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臣 第17節(jié)
“殿下,認命吧,我家大人會在殿下死后為殿下美言的。” 說罷,對方緩緩抬起手來,就在那手即將垂下之際,簡翊安不甘心地開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會回來?” “殿下真是笨,不會真以為這一路上沒有眼線吧,江州城早就全是我們的人,您就算蒙混了進來又怎么可能避開這么多雙眼?” 對方輕笑了一聲,肆意嘲笑著簡翊安的愚蠢,“我要是殿下就躲外頭躲一輩子,根本不會進來犯險。” “躲一輩子是鼠雀之輩才會做出的事,而你們也不過是些豬狗不如的畜生罷了?!?/br> 簡翊安搖著頭,慘然一笑,反手取了根搟面棍,惹得眾人嘲笑意味更甚,可簡翊安卻根本不在乎,“你們有本事便殺了我,若是今日殺不了我,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恨意在眼底迸發(fā),這一刻簡翊安幾乎是不再隱藏自己的真面目,抬眼間神色陰鷙,再不是那個溫潤如玉的皇子。 “殿下,你要與他們交手?”宮宴在一旁出聲問道,他知道簡翊安可以說得上是毫無勝算。 “不然呢?任憑他們踐踏侮辱,最后將我人頭斬于刀下嗎?” 簡翊安就算是死,也要帶上對方一起死。 就算去了陰曹地府,他也絕不會放過他們。 “啊,殿下威武?!?/br> 身旁人突然一記調笑,聲音不輕,傳到在場所有人的耳中惹得他們紛紛一愣。但很快隨著袁都吏一聲令下,幾名殺手瞬間從屋外朝著簡翊安刺來,簡翊安躲閃不及,卻被一旁的人帶著側身避了開。 這些個殺手顯然素質極好,一看便是有人特意培養(yǎng)的,每一擊都朝著簡翊安的胸口刺來,若是一個不小心便會當場斃命。 可每每簡翊安要受傷之時宮宴總會帶著他及時躲開,兩人看著很是狼狽,偏偏每一下都躲得正到好處。 這一幕被站在外頭的袁都吏瞧見,暗罵了一聲“廢物”,接著從一旁的人手中取來了一張弓,竟是要朝著屋內射箭。 袁都吏的箭術不差,第一支箭便將兩人迫使分開。 宮宴抬起頭看向屋外,竟是有些意外:“你這當官的箭術竟是不錯,有趣。” “這給人做事總要學點東西,否則怎么受人器重?” 袁都吏又拉起弓,只是這一回不是對準簡翊安,而是對準了宮宴這處。他早早就看出這位皇子妃身手不錯,若想殺簡翊安還是先殺了她為好。 宮宴倒是不怕,剛想躲開整個人卻突然被扯住,隨即便是箭破開皮rou的聲響。 宮宴沒躲開,卻也沒受傷,因為有人一時著急慌了神替他擋了這一箭。 捂著受傷的肩膀,簡翊安痛到渾身不住戰(zhàn)栗,但手還是緊緊扯著宮宴的袖子。 “你給我擋箭做什么?” 宮宴瞧著對方慘白的臉,覺得這三皇子怕是腦子壞了,“不怕自己死了?” “反正你若是中箭死了我回去也沒什么盼頭了?!?/br> 簡翊安抓著宮宴的衣袍,仿若在抓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那根浮木,他不想再縮回過去那誰都不在乎誰都可以隨意打量踐踏他的陰暗角落,他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死了也得不到所要的東西。 這樣的日子有什么意義...... 面前之人緩緩倒下,卻被宮宴一下摟在懷中,面色復雜些許,像是在思考簡翊安昏迷前說的話。 “蠢得要死?!睂m宴不能感同身受,只覺得簡翊安這人是沒救了。 “不過......我也不是個無情的人?!?/br> 宮宴彎下身子讓簡翊安靠在了一旁的木架上,月光流進屋內,映出簡翊安懷中的物件。宮宴將那支孔雀羽簪取出,這好像是他之前給簡翊安讓他去典當的首飾,沒想到他還留著。 握著那支簪子,宮宴緩緩起身,頃刻間嗓音便恢復了原樣,不再是先前故意模仿的女子嗓音。 “你是男的?”袁都吏沒想到這個皇子妃竟不是女人。 “對,我是男人,不過這是個秘密,有人還被蒙在鼓里呢?!?/br> 當然,這人是誰,不言而喻。 宮宴緩緩抬眼,露出隨性的模樣,可偏偏那雙含笑的桃花眼里展露出了許久不曾流露的殺意。 “與其問這個不如猜猜,我殺你們,要用幾招?” 第19章 渡魂 “猜猜,我殺你們,要用幾招?” 男人手中緊緊握著一支羽簪,除此外再無一柄武器,可瞧著卻是淡定自若。他站在簡翊安的身前,身形將簡翊安完全遮擋,眉眼含笑的模樣甚至比得上京城天香樓里最美的花魁,若不細瞧根本感受不到其周身的殺氣。 “我本不想管這事,你要知道我們江湖之人一向不喜插手朝廷之間的爭斗。” 緩緩抬起手,羽簪整個沐浴在月光之下,流光溢彩,宮宴也是不緊不慢地繼續(xù)道,“只可惜這三皇子確確實實是有點蠢,我一路上受了他不少照顧,眼下得還他一些。再者你剛要殺我,那我殺你們也是占了理的?!?/br> 哼笑了一聲,宮宴所說讓袁都吏不由得心頭一緊,趕忙大喊一聲“殺了他!”接著便舉起手中的弓就要朝著宮宴射箭。 誰料下一刻他便瞧不見宮宴了,一道虛影劃過,幾名殺手幾乎是瞬間倒地,連對方的身形都沒看清脖頸處便瞬間綻放出血紅的花,手中長劍紛紛摔落在地,殺手們捂著自己的脖子,口中不住涌出鮮血,最后染滿雙手,死不瞑目。 “箭術不錯,告訴我和誰學的,我留你個全尸如何?” 不等袁都吏動作他的那支箭便被突然來到跟前的男人兩指夾住,血腥氣不住襲來,宮宴左手還握著那柄沾了血的羽簪,一滴鮮血順著簪頭墜落在地,緩緩滲入土中。 “你到底......是誰?”袁都吏往日爽朗大度的模樣瞬間消失,這是他第一次碰上能讓自己毛骨悚然的江湖之人,甚至只是一眼便讓他骨頭都不住打顫。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在皇宮里,甚至是在這位不被重視的三皇子身側。 “你,你是避水山莊的?” 袁都吏只能想到不久前簡翊安與避水山莊小姐成婚,難不成這位三皇子真的把江湖勢力化為己用了? “放過我!我愿意為三皇子效力,我......?。 ?/br> 還未說完,便只見一道白光閃過,下一刻袁都吏便捂著脖子同一旁的殺手們一個模樣倒在了地上,弓摔落在地,唯有那支箭還在宮宴手中。 細細端詳了一下那支箭,像是北部的觀音莊的手筆。宮宴看罷便將那箭丟在了地上,瞧著倒在地上的人,收斂了嘴角的笑意。 “多話,三皇子與我何干?” 說罷他又轉過頭筆直地看向不遠處的那棵樹,“在那看了這么久好看嗎?” 話音剛落,那樹后便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很快便鉆出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主人!” 風靈帶著阿木出現在了院中,兩人面色紅潤,身上也無狼狽之色,看上去這段時日過的應該是比他們好多。 “主人,你怎么才回來?是不是因為那拖油瓶皇子?”風靈一向瞧不起弱者,更何況那皇子固執(zhí)得很,早早就叫她看不順眼。 宮宴沒有反駁,扭頭看了眼還在屋內躺著的簡翊安,臉上竟是多了一分無可奈何來。 “去將那些人的臉都處理一下?!睂m宴朝著風靈這丫頭吩咐道。 “只用處理臉?不怕別人發(fā)現嗎?”風靈不太明白宮宴所作為何。 男人微微頷首,應道:“當然,要讓他們知道自己到底幾斤幾兩才是?!?/br> 待風靈走去處理尸體之時,宮宴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站在月色之中細細擦拭著羽簪上沾染的血,月光攀上其精致的面龐,其身形筆挺修長仿若一尊清冷的神像。 等羽簪上的血跡被擦凈,宮宴抬起頭將它摸索著插入了自己的發(fā)絲之中,隨后冷不經開口淡淡道:“都看到了?” 突如其來的一聲詢問將正處在呆滯狀態(tài)的阿木嚇了一跳,朝著四周望了一圈,沒看到再有其他人這才確定宮宴是在和他說話。 這讓阿木整個人如墜冰窖。 他張開口妄圖出聲,卻發(fā)現自己已經因為恐懼而說不出一句話來。 該說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該喚面前之人什么。三皇子妃?恐怕不是。阿木不清楚這本該是女子的皇子妃怎么突然成了男人。 “我說你主子怎么就留了你在他身邊,也怪不得,除你外他怕是信不得其他人?!?/br> 宮宴覺得這對主仆也是有趣,那三皇子的心眼數都數不過來,這做下人的卻習慣把想法寫在臉上,那三皇子只怕也不會讓有腦子的人待在自己身側。 “不過你害怕是對的,眼下你知道的有點多了,死在江州是最好的?!?/br> 宮宴的話沒有一絲情感起伏,阿木看著對方那雙眼睛,從中似乎看到了自己死時的樣子。 就在他絕望地想閉上眼時,對方卻給了他第二個選擇。 “當然,你也可以成為我的人,和我一起瞞著你們那位三殿下,我讓你做什么便做什么。如此我便可以不殺你?!?/br> 宮宴承認自己眼下心情還算不錯,可以留對方一條命。 可誰想阿木卻是猶豫了。 “不,不行,我不能背叛殿下?!卑⒛緭u著頭,神情痛苦。 宮宴沒想到這小廝竟還是個有骨氣的人。 “可笑,所以你是想將這一切都告訴你家殿下?” 宮宴沒聽過這么愚蠢的想法,他不過抬抬手阿木整個人就被他按在了一旁的樹上,毫無反抗之力,“告訴你家殿下,然后呢?我以為你家殿下能奈我何?我確實不好殺他,可到那時就算我不殺你你以為就憑你家殿下那多疑的性子你能活?” 宮宴說的是實話,若是讓簡翊安知道了他是男人,甚至還不是避水山莊的人,簡翊安只怕會惱羞成怒將知道這件事的所有人都殺了以免走漏風聲被人落下把柄。 “所以告訴我,你要不要跟我?” 宮宴再次發(fā)問,這一回阿木卻猶豫了,他看著面前這個能將他輕易殺死的皇子妃,思索良久,最終低下頭輕聲道:“好?!?/br> 話音剛落,阿木整個人就被松開,一個沒站穩(wěn)其整個跌坐在了地上。 “放心,我對你家三殿下暫時沒有殺心?!?/br> 宮宴拋下這么一句話便轉身朝著屋內走去。 那兒,風靈已經用匕首將所有人的臉都刮爛,隨即又丟出了幾只蠱蟲將那些人的臉啃食殆盡。 “好了,主人?!?/br> 風靈做完這一切滿意一笑,看上去依舊天真,看著宮宴的眼睛也止不住流露出別的意味來。 “做的不錯?!睂m宴見到也沒吝嗇,夸了對方一句。 得到夸獎的少女頓時笑靨如花,蹦蹦跳跳的就去尋了不遠處的阿木。 而宮宴卻將視線收回,轉而看向了倒在一旁的簡翊安。 要說實在話,簡翊安確確實實還是閉著眼睛的時候更討人歡喜,沒什么攻擊性,也不會像小動物般一點就炸。對方肩膀處的血已經止住,傷口不算很大,瞧著更是痛暈過去的。 “三殿下,你說說你,怎么就這么身嬌體弱呢?” 宮宴盯著簡翊安的臉瞧了許久,突然露出一抹愉悅的笑來,不知為何,眼下他竟是對這位三皇子殿下越看越順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