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笑還要再開口，忽然察覺到什么，“謝五十，你為什么一個字都不說。”

    因為我都知道答案。

    謝知非看了眼晏三合：“明亭說得對，疑點在趙氏和一對雙胞胎身上?！?/br>
    “趙氏沒什么疑點，疑點在一對雙胞胎身上?！?/br>
    晏三合已經(jīng)不耐煩再遮遮掩掩了，“明亭，你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對雙胞胎?！?/br>
    裴笑一怔：“什么詞？”

    晏三合：“快，不要想?！?/br>
    裴笑脫口而出：“見不得人?！?/br>
    “為什么見不得人？”

    晏三合口氣像李不言架在涼龐德脖子上的匕首，一寸一寸往前推進(jìn)。

    “哪里見不得人？

    怎么就見不得人？

    見不得人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鬼胎克人會不會只是個假象，用來蒙蔽世人的假象。”

    書房里，除了李不言外，所有人都一臉難以形容的表情。

    李不言搓了搓手，很有幾分摩拳擦掌的意思。

    快了，快了，晏三合真正的根，很快就要找到了。

    “查一下這對雙胞胎吧?！?/br>
    晏三合屈指敲敲桌子，“咚咚”兩聲。

    “鄭家人雖然不在了，但我想……替這對雙胞胎接生的穩(wěn)婆，應(yīng)該還活著，就從她查起?！?/br>
    丁一興奮了：“晏姑娘，要不要我這就去打聽？”

    晏三合：“立刻去?！?/br>
    黃芪:“晏姑娘，我做什么？”

    晏三合：“暗中保護(hù)涼龐德兩天，兩天后回來?！?/br>
    黃芪：“是！”

    ……

    穩(wěn)婆這個營生，不是人人能做的， 不僅要懂生產(chǎn)，還要會些醫(yī)術(shù)，更要有豐富的經(jīng)驗。

    替四九城高門接生的穩(wěn)婆，就那幾個，還不到傍晚，丁一帶著消息回來了。

    “晏姑娘，打聽清楚了，當(dāng)年替鄭家接生的穩(wěn)婆叫賴婆子，這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替人接生了，手藝都傳給了女兒，在家享清福呢?！?/br>
    晏三合：“住哪里打聽到了嗎？”

    丁一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條：“就是這個地址。”

    謝知非瞄一眼，“不算遠(yuǎn)，騎馬過去半個時辰就到了。”

    李不言一挑眉：“咱們這就殺過去？”

    “不太妥當(dāng)?！?/br>
    所有人的視線落在小裴爺身上。

    裴笑摸了摸手上纏著的紗布，“能給高門貴人接生的穩(wěn)婆，有一個特點就是嘴牢?！?/br>
    穩(wěn)婆除了替人接生外，還有一樣重要的事，是替人滑胎。

    滑胎這種事，普通百姓不太常見，但高門里卻很多。

    未出閣的大小姐是因為偷情；嫁為人婦的奶奶是因為不甘寂寞；還有當(dāng)家主母容不下心大的小妾……

    越是見不得人的事情，越是要遮遮掩掩。

    所以能在高門大戶做穩(wěn)婆，嘴緊嘴實比什么都重要。

    “成了精的老婦人不大好審，不像趙家老太太，事關(guān)自己的女兒，恨不得把話都一個勁兒的往外倒?！?/br>
    裴笑：“這種婦人，刀架脖子上也不會開口的，事關(guān)她的飯碗呢，高門陰私的事情泄漏出去，四九城她還想不想混了？”

    沒有人接話，都還盯著裴笑看呢。

    裴笑有點惱，“看著我做什么？”

    晏三合難得的笑了：“這種邊邊角角的事兒，小裴爺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笑：“穩(wěn)婆也有干砸了的事兒，這就輪到我爹出手救人，都是他回來告訴我的?！?/br>
    晏三合：“那有什么辦法，讓成精的婦人開口說話？”

    裴笑朝謝知非瞄一眼：“把人請到五城，關(guān)進(jìn)牢里，然后再審，這樣比較妥當(dāng)?！?/br>
    晏三合：“如果還審不出呢？”

    裴笑：“那就把她女兒一并請了，母女連心，不可能不說。”

    晏三合默默看一眼他的傷手，半晌，低低嘆道：“關(guān)鍵時候，還得是小裴爺啊。”

    謝知非：“我們這些人當(dāng)中，少誰也不能少他?！?/br>
    李不言：“小裴爺，你的重要性可別等到關(guān)鍵時候啊，得時時凸顯出來。”

    丁一很為難。

    他們把話說得一個比一個rou麻，那我說啥？

    他只能說：“對，對，對！”

    ……

    五城兵馬司的名聲，沒有錦衣衛(wèi)那么恐怖，但牢獄是一樣的牢獄——

    幽暗，陰森，血腥，恐怖。

    油燈一跳一跳，關(guān)在里面的人的心也跟著一跳一跳。

    會不會受刑？

    誰能來救命？

    能不能活著走出去？

    未知，是最恐怖的。

    尤其是對賴婆子這種好事干過，缺德事也沒少干的人來說，五城兵馬的牢獄，已經(jīng)是她此生最大的夢魘。

    傍晚時分，她們一家子正在院里吃晚飯，突然沖進(jìn)來一群帶刀的官兵，不由分說的就把她和女兒給抓到了這里。

    整整兩個時辰，不見有人來，也不知道女兒被關(guān)到了何處？

    賴婆子再成精的人，都感覺到了陣陣害怕。

    有腳步聲近，賴婆子趕緊從地上爬起，手握著木柵欄，勾頭往外看。

    只見昏暗燈光下，有人向她走來。

    那人穿著官袍，身后還跟著四人，其中有兩人，一個刀，一個拿劍。

    刀上、劍上的血，還在往下滴。

    我的個親娘咧。

    賴婆子腿一軟，跪倒在地，哀哀道：“官爺，行行好啊，老婆子我從來……啊……”

    她尖叫一聲，手忙腳亂的往后退幾步，臉上布滿驚悚。

    扔在她面前的，是一只血淋淋的斷臂。

    謝知非半蹲下來，和她平視。

    “我問一句，你答一句，敢說一個字的假話，下一條斷臂就是你女兒的?！?/br>
    賴婆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面若死灰。

    第819章 倒霉

    牢獄的門，吱呀一聲打開。

    丁一往里搬了張椅子，謝知非一掀官袍坐下。

    晏三合也跟著進(jìn)去，在他身后站定。

    嚇唬賴婆子這樣的人，只有三爺親自上陣，她的氣勢還差了些。

    審訊的架勢擺足，丁一轉(zhuǎn)身走出去，與小裴爺、李不言并肩站在牢門外。

    只見三爺手撐在腿上，身子往前，劍眉一壓。

    “十八年前，七月十四，鄭家生下一對雙胞胎，可是你接生的？”

    鄭家？

    賴婆子嘴角狠狠抽幾下，用力點了一下頭。

    “關(guān)于這對雙胞胎的事情，你仔細(xì)回憶一下?！?/br>
    謝知非故意停頓了片刻，然后冷冷道：

    “你女兒關(guān)得不遠(yuǎn)，不想聽到她的慘叫聲，雙胞胎的事，你一字不落的告訴我?！?/br>
    “我說，我說。”

    賴婆子嚇都嚇?biāo)懒?，哪里還敢瞞著。

    可要從哪里說起呢？

    十年前，四九城高門里接生的活兒，基本上都由她、劉婆子、孫婆子三個人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