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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無情道小師弟倒追了 第148節(jié)

    “我怕你帶人來抓我?!?/br>
    “我都來找你多少回了,你還不信我?”梁檀不可置信道。

    忽而一陣黑霧在空中卷起,散去的瞬間,一個(gè)少年站在其中現(xiàn)身。

    他身著黑袍,頭發(fā)只有頸間長(zhǎng)短,一半綰在腦后,結(jié)了一條小辮。

    他有一雙藍(lán)色的眼睛,面無表情地說:“凡人陰險(xiǎn)狡詐,不可盡信?!?/br>
    梁檀窩囊地威脅道:“你再說我就走了!”

    宋小河看見他,頓時(shí)露出驚訝的神色。

    原因無他,只因面前這個(gè)也是熟人,正是酆都鬼蜮之中的那個(gè)夢(mèng)魔,后來被蘇暮臨一雷劈成出了原形,被收入戒指中變作靈寵。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師父在三十多年前竟然與這夢(mèng)魔就相識(shí)了。

    “濯雪?!绷禾窗氚c在石座上,半死不活道:“我心中煩悶,你說些話寬慰我。”

    濯雪用那雙藍(lán)眼睛將他看了又看,用淡然的語氣說:“凡人壽命便是活得再長(zhǎng),也不過百余年,能什么煩悶?”

    梁檀斜著眼睛,怒瞪他,“說,你繼續(xù)說,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說出什么難聽的話來?!?/br>
    濯雪就當(dāng)真繼續(xù)說:“像你這種資質(zhì)低下,天生就不是修道的人,煩惱就更無足輕重了,于天道來說,你這種凡人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只螻蟻——”

    “夠了!”梁檀大怒,從懷中掏出了一包東西,往他臉上一砸,“閉上你的嘴!”

    濯雪抬手,輕易接下,打開油紙包開始吃里面的雞rou,評(píng)價(jià)道:“今日的雞rou有些涼了,你路上太慢。”

    “那是因?yàn)槲业男睦锢浔?,所以無法給雞rou保溫。”梁檀有氣無力道。

    濯雪幾下就將雞rou給吃光,突然問道:“你可有想過離開寒天宗?”

    梁檀瞥他一眼,“我哥在這里,你要我去何處?”

    濯雪道:“你跟梁清不同,他是人界孕育千年而生的天材,必定踏上飛升之途,而你不過是資質(zhì)平庸的凡人……”

    梁檀不愛聽這話,打斷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你若想跟上你兄長(zhǎng)的腳步,只能洗筋伐髓,改變你的先天條件。”濯雪道:“我知道有個(gè)地方,那里有能夠讓你改頭換面的仙草,你愿不愿意去?”

    梁檀聽了這話,如何能不心動(dòng),只是下意識(shí)拒絕,“我不能離開我哥?!?/br>
    “若是你兄長(zhǎng)飛升成功,便會(huì)去天界,上三界的一天,等同下三界的一年,你短暫的壽命如何與他相比?他在天界住上半年天,再下凡來看你,你已經(jīng)躺進(jìn)棺材里了?!?/br>
    濯雪語氣平靜地陳述事實(shí),話中不帶絲毫貶低,卻讓梁檀心里一下難受起來。

    梁檀露出慌張的神色,磕磕巴巴問:“我、我不能去、天界住著嗎?”

    “你一個(gè)凡人如何去天界?”濯雪疑惑道:“凡人登天,要經(jīng)過天梯才行,七千年天梯斷了之后,再?zèng)]有一個(gè)凡人能夠上去,你越過天梯上去,必死無疑?!?/br>
    梁檀閉了閉眼,覺得濯雪這張嘴今天過于討厭,沒有一句話是中聽的。

    他道:“我不信?!?/br>
    濯雪說:“不信算了,反正你也活不長(zhǎng),待你兄長(zhǎng)飛升之后,我便去找他做朋友?!?/br>
    梁檀大怒,“我哥最恨魔族,你去找他,他一張符宰了你。”

    濯雪道:“那我就去找你的轉(zhuǎn)世,反正你腦子笨,不管如何轉(zhuǎn)世都一樣,我們會(huì)一直是朋友?!?/br>
    梁檀大罵他惡毒,又罵他的嘴根本不配吃rou,只適合吃屎。

    宋小河站在邊上看了很久,看著師父被氣得面紅耳赤罵人的樣子,嘴角彎了彎,總算笑了。

    笑容雖輕淺,但有了幾分活氣。

    沈溪山心中一松,這才覺察不知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一根弦繃在他的心里。

    濯雪站著,隨便梁檀罵,情緒始終悠然平靜,完全不在意一般。

    待梁檀罵累了,想要休息了,他才說:“有人來過?!?/br>
    宋小河嚇一跳,以為他察覺了自己,連忙往后退了兩步,后背撞上了沈溪山的胸腔。

    他道:“別怕,不是我們?!?/br>
    就聽梁檀驚叫:“是誰?!什么時(shí)候的事!”

    “就在你罵我兩只眼睛像屎殼郎推的糞球的時(shí)候。”濯雪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了,約莫是你們宗門的弟子?!?/br>
    梁檀大驚失色,嚇得渾身出汗,慌張?zhí)率溃骸拔蚁茸吡?,你別說見過我。”

    濯雪看著他的背影,說道:“如果有人問,我不會(huì)說謊的?!?/br>
    梁檀一邊跑一邊憤恨地回頭喊:“那你死遠(yuǎn)點(diǎn),別在寒天宗附近出現(xiàn)!”

    宋小河和沈溪山二人也跟著梁檀往回走。

    他趕路急,著急忙慌地催動(dòng)符法,但由于符法用得不精,走一段飄一段,模樣很滑稽。

    不過好歹比徒步走要快得多,僅用了小半時(shí)辰就趕回了寒天宗。

    他悄悄從偏門進(jìn)去,鬼鬼祟祟像個(gè)賊,正走著時(shí),忽而遇到了前方有一群結(jié)束修煉的外門弟子走過來。

    梁檀趕忙鉆到旁邊的柱子后縮成一團(tuán)藏起來。

    就聽那些外門弟子議論著靠近。

    “鐘氏又來找梁清了?”

    “可不是嗎?聽說又送來不少好寶貝呢!”

    “真是羨慕不來,梁清這資質(zhì),又是出自鐘氏,日后怕是前途無量!”

    “據(jù)說鐘氏想讓他拜入嫡系,改姓鐘,按潯字輩?!?/br>
    “梁檀是潑天富貴淋在了腦門上,他一個(gè)學(xué)什么都不行的廢柴,什么也不用做,單憑著是梁清弟弟這一層身份,后半生便無憂了?!?/br>
    “不止呢!若是梁清飛升之后去了天界,給他找了什么仙草神藥,就算是不用飛升也能活個(gè)兩三百年!”

    “真是山雞跟鳳凰投胎到了一起,梁檀當(dāng)真是投了個(gè)好胎啊?!?/br>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語氣里充滿著陰陽怪氣和輕蔑刻薄,皆清清楚楚地傳入了梁檀的耳中。

    待人都走遠(yuǎn)了,他才從看不見的陰暗角落里爬出來,面無表情地回了竹林小院。

    正午時(shí)分,天色卻灰暗無比,似一場(chǎng)大雨將至。

    梁檀推開院門,就看見原本空曠干凈的小院中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奢貴箱子,但是箱子上就嵌了寶石,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珍奇寶貝。

    他臉色一沉,重重將門摔上,大步往里走。

    梁頌微仍舊在院中敲玉石,聽到動(dòng)靜抬頭,看了一眼被摔成兩半的竹門,說道:“去了何處?”

    梁檀回道:“不用你管。”

    “我是你兄長(zhǎng)?!绷喉炍⒄f。

    梁檀一下子發(fā)了大怒,一轉(zhuǎn)頭雙目已是無比赤紅,怒氣沖天,吼道:“兄長(zhǎng)?!你還是我兄長(zhǎng)嗎?你不是要改姓鐘,與我梁檀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可沒有姓鐘的兄長(zhǎng)!”

    梁頌微站起身,冷聲道:“我何時(shí)說要改姓?”

    梁檀指著滿院子的箱子,“你當(dāng)我瞎嗎?這些不是鐘氏送給你的???他們?yōu)槭裁唇o你送這些,又在打著什么主意,你不清楚?”

    梁頌微道:“我自有打算?!?/br>
    “你有什么打算?”梁檀赤紅的目滑下了眼淚,咬牙切齒道:“你想改姓鐘,你想拋棄我這個(gè)廢物一樣的弟弟,是不是?”

    “從未?!绷喉炍⒄f。

    梁檀自嘲地笑了一下,說:“我知道,所有人都認(rèn)為我是你的拖累,你人生中的污點(diǎn),就算你日后飛升去了天界,被天上的神仙知道你在人界有一個(gè)我這樣兄弟,怕也是嘲笑你?!?/br>
    “我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學(xué)不會(huì),沒有你天賦高,也沒有你討人喜歡。”他從袖中抓出香囊,猛地扔到梁頌微的身上,大聲道:“都是你的!天賦能力,家世背景,還有我喜歡的人,全都是你的!”

    香囊輕盈,砸在身上半點(diǎn)知覺都沒有,梁頌微低頭看了一眼,說道:“情愛于我,不過累贅?!?/br>
    “那你何不修無情道,徹底斷了她的念想?”梁檀高聲質(zhì)問,恨聲道:“少在我面前裝清高!”

    梁頌微眉頭籠著寒霜,冷得駭人,他抬腳上前,精致的繡花香囊就這么被一下踩在了腳底。

    他道:“若非為你,我早就修了無情道?!?/br>
    無情道,斷情絕愛,指的不僅僅是愛情,更有親情。

    但凡在這世間還有牽掛,便不能修無情道。

    宋小河愣愣地,轉(zhuǎn)頭看了沈溪山一眼。

    沈溪山對(duì)她對(duì)視了一下,隨后心虛地移開視線,心說這兩兄弟吵架就吵架,扯什么無情道。

    他這無情道現(xiàn)在都修得稀里糊涂了。

    梁頌微又道:“近日對(duì)你管教松泛,不想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你先交代清楚,為何與魔族混在一起?”

    梁檀這才想起這一茬,頓時(shí)泄露了害怕的情緒,嘴硬道:“我沒有。”

    梁頌微冷聲道:“再敢撒謊,家法處置?!?/br>
    梁檀像是怕極了家法,立即道:“那是我朋友?!?/br>
    “宗門那么多人,你與誰不能交朋友?為何偏與魔族為伍?”梁頌微質(zhì)問。

    “他不會(huì)看不起我?!绷禾床煊X出他語氣里的蔑視,知道兄長(zhǎng)看不起魔族,連帶著與魔族混在一起的他也覺得不堪,心里受傷,面上就越是憤怒,“你憑什么管我跟誰交朋友?!我又不是你,被那么多人追捧仰慕,身邊永遠(yuǎn)不缺人!我只有這么一個(gè)朋友!”

    梁頌微不管他如何歇斯底里,情緒冷漠至極,說道:“今日起,與那魔族斷絕來往?!?/br>
    “你憑什么管我!你不過是比我早出生了那么一會(huì)兒,當(dāng)真以為就能做我哥哥?!我憑何事事都要聽你的?況且你日后改姓為鐘,更加沒有資格來管教我!”

    一道巨雷憑空乍起,閃電劃破天際,伴隨著震耳的聲響,一瞬的白晝將天地照亮。

    白光落在梁頌微漠然的眉眼和梁檀憤怒的淚目上。

    梁檀沖他吼道:“梁頌微,你就好好走你的登仙大道吧,我絕不會(huì)成為你的絆腳石!”

    他轉(zhuǎn)頭,大步?jīng)_出了小院,狂奔離去。

    梁頌微站在院中,目光卻追著梁檀的背影而去,一如往常的冷漠眼中卻蕩起了波瀾。

    沈溪山是最能理解梁頌微的人。

    從某種方面上來說,兩人比較相似,梁頌微所受到的追捧贊譽(yù),沈溪山亦有。

    他們這種天賦異稟之人,大多都冷情,將修煉飛升攬為己任,想的是人界道途,念的是天下氣運(yùn),什么情情愛愛,親朋好友,于他們來說根本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