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哥，你還在外面嗎？】

    【小乖：我在家里，看你人不在，王叔說你出去應酬了?！?/br>
    【小乖：少喝點酒，我在家等你。】

    發(fā)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沈駱洲沒有回復。

    沈舟然站在空蕩蕩的房子里，對面就是落地窗的景色，往日他最喜歡盤腿坐在那里看風景發(fā)呆。沈駱洲怕他著涼，特意定制了羊毛地毯，沿著落地窗鋪了一層，坐上去又暖又軟。

    但他現(xiàn)在沒有看風景的心思，坐在沙發(fā)上抱著抱枕。

    往日在沈家那個大別墅里，各人有各人的生活。爸爸喜歡釣魚打太極拳，mama愛看書養(yǎng)花烘焙逛街，大哥除了工作外會去跑步騎馬，打大富翁，做船模買船模。

    他們親密地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卻又保持著一定距離，給自己留了獨處的空間。

    但無論什么時候，家里總有人，沈舟然總能說上話。

    但現(xiàn)在，這棟房子里只有他跟大哥兩個人。

    兩個人除了上班上學，每分每秒都待在一起，做什么都會下意識帶上另一個人。

    所以當突然少了一個人時，沈舟然會無所適從。

    他靜靜坐在那里，看著天花板發(fā)呆。

    窗外從萬家燈火，到燈光次第熄滅，喧鬧了一整天的城市徹底靜下來，過夜生活的人們也疲倦睡去。

    只有這里的燈光亮著。

    后半夜三點，終于響起了指紋解鎖聲。

    門“咔噠”一聲開了。

    沈駱洲進門后第一反應是開燈，卻發(fā)現(xiàn)沙發(fā)旁的落地燈正亮著柔柔的燈，溫柔的橘黃色光暈籠罩著一個在沙發(fā)上沉沉睡去的少年。

    他揉了揉眉心讓自己清醒一點，走過去看。

    沈舟然正側身蜷縮在沙發(fā)上，身上蓋著薄毯，頭枕著靠枕沉沉睡去，懷里還緊緊抱著一個，其余抱枕被他睡夢中踢到了地上。他呼吸平穩(wěn)悠長，連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沈駱洲沉默地將地上的抱枕撿起來，拍了拍放到另一張空置的沙發(fā)上，輕聲喚他：“小乖？小乖？醒醒，別在這里睡。”

    睡夢中，沈舟然隱約聞到了熟悉的木質香，只是后調沒有佛手柑微苦微涼的氣息，而被酒味掩蓋。他不舒服地蹙起眉，聽到有人喊他，無意識呢喃幾聲，睜開惺忪睡眼，茫然看著近在咫尺的人。

    “大哥?！彼鹕?，薄毯順勢滑下，清冷的嗓音帶著尚未睡醒的沙啞慵懶?！澳慊貋砹恕！彼f。

    沈駱洲說：“不是讓司機送你回別墅嗎？怎么不回去？”

    “不想回，想在這里等你，”沈舟然慢慢搖頭，眼神逐漸清醒，仰頭看著他，“司機說你今晚會喝很多很多的酒，你有喝很多嗎？胃里難受嗎？”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滿心滿眼全是心疼，擔憂地等一個回答。一順不順看著沈駱洲。

    沈駱洲的心一下子柔軟下來，他抬手想摸摸弟弟的腦袋，但喝了酒動作有些不受控制，手落在了他的耳朵上。于是沈駱洲順勢捏捏他的耳尖：“沒有喝很多，但確實有些不舒服，休息會就好了。小乖快去睡覺吧?！?/br>
    他被酒精熏染的嗓子格外低沉磁性，尾音上揚，在夜晚中有別樣的溫柔。

    耳朵是沈舟然的敏感點，沈駱洲之前從不捏他耳朵。

    沈駱洲喝了酒后體溫格外高，熱燙的指貼上他微涼的耳垂，肌膚相觸。那一瞬間，過電的感覺從兩人相處的位置猛然炸開，電流竄過脊背，帶起一陣酥麻顫栗，沈舟然顫了顫身子，耳尖通紅，一直蔓延到脖頸。

    還好夜色太深，還好沈駱洲不似平日敏銳，沒有發(fā)現(xiàn)。

    他競有點不敢看沈駱洲的表情，垂下眼飛快說了句“我去給你泡杯濃茶”跑向廚房，差點被垂到地上的薄毯絆一跤。

    “小心。”沈駱洲還來不及扶他，他已經踉踉蹌蹌汲上拖鞋跑遠了。

    沈駱洲不明所以，但身體的不適讓他沒法考慮那么多，在沙發(fā)上坐下，手肘撐在膝蓋上，臉深深埋進掌心。

    胃部在灼燒，想吐卻吐不出來。灌了一晚上酒，卻沒吃幾口飯。

    今晚確實喝多了。沈駱洲暗道。

    家里沒有解酒藥，沈舟然燒好水泡了杯釅茶端過去，看到他哥坐在沙發(fā)上，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往日沈駱洲喝醉后受盡折騰的模樣不期然在腦中劃過，他放下茶杯，輕輕喊他：“哥？你怎么樣？你要是不舒服，我們就去醫(yī)院?！?/br>
    沈駱洲頭很痛，他揉了揉太陽xue，伸出食指抵住沈舟然的唇：“噓。我沒事，你坐下?！?/br>
    柔軟唇rou因用力微微下陷，那股很淡的木質香更濃了，幾乎就縈繞在鼻端。

    沈駱洲從未對他做過這么親密的舉動，親密到……親密到……

    沈舟然大腦一片空白，想不出形容詞，順著沈駱洲的話坐在他旁邊，細碎的額發(fā)垂下，遮住他眉間的無措，輕輕喚了聲：“哥……”

    語調軟軟的，聲線卻并不平穩(wěn)。宛如一只怯生生的蝸牛試探出觸角，在觸碰到未知生物時有種天然的恐懼，卻因依賴而沒有瑟縮回去。

    沈駱洲聽出了他的害怕，以為是很少見自己喝醉的模樣，難以接受。好吧，一個醉漢確實不討人喜歡，他心底哂笑，抬眼端起那杯茶喝了幾口，苦澀的茶香刺激味蕾，讓他清醒很多，勸道：“去睡吧，別熬夜了。當心明天心臟不舒服?！?/br>
    沈舟然一缺覺或者疲勞過度，就容易心悸。一開始家人以為是心臟有問題，很是緊張了一段時間。知道沒事后也不放心，從不讓沈舟然熬夜。

    沈駱洲說完那句話，將茶一飲未盡，而后闔上眼，靠在沙發(fā)上掐著鼻梁，試圖緩解不適。

    而后，一雙微涼的手撫上他的太陽xue，帶了點力度慢慢揉著。

    沈駱洲抓住他的手，睜眼看他，無聲詢問。

    沈舟然抿唇，躲開他的目光輕聲說：“我有學過按摩手法，我給你按一下，會好受一點?！?/br>
    沈駱洲看他是鐵了心不睡覺了，唇間溢出很低的嘆息，松了手。

    看他是默認了，沈舟然進而說：“那你躺下，我好用力。”

    沈駱洲在他的指揮下調整了姿勢，頭枕在沈舟然的大腿上，輕闔雙目，蹙眉休息。

    沈舟然的按摩手法略顯生疏，但找的xue位是對的，力道適中，后來他漸漸找到了竅門，越發(fā)嫻熟。

    沈駱洲喝醉了沒有平時敏銳，不然他一定會問一句，什么時候學的按摩。但他現(xiàn)在很疲倦，結束了一天的勞累后，在安靜溫馨的夜晚逐漸有了睡意。

    聽著他越發(fā)綿長的呼吸聲，沈舟然知道他是睡著了。手指尖穿過他的發(fā)絲，輕輕揉開沈駱洲微蹙的眉峰，低語：“大哥不要皺眉了。要是覺得累，以后有什么事也跟我說，好不好？”

    他可能沒有能力給出解決方案，但兩個人承擔一份苦惱，沈駱洲身上的苦惱就少了一半。

    沈舟然收回手，卻沒有繼續(xù)按摩，而是不知為何，輕輕按住唇瓣。

    那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不屬于自己、過于炙熱的溫度。

    第52章

    沈駱洲第二天是在沙發(fā)上醒來的。

    沈舟然沒有力氣拖他回臥室, 看他眉眼間深深堆積的倦意又不忍心喊醒他。只是在沙發(fā)睡恐怕會冷，他翻出一床厚被子幫沈駱洲蓋好。

    沈駱洲于是被熱醒了。

    他哭笑不得地掀開厚厚的羽絨被，心想小乖可能是忘了家里恒溫恒濕, 他也不怕冷，用不著裹這么厚。

    他從桌子上拿起手機，指紋解鎖看了下消息。

    秘書請假了, 昨天他們兩個都喝得不少，沈駱洲給他發(fā)了個紅包, 然后看鄧磊的消息。

    鄧磊一早就知道他今天不可能來上班，一上午發(fā)了不少消息過來, 總體而言沒有大事，只是有幾份文件需要他看完蓋章。

    【沈總, 我給您傳電子版?！?/br>
    沈駱洲還殘留著宿醉的頭疼, 現(xiàn)在根本不想看什么文件報告一類的東西，拒絕了他：“放我辦公室，明天我再看。我下午也不去了, 有什么事發(fā)消息聯(lián)系我吧。”

    鄧磊看著沈總任性的回復，無奈應下。

    沈舟然穿著拖鞋啪嗒啪嗒出來倒水時, 看到已經坐起來的沈駱洲。

    沈駱洲也看到了他，跟往常一樣打招呼：“早。有我的飯嗎？”

    而沈舟然遲疑了幾秒，才走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發(fā)現(xiàn)不似昨晚那樣燙才放心：“不早了大哥, 一會阿姨都要過來做午餐了。你現(xiàn)在餓了么？我有買早點，給你去拿?！?/br>
    “算了, 幫我拿點水果吧, 現(xiàn)在吃不下別的, ”沈駱洲握住他的手拉下，有點好笑，“我又沒生病，你摸我額頭干什么?！?/br>
    “你昨天體溫好高。”沈舟然跟他說。

    沈駱洲“嗯”了聲：“喝醉了都這樣。我昨晚沒嚇到你吧？”

    他喝醉后記憶并不連貫，一卡一卡的，像網絡不良卡成ppt的a|vi。

    沈舟然想說什么，但最后還是沒說，搖搖頭：“沒有。我去拿水果。”

    冰箱里有葡萄，還有蘋果和獼猴桃。他每樣都洗了點，想到之前沈駱洲喂給他吃的獼猴桃都是切成塊的，他去網上搜了搜怎么切，學著開始cao作。

    沈舟然動作生疏，獼猴桃汁流了一案板，果rou卻沒取出來多少。好不容易弄出來的那些大大小小形狀不一，跟狗啃似的。

    他很沮喪地看著自己的作品。

    好像真的被養(yǎng)成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少爺了，明明大哥才是沈家的孩子，他一個養(yǎng)子，哦，不對，現(xiàn)在不是了，遷出戶口的同時斷了他們的領養(yǎng)關系。

    ——總之，自己卻比沈駱洲都嬌貴。

    廚房門口傳來低低的笑聲。

    沈舟然回頭，撞進一雙帶笑黑眸中。

    “哥？”他不著痕跡側側身，擋住身后的案板，“你怎么進來了？”

    “看你這么長時間端不出一盤水果，我就知道肯定有問題，”沈駱洲走向他，“擋什么，我都看到了。讓我欣賞下青年畫家用時十分鐘完成的杰作?！?/br>
    沈舟然被調侃的臉上浮起紅暈，卻又不善言辭不知道該怎么反駁，低低喊他：“哥……”

    拉長的尾音表達自己的不滿。

    沈駱洲假裝聽不到他暗戳戳的控訴，甚至拿出手機連拍了好幾張全方位無死角的照片，嘴角的笑就沒停下過：“你這是在切獼猴桃？我得發(fā)到家庭群里讓爸媽看看?！?/br>
    丟人丟到爸媽面前，沈舟然自然是不愿意的，去搶沈駱洲的手機：“不行，不能發(fā)！”

    沈駱洲比他高了一頭，手長腳長，看他來搶，直接把手機高高舉起來，另一只手壓住他的腦袋，尾音上揚，聲音笑得發(fā)顫：“搶我的手機？你拿得到嗎？”

    沈舟然氣得很少有氣色的臉都紅潤了，扯住沈駱洲壓他的手用力一跳。

    沈駱洲怕他摔倒，趕緊伸手扶住他的后腰，一不留神手機就被奪走了。而沈舟然確實如他所料，重心不穩(wěn)栽倒在他懷里，腦袋磕到了他的下巴。

    沈駱洲暗暗吸了口涼氣，垂眸看他：“有沒有扭到腳？”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得很近，沈舟然抬頭看他，撇了下嘴，當著他的面點開手機相冊，把剛才拍的照片全部刪掉。

    沈駱洲不搶了，好整以暇看著他cao作，目光上移，落在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上，看到一根掉下來黏在眼尾的睫毛，吹了口氣。

    他的鼻息本就近在咫尺，一吹氣，熱流徐徐拂上眼尾，白玉耳尖瞬間紅了，一片guntang。沈舟然抬手摸了下眼睛，抬眸驚疑不定看他：“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