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臣 第87節(jié)
“宮晏?!?/br> 簡翊安終于是開了口,只是他依舊沒有說出對方想聽的話,而是伸手攀上對方的脖子,一副心寒但又無奈的神情,“你為何要如此緊張?我還站在這呢宮晏,你卻是一副提心吊膽的模樣,總不會是覺得我要走了。那你告訴我,我該去哪里?” 他什么都不記得,什么都不敢說。為何他要過得如此迷糊,始作俑者又是誰? 簡翊安的話讓宮晏稍稍冷靜了些,許久,他別過臉將簡翊安整個扛起,丟到了一旁的床上。 悶哼一聲,不等簡翊安抱怨抬眼間便瞧見對方一點點褪去身上的衣服,屋內(nèi)的門窗都被關(guān)緊,使得簡翊安覺得渾身燥熱。 “宮晏,今天我們都累了,先歇息吧?!?/br> 簡翊安嘴硬地說道,他與宮晏一同生活了兩年多,雖兩人都是男子,卻也形同夫婦。平日里也會有小吵小鬧,簡翊安因此覺得如今的爭吵也不過同平日一樣。 可宮晏卻沒聽,他坐在床上,側(cè)過身子一動不動地看著簡翊安。 那雙眸子幽黑地叫簡翊安有些不安。 “翊安,你知道這京城有多大嗎?” 男人坐在那,青絲垂落,聲音也是宛若古曲一般,在屋內(nèi)幽幽響起,“我曾親眼所見一人在此身不由己,夜夜難眠,自那起我便知曉這京城也不過是個吃人的東西??伤矚g,我便甘心留下。不想最后還是叫他死在了這處,如今觸景生情,不免心頭抑郁,因此人也暴躁了些?!?/br> “無事?!?/br> 簡翊安聽著有些心煩意亂。宮晏這般的人竟是也能觸景生情,那此人定是對其極為重要。 可惜對方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 這種吃味的心思讓簡翊安覺得很是意外,他不曾想過自己原來會在意這些。 腳踝被對方伸手抓住,簡翊安看著對方一下又一下的摩挲,什么都沒有做,卻是若有所思。 簡翊安自然也沒有開口,只是今夜宮晏是在太過于奇怪,對方此刻的神情他再熟悉不過,可其卻什么都沒有做,只是看著他,卻又好像在透過他看另一人。 第88章 晨曦 此回來京城,簡翊安其實也是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他知道自己來了這或許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的原因也很簡單,京城才是他的故里。 這幾日,宮晏雖說是陪著簡翊安在京城四處游玩,可實際上兩人暗地里的追殺并不少。 可簡翊安一次都沒有說要回去,宮晏便也不再提起。 其腰間軟劍握在手中,一次又一次染上鮮血再被其擦拭而去。 而簡翊安就站在那看著,看著對方留了那些個刺客一命又一命。而簡翊安也是才發(fā)覺,宮晏比他所想要強(qiáng)得多。他從未想過有人可以在這么多刺客的圍剿下帶著他全身而退,甚至毫發(fā)未傷。 若宮晏真的是個殺手,只怕這世上根本沒有其殺不了的人。 “你的武功很厲害,怎么學(xué)的?” 簡翊安這兩年也學(xué)了一些武功,可他學(xué)的不過都是鳳毛麟角,而柄長劍在他手上也和枯樹枝沒什么區(qū)別。 簡翊安可以肯定,他再學(xué)個十年也學(xué)不到宮晏這個境界。 “你看起來明明年紀(jì)不大,為何武學(xué)上會有這般造詣?” 簡翊安握著宮晏的那柄軟劍,明明不久前還是某人手中的利器,如今就這樣被簡翊安握在手中擺弄。 宮晏就坐在簡翊安身側(cè),這里是京城一處角落,面前的河水并不湍急,坐在這還能聽到水流汩汩的聲響來。 “翊安認(rèn)為我是怎么習(xí)得的?”宮晏將簡翊安的疑惑反拋回來,那雙勾魂的桃花眼一動不動,就這樣含笑看著簡翊安。 簡翊安將劍舉起,軟劍不知是由什么打造,周身都遍布著寒氣,和宮晏那比尋常人都冷上一些的身體一樣,讓人避而遠(yuǎn)之。 宮晏的問題簡翊安當(dāng)然答不上。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記得,自然也什么都不會回答。 只是有一個念頭莫名浮現(xiàn)在簡翊安的腦海之中,他望著這柄軟劍,突然喃喃道:“玄鳥......” “什么?”宮晏聽不明白簡翊安所說。 “以崖為境,向死而生?!?/br> 簡翊安扯了抹笑,看向?qū)m晏,莞爾道,“不論如何,你定是吃了很多的苦,才會有現(xiàn)在的你?!?/br> “翊安你這么說,我又該回些什么。” 宮晏沉默良久,目光又變得凜冽起來,像是真的被戳中心事后的無可奈何。 “那就別說了,我也不過是隨口一提?!?/br> 簡翊安將手中軟劍還給對方,這柄劍他用著還算順手,畢竟對方也借給他用過許多回,可在他手里總歸還是柄沒用的武器。 “這柄劍有名字嗎?” 簡翊安第一次好奇這柄劍叫什么。他記得這江湖上似乎每一把有名的武器都有它自己的名,可為何簡翊安從未聽到宮晏喚其什么。 “沒有,便是無名。” 宮晏接過軟劍,將其反手收回袖中,笑道,“它跟著我算是委屈了,還是等我死后叫后人給它取名吧?!?/br> 隨著宮晏這句話,兩人起身,離開了此處。 簡翊安的心惴惴不安,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抉擇,就要回到兩人住下的客棧之時,簡翊安突然妥協(xié)了,他停下腳步,猶豫再三,剛想出聲喊住對方。 這時,突然數(shù)名刺客從角落里現(xiàn)身,經(jīng)過這幾日,簡翊安早已是見怪不怪。 可這回卻不一樣。 簡翊安沒想到這次來的人馬會這么多,而這一次,所有人都是朝著他來的。 一柄柄長劍朝著簡翊安刺來,又被宮晏無情擋住。 可奈何來的人實在太多,這是簡翊安第一次察覺到了宮晏的吃力。 不是因為他不厲害,也不是因為他打不過那些個刺客,而是因為對方要護(hù)著他。 這一剎那,簡翊安竟是成為了對方唯一的破綻。 一股無措涌上心頭,簡翊安心底的不安愈發(fā)強(qiáng)烈,他懵懵懂懂地躲閃,甚至根本不知自己同那些個刺客有什么仇什么恨。 “你放開我。” 簡翊安意識到自己只會拖對方后退,最終還是開口道,“他們不是想殺我,他們只是知道你會護(hù)著我?!?/br> 簡翊安很是聰明,不過一會兒,他便猜出那些個刺客是有意為之。 “住嘴?!边@回的宮晏卻是冷冰冰地訓(xùn)了他一句。 手中的軟劍揮舞得極快,仿若蝶翼一般,叫人應(yīng)接不暇。對方不會丟下他不管,可不知為何,簡翊安卻突然累了。 他不傻。 可奈何對方是個傻子。 待這次活著走出重圍,簡翊安發(fā)現(xiàn)宮晏受傷了。 這是對方第一次受傷,在他的面前。 傷口很深,想來是對方為他擋了一劍。 簡翊安不敢耽擱,帶著宮晏去看了郎中。郎中很快便替宮晏包扎好了傷口,期間宮晏一聲不吭,卻是眉頭緊蹙。 等處理完傷口,簡翊安帶著對方回到客棧,將其送到了床上。 “你睡會吧。” 簡翊安走到一旁,點燃了熏香,“傷口很深,你這兩天就別出門了?!?/br> “可......” “待你傷好的差不多,我們便回去。” 像是終于聽到了想聽的那句話,這位從不掉以輕心的劍客竟是閉上了雙眸。不知過了多久,簡翊安輕聲喚了對方一句,沒有聽到回應(yīng),終于是舒了口氣。 他將袖中所剩無幾的香都丟入香爐之中,隨后離開了這客房。 這些個香是那日寒竹給他的,說是宮晏察覺不出,看樣子對方并沒有騙他。 等簡翊安走出客棧,不想他沒等到寒竹來尋他,而是等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你們是誰?”簡翊安望著突然出現(xiàn)的幾人,意識到了危險。 “殿下,請隨我來。” 出乎簡翊安意料的卻是這些人非但沒有同他動手,反而是畢恭畢敬。不過簡翊安也不蠢,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quán)力,干脆就跟著他們?nèi)チ恕?/br> 幾人將簡翊安帶到了一處庭院,推開門又往里走了許久,簡翊安見到了一個人。 對方就坐在亭中,面容溫文爾雅,甚至有幾分眼熟。 在見到對方后,一旁的人都低下了頭,唯有簡翊安大步向前,直到一柄長槍攔住了他。 稍稍瞥了那侍衛(wèi)一眼,簡翊安的臉上沒有絲毫懼色。 這讓里邊那位會心一笑,隨即擺了擺手,攔住簡翊安的長槍立即被放下。 “進(jìn)來吧,陪我喝喝茶?!?/br> 來人將杯中的茶沫倒去,又用剛剛煮沸的水給簡翊安沏了杯新茶。 待簡翊安坐下,對方將新沏好的茶遞到簡翊安跟前。 “嘗嘗?” 其用手示意了一下,簡翊安猶豫了一會兒,竟是真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上好的茶葉配上珍藏的雨水,唇齒留香,視為佳品。 見簡翊安就這么喝下,對方竟是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你不怕我下毒嗎?”對方問道。 “你若想殺我,就不會費盡心思將我?guī)У竭@了。” 簡翊安望著那張與自己有三分相似的面容,頗為篤定,“我該喚你什么?陛下?還是大哥?” “喚我什么都可以?!?/br> 簡淮羽望著面前這快三年未見的弟弟,不知為何,竟是莫名的親切,“這三年你好像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