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小師弟又在演我/師弟你演我/惡犬 第16節(jié)
他抬起眼,黑黝黝的眼底映著細碎天光,叫慕從云生出一種想要揉揉他的心軟來。 好乖。 可惜大庭廣眾下不太適合上手。慕從云微微遺憾,將帕子遞還給沈棄:“只是一條手帕,不用這么仔細?!?/br> 沈棄將帕子收起,抿唇笑了下,沒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失魂落魄的江欞,小聲問:“那個人經(jīng)常來找?guī)熜致闊﹩???/br> 那倒也不是,江欞找他十回,有九回都要撲空。 慕從云還以為沈棄是被嚇到了,安慰道:“不必擔心,他不會再來找麻煩了。” 說完又去看邊上的金猊,道:“我?guī)驐壢トf卷樓挑選功法,你先回去?!?/br> 金猊這會兒又是興奮又是激動,但慕從云身上還縈繞著沒散去的劍意,如霜如雪,寒意迫人。明明說得都是很尋常的話,卻叫金猊硬生生打了個寒顫,他想靠近又不敢,只能嫉妒地看著沈棄,不情不愿地“哦”了聲。 沈棄怎么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金猊差點以為是自己修為太低不配靠近,可轉(zhuǎn)頭看看周圍離了快十尺遠的玄陵弟子們,又覺得自己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沈棄。 演武場上的弟子越來越多,慕從云不欲再待,抓住沈棄的肩正要離開,身后卻忽然傳來江欞的聲音—— “當初‘玄陵試’上,你未用全力對不對?我?guī)状稳蚰闾魬?zhàn),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江欞的聲音又沉又重,像被千鈞重石壓著,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從喉嚨里滾出來。握著劍的手骨節(jié)凸起,青筋暴出。 他不是妄自尊大的人,他的張揚肆意源自于出眾的天資和實力。在問劍宗年輕一輩弟子中,他是年紀最小那個,但實力卻是最強的。所有人都說百年之后,問劍宗將再多一位無上天境的劍仙。 當年“玄陵試”一招惜敗,他以為慕從云是險勝。 他閉關(guān)苦修五年,以為能一雪前恥,卻不想是自取其辱。 慕從云與他之間的差距,沒有隨著時間的拉長而變小,反而越發(fā)難以逾越。 悲天劍悄無聲息懸于身后時,他第一次嘗到了那種再如何努力也難以望其項背的苦澀。 這么多年的追逐,在如此大的差距下,像個笑話。 慕從云回頭,神情有不解。 “五年前我全力以赴,五年后亦是?!鳖D了頓,到底沒忍住,又道:“你之為人,不及你的劍。” 這是他一直想對江欞說的話。 曜日劍大開大合,剛烈大氣,但江欞的心胸卻太過狹小。他不喜與這樣的人相交,但也無意羞辱。 至少他的劍值得尊重。 說完想說的話,慕從云御劍帶著沈棄離開。 徒留江欞立在原地,嘴里呢喃重復(fù)著他說的話,神情變幻不定。 而圍觀的弟子們遙遙望著那道白色身影,安靜片刻之后才重新熱烈地議論起“大師兄不愧大師兄”“大師兄比傳聞中更帥”等等話題。 想來接下來一個月內(nèi)大家見面都不用再想新話題了! * 演武場的圍觀人群陸續(xù)散去,匿了身形觀戰(zhàn)的謝辭風這才準備離開。 臨走前見諸葛松滿面憂心地盯著下頭的外孫,拉了他一把,提醒道:“這是他的劫,旁人插手不得?!?/br> 十年前江欞來拜師時,他就看了出來。 所以即便后來諸葛松親自來尋他,他也沒松口。 凡名劍都需千錘萬練,江欞這二十年走得太穩(wěn)太順,劍心已偏,必有一劫。若能過,便是寶劍鋒從磨礪出,若過不了,便止步于此。 修行之人與天爭命,不進則亡。 “我不去!我就在這看看也不成?!” 諸葛松是個急脾氣,他本來就為外孫著急上火,再見謝辭風衣袂飄飄風姿清朗半點不cao心的模樣,忍不住酸道:“你隨便撿個徒弟都能是天生劍心,怎么懂我的苦!” 見他沒插手的意思,謝辭風也不再勸他,揣著手展眉而笑:“那是,就是徒兒太過省心也少了不少為人師表的樂趣。” “……”諸葛松不想理他。 做個人吧你。 * 玄陵居道門之首,又傳承上千年,收錄的功法不計其數(shù),盡皆藏于天祿峰萬卷樓。 萬卷樓一共九層,下三層收錄的都是入門功法以及一些人間界的孤本古籍,只要持玄陵弟子令牌便可隨意查閱刻錄。中四層則收錄著忘塵緣境甚至無上天境方可修煉的上乘功法。有專人值守,只有持鎮(zhèn)宮長老令牌方可出入。其中功法要么積攢功勛點兌換,要么作為獎勵獎賞給有功的弟子。 至于上兩層,掌教親自設(shè)下禁制,從無人踏入過。其中收錄著什么,慕從云亦不知曉。 只是弟子們中有不少傳言,有的說上兩層收錄著羽化仙境甚至以上的功法,有的說收錄著“蝕霧大災(zāi)”之前的諸多秘術(shù)禁術(shù),還有的則說十方大陣的陣圖曾經(jīng)就藏于萬卷樓頂層……眾多說法不一而足,慕從云無從分辨,只當閑話聽聽。 驗過令牌,慕從云帶著沈棄直接上了第二層。 “第一層都是人間界的孤本古籍,你若想看,可以日后再來?!?/br> 沈棄應(yīng)了一聲,打量著二樓布局。 萬卷樓呈塔狀,上窄下寬,四面是通頂?shù)臅?,中間則是螺旋往上延伸的樓梯,明明只有九層,但抬頭往上看,卻一眼看不到頂,有種深不見底的恍惚之感。 定然是在高層布了陣法。 玄陵傳承這么多年,必定藏了不少好東西,前世他便想來一探,只是一直沒尋到機會。等終于成行時,玄陵道宮卻只剩下一片廢墟,這萬卷樓自然也塌了。 如今倒是個好機會。 沈棄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裝出懵懂的模樣好奇翻閱。 慕從云怕他不懂,細細解釋:“玄陵主修術(shù)法、劍術(shù)以及推衍之術(shù)。術(shù)法多配合各種符箓,其中以小天罡術(shù)為主。劍術(shù)也有多種,但大多都由太乙劍訣入門。至于推衍之術(shù),學的人甚少,幾乎都是自己頓悟后入道,沒有具體的功法教學。除了師尊之外,少有三者精通者。入門階段的弟子大多根據(jù)自身資質(zhì)還有喜好挑選一兩門粗學。明堂的兩忘峰設(shè)有學堂,每日有老師授課,剛?cè)腴T尚未拜師的弟子都統(tǒng)一在兩忘峰學堂修學。待入了脫凡殼境后,便能擇一峰拜師,專精一門?!?/br> “你雖已經(jīng)拜過師,但尚未入道,日后也可去兩忘峰聽課?!?/br> 慕從云私心是希望沈棄學劍的,因為他于符箓術(shù)法和推衍都一竅不通,也就只有劍法能指點一二。 沈棄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但卻沒有順從的意思。他本身就是用劍,自然不可能再去學劍。 招式可以騙人,但劍意卻難遮掩。在慕從云這樣天生劍心之人面前裝初學劍者,太容易被瞧出破綻來。 從二層到三層,沈棄經(jīng)過一列列書架又頓住,許久之后,方才拿起一本功法,眼睛微微發(fā)亮地詢問道:“這個可以嗎?” 慕從云去看,就見封皮上寫著《撥云弄日指》。 這名字……慕從云微微皺了眉,再去看里面內(nèi)容,發(fā)現(xiàn)這功法在博覽眾長的玄陵之中也屬于十分偏門的類型。 這門功法需要配合一種特制的叫做“十指連環(huán)”的武器方能修行,十枚指環(huán)分別戴于十指上,體內(nèi)靈力借由特制的指環(huán)激發(fā),形成靈力絲線。 功法上言,此功若練到極致,靈力絲能撥云弄日,故稱《撥云弄日指》。 這也能算術(shù)法的一種,但一看就是那種唬人但不怎么實用的花哨功法。 慕從云欲言又止地看著沈棄。 沈棄露出忐忑神色,生怕他拒絕的樣子:“不可以嗎?” “……”不忍打擊他,慕從云只能又抽了一本太乙劍訣放在他手里:“兩個都試試?!?/br> 沈棄“哦”了一聲,朝他彎了彎眼,很是高興地捧著兩本功法去刻錄了——功法的正本是不能帶出萬卷樓的,只能刻錄副本帶走。 慕從云跟在后面,很是為小師弟未來的修行之路憂心。 刻錄完功法,兩人還要去選武器。 萬卷樓不遠處就是鑒兵臺,凡是新入門的弟子都可以在鑒兵臺挑選一件武器。之后若有損毀,便需要用功勛點或者靈石來買。 慕從云領(lǐng)著人進去,本是想替他挑一把合適的劍,但沈棄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詢問:“十指連環(huán)有嗎?” “十指連環(huán)?這東西可偏門呢,幾乎沒人用?!笔罔b兵臺的師叔神色詫異。 沈棄點頭:“我要?!?/br> “等著,我找找看。”師叔往往庫房,過了一刻鐘左右才出來,將一套蒙了灰的指環(huán)遞給他:“喏,還真找到一套。” 指環(huán)一套十枚,呈銀灰色,上面刻有繁復(fù)暗紋,材質(zhì)不明,但質(zhì)地輕薄柔軟。沈棄仔細擦拭干凈后,一枚枚戴入指上,展示給慕從云看。 他的手指白皙修長,骨節(jié)明晰。配上十枚指環(huán),好看是好看,但似乎沒什么用。 凈是些花里胡哨的。 慕從云猶豫著夸了一句:“不錯?!?/br> 心里卻想著回去之后還得將自己用過的劍找出來。 沈棄瞧著他神情,不易察覺地勾了勾唇,瞇著眸細細打量銀灰指環(huán)。 他當然不只是為了遮掩自己學過劍才選這么一套冷僻的功法,而是因為上一世他便學過這功法,也恰有一套指環(huán)。 靈力聚絲,可殺人奪命,摧枯拉朽。 名為“鎖紅樓”。 第15章 狩獵 不論是鐘山燭龍一族,還是如今的酆都城天子殿,都只知曉他劍名“龍骨”,卻不知“鎖紅樓”。 他真正使用鎖紅樓,只有兩次。 一次是陰雪,一次是陰秉衡。 靈力化作的絲線比任何材料都要堅韌,只要靈力不斷,靈力絲就不會斷。而他自凋亡淵藪爬出來時,一身靈力盡廢,以穢元為基。 污穢之力比純凈的靈力更適合這門功法。 不僅堅韌到足以切碎龍鱗,還因為附著了污穢之力,有了cao縱之能。 回憶起污穢之線緩緩切碎龍鱗的觸感,沈棄微微瞇起眼,翻轉(zhuǎn)手掌細細打量指上的指環(huán)。 許久未用,他竟然有點懷念那種旁人生死盡數(shù)掌于他手的感覺。 這是與用劍不同的另一種感覺。 翻手生。覆手死。 絲線織成龐大的網(wǎng),敵人便是那網(wǎng)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