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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圣眷正濃在線閱讀 - 圣眷正濃 第85節(jié)

圣眷正濃 第85節(jié)

    ……

    用過晚膳,婉芙回了金禧閣。

    伺候大半日筆墨,手腕酸痛得厲害,千黛煎好膏藥,敷到皓腕上?。婉芙托著臉蛋,有一搭沒一搭地撥著珠子。

    皇上?著豫北王先行回京,大軍開拔少說也要一月,豫北王千里?單騎,不出十日,就?能回京述命。

    距上?元節(jié)就?剩下十日,親王勢必要參宴的。

    婉芙斂起眸子,臉色淡下來。過去將近三年,王侯薄情,說不準他早將她忘了。就?是沒忘,得知她是皇上?的嬪妃,也該知曉分寸。

    “主子,奴婢從私庫里?翻找出一緞抹額?!鼻锍叵崎_珠簾進來,頗為猶豫,“皇上?已?特準主子不必歸府,主子當真要回寧國公府祝壽么?”

    婉芙回過神,彎唇一笑,“皇上?話是那么說,可若為了一個嬪妃,拂了太夫人的臉面,傳到言官耳朵里?,終究是不好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我?自當清楚。劉氏巴著我?回去,我?又怎好讓她失望?”

    秋池無奈,也不再去勸,主子總歸是有自己的打算。

    但,總不能就?這般毫無準備地回寧國公府。婉芙輕抿住唇角,招來秋池,附耳交代幾句。秋池聽完,瞪大了眸子,主子鬼主意可真是多,寧國公夫人能算計過主子,可是怪了。

    ……

    轉(zhuǎn)眼到了壽宴,婉芙換上?精致的華服,一頂軟轎等在宮門前,千黛掀起簾帳,秋池為她提起迤邐的蜀緞宮裙,以往江晚吟才得的待遇,而?今終于輪到了她。

    婉芙坐去轎中,望著宮墻紅梅,輕瞇了瞇眸子,她這趟出宮,就?沒想過再讓劉氏好過。解決了江晚吟,就?該輪到寧國公府了。

    乾坤宮

    爐中燃著裊裊的龍涎香,陳德海恭敬地進來傳話,“皇上?,泠貴嬪已?經(jīng)出宮了。”

    泠貴嬪一向知道規(guī)矩,心?里?明白?,寧國公府既送了邀帖,唯有自己親自歸府賀壽,才能讓人挑不出錯。不過,寧國公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燈,不知道使什么壞,等著泠貴嬪。

    李玄胤撂下筆,靠坐到龍椅上?,不耐地捏了捏眉心?,輕嗤一聲,“她這回倒是懂事??!?/br>
    陳德海賠笑,不敢答。論起懂事?,后宮里?確實沒人比得過泠貴嬪。

    “你親自去寧國公府一趟?!崩钚分腹沁盗诉涤?,微斂起眼,“讓她去見過江太夫人就?回來,別在宮外待太久?!?/br>
    陳德海詫異,以往不是沒有歸府的嬪妃,皇上?何時安排他隨侍過?他伺候在御前,代表的是皇上?的臉面,皇上?安排他去,豈不是跟寧國公府擺明了泠貴嬪的地位,誰還敢仗著輩分欺負了泠貴嬪。

    皇上?為泠貴嬪千打算萬打算,偏自己不承認,他忍笑,領命退出了殿門。

    ……

    馬車粼粼駛過繁華的上?京長街,許久沒出宮,婉芙挑起車簾,興致勃勃地瞧著外面的叫賣呼喊,頗得趣味。

    “主子,上?京城可真熱鬧呀!”秋池十二?歲進宮,在宮里?伺候三年,正是貪玩的年紀,她湊到婉芙身邊正要往外面看,被千黛一把拉回來,“出了宮,就?沒規(guī)矩了?”

    婉芙彎起唇角,“小秋池也許久未出宮了,讓她多瞧瞧也無妨?!?/br>
    秋池哼了聲,得意地向千黛努努鼻子,千黛失笑,“主子就?慣著她吧?!?/br>
    半個時辰后,馬車停到寧國公府門前。

    婉芙剛進寧國公府那日,走的是偏門。兩?個粗使婆子架著她,一把推到劉氏面前。劉氏挑起眼皮打量過,便揮揮手,隨便給她指了院子,任由自生自滅。

    而?這回,她已?是后宮貴嬪,皇上?的寵妃,再也不是當初從越州入京的商賈女。

    劉氏早早帶著府里?的丫鬟婆子候在照壁下,遙見停下的華麗車馬,眼底劃過一抹陰鷙,轉(zhuǎn)瞬即逝,很快換上?笑臉,緊著步子去迎馬車上?下來的婉芙。

    “臣婦請貴嬪娘娘安。”

    劉氏帶著一眾丫鬟婆子見禮,婉芙不動聲色地打量劉氏一眼,淺淺露出笑,扶住千黛的手,漫不經(jīng)心?地走到近前,“母親這是做甚?婉芙雖是貴嬪,但怎可受嫡母這么大的禮?不知道的,還以為婉芙仗著皇上?的勢,欺壓嫡母了?!?/br>
    劉氏嘴邊的笑意一僵,很快又換上?另一副臉色,眼眶里?擠出兩?滴淚,“吟兒不懂事?,犯下大錯,遭皇上?厭棄,日后在宮中,還要請泠貴嬪多多照顧?!?/br>
    婉芙扶住劉氏的手,這動作突兀,讓劉氏片刻心?梗,淚水夾在眼眶里?,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

    “瞧母親說的,江采女是本宮嫡姐,本宮怎不會多加照拂?”

    婉芙彎起唇角,這挑釁的一笑,直直扎進了劉氏心?窩。霎時鮮血淋漓。當了二?十多年的主母,杖責妾室,苛待庶女,府上?后院,誰不是對她畢恭畢敬,偏偏這個小賤種,一步登天,不僅害得吟兒失了圣寵,還害了整個寧國公府!偏偏,是她親手把這賤種送到今日地位。

    她怎能不恨!

    這小賤種既然敢回府賀壽,也就?別想著再安然無虞地回宮了。

    婉芙將劉氏的臉色看在眼里?,唇角輕蔑地勾出弧度。劉氏不過仗著家世才能在府里?作威作福,這人確實不怎么聰明。

    “天兒這般冷,泠貴嬪快進府暖暖身子,別凍壞了。”柳姨娘扭著細腰連忙岔開話頭,劉氏臉色這才緩和過來。這日是太夫人壽辰,若是被旁人聽看了去,又要生出是非。

    婉芙不著痕跡地打量一眼柳姨娘,柳姨娘曾是劉氏身邊的陪嫁丫頭,因?姿容出色,在劉氏懷江晚吟時,被送去了江銓屋里?。劉氏生下江晚吟不久,柳姨娘就?有了身孕,可惜劉氏善妒,那孩子倒底沒保下來。不過柳姨娘忠心?于劉氏,在這寧國公府后院,也能有幾分地位。

    眾人簇擁著婉芙將要入府,打遠便又來一行人,婉芙回頭,看清了打頭的那人是誰,微蹙起了眉梢。

    “奴才給貴嬪主子請安?!标惖潞9Ь吹馗6Y。劉氏自是識得御前的掌事?大太監(jiān)陳德海,以為是皇上?看中太夫人,為太夫人祝壽,心?底一喜,這般,皇上?是否能看太夫人的臉面,復了寧國公府的襲爵。

    陳德海將劉氏變來變?nèi)サ纳袂榭吹靡磺宥?楚,眼底劃過一抹譏諷?;噬?已?經(jīng)看在太夫人的面上?,沒徹底奪了寧國公的爵位,這寧國公夫人竟還想著天上?掉餡餅,是否太貪得無厭。

    他清清嗓子,道:“皇上?吩咐咱家前來特送上?玉如意一對,為太夫人祝壽?!?/br>
    話落,劉氏神情已?喜不自勝,然,沒等她謝恩,就?見陳德海又看向江婉芙,姿態(tài)恭敬無比,“另,皇上?還說了,雖然貴嬪主子與太夫人祖孫情誼情誼,但貴嬪主子萬萬莫誤了回宮的時辰。主子心?善,皇上?叮囑奴才時刻服侍主子,免得府上?有人仗著是貴嬪長輩,將主子欺壓了去。”

    這話說的,就?差點名劉氏了。劉氏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五顏六色,好不熱鬧。

    婉芙意外地挑眉,原以為皇上?安排陳德海過來,是為了給太夫人賀壽,原來是為了給她做臉的。

    她掠了眼劉氏的神色,無聲地挑了挑唇,對陳德海道:“有勞陳公公?!?/br>
    ……

    “賤種!”

    劉氏回了屋,當即發(fā)作,執(zhí)起手邊的茶碗就?朝柳姨娘擲了過去。瓷碗炸裂在面前炸裂,碎開的瓷片正正刮向柳姨娘的額頭。這張臉雖說不上?姿容絕色,卻也是小家碧玉,如江南春雨,須得慢慢去品。

    即便過了十余年,劉氏容色不在,柳姨娘的肌膚依舊如剝了殼的雞蛋,好比二?八少女,光滑白?皙。江銓在府中留宿,除去何姨娘,最寵愛的就?是柳姨娘。

    劉氏睨著那張狐媚子臉,愈發(fā)惱火,一腳便踹向柳姨娘心?窩。若非是她的陪嫁丫頭,若非她在府里?聽話,能哄得國公爺來她屋里?,她怎會留這狐媚子到現(xiàn)在!

    柳姨娘慘叫一聲,極為狼狽地摔在地上?,她捏著帕子撫住刮出血漬的額頭,慢慢掐緊了手心?。她是劉氏的陪嫁丫頭,為她伺候?qū)巼?,為她爭寵,為她出謀劃策,可到頭來,她得到了什么?劉氏憎惡她這張臉,仗著是府上?主母,不過把她當一條狗使喚。

    柳姨娘深吸了口?氣,斂起神色,伏低身子跪下,“夫人息怒?!?/br>
    “息怒?你叫我?如何息怒?我?的吟兒還在冷宮里?受苦,若非這個賤種,吟兒怎會落到今日地步!”劉氏撫住心?口?,死死捏緊了帕子,“都安排好了嗎?”

    柳姨娘眼眸微動,低下頭,“夫人放心?,具已?妥當?!?/br>
    劉氏扶著丫鬟的手站起身,冷笑一聲,“這回,定要那個賤種身敗名裂。正好陳公公在府里?做個見證,我?倒要看看,一個身敗名裂的嬪妃,皇上?還愿不愿意要那等殘花敗柳之?軀!”

    ……

    東廂

    劉氏并未將婉芙安排在從前的院子。秋池一進門,就?蹙起了眉,“主子以前也是在府里?的小姐,寧國公夫人不把主子安置在閨閣,反而?送到廂房,這是何道理?”

    婉芙落了座,不覺意外。想必劉氏原本就?打算給她一個下馬威,引人帶她去芙蓉齋,芙蓉齋名上?好聽,實則就?是破敗的棚戶,外面看似尋常,內(nèi)里?連柴房都不如。

    陳德海奉了皇上?的旨意過來伺候她,就?是借劉氏十個膽子,也不敢當著御前大太監(jiān)的面,苛待了皇上?的妃嬪。

    婉芙笑笑未語。

    槅門推開,陳德海替皇上?祝壽回來,伺候婉芙。進屋瞧一眼東廂的擺置,也皺起了眉。寧國公府雖不比皇宮,但也不至于讓泠貴嬪歇在這樣的屋子。他記在心?里?,待回去一一向皇上?稟明,很快掛上?笑臉,前去福身。

    婉芙?jīng)]想到皇上?會安排陳德海親自過來伺候,笑意真切了些?,吩咐千黛擺好圓凳,請陳公公落座。

    “多謝陳公公跑這一趟?!?/br>
    陳德海聽得出來話里?面的真心?實意,心?底一熱乎,他以前不是沒伺候過別的嬪妃??膳匀硕籍斔桥?,理所當然的受著,只有泠貴嬪這般真心?實意。他越來越明白?皇上?為何寵著泠貴嬪,后宮嬪妃漸漸在爭寵算計中迷失了心?智,唯有泠貴嬪依舊保留著一分干凈清明。

    他不敢擔泠貴嬪這一謝,忙站起身,訕笑道:“奴才也是奉皇上?的意思?行事?,主子有福氣,皇上?還是頭一回讓奴才出宮伺候別的主子?!?/br>
    御前的人都是人精,陳德海八面玲瓏,專挑討巧的話講。婉芙聽聽便罷了,眼下皇上?是寵著她,可誰知道以后呢?不過,她面上?還是要感激涕零一番,畢竟這是旁人從未有過的殊榮。

    在東廂待了會兒,秋池忍不住皺皺鼻子,“主子可聞到了?什么味道,這么香?!?/br>
    婉芙皺皺鼻子,微蹙起眉。千黛無聲地抿唇,“主子,奴婢好似也聞到了?!?/br>
    幾人對視一眼,秋池是從御膳房出來的丫頭,打小貪吃,對氣味敏感,不會聞錯。秋池順著氣味,一直走到內(nèi)室床榻邊的桌案前,一把拉開抽匣,嘩啦一聲,抽匣里?竟塞了滿滿當當?shù)南隳遥刹及?,才滲出淡淡的味道。

    婉芙立即捏著帕子捂住鼻翼,有誰會在內(nèi)室里?塞這么多香囊,劉氏還真是心?急,這么快就?忍不住對她下手了。

    “醫(yī)女,你來看看。”

    陳德海這才瞧見伺候的人里?頭一個面生的宮女。他心?頭一跳,不禁又對泠貴嬪高看一眼,泠貴嬪可真是預料到此行兇險,做了萬全之?策,竟還帶上?了宮里?的醫(yī)女。

    東廂背靠一片梅林,幽靜異常,這日是寧國公府太夫人壽宴,即便賓客往來,在這東廂里?,只是聽見些?許的說話聲,并不真切。

    此時,幾人都盯住了那個裹著香囊的布包,醫(yī)女以帕捂住鼻翼,上?前將那布包輕輕挑開,香味愈濃,秋池嗅著,忽面色潮紅,暈暈乎乎地倚靠到千黛身上?。婉芙見到,立即浸濕了帕子捂到秋池臉上?,囑咐千黛道:“帶秋池出去?!?/br>
    千黛點點頭。

    醫(yī)女取出銀針,扎入香囊內(nèi),只見那銀針急劇變黑,醫(yī)女神色一變,倏地將布包裹好,推回抽匣。一臉凝重地看向婉芙,“回泠主子,這是混了迷迭花的千秋草?!?/br>
    “雖毒性不烈,但香味若有若無,且久久不散。倘使聞久了,就?會迷失心?智,或□□,或癲狂?!?/br>
    婉芙心?底一沉,冷笑道:“劉氏竟用這般惡毒的法子,真是看得起我??!?/br>
    不過醫(yī)女還有不解,“千秋草的功效少說也要半月才能發(fā)作,主子只在寧國公府停留半日,按理說放在抽匣中的香囊并無用處?!?/br>
    “主子!”秋池被婉芙那捧涼水潑得清醒,突然想到什么,不敢耽擱,用濕帕子抹了把臉就?跑了進來。

    婉芙回過頭。

    秋池急急忙忙道:“主子,奴婢記起來,這香味聞著熟悉。金禧閣院內(nèi)的碧桃樹上?掛著走馬燈。有一回奴婢不甚打碎了一個,奴婢怕主子責罰,悄悄拿了玉石司修補,奴婢覺得那走馬燈里?用的香料奇怪,卻沒多想過?!?/br>
    “香料掛在外面效用不會如室內(nèi)大,但長此以往下去,受著香料浸染的人身子會日漸虧損,甚至……神志失?!贬t(yī)女不敢深想,她只是宮里?小小的醫(yī)女,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事?,一旦摻和到后宮主子的爭斗里?,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千黛不禁疑問出聲,“金禧閣碧桃樹上?掛的走馬燈,是皇上?親自下的旨,誰會有這么大的手筆,能不動聲色地換掉里?面的香料?”

    宮里?的老人都是極有眼色,陳德海也在這屋里?,哪聽不出這話是說給他的。不過他著實嚇了一跳。原本以為遵照皇上?吩咐來寧國公府伺候,替泠貴嬪撐腰,哪成想出了這么大的亂子。

    他代表皇上?,皇上?寵著泠貴嬪,這時候他怎么著都得表個態(tài),“這人心?思?可真是歹毒。貴嬪主子放心?,奴才回去立馬稟明了皇上?,皇上?寵愛主子,定會徹查此事?,為主子討個公道?!?/br>
    婉芙要的就?是陳德海這番話,她掩了掩眼角不存在的淚珠,輕嘆了口?氣,“多謝陳公公?!?/br>
    這時,門外一陣敲門聲,婉芙斂起神,朝潘水使了個眼色,幾人出了內(nèi)室,潘水過去開門。

    江銓著一襲湖藍團花長袍,眉眼恣意風流,若非縱欲過度,雙目混濁虧空了身子,卻是一副偏偏相?公模樣。

    他一進門,立即殷勤地朝陳德海拱了拱手。即便寧國公府不再顯貴,可陳德海畢竟是個奴才,受不得公侯這般大的禮。他忙避開身,回禮。

    江銓甚至一眼都未看婉芙,只顧與陳德海攀談,言自己有一幅墨寶真跡,要進獻給皇上?。陳德海為難地看了眼泠貴嬪,他出宮是為了伺候泠貴嬪,可不敢輕易離開。

    婉芙譏諷地挑了挑唇角,對陳德海點點頭。陳德海猶豫幾番,不知貴嬪主子又在打什么主意,他可怕了寧國公府里?的牛鬼蛇神,貴嬪主子回宮萬一少了半根頭發(fā)絲,皇上?還不得摘了他的腦袋。

    最終,陳德海在婉芙暗示下,隨寧國公出了東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