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立即皺起眉：“你開始寫的時候沒叫我，我寫的時候你都寫一半了?！?/br>
    小桃花抱著花瓣坐在桌子上：“你就說快不快吧?！?/br>
    小女孩哼了聲。

    陳熙鶴接過算術(shù)紙，“還想寫嗎，一起做題，我也來?！?/br>
    發(fā)紙的時候，何清浮也要了一張。

    三妖一人圍在石桌四桌開始做題，陳熙鶴完全沒有放水的意思，落筆速度很快，何清浮本來想照顧下兩個小朋友的情緒，但她一回頭，發(fā)現(xiàn)小女孩已經(jīng)做得比她多了。

    小桃花稍微慢些，花瓣尖蘸著墨水寫得嗖嗖快。

    何清?。骸啊?/br>
    她艱難地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一邊看題一邊飛速作答，題是陳熙鶴出的，什么題都有，不僅有普通算法，還有找規(guī)律，作圖題。

    十五分鐘后，小姜厭第一個放下筆。

    她高高舉起自己的卷子糊在小桃花臉上，小桃花踢了卷子幾腳，趴在桌子上把最后兩道題寫完。

    它寫完的時候，何清浮與陳熙鶴剛放下筆。

    小女孩輕哼了一聲。

    雖然聲調(diào)沒有上揚，但何清浮還是察覺到她的得意。

    “越放水輸?shù)迷诫y看，”陳熙鶴對何清浮說出自己的血淚教訓(xùn)，“要盡全力寫?！?/br>
    鶴妖說完這句話，把所有人的卷子放在一起，看各自的答案。

    所幸大家都對了，并沒有尷尬事件發(fā)生。

    何清浮下意識舒了口氣。

    這時小姜厭轉(zhuǎn)過頭，她看向小桃花：“上午說的，如果你輸給我，就要給我禮物?！?/br>
    “愿賭服輸?！?/br>
    小桃花撥了撥自己花瓣，動作上有些自戀：“姜國百姓向我禱告的時候，我雖然幫不上啥忙，但為了讓他們心安，時不時會忽然飄下一朵花瓣?！?/br>
    “有人覺得拿到花瓣，他們的愿望就能實現(xiàn)了?！?/br>
    “但我的花瓣數(shù)量是有限的，不能隨便落，我經(jīng)常千挑萬選，才會給最可憐的百姓落花瓣?！?/br>
    小姜厭直言：“你話好多?！?/br>
    小桃花一噎。

    它醞釀了幾秒，飛速道：“等到春末的時候，我所有花瓣都會落下，到時你可以去看?！?/br>
    “我有一場很大的桃花雨?！?/br>
    “給你下的！”

    第165章 死亡

    小女孩對這場桃花雨很期待。

    她從化形后還沒離開過地宮, 外面的一切都讓她好奇，什么東西都能吸引到她，尤其是這種聽起來就很好看的東西。

    “我問問?！?/br>
    她把小桃花拍到一邊, 轉(zhuǎn)頭去問何清浮怎么辦, 但話還說出口，她就發(fā)現(xiàn)何清浮的表情好像很難過。

    “你在為國事不開心？”小姜厭問道。

    何清浮搖頭。

    小姜厭“哦”了聲，沒再問。

    她自顧自分析起來：“我也怕被除妖師發(fā)現(xiàn)，而且你作為皇帝跟妖怪混在一起, 應(yīng)該不能拿上臺面吧？”

    “百姓很可能會因此怕你, 說不定還會猜測你被我附身了?！?/br>
    小姜厭最近聽陳熙鶴講了不少故事, 其中有個畫本就是關(guān)于狐妖禍亂朝政的，雖然她的立場是國家滅亡關(guān)狐妖什么事, 全是皇帝昏庸無能, 但旁人可能和她的思路不一致。

    而且現(xiàn)在姜國的情形不太好。

    作為姜國皇帝，姜赤溪現(xiàn)在一點亂子都不能出, 必須穩(wěn)住民心。

    不過小女孩又實在很想看桃花雨，她想了想，還是試探性地問道：“我能讓一根紅線跟你出去嗎？”

    “就跟之前那樣黏在你的衣服上。”

    “氣息很弱的，應(yīng)該不會被除妖師發(fā)現(xiàn)?！?/br>
    何清浮沉默許久，拒絕了這個請求。

    “還是有可能被發(fā)現(xiàn)。”

    “皇宮內(nèi)沒有除妖師，再加上你在地宮藏著, 所以才沒被找到，”她低頭看小女孩，輕聲道，“外面除妖師很多, 他們很有能力，你一旦被發(fā)現(xiàn)會很危險?！?/br>
    小女孩點了點頭。

    她沒再糾結(jié)這點, 直接轉(zhuǎn)頭看向小桃花：“看不了?！?/br>
    “我不能離開這里?！?/br>
    小桃花很可惜：“那刻是我最好看的時候。”

    小姜厭：“你真臭美?！?/br>
    小桃花甩起花瓣：“我就臭美那一下！”

    “之后我就會變禿，花落了，葉子也會慢慢掉光，我的神識只能附在花朵上，所以春末以后，我就不能再找你玩了?！?/br>
    小姜厭：“哦?！?/br>
    小桃花湊到女孩旁邊：“不過明年還能再來?！?/br>
    “等我再長幾年，有能力化形了，那會兒我就有足夠的妖力可以隨時隨地開花了，我可以一直找你玩，我開的花也能隨時找你玩?！?/br>
    “反正——”

    小桃花得瑟道：“春末以后，你不要太想我?！?/br>
    小女孩表情嫌棄，她把小桃花撥拉到一邊：

    “還化形?！?/br>
    “你那么大一棵樹，化了形全姜國都能知道，到時除妖師都來找你，你肯定不敢化形。”

    小桃花：“……”

    “好吧，也是?！?/br>
    一陣插科打諢，小女孩想離開地宮去外面看看這件事就被揭了過去，何清浮沉默地坐在一旁，片刻，她抬頭望了陳熙鶴一眼。

    此時陳熙鶴目光探究，輕皺著眉打量她。

    “你似乎不是為國事?lián)鷳n?！?/br>
    他試探地問道。

    陳熙鶴的心思是真的細(xì)膩，何清浮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笑著搖搖頭：“最近太累了?！?/br>
    “好像什么東西都能讓我擔(dān)憂?！?/br>
    說罷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跟大家道別：“邊疆最近沖突不斷，我還有奏折沒看完，就先走了?！?/br>
    小女孩擺了擺手。

    何清浮上前摸了摸她的腦袋，轉(zhuǎn)身離開了地宮。

    回到寢殿后，她坐在床上，殿外的月色照進(jìn)門窗，何清浮孤零零地靠著床，一動不動，片刻，她露出一抹很苦澀的笑。

    【哪里有化形呢?！?/br>
    冰涼的月色下，她伏于桌案，把自己的思緒陳列在紙上。

    【等到下個傍晚，姜國會連降三天暴雨，天雷劈向鎮(zhèn)國寺，一夜之間草木榮枯，臺階上的小草冒出新芽，滿樹桃花都枯敗?！?/br>
    【沒有春末，等不到春末了啊?！?/br>
    *

    姜厭把手里的日記本放在一側(cè)。

    因為在墓室里待的時間太久，她許多的記憶都模糊了，不過這段記憶是她為數(shù)不多比較深刻的一段。

    如今她翻閱著何清浮的日記，這段記憶再次浮現(xiàn)，從本來就很清晰變得更為清明。

    她也終于明白那些奇怪的神情都代表了什么，還有那些想說卻未說的話。

    想了會兒后，姜厭順著文字往下看去。

    那夜的何清浮很后悔。

    【不該把桃桃?guī)Ыo厭厭認(rèn)識的?！?/br>
    她在日記里寫道：【一年前我曾想過這件事，那時的我不知道是讓厭厭不曾有朋友好，還是有了朋友卻失去好。】

    【她當(dāng)時很想有朋友，于是我的思緒便偏向了后者?！?/br>
    【但厭厭只有這一個朋友，她只有這一個朋友?！?/br>
    何清浮認(rèn)真寫著所思所想：

    【如果還有春末…】

    【如果還有春末，那一切都好說，只是隨身攜帶一根紅線罷了，我?guī)淼姆囊材苷诒螝庀?，基本什么種類的符文我都帶了，以前還覺得自己準(zhǔn)備太多，現(xiàn)在竟然想用都用不上?！?/br>
    【今天看他們聊天，把未來聊得那么遠(yuǎn)，卻每一句話都無法實現(xiàn)。】

    【我在現(xiàn)場真的很難撐下去?！?/br>
    姜國現(xiàn)在政局實在是忙，邊境不斷傳來信，何清浮的時間有限，停下筆，收好日記本后，她就躺回床上，把身體控制權(quán)交給了姜赤溪。

    所幸她控制身體意識的時候，姜赤溪的意識是有選擇權(quán)的，要么和她共享視線，要么就選擇睡眠，而姜赤溪從來都選擇休息，隔絕掉外界的一切，所以不會因為何清浮的活動就身體疲憊徹夜不眠。

    十幾分鐘后，宮女來剪燭心，而后服侍姜赤溪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