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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茶小師弟又在演我/師弟你演我/惡犬 第30節(jié)

    回頭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金猊,以及尚在苦苦煎熬支撐的江欞,他不快擰著眉,最后拂袖召來一陣風(fēng),卷著二人扔了出去。

    昏過去的金猊在地上狠狠摔了一下,終于恢復(fù)了意識。

    他迷迷糊糊睜眼看了眼天,是亮的。再一側(cè)頭,就看見十步外涌動的濃郁蝕霧,他昏昏沉沉的頭腦頓時清明起來。

    “大師兄!小師妹!”

    金猊忍著傷痛連滾帶爬地起來,便要調(diào)動靈力往里沖,卻在將要靠近蝕霧時陡然想起大師兄的囑咐:“逃出去,務(wù)必設(shè)法將消息傳回玄陵!”

    他揉了把通紅的眼眶,又退回來去拉地上的江欞:“江欞!快起來,我們要給玄陵報信!”

    他與江欞來探查離火門情形時,萬萬沒想到離火門已被異變的怪物占據(jù),更沒想到會在離火門找到失蹤的肖觀音。若不是小師妹死死撐著,又苦苦捱著等到了大師兄的支援,他們二人恐怕都已經(jīng)喪命在此。

    金猊深知以自己的修為便是再沖進(jìn)去也于事無補(bǔ),只能先完成大師兄交代的事情。

    然而江欞怎么叫也沒有反應(yīng),反而是身上的皮膚被他一碰,便裂開一道道血口子往外冒血珠,頃刻間便如同血人一般。

    金猊頓時駭住,手忙腳亂地找到了幾顆療傷的丹藥,掰開他緊緊咬著的牙關(guān)硬塞了進(jìn)去,之后便扯下腰帶將他綁在了背上,御著劍歪歪扭扭地往蜀州城去。

    先前在蝕霧中待了也不知多久,以山谷里的蝕霧濃度,他生怕自己不知不覺間已被蝕霧的污穢之力侵蝕,隨時出現(xiàn)異變,耽誤了報信。只能趁著神智還清醒時,咬死了牙關(guān)半點(diǎn)不敢耽擱地沖了出去。

    *

    蝕霧深處,離火門前。

    慕從云與肖觀音背靠著背,互為守望。

    兩人身上的衣物都被血與汗浸透,但肖觀音的情形要更嚴(yán)重一些,在慕從云一行抵達(dá)前,她已經(jīng)在此被困了半月之久。身上的黑衣殘破,露出蒼白無血色的皮膚,以及皮膚上大面積的黑色刺青。

    此時這些刺青在功法的催動之下,如同毒蟲活物一般扭動著。

    她持雙手劍,面無表情看著將他們包圍的薔薇枝蔓,以左手短劍在腿上又深深劃了一道口子,濃郁近黑的血蜿蜒滴落在地上,浸入泥土之中。

    四周的薔薇藤蔓明顯出現(xiàn)了枯萎之勢,畏懼地往后退了數(shù)寸,騰出了些許喘息之機(jī)。

    眼見她還要繼續(xù),慕從云厲聲喝住了她:“夠了!你不要命了?再這么下去,你的血都要流盡了?!?/br>
    他頭一次如此疾言厲色,露出了近乎發(fā)怒的神色。

    肖觀音立即頓住了動作,側(cè)過臉驚異看了他一眼,怕他當(dāng)真生氣,到底沒敢再繼續(xù),只能持劍警惕著蠢蠢欲動又想再次進(jìn)攻的薔薇枝蔓,道:“三師兄和江欞不知道出去沒,總要想辦法多撐一段時間?!?/br>
    慕從云將最后幾顆療傷丹藥塞給她:“你先歇一歇,換我來?!?/br>
    他握著劍與肖觀音調(diào)換了方位,擋在了前面。

    依舊是挺拔如松、表情淡漠的仙人模樣,只那身雪白的法衣浴血,襯著他面上的怒意與殺意,沖淡了超然的仙氣,多了幾分從未見過的肅殺之氣。

    慕從云右手執(zhí)劍,目光鎖定涌動的薔薇枝蔓,眼中只余下一件事。

    那便是殺。

    殺了眼前的怪物,活下去。

    他很少生出這樣強(qiáng)烈且清晰的念頭。

    生死于他而言,并沒有那么強(qiáng)烈的意義。但如今,他身上背負(fù)的不止一個人的性命。

    肖觀音、金猊、江欞……還有獨(dú)自留在紅薔院的沈棄。

    沈棄年紀(jì)最小,不過剛剛跨過修行門檻,若是毒門出了變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躲過一劫。

    無數(shù)沉淀壓抑的情緒在生死之際翻涌上來,叫慕從云的目光逐漸堅定。

    他不能死。

    悲天綻放出銀色光華,慕從云以左手握住劍身,銀色銳光劃破掌心,桃木劍身染上了斑駁紅色。

    像雪地里燃起的焰火,將慕從云心中的桎梏一并灼化。

    悲天無刃,只斬妖魔。

    非是慈悲,而是他心無殺意。

    他在西境生活了十年,仍然固執(zhí)守著自己的一方角落,不敢走出來。

    可玄陵的師尊、師弟師妹,都和他曾經(jīng)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樣。

    古人說“護(hù)生須用殺,殺盡始安居”。

    是殺生,也是護(hù)生。

    慕從云眼中映著悲天劍身的血跡,一點(diǎn)鮮紅欲滴。

    “開,刃?!?/br>
    悲天劍光華大綻,銀白劍光散開,鋒銳無匹,一時斬落無數(shù)蠢蠢欲動的薔薇枝蔓。慕從云血衣長劍凌空踏去,與扭曲如蛇的薔薇枝蔓廝殺,劍招前所未有的凌厲。

    沈棄循著動靜尋過來時,便見他身后護(hù)著一人,長發(fā)在空中散開,面頰染血,一把桃木劍銳不可當(dāng),似乎白雪燃燒,灼灼撞入眼底。

    他定定看了片刻,目光才挪到那薔薇枝蔓上。

    粗壯的薔薇枝蔓自離火門中探出,無數(shù)枝蔓交織扭曲在一起,織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封死了四處的退路。

    而慕從云,以及他身后護(hù)著那個黑衣少女,身上籠罩的靈力罩光芒稀薄,已呈力竭之勢。若是再繼續(xù)下去,兩人靈力耗盡再維持不住身周的靈力罩,置身于濃郁的蝕霧之中,結(jié)局可想而知。

    “師兄又要欠我一次?!?/br>
    沈棄看著半空中的那道身影,輕聲自言自語。話未落,人已經(jīng)行至離火門前。

    離火門的入口原有結(jié)界封印,只有“生死門值守”能憑借令牌出去,若出現(xiàn)異動,余下四扇“生死門”都能察覺做出防范。然而如今這異變的薔薇自地底長出,根系延伸入離火門中,枝蔓卻生長在外,內(nèi)外雙管齊下,一點(diǎn)點(diǎn)地蠶食著離火門的結(jié)界,才沒有引起任何動靜。

    沈棄以掌按在離火門結(jié)界上,穢元洶涌沖擊結(jié)界,以及結(jié)界之外盤根錯節(jié)的薔薇枝蔓。

    驟然受到攻擊的異變薔薇反應(yīng)不及,頓時豁出一個缺口來不及修補(bǔ),便叫他輕易進(jìn)了離火門。

    離火門內(nèi)便是十方結(jié)界的邊緣。

    從值守的高臺看去,抬頭是被結(jié)界抵擋在外暗沉不見天日的灰黑蝕霧,以及游走在結(jié)界邊緣的活尸怪物、

    而俯首,則是密密麻麻的碑林。

    一座座刻著生平卒年的石碑屹立于此,代表一個個為了守護(hù)西境而隕落的人。只不過此刻這些石碑都已經(jīng)被粗壯的薔薇枝蔓胡亂掃蕩,倒伏于地,殘破不堪。

    再襯著值守臺上碑石上所刻那句“祭亡者,護(hù)生靈”,便顯得十分滑稽可笑。

    沈棄雖憎惡西境的偽君子,對這些自愿赴死的亡者卻還有幾分尊重。他拔出龍骨凌空而立,并未踩在破碎的石碑上。

    殘暴的劍氣蕩開,意識到威脅的異變薔薇根系當(dāng)即涌動著朝他圍攏過來——

    鏖戰(zhàn)許久的慕從云逐漸不支,這些異變的薔薇枝蔓殺之不盡,兩人又無退路,只能硬撐著,苦等著不知何時能到的支援。

    肖觀音略作調(diào)息之后便來助他,兩人聯(lián)手壓力雖然小些,但也都是強(qiáng)弩之末。

    一條成人手臂粗的薔薇枝蔓狠狠抽在慕從云背上,慕從云回身將之?dāng)財?,吐出一口血來?/br>
    他隨意抹去唇邊血跡,露出幾分驚疑之色:“它好像變得虛弱了?!?/br>
    “它要撐不住了?!毙び^音斬斷一根枝蔓,也有了相同的感覺。

    她又看向四周厚重的蝕霧,敏銳察覺到微妙的變化:“蝕霧似乎也在變淡了?!?/br>
    “在往離火門的方向聚集?!蹦綇脑频馈?/br>
    離火門內(nèi)必定生了變故。

    兩人對視一眼,再次調(diào)動體內(nèi)的靈力,全力斬斷薔薇枝蔓,往離火門的方向靠近。

    *

    紅薔院的異變薔薇本體亦不是沈棄的對手,不過一株分身,他輕而易舉地在眾多枝蔓掩護(hù)中找到了它的根系所在。

    將龍骨插入根系所在,沈棄化作龍身,源源不斷地吸收蝕霧。

    這些蝕霧經(jīng)由異變薔薇從地底侵入過來,比如蝕霧海中的蝕霧要顯得“溫順”許多,沈棄十分輕松地便將之吸收干凈。

    體內(nèi)充盈的穢元流轉(zhuǎn),沈棄收起龍骨,掌心一團(tuán)穢元緩緩旋轉(zhuǎn),色澤灰黑。

    這一趟毒門倒是沒有白來,他的實(shí)力已然又上一層樓。

    這個法子倒是比深入蝕霧海,直接吸納暴烈的蝕霧要安全省事的多。

    沈棄心情甚好地斬斷了異變薔薇的根系,才隱匿身形出了離火門。

    外面山谷的蝕霧已經(jīng)散去,枯萎的薔薇枝蔓將鋪滿了半個山谷,已失去了生機(jī)。

    慕從云與肖觀音被這忽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發(fā)懵,尚沒有回過神來。

    肖觀音脫力地坐在粗壯的枯枝上,兩把劍插在身前的地上:“可要現(xiàn)在進(jìn)去查看?”

    慕從云拿出傳訊玉牌試探著傳訊:“你在外面守著,我進(jìn)去看看?!?/br>
    將傳訊玉牌交給肖觀音,慕從云斬斷攔路的枝蔓,進(jìn)了離火門。

    本準(zhǔn)備離開的沈棄看見他,忽而想到什么,方才還算愉悅的神情陰沉下來,他拿出個精致小巧的沙漏拖在掌中,收斂氣息跟在了慕從云的身后。

    離火門內(nèi)碑林倒伏,枯枝斷裂,滿地狼藉,顯而易見經(jīng)了一場大戰(zhàn)。然而他們卻連出手的人是誰、是敵是友都不得而知。

    慕從云神色凝重,退出去尋肖觀音,搖了搖頭。

    肖觀音剛看到傳回的消息,道:“傳訊恢復(fù)正常了,金猊說他與江欞已經(jīng)到蜀州城中,消息已經(jīng)傳回了玄陵。很快便會有援兵前來支援?!?/br>
    慕從云道:“離火門需人鎮(zhèn)守,以防再出意外。我們便在此處等待?!?/br>
    肖觀音沒有異議,就地盤膝打坐調(diào)息。

    沈棄看著沉默的慕從云,眼神又暗了幾分。

    掌中精致小巧的沙漏里,金色細(xì)沙沙沙而落,堆滿了沙漏底部。

    “你在此等候,我先回毒門一趟尋沈棄。”

    眼下離火門事態(tài)平息,有肖觀音看守當(dāng)也足夠。慕從云再三思慮,仍然放心不下沈棄。

    肖觀音只是知自己多了個小師弟,尚未見過人。但眼下見慕從云滿目擔(dān)憂,便生出幾分好奇起來:“沈棄就是新入門的小師弟?”

    慕從云“嗯”了聲,眉眼柔和,話也不自覺多起來:“我出門之前,囑咐他留守紅薔院。他剛踏入修行,年紀(jì)又小,尚沒有自保之力。毒門出了這么大的變故,也不知道他是否安全,我得去看看才放心。”

    肖觀音心里越發(fā)驚奇。

    而這邊慕從云不再耽誤時間,御劍趕往毒門。

    沈棄看著他匆忙離開的背影,再看看遠(yuǎn)遠(yuǎn)未曾見底的沙漏,眉目舒展露出個愉悅的笑容來:“一刻鐘。”

    隨手將沙漏捏碎,他以更快的速度趕回紅薔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