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揚手，司嘉才看見他左手拎著的早飯，“你去買的？”

    是春松路上那家挺有名的紙皮燒麥，只做早點，想吃還得排隊。

    “嗯，順路。”他回。

    司嘉沒再說話，任由他伸手拎起她的書包，兩人一前一后地學(xué)校走。

    -

    兩人關(guān)系雖然沒擺上明面地變，陳遲頌只把司嘉送到班級門口，在離開前順手撫了下她的額頭，司嘉覺得癢，嫌棄地別開腦袋。

    多的親昵是一點也沒有。

    但架不住陳遲頌這人受關(guān)注度高，換頭像官宣的事經(jīng)過一夜發(fā)酵，早在學(xué)校里傳開了。

    一時間女生妒，男生服。

    因為視角截然相反，女生眼里只能看到司嘉借補課名義成功勾搭上陳遲頌，有人夸她好手段，有人替葛問蕊惋惜，陰陽怪氣地說誰讓她成績太好，沒機會找陳遲頌補課。

    下午體育課也不出所料地遇上葛問蕊，她瞪過來的眼神因為流言烈得很，夾著明顯的怨和恨，但司嘉懶得搭理。

    而在高三那圈男生所見所聞里，卻更偏向是陳遲頌撬了梁京淮的墻角，因為從七班事件開始，都是男生，他們旁觀者清，陳遲頌看向司嘉的眼神實在算不上清白，盡管那時候梁京淮還沒出國，司嘉和他的關(guān)系也還沒斷，但差不多就是那種感覺了，沒跑了。

    但更多的是他們無從知曉的細(xì)節(jié)，不知道陳遲頌是在哪個時候開始的，用了多久把司嘉泡到手的，是在梁京淮出國前，還是……

    想到這，辛凱康猛地一激靈，扭頭看向斜后方的陳遲頌，陳遲頌則意有所感地抬額，掃過來一眼，上課時間，他無聲地笑，用口型問他干什么。

    辛凱康說不出話。

    就好像是他們先入為主地默認(rèn)了，司嘉和梁京淮由于出國掰了分了，但事實上當(dāng)事人對此只字未提，但又如果沒分，那她和陳遲頌。

    可轉(zhuǎn)念又把后者否定，畢竟微信頭像跟朋友圈不一樣，無法屏蔽，要想玩這么刺激的暗度陳倉，除非陳遲頌把梁京淮刪了，這種可能更是為零，因為前兩天他還見證了兩人在朋友圈里的互動。

    起因是梁京淮發(fā)了一張國外街頭的商店櫥窗，雪下著，滿眼的圣誕氣息，陳遲頌在底下評論問他那兒有沒有原裝godvia，梁京淮說有，陳遲頌就讓他買幾盒抹茶味的寄回來，錢和運費都他出，梁京淮問他口味變了么，他不愛吃甜的大家心知肚明，而陳遲頌當(dāng)時就回了三個字，她喜歡。

    她，女字旁的。

    所以喜歡吃抹茶巧克力的人不是陳遲頌。

    是司嘉。

    把這些事想通的時候，整個人沒控制住激動地踢了下桌角，發(fā)出一聲巨響，嘴里脫口而出一句我靠。

    緊接著講臺上的數(shù)學(xué)老師直接一個粉筆頭扔過來，“辛凱康你抽什么瘋？站到后面去聽課！”

    陳遲頌靠著椅背在看戲，辛凱康聞言往教室后面走，路過他時，低聲說了句“哥們牛逼?！?/br>
    熬到下課，辛凱康剛想和陳遲頌聊聊，結(jié)果后門被人敲了兩下，他回頭，就看到司嘉環(huán)臂靠在門口，朝陳遲頌勾了勾食指。

    再轉(zhuǎn)眼，座位上哪里還有半個人影。

    辛凱康：“……”

    司嘉等陳遲頌出來的那半分鐘，還有一班同學(xué)進出，后門男生居多，看見她，都笑嘻嘻地打招呼，司嘉也笑著抬手回應(yīng)，只是手還沒來得及放下，余光就看見李亞雯拉著葛問蕊從走廊往回走。

    見狀她識趣地往后退了點，想把門口的位置給她們讓出來，但猝不及防的下一秒，手腕被拉了下，她直接被陳遲頌拉進一班教室。

    動靜不小，惹來教室后排男生相視一笑，隱晦的起哄，司嘉第一次覺得不好意思，問陳遲頌干嘛。

    他氣定神閑地笑，“站著說話多累，你坐著?！?/br>
    與此同時葛問蕊她們已經(jīng)從后門走進來，看到坐在陳遲頌座位上的司嘉時，愣住。

    司嘉也注意到了那兩道如炬的目光，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似的，那點不好意思因此被瞬間捻滅，她抬手朝陳遲頌招了招，示意他湊近點。

    陳遲頌照做，俯身到她身邊。

    而這一切的畫面落在葛問蕊眼里，就像司嘉在吻他側(cè)臉，指尖一下掐進掌心，刺痛傳遍全身，她別過臉，掙開李亞雯挽著她的胳膊，一路出教室，走到樓梯口不小心撞到一個人時才被迫停下來。

    那人扶了她一把，問她沒事吧。

    葛問蕊偏頭，入目一張玩世不恭的臉，很生，左眉斷了一截，氣質(zhì)也根本不像是附中學(xué)子，她警惕地皺眉，往后退一步，搖頭說沒事。

    說完想走，又被那人叫住，“同學(xué)?！?/br>
    “能請問一下，高三（2）班在哪邊嗎？你們學(xué)校教室安排還挺繞的?！?/br>
    腳步因為這一句被拖住，葛問蕊狐疑地側(cè)過頭，“你要干嘛？”

    “我找個人?！鳖D了頓，那男生笑：“或者我問問你，認(rèn)識司嘉嗎？”

    -

    司嘉從一班出來的時候，剛好預(yù)備鈴響，她折身就要回二班，卻倏地被拐角走來的葛問蕊叫住。

    “司嘉。”

    很平靜的一聲，好像和她形如陌人，沒有愛恨情仇，司嘉聞聲看過去，卻在下一秒，緊接著看到跟在葛問蕊身后，緩緩出現(xiàn)的一個人。

    雙手插著兜，笑得漫不經(jīng)心，目光從看見她那刻就沒移開過。

    司嘉微怔，眉頭皺起來的剎那葛問蕊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撂下一句你朋友找你有事，就徑直回班，留下李今朝慢悠悠地踱到她面前。

    “好久不見啊?！彼Φ?。

    司嘉終于回過神，懶得去計較這個時間點他來附中的意圖，只說：“不好意思，我要上課了?！?/br>
    李今朝卻伸出一條腿攔住她的去路，“我今天來找你就幾句話，說完就走，你看是現(xiàn)在聽，還是我在這兒等你一節(jié)課?！?/br>
    司嘉抬頭看他，他仍笑著，一副“老子有的是時間陪你耗”的嘴臉，就這么僵持到上課鈴響起，司嘉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往走廊另一頭走。

    李今朝見狀挑眉笑了笑，不緊不慢地抬腳跟了上去。

    走廊盡頭是塊平臺，沒有遮擋物，四面八方的風(fēng)吹過，吹得司嘉發(fā)絲飛揚，李今朝讓她換個地方，“站這兒你不冷？”

    司嘉讓他別廢話，“有事說事。”

    李今朝似乎習(xí)慣了她的沒好臉色，又似乎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闊別，成長了，情緒不再掛臉，聳肩笑起來顯得格外游刃有余，問她為什么刪他微信。

    “我以為話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

    “是么，”李今朝打量著眼前的司嘉，而后散漫的神態(tài)收了點，眉眼認(rèn)真：“那我不追你了，交個朋友吧，戀人做不成，朋友總能做吧？”

    司嘉聞言皺眉，看他，滿眼的懷疑，像在思考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李今朝對此照單全收，從右邊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上面印著他微信的二維碼，往她懷里一塞，什么意思昭然若揭，然后淡笑道：“而且孟阿姨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希望我們倆成為朋友。”

    這一句成功讓司嘉眉頭皺更深：“……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撂完這四個字，李今朝還真如他所言的，說幾句就走，功成身退地走，手高舉過頭頂朝她揮了揮。

    而那天是司嘉時隔一個月的洗心革面后，再次因為曠課被請進辦公室，卻沒想到那時陳遲頌也在，他正幫物理老師改著卷子，吊兒郎當(dāng)?shù)囊粋€人，坐在教師辦公桌前，邊批邊轉(zhuǎn)筆，渾身散發(fā)著好學(xué)生的光芒。

    聽見她推門進來的動靜，抬頭，和她對上一眼。

    是她先收視線，徑直朝班主任走，那會兒陽光從玻璃窗透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涇渭分明的陰影，隔開兩人。

    陳遲頌再次朝她看，是在聽到二班班主任質(zhì)問司嘉上午第三節(jié) 課去哪了，他手上的動作停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她。

    司嘉垂著眼睫，輕聲答：“醫(yī)務(wù)室?！?/br>
    班主任一肚子的說教都準(zhǔn)備好了，卻被她這三個字噎住，半晌后才接著問：“身體不舒服？”

    “嗯。”

    “那你應(yīng)該提前請假?！?/br>
    “忘記了。”

    班主任又頓了頓，“下不為例?！?/br>
    “嗯?！?/br>
    走出辦公室，迎面又是一陣寒風(fēng)，冷得刺骨，卻在兩秒后被追出來的陳遲頌拉住手腕，那塊皮膚一點點被捂熱，但在轉(zhuǎn)瞬想到這還是教師辦公樓，掙了兩下沒掙開，司嘉只能無奈地偏頭叫他放手，“你想被教導(dǎo)主任看到嗎？”

    “又不是沒念過檢討?！彼f得輕描淡寫，然后在空無一人的走廊，改為抱著她，問她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醫(yī)院？”

    司嘉推不開他，只能順從地用額頭抵住他的肩膀，悶著聲音說道：“沒事，可能就是衣服穿得少了，著涼了?！?/br>
    “真的么？”

    “嗯，真的?！?/br>
    說完她見陳遲頌要脫自己的外套給她，連忙按住他的手，“不要……”

    陳遲頌卻充耳不聞，把外套披到她肩上后，自己就穿著一件衛(wèi)衣站在風(fēng)里，“你生病疼的是我。”

    然后他抬眼看著她，“我心疼?！?/br>
    第36章 霓虹

    ◎越吻越深?！?/br>
    那天晚自習(xí)放學(xué), 陳遲頌照舊把司嘉送回家，沿路經(jīng)過一家藥店，他進去買了點東西, 到樓底, 司嘉把外套還給他。

    他想親她, 被司嘉躲開，“我可能會感冒?！?/br>
    兩人以額頭相抵的方式對視著，呼吸交錯, 陳遲頌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說我不怕，然后直接抬起她的下巴, 親上去, 足足占了她五分鐘的便宜，從激烈到溫柔, 把她親得暈乎乎的，心口發(fā)軟, 手也被他十指緊扣著，聽他在耳邊說明天見。

    上樓后才有種孤身一人的落差感，嘆口氣，洗完一個熱水澡, 司嘉沒急著回房間，她坐在客廳沙發(fā)上，大燈關(guān)了, 只留轉(zhuǎn)角那盞落地?zé)?。昏黃光線下, 她出神地看著茶幾上那盒陳遲頌非要買給她的感冒靈, 過半晌, 起身從抽屜里拿出抽了一半的煙盒。

    抖一根點燃, 在那片煙霧升騰里思索著上午李今朝說的話，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拿起手機，指尖從通訊錄滑過，找到孟懷菁的電話。

    撥過去不到兩秒就“咔嗒”一聲被接通，她輕聲開口：“媽?！?/br>
    那頭下意識答應(yīng)的聲音帶著倦啞，但在反應(yīng)過來是她后，又明顯換了種狀態(tài)，笑著問她這么晚怎么了。

    司嘉沒答，只問：“我有沒有打擾你？”

    “沒，你剛下晚自習(xí)是吧？”

    “嗯?！彼炯螌⑹直鄞钤谇鸬挠彝壬希搁g夾著煙，無聲地?zé)?，一抹猩紅明滅，她又問：“媽，之前是不是你拿了我手機加的李今朝微信？”

    那頭明顯一頓，幾秒的沉默后，孟懷菁笑了笑說：“你問這事啊，是他問我要你微信，說有學(xué)習(xí)上的事想請教你，正好那天你去洗澡，他發(fā)過來好友申請，我就自作主張通過了，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嗎？”

    司嘉聽完想笑：“你怎么會覺得我能幫到他學(xué)習(xí)上的事？”

    “我女兒這么聰明，怎么不能？”

    司嘉短促地笑一聲，撣了撣煙灰，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