像……”

    “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找到他了？”

    “你緊張什么？”

    趙亦時拍拍他的肩，笑容淡的又像一陣風(fēng)刮過，“好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我派人怎么找也找不到！”

    媽哎！

    你倒是一口氣把話說完哎！

    裴笑生怕自己再露餡，忙拿了個空酒盅，往趙亦時面前一放。

    “喝酒，小爺我從現(xiàn)在開始，一個字都不想提到那王八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