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連翹是知道凌守夷滴酒不沾的，他一喝酒就臉紅，還有點(diǎn)兒犯懵。

    所以，凌守夷向來對這杯中之物敬謝不敏，能避則避，若非必要，哪怕一杯也不肯多飲。

    她話音未落，凌守夷卻久久未曾回答她。

    夏連翹覺得奇怪，抬頭朝凌守夷看去，卻發(fā)現(xiàn)他還在看她。

    凌守夷的目光沿著她精心修飾過的眉睫、唇瓣，將她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最終停駐在她豐潤的唇瓣前。

    眼神近乎□□，像要將她拆吃入腹一般，一眨也不眨，不愿放過她身上任何細(xì)節(jié)。

    凌守夷目注心凝，并未掩飾自己被吸引的事實(shí)，夏連翹卻被他看的心臟狂跳，臉上發(fā)燒。

    她來之前特地化了個妝，但到底化成了個什么樣她心里也沒個底。

    “很奇怪嗎？”夏連翹硬著頭皮問。

    殊不知，修士洗髓伐脈，去蕪存菁之后，隨著修為愈發(fā)精深，她容貌也愈發(fā)秀麗難言。

    此時人立燈下，一緊張就忍不住頰飛紅霞，本就明亮的一雙杏眼，更是水光滟滟，看得人心醉神馳。

    凌守夷：“不奇怪?！?/br>
    “哦……哦……”她拍開封泥，干巴巴地道：“你要不要嘗嘗？”

    凌守夷雖不明白夏連翹為何抱酒而來。

    ……她分明知曉自己滴酒不沾。

    但他也未曾出言婉拒。

    就如同夏連翹不知道要面對這樣的他，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來對待夏連翹。

    少女這幾日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就像一只過分謹(jǐn)慎的松鼠，稍有不慎，扭頭就跑。

    凌守夷不懂酒，卻也知曉酒在人際交往之中往往有潤滑之用。

    如今，她既主動開口拉近二人的距離，他自不會拒絕。

    凌守夷：“好。”

    夏連翹如釋重負(fù)，忙從芥子囊中變出兩盞玉盞。

    渾濁的酒液分別注滿杯中。

    將其中一杯遞到凌守夷面前。她做賊心虛，又心懷愧疚，眨了眨眼，當(dāng)著凌守夷的面一口氣干了個精光。

    凌守夷看了一眼杯中粗劣的酒湯，聞見這沖鼻的酒香，他皺了皺眉，卻沒有猶豫，學(xué)著她的模樣，也一飲而盡。

    因?yàn)椴恢勒f些什么，她干脆什么都不說，又倒?jié)M第二杯。

    一杯黃湯下肚，凌守夷的容色也漸漸有了變化。他烏沉的雙眼晶亮如星，一股執(zhí)拗勁兒被酒氣激上來。

    微微抿著唇，照葫蘆畫瓢，飲下第二杯。

    二人相顧無言，連飲三杯。

    夏連翹是之前服過醒酒藥，所以不在話下。

    但凌守夷與方才相比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似乎是酒氣上涌，覺得不舒服，凌守夷微微蹙眉，眼眸緊閉，唇瓣也抿成一線。烏發(fā)凌亂，眼角洇紅，唇瓣嫣紅更勝如朱砂，俊雅皙白的臉蛋也如籠紅霞。

    像是高居神臺之上，冷冷清清的白玉小神仙，被人將筆尖捺入朱砂墨中，揉碎了牡丹，酣飽了猩紅，信筆飛出一抹艷色。

    她看到他這副模樣，確信他已經(jīng)醉糊涂了，正躡手躡腳收拾殘局準(zhǔn)備離開。

    忽然，一道飛雪般冷清的微光灑落，從斜刺里伸出一柄劍鞘。

    凌守夷以劍擋住她的去路。

    他不知何時睜開的眼，定定地看她，“你去哪里？”

    他微微蹙眉，總覺得夏連翹今日所作所為有些古怪，卻說不清楚哪里奇怪。

    夏連翹被他看得頭皮發(fā)麻，“我……我有點(diǎn)兒熱，想去外面透透氣?！?/br>
    還是老一套的理由。凌守夷靜靜看她，他明顯已覺察出來什么。

    她在撒謊。

    他卻沒有當(dāng)場戳穿她，劍鞘輕抵在她腰身，一寸寸，慢條斯理，緩緩下移。

    這過于曖昧的動作，由他做出，反倒多一分端莊、鄭重。

    “哦？”凌守夷垂眸淡道，“是么？”

    凌守夷的劍鞘與他人也酷肖，劍身極薄，恍若冰玉雕就，裹以白鮫皮，素淡冷清如月色堆雪，金線勾勒出一朵秀致的蓮花。

    夏連翹記得，這是他還是凌沖霄時的佩劍。

    冰冷的劍鞘仿佛散發(fā)著千年的冰寒氣，透過羅裙，滲入肌理，她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危險正在逼近。

    他想來是真的醉了，原本清潤微冷的嗓音也帶了點(diǎn)兒醉意。

    凌守夷的語氣很平靜，卻從平靜中透著股暗流涌動之意，“你不曾騙我？”

    他繼續(xù)逼問。

    這幾天來他知他容顏一改，夏連翹怕他。他亦怕她畏懼他，一直強(qiáng)壓著屬于仙人的威壓與鋒芒。

    但殺過仙人三千，怎么可能毫無端倪。

    都到了這個地步，夏連翹自不可能承認(rèn)，她故作不解地問，“你在說什么？什么騙你？”

    “連翹?！绷枋匾暮龃瓜卵劢蓿枪傻谋鉃橹皇?，語氣說不清是要求還是懇求。

    “不要騙我?！?/br>
    他本可以逼問出究竟，他掌仙門刑名，審訊過不止多少罪仙，見過數(shù)不清惶惶不安、心虛的眼。

    他可以不費(fèi)吹灰之力，令他們吐露出真相。在她面前，他卻像被剝奪了一切堅銳外殼的，手無寸鐵之力的凡夫俗子。

    除卻懇求，并無他法。

    夏連翹一顆心狠狠顫了顫。

    恐再說下去會露餡，又恐再對上凌守夷的眼，她才下定的決心會付諸東流。

    夏連翹猶豫半秒，踮起腳尖，附唇而上，堵住他未盡之言，也像是在為自己下定決心。

    對不起。

    對不起。小凌。

    凌守夷頓了頓，單手抄起她的腰臀，仿佛為了求證什么，將她抱在懷中。

    兩具身軀相貼，夏連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道袍下那年輕的、韌勁的，結(jié)實(shí)的身軀，緊繃著的肌rou透著股蓄勢待發(fā)的爆發(fā)力。

    她突然意識到凌守夷想做些什么。

    在她開口前，凌守夷也提前一步預(yù)料到她的動向。

    “別拒絕我，連翹?！?/br>
    凌守夷靜了一剎。

    復(fù)又補(bǔ)充，“也別再怕我?！?/br>
    第106章

    夏連翹大腦一片空白, 還沒回過神來，凌守夷便垂眸抽開她胸前系帶，附唇咬了一口, 像是在泄憤又像是施以小懲。

    溫香軟玉，觸手溫滑細(xì)膩的令人心悸。

    這也是凌守夷本體第一次與夏連翹親密接觸, 這感受比他通過分身所感更為……令人意醉神迷。

    但對夏連翹而言, 近在咫尺的，昳麗而陌生的容貌與軀體，無疑帶給她一種近乎荒誕的錯覺。

    她瞥見他仿若冰雪雕就的怒張的年輕身軀，沖擊力大到讓她渾身都在不自覺地發(fā)抖。凌守夷垂眸將她抻開，輕抵緩入，迫使她一點(diǎn)點(diǎn)重新熟悉起自己。

    夏連翹掙扎了一下, 就沒有再動。

    她不知道凌守夷清醒之后會不會恨她。

    或許，這將是最后一晚了。

    可能是意識到她有點(diǎn)兒走神, 凌守夷淡抿薄唇，微感不滿，扳起她下頜, 附唇上去, 與她交換一個綿長的親吻。

    唇齒間如嚼冰雪，口齒生津，咂砸作響。

    從天地出生至今, 男女之間最親密也不過如此。

    她與他好像在這一刻也回歸洪荒的原始，褪去的衣裳像是剝落的人皮，不存在恐懼、隱瞞、欺騙與背叛, 撇開了所謂的身份、血統(tǒng)、修為等仙凡之別, 也拋棄了世俗的禮法與道德。她與他只是單純的兩個人，兩個相愛的男人與女人。以天為被, 以地為廬，像是這世上任何生靈一般在月下縱情交尾。

    就在這神思魂飛之時，夏連翹忽然覺察到不對勁。低頭一看，只見一條晶瑩剔透的龍尾，自凌守夷道袍探出。

    這還沒完，自他仙骨之中又橫生出一對柔軟蓬松的白色雙翅，直如仙鶴一般的雪翅將她緊緊攏入懷中。

    凌守夷抵著她的額頭低喘，他眼睫如覆落雪，瞳色這時淡得幾近于冰玉，瞳仁因?yàn)楦叨扰d奮大如金線，眼下也泛起一片片如冰似雪的龍鱗，

    額角漸有龍角生出，如玉色珊瑚。

    漂亮得令她呼吸近乎停滯的同時，又感到裙下另一個威脅，輕抵拍打。她這才隱約記起，他應(yīng)龍血脈，分身不顯，本體卻是實(shí)打?qū)嵉赜邪肭积堁?/br>
    “抱歉?！绷枋匾年H上眼，努力平復(fù)著呼吸，“我嚇到你了？”

    夏連翹呆呆：“是人外……”

    凌守夷：“？”

    她咬了咬唇，紅著臉將頭埋在他脖頸中，“很好看。”

    她當(dāng)然不可能承認(rèn)xp被擊中這么羞恥的事。但二人如今最親密無間，縱使她不說，凌守夷也立即覺察到她微妙的變化。

    白皙的指尖淋漓一汪月色。

    凌守夷的神情頓時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夏連翹：……

    沒臉見人了。所幸他如今并未解鎖其他想法，他與她四肢相纏，正如人出生時赤條條地來。他令她從身到心，全方面的赤衤果。他迫切地以這種方式使二人再無任何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