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互演手冊 第55節(jié)
她避重就輕得嫻熟,寧珣也沒再問她。 她上次去見沈澈那日,他便想明白了,她若不說,他也不會再問。 她不想說的時候,從她嘴里問也問不出真話,又何必。 雨聲擾得他心煩,他一手托著攀在身上的人,一手無意識地撫過劍鞘。 入手的冰涼并未壓下多少躁意,劍上隱隱的煞氣引著他拔劍出鞘。 在他手撫上劍柄的那一刻,突然聽見她小聲說了句什么。 “但極偶爾的時候,也會想求這一場雨?!?/br> 雨勢漸大,澆滅其他聲響,涼亭這一小方地界便似與天地分隔開。 銜池抬眼,醉意熏熏:“譬如這一刻,它在留你,和我多待一會兒?!?/br> 她確實盼過一場,祈求神佛,能借她一場大雨。 在東宮大火的那天。 寧珣握在劍柄上的手慢慢松開,下一刻卻猛地扣住她后頸,將她往上一托,吻了下去。 他吻得很重,又深,似是在宣泄什么,銜池卻沒躲,任他攻城略地,對他予取予求。 水聲交纏,檐下墜雨成線。 良久,銜池癱軟在他懷里,困倦之下懶懶抬手,被他捉過去,微側(cè)過頭,輕輕落在她手腕一吻。 有些發(fā)癢。她往回縮了縮,又鍥而不舍伸手去描摹他的眉眼。 她在煙塵繚繞的火光中未曾看清的眉眼。 寧珣微微低頭,方便她抬手去夠。 銜池的手卻頓了頓。 他的動作讓她鬼使神差般想起護國寺初見那回——她作勢要去摘他的面具,他攔都沒攔,反而低下頭,方便她揭開。 銜池不由得微微有些出神——那時候若是她揭了,會怎么樣? 她醉透了的腦子只管得住嘴,一不留神,指尖撫在他眉骨,拇指自鼻梁向上,做了一個揭下的動作。 很細微的一下,幾乎是立刻她便意識到不好,強裝鎮(zhèn)定收手。 但寧珣望著她的目光已然變了。他眼神中的銳意不加隱藏,攥住了她手腕,“想到什么了?” 方才還溫存旖旎的氣氛蕩然無存。 銜池搖頭,興許是酒壯人膽,也興許是她還昏沉著,竟沒覺得怕,甚至往他懷里深處拱了一下,聽著他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人?” 久久等不到她回應,寧珣掰過她頭,才發(fā)現(xiàn)她竟就這么睡了過去。 是心大,還是對他心大? 寧珣捏著她下巴左右看了看。 至少七成,她已經(jīng)猜出來護國寺那人是他。 但她還沒告訴沈澈——他藏了這么久,若是沈澈知曉,必然會立刻采取行動。 她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初遇時她還不曾見過“太子”,那便只能是在入東宮后。 又是為什么沒告訴沈澈? 是沒來得及,還是給自己留了一手? 她睡熟了,身子往下墜,寧珣將她往上一勒,被她嫻熟纏住腰身。 她環(huán)得很自然,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似乎能全然將自己交付給對方。 寧珣頓了頓。 萬中之一的可能,興許,是因為他? 雨勢弱下去,一道黑影悄然出現(xiàn)在涼亭外。 “殿下。” 寧珣抬眼,“拿把傘來。” 青衡卻沒動,咬了咬牙,雙膝跪下,在雨幕中抬頭:“殿下,此女不可留?!?/br> 她留在東宮確實對殿下有利,早一步知道二皇子的意圖,便能將計就計。 可就算沒有她,這些年殿下也幾乎算無遺策。何況總不能一直如此被動。 她留在殿下身邊,若擾亂殿下心緒,才是得不償失。 “她既然已經(jīng)認出了殿下,留著遲早是個禍患,不如趁她還未來得及透露出去……” 寧珣冷冷看過去,“青衡?!?/br> 他猛地噤聲,片刻后卻是一叩首,額頭緊緊貼在地上:“屬下僭越。但殿下若是真對她有心思,不妨給個名分,借機直接幸了她。有了名分,她與……旁人也便斷了可能。再稍加挑撥,讓二皇子疑她,不敢再用她,如此也算兩全……” “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青衡重重叩首,“屬下罪該萬死?!?/br> 他本不該在今夜提此事,但他怕過了今夜,再沒有這樣恰好的機會。 “孤在你心里,便是如此輕重不分?” 他猶豫半天:“可她既然不能為殿下所用……” 寧珣定定看著他,末了嘆了口氣,打斷道:“不能為孤所用,便殺了,那這天下多少人不能為孤所用,你便殺盡天下人?” “屬下不敢?!?/br> “能不能用,不是她說了算,也不是寧禛說了算。要用她,孤有千種法子。她能看見什么,能傳出去什么,即便是傳出去了不該傳的,如何引寧禛入局讓他作繭自縛,如何借機挑撥,皆是瞬息萬變。不到最后一刻,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想明白這些,再去想人該不該殺?!?/br> 青衡頓悟,默了良久,重重一叩首:“屬下明白了。” 能耐下性子同他分析這么多,殿下今日心緒似乎比往常這一日要寧靜得多。 “起來,自己下去領罰。” 直到青衡身影消失,他才松開捂住銜池耳朵的手。 她睡得仍熟,對方才的一切毫無所覺。 恰逢雨停,寧珣喟嘆一聲,將她抱起,走進夜色。 作者有話說: 有的男人表面上:能不能用她,怎么用她。 實際:(捂住老婆耳朵)老婆不能聽這些!打擾老婆睡覺! 今天有點短小了,給大家磕一個() 第48章 ◎他也想看看,她這回要怎么選。◎ 他抱著她走得很穩(wěn), 許是剛下過雨的風里攜了涼意,行至半途,銜池漸漸醒了過來。 小睡了這一會兒, 神智便清醒了一些。 她勾著他脖頸,學他平日對她的習慣去捏了一下他后頸,軟綿綿喚了一聲:“殿下?!?/br> 依然是微微上揚的尾音, 藏了鉤子似的。 寧珣低頭, 嗓音略有些喑?。骸靶蚜??” 銜池輕輕晃了兩下腿,“放我下來吧?!?/br> “下過雨?!?/br> 她反應了一霎, 不解地“嗯?”了一聲。 “路上有積水, 不慎踩上濕了鞋靴,這一路回去會冷?!?/br> 她是不喜雨夜出行, 也確實是因為會濕了鞋靴——但也只是不喜而已,倒也沒有一步也不能走這么嬌貴。 不過他怎么會知道? 銜池后知后覺意識到一絲不對勁——她方才都做什么了? 先是撞見蟬衣在燒紙, 而后便同寧珣去了小涼亭,喝了一盞酒,他給她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她還記得, 可再往后呢? 她不知道他備下的酒烈性至此, 以為只一盞,不會誤事。 往后她一滴也不沾了! 她懊惱得明顯,寧珣腳步緩下來,不動聲色問她:“想起自己方才說過什么了?” 銜池緊張了一霎,他的外袍被她愈揪愈皺,底氣不足問:“我……說過什么?” “既然沒記起來,沮喪什么?” 她眼也沒眨, 對答如流:“本想著如果不能寬慰殿下, 能陪在殿下身邊也會好些, 我卻先把自己灌醉了,自然懊惱?!?/br> 油嘴滑舌。 顯然是把自己剛剛都暴露了什么忘得徹底。 寧珣輕笑了一聲,意味深長:“你說,你疲累了,所以想把一切都托付給孤,生同衾,死同xue?!?/br> 銜池第一反應便是反駁,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不可能。” 話說完,她像是松下了一口氣,緊抓著他衣袖的手也松下來。 能與他死同xue的,得是他什么人? 她才不會因為醉了,就生出這樣的非分之想……吧? 上輩子直到最后,寧珣都未曾有過一妻半妾。何況,他也不過還剩下三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