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647節(jié)
春闈一事后,他便開始著手調(diào)查幾位皇弟的底細,以及這些人的野心。 陛下子嗣頗多,有野心的不少。 尋常人家為了家產(chǎn),還要爭上一爭,這天下的大位,滔天的權(quán)力,是個人都會動心。 這是容與的一難,難在虎視眈眈的人太多,那些明面上的,明面下的,都死死的盯著那塊肥rou。 容與的第二難,難在陛下的鐵腕和多疑。 鐵腕治國,多疑治人。 陛下的鐵腕已讓王侯將相、文武百官人人自危,生怕一句話說錯,就讓自個掉了腦袋。 而“疑”若用在對付親生兒子身上,君臣也好,父子也好,只會越走越遠。 如今陛下越發(fā)的老了,人一老,耳朵就軟,誰的話都會聽,唯獨聽不進容與的。 容與說,那日陛下染了風寒,他在床前侍奉湯藥,陛下遲遲不肯張口,直到他親自嘗一口,陛下才張開嘴,他是不信我??! 我與他說:他不是不信你,他是誰都不信。 我又與他說:殿下再隱忍些日子,就好了。 是的,再忍些日子吧,太醫(yī)院打聽到的消息,現(xiàn)在只有百年以上的老參才對他有用。 老參吊著將死的人,有功效。 他已經(jīng)活不了多久了。 忍字頭上一把刀,這些年容與忍得很苦,膝蓋因為久跪的原因,一到陰天雨天就隱隱作痛。 容與曾對我說:他最大的錯,是生得太早。 為父的健康長壽,做兒子的羽翼漸豐,二虎相爭,必有一傷。 若是晚生幾年,就不會這樣難了。 我笑著寬慰他,欲帶其冠,必受其重,晚生幾年,也輪不到你做太子。 容與沉默半晌,忽然說了一句:“也沒有人問過我,愿不愿意做太子?!?/br> 三支清香燒到一半,其中一支忽的滅了。 我心頭砰砰直跳,大感不妙,就在此時,侍從涼遷沖進來,說禁軍把太子府圍起來了。 我嚇得魂飛魄散,趕緊穿上官袍,去詹事府打聽消息。 趕到詹事府,有一半的同僚都已經(jīng)到了,都惶惶不安為什么禁軍會圍太子府。 詹事府都是太子黨,太子有事,誰都逃不了干系。 為了活命,所有人都使出看家本事,托人到處打聽太子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到了傍晚,終于有消息透出來,說是從太子府里挖出了巫咒娃娃,上面除了皇帝的生辰八字,還插著七根鋼針。 我聽罷,只覺五雷轟頂也不過如此。 詛咒天子,等同于謀逆。 這是有人要置太子于死地啊。 更巧合的是,陛下這幾日龍體欠安,已有兩日沒有上朝,可見有人在暗中謀算好了一切。 詹事府沒有一個人相信太子會蠢到如此程度。 左詹事韓明又任禮部侍郎,韓明打小便是太子侍讀,與太子一同長大,情分非比尋常。 韓明最先恢復冷靜。 他命所有人聯(lián)系各路人馬,明日上書為太子喊冤,自己前往孝賢皇后的娘家,尋求助力。 沒有人敢懈怠,生死攸關(guān)的時候,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第643章 困獸 這一日,當真是兵荒馬亂,每個人的真心,亦或是嘴臉,都在這天一覽無余。 深夜回府,我拖著一身的疲憊去了佛堂,又燃了三柱香。 白煙升起時,我虔誠下跪。 菩薩啊,請保佑容與渡過這一關(guān),若他能平安無事,便是要我后半輩子青燈古佛,我也愿意。 出佛堂,簡單洗漱了一下躺床上,哪里能閉上眼睛。 想著夜里的那個夢,我爬起來,提筆寫下這幾頁紙。 我有個不好的預感,這次的事和九年前沖先生去的那回,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這人一直藏在暗下,伺機而動。 …… 元封三十一年; 七月十三; 一夜無眠。 子時過后,便去書房坐著,眼巴巴的等著天亮,等來的卻是皇帝依舊不曾上朝的消息。 他不上朝,替太子求情、喊冤的奏章便傳不上去。 我沒有多想,立刻前往韓明府上,一探究竟。 韓明赤紅著一雙眼睛,在書房見的我,開口第一句便是事情不妙。 不妙的,不僅僅是皇帝沒有上朝,他甚至下令不見任何人。 不見任何人就意味太子的舅家,孝賢皇后的娘家這步棋,成了廢棋。 現(xiàn)在的局勢是太子被圍在太子府,出不來; 皇帝坐守皇宮,誰也見不到。 這就是個僵局啊。 韓明說咱們得想辦法打破這個僵局。 想法是好的,但如何打破? 我和他商議良久,決定一內(nèi)一外—— 內(nèi)里,必須想辦法見太子一面。 外里,得聯(lián)系宮里熟悉的太監(jiān),看看有沒有辦法通過他們的嘴,把太子的冤屈說給皇帝聽。 就在這時,窗戶敲了三下,一個黑影站在窗戶邊。 來人是太子暗衛(wèi)。 太子命我和韓明入夜后,去太子府見他,走西邊的角門。 這時我和韓明才知道,西角門看守的是羽林左衛(wèi)軍,領(lǐng)兵的人叫張元兵。 他是太子安插在羽林左衛(wèi)的人。 七月,酷暑當頭。 這日白天,無數(shù)太子身后的人,在酷暑中為太子奔走。 入夜,我和韓明在張元兵的掩護下,從西角門進了太子府。 太子府里,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這些人,都是太子親衛(wèi)。 我們倆穿過長廊,直奔書房,剛到院門口,就見容與一身單衣,赤著腳,散著發(fā),獨身立在院中。 我心中大痛,喉嚨口一片酸澀。 這是我從未見過的一個容與,哪怕是在唐家被抄時,他都是穿戴的一絲不茍。 儲君的容貌、姿態(tài)也是御史臺那些言官們拿來做文章的一個地方。 別說赤足散發(fā),便是衣服上多了幾道褶痕,他們都能寫出洋洋灑灑幾百字的奏章來。 容與,這是被逼成了困獸??! 他向我們看來,雙眸中不見喜怒。 恍若隔世。 我與韓明眼眶一熱,趕緊上前跪地行禮。 容與沒有讓我們起來,而是輕輕嘆了口氣,道:“你們應(yīng)當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br> 這話,說得我眼淚都要落下來。 熟悉容與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子其實并不好相與,會發(fā)脾氣,會罵人。 尤其是春闈一案后,常常陰晴不定,前一刻還如沐春風,后一刻,就大發(fā)雷霆。 他也殺人。 那些與他對立的,不和的,他都會一一除去,可詛咒生父這種事情,他不做,也不屑做。 更何況,他都做了幾十年太子,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區(qū)別? “這些年,我一步一步經(jīng)營,一步一步忍讓,一步一步小心,睡覺一只眼睜著,一只眼閉著,到頭來還是被人算計去了?!?/br> 他的聲音,有種萬念俱灰的寒意。 “是天道如此嗎?” 我直起身子:“殿下,臣斗膽問一句,何為天道?” 他微微一愣。 “父慈子孝不是天道,兄友弟恭不是天道,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也不是天道?!?/br> 我豁出去了:“所謂天道,是誰強,誰便是天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