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無情道小師弟倒追了 第120節(jié)
沈溪山坐著不動,清心咒念了一遍又一遍,后頸的痛仍未消減,有愈演愈烈之勢。 但他的面容已經平靜下來,雙眸中的情緒逐漸趨于冷靜。 山洞中的空寂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只有風吹進洞中發(fā)出的微小聲響,剩下的,就是縈繞在沈溪山耳邊的呼吸聲。 宋小河的靜,在他心頭上也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心緒雜亂間,沈溪山越是想穩(wěn)住心緒,腦海中就越是浮現(xiàn)出宋小河的身影。 他起初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宋小河動心。 分明她聒噪吵鬧,時而膽小時而不怕死,貪吃嗜睡,修煉也不算很勤快。 從未想過會被這樣一個人破了道心。 只是念頭閃過后,沈溪山又想起她抱著劍獨自下山,她信誓旦旦地說要救他,她滿心歡喜地說喜歡他。 她遇到危險時候的害怕,聽到悲傷之事時落的淚,與旁人說話時的開懷大笑。 她在絕境之處以單薄之軀無畏向前,在不公之時勇敢站出來阻擋他人作惡。 所有畫面在腦中一一翻過,她純粹而澄澈,明媚多彩,是這天地間獨一抹的濃烈顏色。 宋小河有時候像一顆易碎的晶石,玲瓏剔透,珍貴脆弱。 有時候又堅韌得如野草一般,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難以摧折。 不知什么時候就在沈溪山的心中落了芽兒,然后慢慢地生長。 他還未注意到,倒是讓斷情禁咒先發(fā)現(xiàn)了。 這一走神,時間就過了許久,宋小河在懷里一直沒動靜,沈溪山以為她睡著了。 于是緩緩歪頭去看,卻看見宋小河仍然睜著大大的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像是余光看到沈溪山的腦袋動了,她也跟著抬頭看過來,很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難以想象宋小河會有這么乖順的時候,她睜著眼睛竟然一言不發(fā)地在他懷中靠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幻覺,亦或是心里在想些什么。 與沈溪山對上視線之后,她開緩慢開口,“小師弟,你怎么不給我扎頭發(fā)?” 他看了一眼宋小河的發(fā)髻,雖然鬧騰一番之后有了些許零碎的發(fā),但還算完整,便輕聲說道:“你的發(fā)髻好著呢,不用扎?!?/br> 宋小河起身,忽然就伸手將發(fā)髻扯散,小辮子也松開,將頭發(fā)抓得亂七八糟,期待地看著沈溪山。 鬧不明白她的用意,沈溪山隨手一個法訣,就將宋小河的頭發(fā)恢復了原樣。 “你這是做什么?”沈溪山不動聲色地問。 宋小河撇著嘴,一臉失落的樣子,卻也不吵不鬧,又重新靠在沈溪山的肩頭。 沈溪山看著她的發(fā),一抬手,只見從長長的辮子擦過,很快又放下。 她輕輕蹭了一下,柔軟的發(fā)絲在沈溪山脖子上留下細細密密的癢,他伸手推了宋小河一下,卻又很快被她纏上來。 沈溪山修無情十多年,從不懂何為情愛,所以到了這個關頭,狂亂的心跳才會讓他完全不知如何應對。 宋小河的柔軟將他的心一圈一圈地纏繞起來,無孔不入,然后將他困死。 沈溪山徹底沉靜下來,伸手覆在宋小河的眼睛上,佯裝兇道:“快點睡覺,否則我就把你丟在這?!?/br> 宋小河沒說話,眼睫毛掃過他的手掌,然后閉上了眼,果真聽話地睡去。 待她呼吸平穩(wěn)后,沈溪山這才抬起左手,看見了摘果子時被樹葉劃傷的傷口。 燈光昏暗,映在沈溪山淡然的眉眼和宋小河安寧的睡顏上,山洞寂靜無聲。沈溪山動作輕緩地將傷口包扎,然后將頭靠在山壁上,感受著后頸陣陣熱意,睜著眼睛坐到了天亮。 天際有了第一抹光,視線變得清明,宋小河便在這時悠悠轉醒。 她像是睡得極好,醒來之后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又伸了個懶腰,一睜眼就看到自己躺在地毯上,旁邊放著一盞提燈。 她慌張地坐起來,尋找沈溪山的身影,卻見山洞中空無一人。 宋小河記得昨日她吃了果子之后就能動了,只不過沒多久,她就開始腦袋眩暈,然后出現(xiàn)了很多怪異的夢。 夢中她成為天字級獵師,又與師父一同被仙盟趕走,沿街乞討。 有人搶她的地,還搶她的餅。 后來夢中就全是沈溪山了。 她夢到自己牙疼,讓小師弟幫忙拔牙,還夢到自己抱著他親了一口,當然,這并不算稀奇的夢,宋小河之前也做過類似的夢境。 只是可能是因為毒果的作用,這次的夢境出乎意料的真實。 她摸了摸后腦勺,隱隱有些痛,像是摔在地上留下的。 她一邊嘀咕一邊爬起來,心說沈溪山應該不會丟下她自己跑吧? 慌慌張張往洞外走時,正迎面撞上了沈溪山。 兩人目光一對,同時停住。 沈溪山一夜沒睡,挨到天蒙蒙亮時才把宋小河放到毯子上,出了山洞在周圍轉了一圈。 乍一見到宋小河,原本已經平靜的心又開始緊張起來。 宋小河看起來像是完全清醒無事了,睡眠充足之后,她的精神也格外好。 見到沈溪山后,她一個上前要去拉他的手,“你去哪里了?我還以為你丟下我自己走了呢?” 沈溪山低頭看她,說:“我去周圍看了看,找出路?!?/br> 經過一晚上的平復,他的情緒已逐漸平靜,只是心緒太過紛雜讓他無法再維持那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宋小河將他的眉眼仔細瞧瞧,并未看出什么端倪,便道:“那我們快找出口離開這里吧,免得耽誤正事。” 她像個沒事人一樣,忘記了昨夜發(fā)生的一切。 走了兩步,她又回頭,道:“沈獵師,你……” 沈溪山以為她看出什么,心頭一跳,強作鎮(zhèn)定:“如何?” “你的頭發(fā)怎么放下來了?”宋小河問。 她分明記得沈溪山昨日的頭發(fā)是束成高馬尾,戴了根紅玉簪。 今日再看,他改換小銀冠將長發(fā)半綰,剩下一半垂下來,覆在肩頭,雖更多了幾分溫潤公子的模樣,但遠不如昨日意氣。 宋小河更喜歡他昨日的發(fā)髻。 沈溪山眸光一轉,若無其事道:“方才出去被藤蔓卷了發(fā)簪,索性就重新綰了發(fā)?!?/br> 宋小河不疑有他,應了一聲后不再追問。 兩人將提燈帶上,隨后離開了山洞,繼續(xù)往前走尋找出路。 要破解魔域有三種方法,一是找到魔域的出口,二是解開魔域展開的陣眼,三則是強力破壞魔域。 最后一個方法需要極其強大的力量,且若是失敗極有可能會被魔域反噬,再引來域中所有魔物一同攻擊,風險極大,不在選擇之內。 沈溪山仍舊在前面開路,為避免宋小河再被一些奇怪的植物傷到,他開闊了開路的范圍。 一路上他異常沉默,有時候宋小河說的話他都因為走神沒注意。 灼燒了一夜的禁咒到晨曦時才慢慢消停,雖然現(xiàn)在已經沒有了知覺,但疼痛是真實存在過的,無法消弭。 昨夜的事宋小河看起來完全不記得,他該要如何應對? 無論如何也無法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 “沈獵師,沈獵師?”宋小河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走遠的思緒拉回來,他轉頭問:“何事?” “你看前面。”宋小河往前指了一下,說:“咱們好像走出來了?!?/br> 在密林之中行了一個時辰,兩人總算是走出了滿是雜草和茂盛樹木的地方,視線的盡頭處是一片平闊的土地,隱約能夠看見房舍。 沈溪山斂神,認真看了看,道:“我們尚在魔域中,前方不知是什么地方,別放松警惕?!?/br> 宋小河點頭。 二人朝著房舍而去,走到近處就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看起來相當貧瘠荒蕪的小村落,房舍大多都是茅草木屋,石房都甚少。 宋小河伸長脖子看了許久,沒瞧見人影,疑問道:“這是被廢棄的村落嗎?” 沈溪山道:“有人,只不過在房中沒出來?!?/br> 走到近處,村子比方才看見的還要貧窮,有的房屋甚至破破爛爛,像是一場稍大點的雷陣雨就能摧毀。 繞過幾個搖搖欲墜的房屋,一幅詭異的場景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只見村中一片寬敞的土地上,擺著六座轎子。 且還是顏色殷紅的花轎,雖然從外表看上去做工很是粗糙,像是隨便幾塊木板裝訂在一起,然后潑了朱色的漆,搭上幾塊紅布。 六座轎子并排擺放,顏色紅得刺目,風一吹過撩起上頭搭著的布輕輕擺動起來,顯得格外陰森。 宋小河心里發(fā)毛,下意識朝沈溪山靠近了些許,剛想說話,就見其中一個轎子的簾被風撩起來,露出里面的一雙腳。 她瞪大眼睛,瞬間覺得毛骨悚然,一把抓住沈溪山的胳膊,小聲道:“里面坐了人!” 同時六座花轎,本身就是很詭異的一件事。 在大都城里六戶人家同時娶親的都很少見,更何況在這破落的小村子中。 況且村中死一般的寂靜,完全像個被棄的村落,這并排擺放的花轎里卻坐了人,場面奇怪得像是在進行某種邪法。 宋小河悄悄念動訣法,召來“春風不度玉門關”,寒風乍起,將面前幾頂轎子的簾子都吹起來,果然見每個轎中都坐了人,身著紅衣,頭用一塊紅布蒙著。 看起來像是新嫁娘,實際這一身嫁衣相當敷衍。 簾子剛落下,忽而一個房屋的門被推開了,當中走出一個身強體壯的漢子。 他被這撲面的寒風凍得渾身抖了一下,咧嘴道:“怎么個事,夏日里的風這么冷?” 宋小河收回靈力,寒風瞬間消散,就見那漢子身后陸續(xù)走出幾人。 有人聽了這句話,便笑他,“王老三,我看你就是害怕了,心里發(fā)寒,所以賴在夏風的頭上?!?/br> “你少他放屁!”那王老三怒罵一聲,為彰顯自己不怕,一下就脫了上衣。 宋小河正看著呢,忽而就見那漢子光膀子的模樣一閃而過,還沒看清楚,就見他上身像是被霧遮住一樣,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了。 “嗯?”她心生疑竇,使勁揉了揉眼睛再去看,仍是看不清,心中頓時害怕起來,轉頭對沈溪山說:“沈獵師,我眼睛好像出問題了。” 沈溪山平靜道:“你眼睛無事,是我施法遮掩?!?/br> “為何?。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