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折青梅 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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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塵璧:…… 他嘆了口氣,有些頭疼地捂住頭。 青陽大叔在娘子的捂嘴笑中,憋笑解釋道:“其實沒什么的,我十多歲還尿過,璧兒像我,像我。” 青陽塵璧偷覷葉可卿,她雙手把嘴捂得嚴實,看上去憋笑得艱辛。 “我出去一趟。”青陽塵璧閉了閉眼,如今最是臉皮薄的年歲,他匆匆關上院門,不顧是否看上去落荒而逃。 剛出去,他爹那大嗓門就爆發(fā)出洪亮的笑聲,邊笑邊斷斷續(xù)續(xù)說:“璧兒,璧兒他還尿床?!?/br> 就怕隔壁鄰居聽不見似的。 “哎?!鼻嚓枆m璧單手捂住了眼睛,罷了,尿床總比讓人知道真相好。 馬車在阡陌上帶起骨碌碌的響聲,孫氏夫妻駕來接葉可卿了。 兩廂見過禮之后,葉可卿就要走了。 她的東西不多,簡簡單單一個包袱,都是來了這里置辦的。 青陽塵璧還沒有回來,她也不知他是不想見她還是有事。 于是,她心中忿忿,生了些不知名的怨懟。 孫氏夫妻把她扶上了馬車,她打起簾子張望,道:“可以再等等嗎?” “好,不著急不著急?!睂O老爺很好說話的模樣,又與青陽大叔閑聊幾句。 一道少年人的身影匆匆跑來。 葉可卿眉間的陰霾一掃而光,唇角勾起笑意,喊道:“不急,你小心腿上的傷。” 青陽塵璧的額角有了一層薄汗,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從車窗那里往上遞。 葉可卿的臉頰像春日的花一樣,染上粉紅,燦爛綻放。 她從窗戶探手去接,與少年溫熱的手指擦過,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一時忘了言語,只笑著看他。 他亦看她,眼里是葉可卿從未看到過的認真。 好似要把她烙印進心底,guntang炙熱。 “山高水長,記得回來?!?/br> “嗯?!比~可卿乖巧點頭。 少年人之間的情誼,向來不加掩飾,一便是一,二便是二。 馬車漸行漸遠。 葉可卿打開油紙包。 里面是三塊三角形的桂花糕,溫熱軟糯,上面綴著桂花,升騰的熱氣帶著撲鼻而來的桂花香。 那日,她想吃,他沒讓。 葉可卿對著桂花糕嘟囔道:“怎么?現(xiàn)在知道討好我了?” 馬車駛出了城,跑了一個白天。 葉可卿傷剛好不久,還需要多休息。 幾個人進客棧休息一晚。 小二上了菜,孫娘子卻背過身抹起了眼淚。 “娘子,你這是怎么了?”孫老爺問。 孫娘子捏著繡滿杏花的帕子,揮了揮,沒事沒事,“來,卿卿路上可有餓著,多吃點?!?/br> 孫老爺環(huán)顧一圈,“是這兒啊。當年我們帶女兒也是回老家,最后吃的一頓團圓飯便在這兒?!?/br> 如今物是人非,觸景傷懷。 蘇娘子踩他一腳,“別提不吉利的,我們現(xiàn)在一家三口,往后其樂融融。”孫老爺點頭應是,卻是放下了筷子,端起了酒盞。 孫娘子只一個勁給葉可卿挑菜,再也沒動碗里的飯菜。 葉可卿揚起臉,沐浴四月的風,微涼中夾著暖意。 “孫大叔,孫大娘,她多大了?叫什么?” 孫大叔看了看日頭,滿是回憶道:“我們的女兒單名一個鶯字,從小就像她娘,愛唱曲兒,若是還活著,該有十五歲了。” 孫大娘擦了擦淚,點頭道:“鶯鶯十四歲不見了,算算時間,已經(jīng)過去三年了,都是我們不好,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受苦。” 說著,就靠在孫大叔的肩頭,掩面無聲落淚。 哭吧,哭出來總比憋著好。 葉可卿如是想。 用過飯后,葉可卿單獨一個房間休息。 明日還要趕路。 一陣顛簸,她從搖晃中醒來。 天光還未大亮,只看得清昏暗的輪廓。 葉可卿渾身上下頗感乏力,身旁有個影子,她虛著眼去看,是個胖女人。 只一眼,她又昏睡了過去,只是在朦朧中,睡得難受。 再次醒來,竟然已是日上三竿。 這一次,她看清了馬車里的人。 青陽安康的大嫂! “大娘,你怎么會在這兒?”葉可卿覺得很不對勁,一骨碌爬起來,發(fā)現(xiàn)車窗是封死的,她又想下去,可身子骨乏力,剛站起來又倒了。 “你孫大叔和孫大娘有事,卿卿乖乖聽話,我把你送到族家去可好?”說著,她拿出水壺和燒餅,“吃點東西,別餓著哩?!?/br> 不對,葉可卿搖了搖發(fā)暈的頭,她被下了藥。 一手揮掉大娘遞過來的東西,葉可卿跌坐在墊子上,又是要暈過去的樣子。 她掐住自己大腿的rou,疼痛迫使自己清醒。 被打掉了東西,大娘也沒有生氣,還在好言相哄。 葉可卿眼睛被掐得泛紅,聲音雖然虛弱,但是斬釘截鐵。 “是你,是你拐賣了孫鶯!” 女人黑胖的臉瞬間變得恐怖起來,眼里露出陰狠,掐著葉可卿的胳膊灌下水壺里的水。 “咳咳,咳咳……”葉可卿拼命掙扎,水嗆得她氣管生疼。 大娘的力道很大,一巴掌扇在葉可卿臉上,將她扇倒,“咚”一聲撞上了馬車。 馬車外的男人勸道:“別傷了臉,你悠著點?!?/br> 是大伯。 真沒想到這兩夫妻常年不回京,干的是這種勾當! 京城的四月,半城柳絮,半城書聲。 五月的院試近在眼前。 青陽安康買了好幾斤核桃,在院子里一個個砸開,留下核桃rou在簸箕里。 蘭汀端著衣服路過,搖了搖頭,“璧兒不愛吃核桃,你弄這么多作甚?” 青陽大叔拿著夾子,回頭和娘子說話:“璧兒現(xiàn)在用腦多,要多吃核桃。我去偷學了琥珀核桃,把核桃外面裹一層糖衣,澀味就沒有了。對了,我娘叫咱們晚上帶著璧兒回去吃飯,你說我要怎么回?” 自從青陽昭進了監(jiān)獄,璧兒早就考過童生的事也瞞不住了。 如今老夫人三天兩頭想把璧兒叫回去吃飯。 “去什么去,我不去,璧兒不去,你自己去?!碧m汀有些小任性地嗆聲。 青陽安康一噎,大覺頭疼。 他娘有事沒事就找娘子毛病他是知道的,他梗著脖子道:“娘子也就敢在我面前這么硬氣,你怎么不對我娘這般說話?” 蘭汀噗嗤一聲笑了,歪頭問他,“你還覺委屈了?” 青陽捕快縮著脖子脖子搖頭,一臉傻笑。 一輛馬車激起飛揚的塵土,停在院外。 馬車還沒停穩(wěn),孫大叔就跳了下來,險些摔倒,“不好了,不好了,卿卿不見了。” 青陽安康和蘭汀還沒反應過來,身后的房門打開。 青陽塵璧跨了出來,他大步流星走到孫大叔面前,揪起他的衣領,喝道:“你再說一遍?!?/br> 陽光照在他的眸子,深不可測。 星星點點的光線透過屋頂?shù)耐呦?,照在五花大綁的人影身上?/br> 葉可卿斜倒在床帳中,鼻息是濃重的胭脂水粉味道。 她打量一圈,這是一間不帶窗戶的屋子。 現(xiàn)在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個方位,半睡半醒中,她坐過船,想來京城走水路便是去了南方。 這里,應該是勾欄瓦舍。 她大概被賣給了青樓。 門外進來幾個人,為首的是老鴇,身材干癟,像被人吸干了精血氣,臉頰微微凹陷。 她吩咐人將葉可卿松了綁,又叮囑廚房送些吃的來。 好餓,這幾天幾乎都在昏睡,強行喂葉可卿的水里下足了蒙汗藥。 她虛弱道:“你花了多少錢買我,我要自贖?!?/br> 老鴇指著飯桌道:“吃了再說,不著急。” 對于新來的孩子,她一向先禮后兵,通過飯菜撫慰對方的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