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臣 第18節(jié)
伸手幫著對方將臉上雜亂的鬢發(fā)梳理整齊,簡翊安這些日子不住奔波,別說身上滿是塵土,就連這倆上都染了些灰,只怕是剛剛一個不小心蹭上的,像那些小巷里亂竄的花貓。 宮宴隨即將刺入簡翊安肩膀處的那支箭折斷,又伸手給其輸了些內(nèi)力以防萬一。 “瞧瞧,你不喜歡又如何?眼下還得我來抱你。” 簡翊安昏迷著,宮宴便也不用在收斂,抱起簡翊安來格外輕松。 這三皇子殿下也不知怎的,抱著跟平日里沒吃飯一樣。 “三殿下啊三殿下,你將自己搞得這么狼狽,除了我誰還會關(guān)心你一下?” 宮宴嘴不歇停,一邊念叨著一邊出了屋,將風(fēng)靈他們喚了過來。 “渡魂呢?”宮宴朝著女孩問道。 風(fēng)靈立馬自懷中抱出了一抹熟悉的墨色,定睛一看,竟是那日宮宴承諾會幫簡翊安將信送到的烏鴉。 “放心,我已經(jīng)把消息都放去了宮中,韶梅也已經(jīng)去探了太守府,相信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 “好,既然如此這江州便沒什么好再擔(dān)心的了?!?/br> 宮宴也沒想到到頭來還要自己幫一幫這個三皇子,若不是那日簡翊安睡在廟中那可憐模樣叫他心軟了一回,他低頭看向懷中臉色慘白的簡翊安,哄小孩一般開口道,“殿下,我可幫你都幫到這了,等醒來可別再板著張臉了,那可難看死了?!?/br> ...... 第20章 惡人 寂靜幽深的寢殿,無人在意的皇子。這大抵就是簡翊安的童年。 母妃病逝后他被交由皇后撫養(yǎng),可就算如此他依舊無人重視。連他發(fā)燒昏迷數(shù)日對方都是一點不知,最后來喚他也不過是讓他去給太子過壽誕。 無人顧他死活,他在這深宮之中從來都是可有可無之人。 若他死了恐怕也不會有什么人記得他。 可憑什么?都是皇子為何就要分個三六九等。在唯一疼愛自己的嬤嬤死后簡翊安便再無了軟肋,他明白已是孤身一人,那便沒什么好猶豫的了。 與其在這宮中茍且偷生,任人宰割不如仰頭朝著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前行,橫豎不過一死,他又有何懼? 于是,最不受人待見的簡翊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待人謙和,溫潤如玉的三皇子。這些年他一步步往上爬,終于是讓他那最無情的父皇看到了他。 開弓便沒有回頭箭,再也不能回去...... 絕對不能...... 簡翊安的手猛地收緊,就好像要死死抓住什么東西,可等他意識清醒一些卻發(fā)現(xiàn)自己抓著的不過是某人的一只袖口罷了。 “殿下醒了?” 對方看到簡翊安睜眼并不覺得意外,片刻又話語憐惜,“殿下醒的可真不是時候,怕是要受些苦頭了?!?/br> “受......什么?”簡翊安還沒回過神,喃喃問了句,但下一刻他肩膀處便涌現(xiàn)一陣劇痛。 宮宴手上的動作不停歇,刀鋒劃過簡翊安的皮rou,將其外翻的血rou微微挑起。 “這箭頭還在里面,我得幫殿下挑出來,但眼下也沒什么麻藥,殿下只能忍一忍了?!?/br> 宮宴說得很是輕松,瞥了一眼簡翊安因為疼痛難耐而扭曲的俊美面容,不禁嘲諷道,“殿下現(xiàn)在是知道疼了,當(dāng)時替我擋這一箭的時候怎么就沒想過?殿下可知若是這箭再偏個一寸眼下殿下怕是已經(jīng)去那閻王殿了。” 那小官的箭術(shù)不差,若不是宮宴反應(yīng)及時拉了簡翊安一把,那箭定是會鉆入簡翊安的心口處,如此便是神仙都救不回了。 “所以這回不論多疼殿下都得受著,免得下回再不顧自己安危?!?/br> 說著宮宴便將那傷口處的爛rou挖了去,簡翊安痛的直打顫,宮宴瞧了片刻還是好心給對方嘴里塞了塊帕子。 簡翊安痛到幾乎暈厥,這是他從未經(jīng)歷過的,身側(cè)之人也是毫不手軟,就算簡翊安已經(jīng)疼到臉色慘白汗水不住往下淌都未收手。 就在簡翊安覺得自己又要再次暈死過去之時,對方突然哼笑了一聲,終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好了,殿下,你這條手臂算是保住了?!?/br> 宮宴用著近乎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兩只纖長的手幾乎被血浸染,轉(zhuǎn)過頭看到簡翊安那痛不欲生的模樣于是抬著手低頭在簡翊安額間吻了一下。 “殿下,結(jié)束了已經(jīng),你很棒?!?/br> 聽著對方用無比溫柔的語氣安慰著他,簡翊安本已麻木的肩膀突然抖了一抖,不知是不是被其的話給惡心到了。 “你......” 簡翊安用另一只手摘去口中的帕子,語氣無比虛弱,叫宮宴只能湊近了聽。 “你在說什么?殿下?!?/br> “我說......” 簡翊安用盡渾身力氣才吐出這么一句來,“你能不能先去......擦下手?!?/br> 沒想到簡翊安會說這個,宮宴眼底趣味更甚,直起身子笑得格外動人:“好好好,殿下說的我都聽,殿下就在這先休息著,我讓阿木來照顧你?!?/br> 阿木? 簡翊安聽到這熟悉的名字瞬間又清醒了一些,本還有些懷疑,可很快他便看到頤尚荷離開后那個熟悉的小廝出現(xiàn)在了他的跟前。 “殿,殿下。” 阿木整個人看上去比在客棧分開的時候更呆了,連話都有些結(jié)巴,“我,我來照顧殿下你。” 簡翊安整個人還沒緩過來,疼痛依舊在一陣陣襲來,但他看著自己這個小廝安然無恙的樣子還是很好奇,于是忍不住發(fā)問:“你怎么活下來的?” 原本只是一個很簡單的提問,可阿木聽后卻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瞬間變得同簡翊安一樣慘白,就連身前的手都在不住顫抖。 他恐懼地看著自己的主子,像是想說什么,唇張了又合,最后卻是絕望地開口:“是風(fēng)靈護的我,帶我逃了出去?!?/br> “那丫頭很厲害?”簡翊安沒想到頤尚荷身邊那看著年紀(jì)不大的小丫頭還能帶著阿木逃走。 不過頤尚荷都會些武功,那丫頭會武倒也不稀奇。 “是,風(fēng)靈很聰明,帶著我在江州城里躲了好些天,直到那日我們撞見袁都吏帶著殺手回了客棧便猜測是不是殿下您回來了。” 阿木沒有說謊,他們確實是看到袁都吏后才回的客棧,風(fēng)靈也是為了去見她的主子。 可誰想到了那阿木看到的卻是他的殿下已經(jīng)倒在了后廚,而那位本該是女子的皇子妃卻突然成了男人,當(dāng)著他的面將那些個人如同宰雞般取了性命。 只是一剎那的功夫,阿木甚至連對方是如何出手的都沒看清。 那太恐怖了,阿木根本沒想到這位所謂的皇子妃會是這么一個絕世高手,更沒想到對方會饒他一命。 他只是想活著,對,他只是想活著而已...... “對不起,殿下,阿木沒能保護好您?!?/br> 阿木跪在地上朝著簡翊安磕頭,簡翊安見了心煩不已,覺得自己這個小廝怎么比頤尚荷還要叫人煩躁。 “不是你的錯,起來吧?!笔聦嵣虾嗰窗惨参粗竿^阿木救他。 所以為什么自己身邊的人都這么沒用? 簡翊安也想不通自己當(dāng)初為何要讓阿木這個木頭來做自己的貼身小廝,對方明明是最蠢最不會說話的那一個,為什么自己不選個能說會道的? 腦子昏沉沉的,因為過去太久,就連簡翊安自己都忘了緣由。 也罷,如果對方真的犯了事再換也不遲。 “我們這是在哪?”簡翊安才想起他們是去了江州城里,自己昏死過去后便沒了記憶,醒來便是躺在這若干的枯草之中。 “夫人說殿下您的傷等不到去廟里就在這尋了處隱蔽的角落給您處理了一下?!?/br> 阿木說著給簡翊安喂了水,干啞的喉間被水滋潤,簡翊安覺得自己好受了許多。 這時外邊傳來風(fēng)靈那丫頭的叫喊聲,像是在催促他們:“好了沒?我尋了個推車,可以帶著殿下趕路回去。” “這......”阿木又看了簡翊安一眼,簡翊安身體尚未恢復(fù),這要不要上路也不是他能決定的。 可簡翊安聽到風(fēng)靈的叫喊卻是點了點頭。 “扶我出去?!?/br> 簡翊安知道事不宜遲,他還得撐過這段時日,直到朝廷那頭來人這場博弈才是他勝,因此那些破廟里的百姓尤其重要。 “可是殿下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好得很,別把我當(dāng)個病秧子來看,快走?!?/br> 簡翊安本就是為了那的百姓來的江州城,如今已經(jīng)晚回,切不可再耽擱了。 等到了外頭,宮宴已經(jīng)在那候著,在看到簡翊安走出后便微笑著上前帶著簡翊安躺上了他早早備好的推車。 “殿下,你躺著舒服些,我們很快就到了。” 宮宴沒有和簡翊安一同坐在上邊,而是在一旁跟著推車一塊前行。 阿木在后邊推著,略顯吃力,風(fēng)靈看不過去竟是過去幫對方一同推。 簡翊安躺在那看著一旁跟著的頤尚荷,突然一道光亮閃過,簡翊安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對方頭上戴著的竟是那日他在文商那留下的那支羽簪。自那以后簡翊安也一直尋不到機會把這簪子還給對方。 難不成是他昏迷的時候掉出來被對方看到的? “殿下在看什么?” 正當(dāng)簡翊安胡思亂想的時候?qū)Ψ酵蝗怀隽寺?,明明沒有轉(zhuǎn)頭卻好像知道簡翊安在往哪里瞧。 被對方發(fā)現(xiàn)自己偷瞧,簡翊安趕忙收回目光,又覺得有些尷尬于是只能坦誠道:“荷兒你那簪子......” “這個啊,怎么?殿下留下它不就是為了給我嗎?” 宮宴不是很喜歡首飾,這種小物件對于江湖人來說可以說得上是累贅,因此簡翊安先前贈與他的金銀珠寶在他眼里都不過是沒用的玩意。 “是?!焙嗰窗矝]法反駁,他本就是為了頤尚荷才留了這么一支沒典當(dāng)。這么想著這位避水山莊大小姐也確實可憐,跟著他吃了這些苦頭。 不對...... 簡翊安的腦子這一刻終于是清醒過來,他猛地看向身旁之人,肩膀因為扯動痛到簡翊安眉頭緊皺,可他還是立馬問道:“我們那時候怎么出的客棧?我明明記得我們被包圍了。” 簡翊安也是受了傷遲鈍到這么重要的事都被他給忽略了,剛醒來的時候因為肩膀的傷根本無暇思考,如今細想才想起這一蹊蹺。 “客棧那嗎?殿下暈了以后我與他們交手了一會兒,無奈荷兒武功薄弱實在是不敵,卻不想有一高手恰逢此地救了我們?!?/br> 宮宴想都不想便脫口而出,他也不管簡翊安信與不信,就算對方不信又能怎樣,那些人都已經(jīng)死了,也算是死無對證。 “哪個高手?現(xiàn)在怎么會有高手來這江州城?”簡翊安自然是不信,他本就多疑,更何況頤尚荷這話根本沒有依據(jù)。 “既是高手我自是不認(rèn)識,至于這江州城,或許人家是來江州城探親的也說不準(zhǔ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