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歡/嫁給紈绔世子爺 第23節(jié)
世人皆言其紈绔,可他卻還未見過哪個膏粱子弟能那么靜靜地賞作,負手而立,將自己都揉進了畫中,如雨踐風(fēng)踏后的松木,腳下是一地燃燼的繁花,全然不似眼下的桀驁不羈。 他突然想到那寫給他的信的女子,那時他還尚不知嫁給侯府的換了人,還以為這是她的未來夫君。 他當時就覺世子爺可惜了,要娶這么一個傻姑娘。 等得知楚引歌要嫁給世子爺后,他冷靜下來后細想竟覺得這兩人才是天作之合,一個滿身劍術(shù)卻裝弱柳扶風(fēng),一個清冷之姿卻佯流氣放誕,看誰先撕裂對方的面具,倒是有趣。 “宋編修?” 宋譽忙垂袖回道:“師出同門,不甚相熟,僅此而已?!?/br> 楚引歌訝然,這個叛徒!白川舟是給他下了什么迷魂湯藥,一句問話就將他們倆十年的情分化為“不甚相熟。” 宋譽又從袖中拿出一紙信箋交予她:“煩請楚編修將此信轉(zhuǎn)交給那女子,轉(zhuǎn)告一句,'我已逐句勾圈通讀,還請姑娘詳看。' ” “在下就不擾二位清談了?!?/br> 楚引歌接過,才察這信紙不就是阿妍的么?她輕嘖,這人能不能擇另落筆,別這么摳搜? 她想出言諷哂,哪還能看到宋譽人影,只見另一人歪了歪頭,側(cè)目看她。 “夫人,該輪到我了罷?” 他的“夫人”喚的極順口,懶懶散散的,長睫微垂,尾音上揚,眼笑眉舒都似在故意勾惹挑弄。 楚引歌將信攏于袖中,糾正道:“世子爺,我們還未成婚,還請忌語。” 這聲夫人實屬不妥,宮中規(guī)矩較多,若被有心人聽了去,言官上奏,他恐怕又要被侯爺杖責一頓了。 “嗯,還未成婚,”白川舟半側(cè)過身,牽唇笑道,“棠棠這是著急了?” “誰.....誰著急了?!” “你看你急得臉都紅了,母親今日已派媒人納彩、問名、納吉、納征,不日便會擇定婚期告知楚府。” “......一天之內(nèi)干了這么多事?侯夫人應(yīng)當累壞了罷?” “我等夫人散值等得心力憔悴也累壞了。” “.......你正經(jīng)些。” “好的,棠棠,但你的臉真的好紅?!?/br> ........ 縵磚甬道,紅袍綠衫衣擺勾卷,女子垂首斂眸,紅了耳根,少年時不時側(cè)耳低笑,余霞散綺,兩縷影子映照朱墻,拉扯交織,更顯曖昧不明。 凌霄爬上檐瓦,黃昏也一時貪戀,柔光暉暉,溫柔到要命。 快到宮門時,楚引歌才從白川舟的插科打諢中想起正事,正欲開口,就聽到極其逢迎的一聲:“世子爺?!?/br> 她抬眸見到來人,忙正了心思,欠身作禮:“見過趙詹事。” 趙滿瞥了她一眼,沒理會,點頭哈腰對白川舟笑道:“爺,卑職已知自己學(xué)識淺薄,今日特意惡補了番,絕不犯早間那樣的錯誤,您考了楚編修何詩,我也定能說得上來?!?/br> 巴結(jié)世子爺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入貴妃娘娘的青眼。 宮中慣例,皇子滿十歲時,舉“成童禮”,可請畫院的畫師為自己和母親畫張像。 皇上膝下子嗣并不多,現(xiàn)存的除太子外,便是四皇子了,二皇子天花,三皇子高熱,皆不滿十歲就早殤了。 而再有一月,便是四皇子的十歲生辰。 畫師若得幸,所作之畫會載入史冊,這可是流芳百世的大好良機,人人皆暗暗在卯勁。 所以畫院碎表面一派祥和,但畫師們早已往永鳳殿或是侯府送禮了。 趙滿自是認為楚引歌必為了此事才勾搭世子爺,而且還是青天白日,那他更不能甘于落后,堆笑道:“爺,《君不見》我已倒背如流,別說那棠梨樹下香風(fēng)來的上下句,還有....” “你在坐值時竟干著不相干的事?”白川舟面色發(fā)沉,眸光透寒,打斷他的話,“看來是太閑了,我明日定去言官那參你一本,趙詹事好自為之?!?/br> 他的聲色是可見的怒不可遏,拉著楚引歌就往宮門外的馬車大步走去,留下涕零交替的趙滿吹著甬道內(nèi)驟降的冷風(fēng)。 棠梨樹下香風(fēng)來? 楚引歌被牽著衣袖,衣袍獵獵,風(fēng)將墻影吹得很長,她想著剛剛他們兩人的對話,這不是她早上說得那一句詩么? 也就是說世子爺當時是熟知這句的,不僅這句,上下句,甚至整首都知。 可他還要她在他手心寫字! 還說什么“寫個字要了他的命”等調(diào)謔之詞,他分明又在捉弄她! 他是不是覺得她太好欺負了?! 楚引歌駐步,右臂憤懣一甩,袖擺從他的掌心脫出。 白川舟回頭看她,靜靜地凝了片刻:“委屈了?” “世子爺,我并非你手中的小雀,逗弄戲耍皆隨你心意。” “還望爺莫再如此了。” 她語氣冷森,長睫微斂,明顯是發(fā)了惱。 半晌,卻聽他從鼻中散出一聲低笑。 她愈加惱火,他看不出她動氣了么?怎么還能笑得出來? 她從懷中掏出自己午間休憩時寫的三張紙,塞到他懷里:“我知世子爺娶我只是為了開府,不瞞爺說,我想嫁您也只是為了有個庇護,既然是表面夫妻,這約法三章,還望爺?shù)瞄e看看何處需要修繕。卑職先告退了?!?/br> 她欲繞過馬車,卻被他拉過手腕,她掙脫,他卻愈發(fā)握得緊。 她抬眸看他,眸底騰升出怒火暮靄。 卻聽他啞然失笑道:“楚引歌,被男人追過么?” 楚引歌愣忪:“我......” 白川舟一把將她拉近,氣息陡然迷失,一寸清冽,一寸苦澀。 他貼著她的耳側(cè),低語:“棠棠,在手心寫字,并非戲耍,而是情趣,夫妻之道,為夫可慢慢教你?!?/br> 他的聲色懶懶,嗓音低沉,似林籟泉韻,潺潺錚錚,令她的心顫了又顫。 夜幕低垂,重檐之下紗籠宮燈燃。 燭光灑落,白川舟將她的纖手展開,凝眸道:“你若心中不平,那就我來做你的掌中雀。” 他的指腹有些粗糲,和白凈的臉龐截然不同,帶著男人的野性和侵略,有種蓬勃的生氣,在她的掌心處一筆一劃地寫著,似要將他的力量悉然盡數(shù)地填進她的生命里。 她聽到心防崩裂瓦解之聲,抽絲剝繭,逐步坍塌。 原來寫個字真是能要命的,他倒沒說錯,是她狹隘了。 楚引歌根本就不知他在她的手心處寫了什么,她只感覺掌紋沿途被他的指端燃了火,發(fā)了燙。 她忍不住蜷了蜷指尖。 他淙淙聲色同時追來。 “牧之?!?/br> 原來他在她手心是這兩個字。 白川舟抬眸,對上她的視線,笑意慵懶:“你掌中之雀叫白牧之,可記住了?” 作者有話說: 世子爺:哄老婆我最在行。 手把手教萌新老婆談戀愛~ 第22章 我夫君 白川舟的眸底也染了囅然,長睫勾垂,緋袍玄帶,在暗夜里,如一團勾魂的火,撩人于無意。 蟬鳴漸歇。 可楚引歌依然覺得耳邊轟鳴,那是她的心跳。 她這才反過味來,為何覺得宋譽的那句“互為擺設(shè)”有差失,因為沒有任何一個擺設(shè)會說如此撩撥之詞罷。 他們是那樣近。 他的氣息明明薄如輕煙,可她卻覺能掀起萬重云浪,沿著玉肌紋理,滲入透底,將她的心底攪得天翻地覆,激起一陣又一陣的震顫。 夫妻之道就是這樣讓人.......喘不上氣么。 恍惚又迷離。 “棠棠......” “嗯?” 她發(fā)覺自己連溢出一聲輕音,都十分艱難。 “你是在憋氣么?” 楚引歌這才明白自己為何有溺亡之感,竟是不自主地屏氣懾息,她忙大口大口往喉咽倒灌夏風(fēng)。 她實在太干凈了啊,這夫妻之道才哪到哪....... 白川舟側(cè)目看她,彎腰喘息,瘦瘦的身板裹在一身綠袍之中,嬌柔婉弱,他都怕她的骨頭被吹散了。 他又低頭瞅了瞅她說得“約法三章”,沒詳看,確實是三章,但每張紙卻密密麻麻地寫著許多條例,在這昏黃燭火之下,沒法詳看。 但她的字寫得極漂亮,一目望去,筆勢舒展。 他不由去看她那雙纖纖細指,柔弱無骨,怎么能握筆那么穩(wěn)呢。 就那樣白晃晃地在他眼前,讓他的掌心燃了癢意,勾著人去牽。 可她就倏爾抬起了頭,喘息未平,眼眸中還因陡然進氣而泛著盈盈水光,嬌眉微蹙。 “世子爺定做過眾多女子的掌中雀才有此心得體會罷?” 她剛剛在呼吸間驀然清醒,他這么懂“情趣”,想必撩撥過不少姑娘。 她直起腰時身形踉蹌了下,見他的手似要來扶穩(wěn)她,“啪”,沉重一聲,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