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跟宋至光離開，你覺得你的悲劇有我的一半導(dǎo)致，你面對我你就會想起那些不堪，是嗎。”

    宋鶴點頭，匯聚在下巴的眼淚因此掉落，陽臺慘白的燈將她的身影照耀得慘白而單薄，她不停地發(fā)抖又哭泣，“他和我都一樣，他能懂我，我想跟他去別的地方，遠離這里的一切，他能救我?！?/br>
    “他怎么救你?！?/br>
    “在沒有父母那段時間，他扮演著我父母的角色，他可以彌補我心里的缺陷，并且他知道一切，知道我是怎么變成宋韻，他可以為我掩蓋一切罪行，帶我去國外治療我的病……”

    張爾成嘆息，“原來這才是他的真實動機?！?/br>
    張爾成深深注視她的臉，看著她的淚，“我也能帶你走，為什么你卻認為只有他能救你?！?/br>
    “我懦弱啊，”宋鶴哽咽著看他：“我把過錯推到你身上，在我這里，你就是錯的一方，看見你我只會痛苦，我的病只會變本加厲?！?/br>
    “我不明白為什么，”她再次大哭出聲，不甘而崩潰，哭聲凄厲綿延在這雨夜：“我真的成了宋韻時，父母卻永遠離開我，當我以宋韻的身份可以好好活下去的時候，又因為你，我回來了，什么都回到了原點，所以罪孽一旦不贖，它永遠不會消失對嗎？”

    “它永遠都在那里，等待著這個契機，將我們所有人推回原點，撕成碎片?！?/br>
    她哭得低下頭，肩膀垂下去，因為哭泣而一聳一聳。

    張爾成重新捧起她的臉，“看著我的眼睛?！?/br>
    宋鶴仰頭，隔著淚眼看他，他容顏模糊，可那雙眼卻黑到發(fā)亮，里面藏著偏執(zhí)的專注，病態(tài)的深情迷戀，他一字一句說：“首先，你沒有要救一個人的義務(wù)。你的確有錯，但不全是你的錯，宋韻不是你殺的，你不是殺人犯?！?/br>
    “其次，你既然選擇懦弱，就懦弱到底，把所有過錯推到我身上，這樣你就不會這么痛苦了，所有的過錯我來擔，所有的罪孽我去贖。畢竟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去跟顧莞寧打不是嗎?！?/br>
    “都是因為我，你就懦弱到底全部怪我，不要折磨你自己。最后，我可以救你，等馮豫殺害陳智這個案子結(jié)束，他進監(jiān)獄后，我會帶你離開。在那之前如果見到我會讓你痛苦，我不會來找你，但你也不能跟宋至光走?！?/br>
    宋鶴早已崩潰得聽不進去，那些黑暗面的記憶襲來，她簡直看見了那個不配叫做人的自己。

    她仍舊是哭，眼睛都紅腫起來，“可我是怪物，我是個神經(jīng)病，我的精神有問題……”

    話沒說完，張爾成忽然一把將她抱緊，低頭深深吻住她。

    他吻得瘋狂而熾熱，吮咬住她的唇，破了皮，有血流出，血腥味在兩人的唇齒間蔓延，卻仿佛都激發(fā)起了兩個缺陷者內(nèi)心深處共同的陰暗和瘋狂，他們在暴雨里深深接吻，要將對方永遠融入自己骨血一般。

    張爾成與她舌尖分離，仍舊抵住她的唇，在她唇間微微喘息，說：“如果是很多年前我沒有認定你的時候，我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離開這樣的你?！?/br>
    他抱住她，把臉埋在她的頸窩，鼻息間都是她的香氣，此刻他卻只嗅到了殘忍的真相，他擁著她發(fā)抖，“但我現(xiàn)在認定你了，就算你是怪物，我也是接受你的?！?/br>
    他第一次那么認真，那么專注的對她闡述心聲，連語氣都不再平穩(wěn)，取而代之的是凌亂，一字一句都帶著顫音：“不管你叫宋韻，還是叫宋鶴，我只認定你是你，你是我唯一的女人，也是我獨一無二的黑玫瑰，更是和我一樣的缺陷者?！?/br>
    他又親吻她，纏著她的舌跟他共舞，近乎病態(tài)地說：“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們更合適，如果你是怪物，那我也將不再做人?！?/br>
    “我一定會娶你的?！?/br>
    宋鶴卻不想嫁，她始終無法接受自己，如果她永遠作為宋韻活下去，什么也不知道，也不記得這個人格的所有事，那么也許會是一件幸事嗎。

    可惜罪孽一旦不贖，永遠不會消失，所以她還是回來了。

    宋鶴已經(jīng)不記得那天晚上，張爾成是怎么離開的，她只知道第二天家里一層的窗戶破了，看起來是被人砸的，但因為雨聲太大沒人聽見。

    宋至誠找人來修補玻璃的時候，宋至光也從白城的律師事務(wù)所回來了。

    兩人在樓房外面碰面，宋至誠看了看從車里下來的宋至光，上前說：“都完成了？”

    宋至光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鏡片后的眸子深邃而疏離，“是，不日大哥的財產(chǎn)就會全部到她手中。她想全部捐出去?！?/br>
    “你先跟我上來?！?/br>
    宋至誠說著，領(lǐng)著他進了自己的房間，在這里的家里，  他并沒有安置書房。

    宋至光跟他進門，順手把門關(guān)上。

    宋至誠站在窗戶邊，望著外面一望無際的海，語重心長說：“宋韻好像病了，找的心理醫(yī)生她很拒絕，我發(fā)現(xiàn)最近她反倒跟你要親近些，你能想辦法讓她接受心理醫(yī)生嗎？”

    宋至光循循善誘的試探：“哪里病了?！?/br>
    “她跟換了個人一樣，很像宋鶴。她竟然直接給我要煙，我是長輩，這算什么話，問題是，我買了宋鶴常吸的那一款玉溪，我看出來了她的確也喜歡。”宋至誠開始想到一些很不尋常的細節(jié)，說：“你還記不記得，宋鶴死的時候，宋韻很奇怪，尤其是大哥大嫂死后，她更奇怪，醒來說發(fā)現(xiàn)在宋鶴的房間里，問她她也不知道為什么?！?/br>
    宋至光沉默了幾分鐘，說：“我會去深入了解原因?！?/br>
    宋至誠皺了皺眉，也不知道他的話什么意思，但也清楚他向來喜歡有所保留，對他說：“找?guī)讉€權(quán)威的心理醫(yī)生，錢不是問題。一定要找到原因，這太奇怪了?！?/br>
    宋至光摘下了眼鏡輕輕擦拭，摘去眼鏡后，那雙眼更顯得深沉又疏離，帶著幾分幽冷難懂的陰險，“在國外，我倒是認識一個這方面的頂級人物。就是不知道二哥同不同意我跟她離開?！?/br>