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無情道小師弟倒追了 第1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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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惹出了這么大一樁事,當(dāng)徒弟的豈能撇干凈?見她走進來,眾人當(dāng)即怒不可遏,鐘懿盛更是沒忍住脾氣,甩手一張符迎面打過來。 宋小河動作極快,在剎那間就抽出了木劍,利落揮劍,一下就將符箓斬為兩半。 她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哭泣之外的表情。 許是由于憤怒和恨意的加持,宋小河的眉眼充滿殺意,一股從前不曾有過的凌厲在她身上出現(xiàn)。 “你膽敢有臉來我們面前!” 鐘昌薪指著她叫道:“是不是梁檀叫你來的?!” 大殿內(nèi)安靜下來,沒人再議論,皆看著宋小河。 事情到了這般地步,大部分人心里也都清楚。 這地上的陣法不破,頭頂?shù)慕Y(jié)界不除,他們就是菜板上的魚rou,梁檀提著的刀,隨時都會落下。 且宋小河是梁檀的弟子,一個晚輩都能輕松將鐘氏家主的攻擊化解,眾人又如何能不明白宋小河的靈力并沒有被抽取,哪敢輕易招惹她? 只見她持著劍上前,無視了鐘昌薪的問話,朗聲道:“我要鐘慕魚活過來?!?/br> “少胡說八道,死人如何復(fù)生?”鐘昌薪喝道。 沈溪山對大呼小叫的鐘昌薪感覺到厭煩,他往殿中看了一眼,見左曄不在其中,便連聲招呼都不打,猛然召劍而出。 只聽劍氣鳴響,長劍裹著金光如離弦之箭疾速飛出,穿過大殿,朝鐘昌薪刺去。 鐘昌薪哪想到他突然出手,嚇了個半死,趕忙調(diào)動靈力來防御,卻忘記了腳下的陣法仍舊在運作,催動靈力的瞬間,陣法就開始附著在他周身,如螞蟥一般吸食他的靈力。 一瞬間,恐懼和靈力的抽離讓鐘昌薪渾身癱軟,整個人摔倒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由于年紀大了,這一摔可不得了,劇烈的疼痛傳來,鐘昌薪一時間動彈不得,發(fā)出慘嚎。 而沈溪山的長劍卻并未落在鐘昌薪身上,只聽眾人一聲驚呼,那金劍就直直釘入鐘懿盛的頭上幾寸之處,其后一道淡金色的光芒猛地自空中拉起,形成一道結(jié)界。 殿中的人皆被結(jié)界隔開,中間敞開一條路,沈溪山道:“不必理會他們?!?/br> 由于殿中沒有仙盟之人,于是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沈溪山連裝都不裝了。 可即便是傳聞中尊師重道,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變成了冷漠桀驁,肆意妄為的渾小子,誰也無法在這時候指摘沈溪山一句。 畢竟沈溪山那響亮的名聲,靠的從來不是什么美好高潔的品格,單憑他敢將劍釘在鐘氏家主的頭上這一舉動,就足以讓許多人默默閉上嘴。 宋小河持著木劍上前,走在金光籠罩的路中。 結(jié)界將眾人隔離,盡頭處便是裝著鐘慕魚的冰棺,她緩步靠近,站在棺材的邊上往下看,就見鐘慕魚躺在其中,仍舊是臉色慘白的模樣,除卻脖子上的血痕之外,其他概沒有一絲傷處。 宋小河轉(zhuǎn)頭看向沈溪山,“勞煩沈獵師?!?/br> 沈溪山低低應(yīng)了一聲,抬手將釘在鐘懿盛頭上的劍召回。 一瞬間,紛雜的身影如潮水般涌了進來。鐘氏族人在瞬間暴起,八大長老同時起身,紛紛出言呵斥沈溪山。 鐘昌薪被人扶著從地上爬起來之后倒是老實不少,而鐘懿盛由于年紀過于大了,靈力被抽取大半后,他的疲老不僅是外貌上,更是從身體各處體現(xiàn),連發(fā)怒的表情都顯得極其無力。 但是喊歸喊,斥歸斥,誰也不敢輕易將靈力釋放出來。 于是也就只能眼睜睜看著沈溪山一劍刺入冰棺的結(jié)界之中,將整個結(jié)界震得布滿裂紋,隨后只聽瓷器破碎一般的聲音響起,冰棺上的結(jié)界徹底碎裂。 便是在這個瞬間,鐘慕魚猛地喘了一口氣,心口起伏著,臉色迅速恢復(fù)紅潤,脖子上的傷口也驟然消失,除了干涸的血跡還在,其他都像是從未有過。 宋小河站在冰棺前,喚了一聲,“師娘?!?/br> 鐘慕魚像是聽到了這聲喚,一下子睜開了雙眼。 她先是迷茫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再是看到宋小河。 她猛地坐起身,轉(zhuǎn)頭一看,瞧見了自己的父親和祖父,以及鐘氏的各個長老,再是其他門派的人,將大殿站得密密麻麻。 梁檀鬧出這么大的事,鐘氏的人在外忙活著破結(jié)界,毀陣法,急得焦頭爛額,早就無人在意擺放在大殿一角的冰棺。 誰也沒想到宋小河會折返,帶著沈溪山將冰棺的結(jié)界給斬碎了。 于是躺在其中的人“死而復(fù)生”,讓大殿的眾人都驚詫不已。 “師娘,我有些話想問你?!彼涡『涌粗?,將她臉上的驚愕盡收眼底,語氣平靜地開口:“關(guān)于我?guī)煾傅摹!?/br> 鐘慕魚無言,緩緩從冰棺中走出來,光是看見父親祖父蒼老的模樣,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梁子敬呢?”鐘慕魚問。 卻聽風(fēng)聲一厲,一股力量抵在鐘慕魚的頸邊。 她轉(zhuǎn)頭,看見那是一把泛著金光的劍,握著劍柄的人是沈溪山。 宋小河眼圈紅紅,根本狠不下心,不敢去質(zhì)問鐘慕魚。 但沈溪山又不在乎這些,這些人的死死活活,與他半點干系都沒有。 他問道:“梁夫人怕不怕死?” 鐘慕魚還算鎮(zhèn)定,從容不迫道:“活到我這把年紀,再貪生又有何意義?” “好?!鄙蛳降溃骸拔抑粏柲闳齻€問題,答完我就一劍送你去黃泉,如何?” 鐘慕魚道:“你問?!?/br> 沈溪山見她這般淡然,忽而勾著唇笑了一下,“哪有這么簡單?” 他指尖一動,夾出一張符箓,一甩就貼在了鐘慕魚的肩上,頃刻間,符箓上的咒文散發(fā)著微微金芒。 鐘慕魚擰眉,“這是何物?” “真言符?!鄙蛳叫Φ溃骸傲悍蛉四滞磔呅∪酥模皇乾F(xiàn)在晚輩只想聽到真話?!?/br> 鐘慕魚臉色有了細微的變化,生硬道:“若你不信任我,我答什么都沒用,還請沈獵師自便吧?!?/br> 她說完就要伸手揭符箓,卻被突然出手的宋小河給攔住了。 宋小河看著鐘慕魚,腦中頻頻浮現(xiàn)這些年每次去看師娘時候的畫面,想起自己在她懷中撒嬌,說想要穿漂亮裙子的場景。 宋小河緩聲開口,像以前一樣說:“師娘,小河也想聽真話?!?/br> 鐘慕魚雖與宋小河見面的次數(shù)并不多,但也算是看著宋小河從幾歲的樣子長起來的,每日她提著東西來千陽峰拜訪,臉上總是笑盈盈的。 宋小河喜歡與她親近,喜歡挽著她的手臂親昵地靠在她的肩上,但又顧及她體弱不敢全力靠上來。 她還會將自己喜歡吃的東西藏起來,攢著,等得了師父的應(yīng)允來看她時,再一股腦地拿給她。 這些年,鐘慕魚每次見宋小河,聽著她一聲一聲地喚著師娘,都差點忘記了,她是配不上師娘這個身份的。 鐘慕魚一眨眼,落下兩行清淚。 “鐘慕魚!”鐘昌薪在上頭大喝道:“你糊涂了是不是?事關(guān)鐘氏名聲,你不可胡言亂語?!?/br> 鐘慕魚轉(zhuǎn)頭,看向年邁的父親。 肩上的真言符箓閃著微光,鐘慕魚緩聲說道:“父親,你睜眼看看,如今鐘氏還有幾個天賦上等的弟子?再看看寒天宗又有多少弟子能夠于人界立足?你們還不明白嗎?” 她哭著道:“就是因為你們害死了頌微,才敗光了咱們鐘氏的氣運??!” “胡說!”鐘懿盛一聲大喝,怒極時一口氣喘不上來氣,竟生生氣暈過去。 身旁幾個長老趕忙上前去扶,將暈死過去的鐘懿盛抬走,只余下了鐘昌薪一人。 他對鐘慕魚道:“跟我走!” “且慢!” 觀望到如今,總算有人站出來了,那女子的衣裳印有千機派的宗徽,怒聲道:“鐘氏與寒天宗當(dāng)年究竟聯(lián)手犯下了什么罪事,事到如今你們竟然還想著隱瞞?!梁檀將我們所有人困在這里,且不說他究竟打算干什么,我只知道若是你們再遮遮掩掩,先死的必定是你們鐘家人!” 千機派也是大門派,有她在前面頂著,其他地位略低的門派自然也紛紛出聲附和,對鐘昌薪與寒天宗的弟子好一頓責(zé)罵。 先前不敢開口,是因為各門派都不敢惹鐘氏和寒天宗這種勢力龐大,傳承百年的大族,而今所有人都困在此處抽取靈力,事情的結(jié)果如何誰也不知,哪里還管你什么大門派小門派,于是一股腦地將貨撒在鐘家人與寒天宗的頭上。 而寒天宗的人聰明,老早就躲了起來,只余下鐘家人站在殿中挨罵。 鐘昌薪見狀也怕有人罵著罵著沖上來打他,于是趕忙灰溜溜地逃走了。 大殿中逐漸寂靜下來,先前站出來說話的千機派女長老對宋小河道:“你們繼續(xù),將真相查明,給我們所有人一個交代?!?/br> 宋小河微微頷首,表示謝意,轉(zhuǎn)頭與沈溪山對望一眼。 “我代你問?”沈溪山低聲詢問。 宋小河搖頭,轉(zhuǎn)而對鐘慕魚喚道:“師娘?!?/br> 鐘慕魚掩著淚,“罷了,左右我也是將死之人,煎熬了三十余年,總也該將這事情了結(jié),你想問什么?” 宋小河道:“師伯的死。” 鐘慕魚低著眸,語氣緩慢道:“當(dāng)年梁檀與頌微爭吵過后,一氣之下離開了寒天宗,我聽別人說他是去尋找提升靈力的仙藥了,但究竟去了何方我也并不清楚,頌微下山尋過幾回,后來便開始閉關(guān),許是因為到了飛升之期,他長長幾個月閉門不出?!?/br> “崇慶三十九年,是梁檀離開的第五個年頭,頌微閉關(guān)了整整一年,那是寒天宗從春到冬都是頻頻雷雨天氣,我聽師尊們說,是頌微天劫將至了。我擔(dān)心他渡劫危險,便尋了靈石煉化成護身符,想去送給他,本想著能給他擋一道天雷也是好的,卻不想看到頌微跟著祖父一同出門,由于好奇,我便一路跟隨,跟著他們到了一處偏僻石屋,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我便沒有繼續(xù)往前跟,到了夜間才帶著隱身符悄悄潛進去?!?/br> 鐘慕魚頓了頓,所有人都在看她,等著她道出真相。 宋小河問:“你看見了什么?” 或許她有了一絲后悔,不想再繼續(xù)說,但肩上的真言符卻驅(qū)使著她繼續(xù)道:“我看見了打得奄奄一息,渾身是血的梁檀?!?/br> 宋小河的臉色煞白,聽到這里,她大概能猜出來后面的事了。 果然,就聽鐘慕魚道:“梁檀被抓到了,他結(jié)交魔族,一同下山,這在寒天宗是重罪,按律當(dāng)折骨抽筋,靈力盡散,再不能入道修習(xí),一生殘廢?!?/br> 宋小河扁著嘴,努力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豆大的淚珠一下子滾落。 就聽鐘慕魚聲音輕緩,繼續(xù)吐出殘忍的話,“梁檀被鎖在屋中,看見了我,就求我救他出去,可鎖住他的符箓一重又一重,連頌微也無可奈何,我又如何能救?梁檀又要我去求鐘氏,別逼頌微改名換姓,我答應(yīng)了,他要我傳話給頌微,要他別向鐘氏妥協(xié),專心修煉準備渡劫之事,我也答應(yīng)了?!?/br> “可是我出了石屋之后,去尋頌微,卻告訴他梁檀說自己很痛苦,求他早點向鐘氏妥協(xié),不過是改個名字,有了鐘氏做依靠,日后他便是飛升了,梁檀在人界也能過得舒舒坦坦?!?/br> “我想著,不過是改個姓,沒什么的。”鐘慕魚道:“且他一向?qū)櫮缌禾?,不管梁檀的什么要求都會答?yīng),所以這次肯定也一樣?!?/br> “不曾想到最后頌微都沒有答應(yīng),以一魄做交換,換出了梁檀。他親自將這段記憶從梁檀腦中抽出,封存起來,然后將梁檀送下了山,到底送去何處,我就不知道了,只知沒多久頌微的天劫就來了,少了一魄的他根本無法渡劫,于是死在天雷之下?!?/br> “師伯,魂飛魄散了嗎?” 宋小河問。 “頌微飛升失敗后,鐘氏曾動用族中大量的人手前往他渡劫之地做法招魂,卻連一縷殘魂都沒找到?!辩娔紧~說。 什么都沒找到,就是什么都不剩下。 宋小河嗚嗚地哭起來,想起那個站在竹林中,總是一臉淡然的師伯。 燦陽高照,青竹一節(jié)節(jié)攀高,宛若少年挺直的脊梁,不摧的風(fēng)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