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第393節(jié)
陸時撩起衣衫,在椅子里坐下來。 “晏姑娘,不是小心就能駛得萬年船的。” 這話乍一聽平淡無奇,可細細一品…… 晏三合心驚到語塞。 謝知非忙道:“小心總是件好事,否則連累到老大人……” “連累?” 陸時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笑猝不及防,聲音又大,把晏三合他們都嚇了一跳。 小裴爺急得直跳腳,“老大人,您快別笑了,別把狼給招來?。 ?/br> 陸時看著裴笑,“狼不是招來的,狼是聞著味兒,自個跑來的?!?/br> 哎喲喂! 我的老大人??! 您可別打什么啞謎了,咱們開門見山吧! 小裴爺急得直瞪眼。 “說吧,想聽什么陳年往事?” 陸時闔上眼皮,一臉的疲憊,剛剛唱過戲的嗓音,也染了些沙啞,聽上去有些暮氣沉沉。 晏三合千頭萬緒,一時竟不知道從哪里問起。 片刻后,她才問道:“老大人什么時候學的戲?跟誰學的?” “沒有跟誰學,就是自己看,看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會了?!?/br> 晏三合:“大人喜歡聽戲?!?/br> 陸時睜開眼,“她喜歡?!?/br> 回答的直截了當。 晏三合發(fā)現(xiàn)陸時這人一下子變得痛快起來。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心魔是你?” “只能是我?!?/br> 晏三合:“為什么這么篤定?” 陸時不答反問:“她是不是臨死前脫下了尼袍,換上了一套水田衣,還穿了一雙在燈光下能看到月亮的繡花鞋?” 晏三合:“你都說對了,并且她還擦了胭脂。” “都是我陸陸續(xù)續(xù)送她的。” 陸時伸出手,摸了摸掌心的老繭,搖搖頭。 “為了送她這些,我打了很長時間的鐵,老繭都多出很多?!?/br> 不等晏三合再問,他又道:“我和戲里的張生一樣,曾經是個窮書生。” 晏三合:“戲里張生和崔鶯鶯的故事,就是你和她的故事?!?/br> 陸時的話回答的很堅定:“不是。” 晏三合:“既然不是,為什么你唱了這樣一段戲后,她的心魔就解了?!?/br> 陸時目光看向水榭外,帶著幾分悠遠。 “晏姑娘可曾去過嚴如賢的宅子瞧瞧?” 晏三合:“去過?!?/br> 陸時:“后花園里有座戲樓,你可曾看過?” 第397章 心疼 戲樓? “不僅看過,還在下面坐了很久,要不是雨大了,我還想多坐一會?!?/br> 陸時:“晏姑娘喜歡那里?” 晏三合:“喜歡?!?/br> 陸時:“為什么喜歡?” 晏三合很認真地想了想當時的心境,“那個戲樓告訴我,它有故事?!?/br> “是我為她蓋的,每一塊木頭我都扛過?!?/br> 他竟然為她蓋了一幢戲樓? 晏三合驚心。 “我是個一無是處的窮書生,配不上她,她不嫌棄,先生也不嫌棄?!?/br> 陸時頓了頓:“先生說那個戲樓就算是聘禮了?!?/br> 晏三合與謝知非對視一眼,由此看來他們并非私定終身,唐岐令是點頭同意的。 “但她說還不夠,她說……” 陸時忽的又笑了,笑得眼角的皺紋堆成一團。 “成親前一天,我得扮上戲子的模樣,到戲樓上給她唱上一段,她的想法總是稀奇古怪,我拿她沒辦法?!?/br> 原來,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卻因為突然的變故沒有實現(xiàn)。 很多年后,她穿著他買的衣裳、鞋子、擦著他買的胭脂,悄然赴這個約定。 不想,因為慧如老尼的嫉妒,多年期盼落了空,以至于有了心魔。 而他則扮上戲子,給她唱了這一出戲,從容赴這個約。 戲演完,她心愿已了,心魔解開,棺材合上,前因后果都說得通了。 晏三合的目光再度看向陸時。 戲子,是下九流; 而書生,是這世上最清高自傲的人。 但奇妙的很,此刻的陸時似乎就是從戲里走出來的書生,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大人可以說說你和她之間的故事嗎?” “我和她?” 陸時沉默良久,“沒什么好說的。” 小裴爺急了,“怎么沒什么好說的呢?你們怎么遇到的,怎么開始的,又是怎么……” “裴公子?!?/br> 陸時出聲打斷:“有些故事何必人人皆知,她知道,我知道,就夠了?!?/br> 裴笑無助地看著晏三合:他說夠,怎么辦? 晏三合默了默,“老大人,我們只想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你是怎樣的一個人?你們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 “她脾氣不是很好,我性子不是很好,她見到我,脾氣就軟了,我見到她,性子就變好了。至于這些年,我們怎么過來的……” 陸時頓了頓,“閑的時候就回憶一下,偶爾也會想一想她,就這么一年一年的過來了?!?/br> 他的語氣很淡,淡到一絲喜怒哀樂也沒有,好像在說著一件頂頂稀疏平常的事情。 晏三合的心里卻沉的要死,像被壓了一塊千斤重的大石頭。 八年教坊司,十八年水月庵,整整二十六年的歲月,怎么可能一年一年的就這么過來了? 多少個日日夜夜??! 晏三合神色不變,“老大人不愿意說你和她的事,那么咱們就從唐家被抄開始?!?/br> “也沒什么可說的?!?/br> 陸時面無表情,“人證物證都有,是鐵案,翻不了?!?/br> 晏三合:“既然是鐵案,既然翻不了,那為什么時隔這么些年,大人還把劍指向嚴如賢,指向李興,指向龍椅上的那位?” “嚴如賢貪贓枉法,伙同李興舞弊春闈,我身為御史難道不該彈劾嗎?” 陸時:“陛下縱容嚴黨,以至于嚴黨一派霍亂朝政,我身為御史難道不該進諫嗎?” 晏三合直勾勾地看著他。 “所以老大人的意思,他們與唐家的案子,統(tǒng)統(tǒng)無關,只是陸大人的職責所在?” 陸時斬釘截鐵:“是!” 晏三合輕輕笑了。 “老大人怎么能把謊話,說得這么理直氣壯呢?” 小裴爺:“如果我們不是參與其中,還真信了呢!” 謝知非:“老大人非要讓自己做惡人,做負心人,做無情無義的人嗎?” 陸時避開三人的目光,眉頭微微皺著。 晏三合起身,蹲在他面前,輕聲說: “去見唐見溪的路上,他設了三條路,大路,小路,鬼路,每一條路都有那條路的結局。 褚言停走了一條大路,跟著前太子,把自己走成了刀下鬼。 唐見溪走了一條小路,活成了隱士,看似閑云野鶴,其實每天都在煎熬中。 你呢,你選了哪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